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祭司几乎个个识字,算术也不错,让他们普及基础教育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城主大人最终的决定是将圣塔改建成异世大陆的第一所学校。
不过在那之前,他需要先了解一下圣塔的结构,因地制宜。
没有人可以拒绝圣主眷属的要求,巫尤自告奋勇表示愿意当向导。
圣塔一层的大厅是大祭司,少祭司和下面的少祭司预备役以及仆从们日常向圣主做祷告的地方。让丛容忍不住想要吐槽的是,这里空荡荡的,除了满墙的壁画外什么也没有,别说香案供桌,甚至连个蒲团都看不见,比起后世的寺庙教堂简直简陋得令人发指。
“你们平时都不摆供品的吗?”见老爷子一脸疑惑,丛容换了个原始人能听懂的说法,“就进奉给圣主大人的礼物。”
大祭司明白了,认真道:“当然有。”
说完,他右手掌心紧贴自己的左胸,神态虔诚:“是心,我们的心。只要我们足够诚心,我想圣主大人一定能感觉到,并庇佑祂的子民的。”
丛容:……
他要是圣主大人听到这番空手套庇佑的言论,估计能活活被气昏过去。
“丛大人,怎么了?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大祭司注意到他神情微妙,不由有些疑惑。
“不,你说得很对。”丛容语气复杂。
空也有空的好处,到时候摆上桌椅板凳,直接就能开课。
二楼是休息室,除了历任大祭司,剩下圣塔里的人都住在这一层,城主府那一战,不仅嘉林死了,还死了不少护卫,空出来的房间正好改成教师宿舍。
葫芦顶部的阁楼是大祭司住所,涉及到老人家的隐私,丛容不打算上去,谁知巫尤却叫住了他:“丛大人。”
丛容:?
大祭司迟疑片刻,最终咬咬牙,硬着头皮道:“大人,上面除了我的房间外,还有个圣室,专门用来存放历任大祭司的遗物,也包括第一任大祭司魈生前使用过的部分物品。我……我出于私心,希望您去看看。”
以巫尤的眼力,自然能看出面前的这位眷属大人恐怕并不想和圣主牵扯上太多关系。
老爷子自认只是个普通人,猜不透圣主眷属的想法。但那块石板已经流传多年,却始终没有人能够看懂上面写的什么。他莫名有种直觉,新任的城主大人或许可以解开自己的疑惑。
魈?
丛容与炎朔对视一眼。
这名初代大祭司和ta的名字一样神秘,经巫尤一提,丛容还真被勾起了好奇心。
两人跟随巫尤走上三层的阁楼,后者虔诚地行了个祭司礼后,才用钥匙打开了圣室的门,霎时一股尘封已久的味道扑面而来。
老爷子口中的遗物,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有,大部分是石板和权杖,前者记录了历任大祭司的生平,也有些是他们自己的手记,分门别类地被陈列在柜架上。
丛容很快找到刻有魈名字的那一排。
大概是这位初代大祭司实在太过神秘的缘故,后人对ta的记载只有寥寥数行,内容包括死亡年份,和城主加纳结为伴侣的时间,竟然连出生日期都没有。
看出他的疑惑,巫尤解释道:“魈大人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时候就已经是大祭司了。”
可能怕丛容不信,他又补充说:“魈大人回到圣主怀抱之前,还作出了一则预言,就是您的那个预言。”
预言?
丛容几乎瞬间想到了银发的圣主眷属。
虽然很久以前老祭司红午就跟他提起过这一茬,但直到此刻,丛容才忽然意识到,魈也是一名穿越者。
“除了记载眷属大人预言的那块石板外,魈大人还留下了一块石板。可惜这一块是用圣文写成的,这么多年过去,始终没人能看懂上面的内容。”
圣文?
丛容心下了然,知道多半是某种外星文字,他从巫尤手里接过那块石板,熟悉的字形让青年瞬间愣住。
“魈是华夏人?”他在脑子里问9527。
9527在它的资料库里搜索了半晌,回答:“应该不是,魈甚至都不是蓝星人,我的资料库里没有ta。”
丛容只诧异了几秒钟便明白了,茫茫宇宙无数星球,说不定其中就有哪一颗创造出了和华夏一样的文字。这样的概率非常低,但也不能说不存在。
石板上的内容并不多,丛容不一会儿便看完了。
“丛大人,上面写了什么?”巫尤殷切地问。从青年刚才的表现看,他敢肯定对方确确实实看得懂圣文。
“这是魈的日记。”丛容将石板放回架子上。
“日记?”大祭司疑惑。
“对。”丛容笑着点头,“里面记录了他对城主加纳的爱慕之情,所以你也可以把它当成一份情书。”
“情书?”巫尤石化了。
谁能想到历任大祭司绞尽脑汁钻研了几百年的东西最后竟然只是某人恋爱脑发作的产物。
丛容语重心长地拍拍老爷子的肩膀,劝道:“这是魈大人的隐私,我觉得以后还是不要再给其他人看了比较好。”
“好,好的。”老爷子魂不守舍地答应下来。
参观完圣室两人便离开了圣塔,留大祭司一个人抱着石板不住喃喃:怎么会是情书呢?不该是某个惊艳后世的预言吗?
“丛哥骗了他。”一出圣塔大门,炎朔便十分笃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银发青年挑眉。
炎朔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骗人的时候,会笑得特别甜。”
谁看谁上当。
温热的呼吸扑在耳蜗上,痒痒的,丛容的耳朵尖又不争气地红了。
他摸摸自己的耳朵,唔了一声:“也不能说骗吧,确实有一部分内容表达了魈对伴侣加纳的爱意,至于剩下的那一部分。”
丛容顿了顿,瞥了眼悄悄勾着他手指把玩的少年:“魈很可能是你的祖先。”
这下轮到炎朔惊讶了。
“魈是个兽人。”丛容叹了口气,“他是最早被大眼珠子弄到异世大陆来的穿越者之一,因为容貌极其出众,被当时的圣城城主加纳喜爱与庇护,还当上了大祭司。”
魈活得比丛容想象得还要久一些,加纳将他保护得很好,没有受到一丝伤害,而他在担任大祭司期间虽然很少露面,但通过加纳之手做了不少事情。
比如麻布就是魈苏出来的,还有石屋。这两样东西让圣城在茹毛饮血的原始大陆一下子脱颖而出,成为人人向往的圣地。
至于他的兽形……
丛容挑了挑眉:“魈的兽形是海兔。”
海兔学名蛞蝓,是一种雌雄同体的生物,化作人形后,魈外表看上去是个非常英俊的男人,却同时拥有两套生殖器官。他和加纳相爱,并孕育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同样是兽人。
“你或许得叫他一声老祖宗。”丛容朝少年眨眨眼。
炎朔:……
说到兽人,丛容忍不住问:“你母亲呢?她的兽形是什么?也是狼吗?”
炎朔摇摇头:“她的兽形是一只漂亮又迷人的尖耳兽,没什么攻击力,但极具魅惑。不过她非常排斥自己的兽形,认为那是魔鬼的诅咒。”
也因此,弥月对自己这个同样具有兽人血脉的大儿子心存芥蒂,甚至炎朔有时候还会在亲生母亲眼中看到害怕的情绪,所以普通人的斯诺出生后,对方便将全部母爱转移到了小儿子身上,哪怕炎朔离开圣城后也没有派人寻找,反而对外宣称他死了。
后面的话少年没说出口,但丛容不难想象到,他在袖子下面轻轻勾了勾爱人的手指:“等学校建起来以后,我们就离开城主府吧,我还是更习惯住在荒地那边。”
炎朔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好。”
圣塔一层占地面积太大,丛容索性参考后世某些大学的设计,直接隔了六个阶梯教室出来,桌椅也按从低到高的顺序排列。
除了大祭司巫尤和已死的少祭司嘉林外,圣塔还有三名少祭司预备役,这些都是识字的文化人,非常珍贵,也成了第一批被城主大人选中的老师。
老爷子已经从偶像魈大人是个恋爱脑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了,对丛容让他教普通人认字和算术这事刚开始还抱有抵触情绪,理由跟当初老祭司红午给出的一样,认为文字是圣主大人的智慧,只有极少部分人才能够掌握,那些平民和奴隶只配当个文盲。
丛容这次没再拿出圣主眷属的名头当幌子,而是问巫尤:“如果不当老师的话,您打算靠什么为生呢?”
如今圣城里几乎人人都有工作,包括奴隶在内,能拿到或多或少的铜币作为报酬,这让他们吃饱穿暖,不再挨饿受冻,这么一对比下来圣塔众人的境况就显得十分尴尬了。
因为他们除了每天向圣主祷告外,没有任何产出,但祷告能当饭吃吗?能当衣服穿吗?
原本还有嘉林时不时找商会吃下大户,但现在少祭司死了,圣塔可以说完全没了收入来源,难不成真要像后世的僧人那样去化缘吗?
就算丛容这么提议,估计大祭司自己也拉不下这个脸。
“您如果愿意教大家识字和算术,每个月都能拿到相当丰厚的报酬。”丛容循循善诱,“而且我相信所有人都会非常尊敬您,感激您。”
见老爷子依旧不说话,丛容只好抛出圣主这张虎皮:“我想圣主大人如果知道祂的子民在您的教导下,变得越来越聪明,一定也会很欣慰的。”
算了,要想让大祭司彻底抛弃他的圣主显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慢慢来吧。
“真的吗?”巫尤的态度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
丛容面无改色地点点头:“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行,我答应您教平民们识字和算术,但奴隶我不管。”老爷子固执地坚持。
丛大人同意了,反正圣城还有别的文化人,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只要他出的工资够高,不怕没人愿意。
城主大人开办学校的消息很快传播开去,圣城人没听说过学校,加上又是原本的圣塔改建的,全都好奇得不得了,茶余饭后的话题也从新货币变成了学校。
“你们说学校是什么呢?”旱季天热,红玛一家将吃饭的桌子搬到了屋外。
“好像是教人认字的。”伴侣在麻布作坊工作,工友间偶尔聊天,消息比较灵通。
隔壁邻居捧着饭碗蹲在门口,闻言撇了撇嘴:“认字有什么用啊?能当饭吃吗?”
经过瘟疫和货币一事,红玛对新城主的滤镜有八百米厚,当即反驳:“肯定有用,丛大人什么时候作出过没用的决定?要不是丛大人,你连饭都吃不上了哩。”
邻居被她一噎,悻悻地没再说话。
红玛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自己的伴侣,小声问:“你想去学校认字吗?”
伴侣想了想说:“去,听说学校不仅教认字,还教算术。旺卡大人说,学一点算术对我们有好处。”
红玛笑起来:“那我到时候和你一起去,我学认字,这样我们家就既有人识字又有人会算术了。”
伴侣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块兽肉,笑道:“好。”
学校招生安排在旱季的尾巴上,这时候天气已经凉下来了,温度和湿度都舒服得不得了,正是学习的好时节(bushi)。
由于大部分人白天都有工作要忙,丛容特意设立了日校和夜校。日校和后世的全日制学校差不多,主要针对十四岁以下的孩子们;夜校则对成年人和大孩子开放,并且每人一周都只有两天的课,一天学算术,一天学认字,如果像红玛家这样“分工明确”的,则只需要上一天。
倒不是丛容不想让他们多学,实在教室坐不下那么多人,老师的人手也不够……反正还是那句话,慢慢来吧。
第一批学生一共两千四百二十三人,圣城两万多原住民,十分之一的比例并不高,主要还是有不少人像红玛邻居那样觉得识字没什么用,剩下的则处于观望状态。
时间一晃过去大半个月,这天红玛伴侣像往常那样去麻布作坊上工,刚进门便看见雇主旺卡满脸怒意地坐在椅子上,不远处是作坊里负责收银的一名管事,缩着肩膀鹌鹑似的瑟瑟发抖。
红玛伴侣吓了一跳,在他的印象中,旺卡一直是一位仁慈又慷慨的商人,很少见对方这样大发雷霆。
“二十六匹布,每匹一个面额为10的铜币,再加两个面额为1的铜币,这么简单的算术都能出错,我每个月的报酬是喂了老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