马车一路驶远。
约莫两个时辰后,段禀知一人骑马而归。
守城的人闲谈道:“怎这个时辰才回来?”
段禀知眼下微青,道:“实在太累,在外歇了一宿。”
问的人见他神色颓然,善意道:“节哀。”
段禀知听到这两字,却想起成端云口中的“情人”二字,心口一跳,他勉强一笑:“多谢。”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月光下。
成端云(故意滑落手臂):(手碰到段禀知的手)
段禀知(缩回手):这么冷。
成端云:(忍笑)
段禀知(挖完坑):(静静看着成端云)
成端云:……
段禀知(什么也没做):(将人背起来)
成端云:……
Q:请问在上述场景中,成端云在段禀知的两种行为下所表达的“……”分别是什么意思?以及为什么?
第六十一章 日光兴盛
马车摇摇晃晃,江连久未乘坐马车,竟有一时的不习惯。
江连玩笑道:“看来你如今境况不算好,你一个副使捉拿犯人,竟也要悄摸摸的,拿我做幌子,怀归,你这日子可不好过啊。”
凌初无奈笑道:“承衔哥莫要笑我,这守卫军上下太多双眼睛,我分不清。”
江连赞声道:“记得去年我回来见你处理事务还是焦头烂额的,现在已有几分沉稳和心机了,很不错,意明她……”
江连顿了顿,改了口:“你阿姊那时也很担心你,虽然嘴上不说,但我还是看得出她忧心的,在边疆时时挂记你。”
凌初垂眸,道:“她鲜少给我来信,信中也从未提及这些。”
江连道:“应是怕你多想,还不如叫你放开手去做,吃吃苦头。”
“阿姊便是如此,待我严厉,却又忍不住惯着我,”凌初又问:“承衔哥,那我阿姊在边疆可还好?”
“啊,自是好的。”江连笑着说,可笑意却有些苦涩。
凌初瞧他脸色不对,还想再问,但马车密箱中还有不知是在装晕还是真晕的成端云,便也不说了。
江连回来,说明自己不久也会离京去边疆,凌初心中有事,而江连也不知何故,心思也明显不在这里。
马车里一时寂静,缓缓驶到了江宅,府上的人卸下行李等物。
江连道:“我还要回宫复命,先走了,怀归也先去忙吧,替我向府里人问安。”
凌初点头,目送马车远去。
*
“人死了?这么快?圣上金口下的鸩杀?”宁启则有些意外。
“是,连夜下的圣谕,看来圣上对公子还是很看重的,宁家归京,指日可待。”宁启则的心腹接到宫中侍人送来的慰问和消息,连忙上来告诉了宁启则,“这些是宫里送来的,见公子你在歇息,还叮嘱我莫要叨扰,方已走了。”
宁启则淡淡扫了一眼:“可给够了赏钱?”
“定是够了,都快够得上赏赐的一半了,公公们都是笑着走的。”
宁启则嗯了一声,想起昨日:“本以为守卫军是些酒囊饭袋,粗俗之人的去处,没想到很是厉害,”宁启则穿好衣物,束好玉冠:“我听那位女军领说,这贼人是前夜犯案杀人,守卫军昨日竟就找了上来,并及时将我救下,可见追踪之术和擒拿都十分出色。”
宁启则笑了一声:“家主引以为傲的护卫,一放到上京中,就显得不够看了,守卫军一听我独自一人久未出门,一下便就反应过来,也不过多纠缠,立马就兵分两路,一走明,一走暗,好一个计策,不然……”
不然他早就血溅三尺,死得很是难看。
宁启则心腹想起昨日的混乱,他就见那女军领只是抬眼向一人看了一眼,那人就带着另一人出去了,他那时根本没能意识到那女人是领头的,一时糊涂,并未放在心上。
宁家的人早已将京中局势分析数遍,但因为久被隔绝排斥在上京之外,许多消息都不及时,他们也未能料设立不久的守卫军这般精良,训练有素。
“守卫军营近一半在凌怀归手中,另一半在安王手里,而整个守卫军营又在方侯爷麾下,圣上任凌怀归为副使,应是为着掣肘其事,整个守卫军营还是把在圣上手里。”
宁启则回想起上巳节那日,那与自己目光短暂相接的男子,短短一瞬,他就觉着此人气势不凡,极为危险。
那男人与江晟和那少年看着关系亲近,多半是将军府的人,宁启则莫名觉得那便是守卫军营的副使,凌君汐的义子——凌初,凌怀归。
若真是,宁启则可不觉得那样的人会乖乖听任一个闲王,至少阳奉阴违,定是常有的事。
宁启则想了想,道:“守卫军是京畿重地的铺路石,凌怀归名任副使到底是被圣上掣肘,还是将军府有意为之,那可说不定。若是真能进上京,定要去拜谒家主听都听不得的凌将军。”
*
“成端云没死?”凌君汐放下兵书,“何意?”
“他会闭气停脉的功夫,据他说,他稍微一激就让安王着了急,耍了把戏骗过了安王,属下又恰巧替他收尸,未能让狱医查验,这才让他蒙混过关。”
“萧翰这蠢货,”凌君汐冷笑道,“怕又是听到了贺女官的事了吧,仍旧同以往一般愚昧无脑,贺女官没瞧上他实乃幸也,如今让小初在他底下做事,我都替小初烦。”
段禀知垂首不语。
“成端云如今在何处。”
“暂且将他禁在一处宅子里,副使事务繁忙,难以拨冗,还未能审问。”
凌君汐道:“将人杀了。”
段禀知抬眼:“不让副使先审问么?”
凌君汐瞧他一眼,段禀知自知失言,低下头。
“于他们而言,这个时候知道太多事没好处。”凌君汐道,“段禀知,你还没杀过人,这个人你可以先试试,他本就是死刑犯,你不必手软。”
段禀知嘴唇动了动。
凌君汐皱眉,道:“怎么?若是当年宁启则举剑是真要刺杀太子妃,你也会如此犹豫吗?”
“不会。”段禀知断然道。
“那你有何异议?”
段禀知委婉道:“恕属下无能。”
凌君汐面容倒也没有怒色,只是看着段禀知,极细微地叹了口气:“若是本将派他人去呢?”
“杀人偿命,”段禀知垂眼,“属下绝不阻拦。”
凌君汐挑眉,一脸奇怪地不相信,一直在旁的安诗宁却笑了笑:“成端云也并非一定要杀,他很聪明,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只可惜是陈一示的人,我们只能杀了了之,可那也只是曾经,如今陈一示死了,只要他肯归附,我们自然可以留一条命。”
“他明显是陈一示心腹之人,定知道许多事,所以在府中多日也未动小逢……”凌君汐说到此,一顿。
安诗宁轻声道:“所以我说的归附不是归附你我,而是归附小逢。至于那些事,成端云肯不肯说,那就要看他知道多少,怀归手段如何。”
“要是全说了呢?现在还太早了。”
“他能知道多少?陈一示岂能全知道?成端云又能件件知晓?更何况如今也不早了,承衔已然回京复命,宁启则就在燕城驿站,若是顺利,怀归也会很快离京,宁家一年内就会风风光光地回来,”安诗宁目光有着冷冷的黯淡:“如果小逢都知了,那也是早作准备,是命。”
凌君汐垂眸:“你怎可能信命……”
一番权衡后,凌君汐也决定留下成端云:“若是成端云他不肯,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段禀知点头。
段禀知走后,凌君汐才道:“简直被美色冲昏了头。”
“或许也有一分真心呢?”
“禀知从小在丘云寺长大,不通情事,身边只有一个死士和一群和尚,如今是被人诱骗得失了几分理智,成端云此人行事狂悖放浪,看着惯会蛊惑人心,引诱痴人,焉有真情?”
安诗宁沉默几息,道:“君汐,你偏颇了。”
凌君汐愣了愣,面容闪过一丝懊悔,她垂眸,眼中尽是痛色:“是我失言。”
屋里缄默片刻。
凌君汐话语怅然:“你说,我是不是越来越像他了?”
安诗宁摇头,面色愧疚:“不,你不像,成端云同你我对立,也的确做了那些事,你这般想不怪你,此事反而是我多言。”
安诗宁转了话头:“对了,小初也二十有二,我们私底下叫叫小初还好,可对着他手底下的人,怎还能小初小初地叫着?该要唤他怀归的。”
“习惯了。”凌君汐道,“说起取字,我们不是打算提前替小逢取字?你可有想法了?”
安诗宁提笔写了两字。
君,词。
凌君汐看着那“词”字,心中重重一跳,道:“诗宁,你不必如此。”
安诗宁道:“我取这字并非因你忘不了她,而是因为我也忘不了。”
凌君汐摇头:“让小逢背负我们的苦痛太不公,换一个吧,你当年如何取他名,便如何取他字。”
如何取他名……安诗宁看着这窗外日头,阳辉明媚,与之那夜的黑暗完全不同,她道:“先取一个昤字吧,望他如日光兴盛,明亮,如何?”
凌君汐笑道:“好字。”
第六十二章 千刀万剐
成端云被黑布蒙住眼睛,粗绳后捆双手,脚上还戴着沉重镣铐。
初始,他还觉得自己又要被折磨一道,高声喊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一会儿他又开始骂段禀知不行,不是个男人,对着他这么个美人都硬不起来,下药都不行。
他骂骂咧咧许久,最后一位老妇人走了进来:“少年人哦,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婆子我都听不下去喽。”
成端云听着是位老妇人的声音,面色尴尬一瞬,又乖巧笑道:“这位婆婆,我只是随便说说,莫要放在心上,婆婆可知这里是哪儿?可认识段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