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要是被耿叔叔听到,他得活活被你气醒。”
耿岳因伤病提前退休在家赋闲,因为成天无事可做,于是就爱捣鼓点吃的,把应帙和耿际舟都喂得肥嘟嘟胖墩墩。偶尔应识笺和燕煦提前下班或者不出任务也能蹭上饭,俩人一边猛猛吃,一边客气地说‘太好吃了,耿岳你怎么做的?’
这话一听就是恭维的场面话,但耿岳却当了真,非常一本正经地想要教会应识笺和燕煦做饭。结果来来回回讲了无数次,应识笺就学会一个削苹果,燕煦也只会一个煮粥,并且后者时隔多年没有再下厨,又把本领还给了老师。
“别在这碍事。”燕煦对应帙的质疑和嘲讽十分不满。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拿起铲子搅拌剩下的半锅粥,“去卧室里关心一下小徊,烧一天了都,可怜死了。”
应帙欲言又止地瞥他妈一眼,没说话,默默转身去了卧室。
房门一打开,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里,仅仅露出半张脸的哨兵就轻轻低吟一声,半睁开眼看向站在门口的人,又虚弱地缓缓闭上。
应帙缓步靠近,侧坐在床边,伸手用手背探了下遂徊额头的温度,仍旧滚烫,“……为什么你一个哨兵还能发烧?”
“哨兵又不是神,当然会生病受伤。”遂徊的嗓音因为高烧有些哑,他可怜巴巴地再次睁开眼,“小咩,我好难受……”
“你怎么也叫我小咩了?”应帙无奈地替他把被子掖好,“主要你这病因有些好笑,医生说你是心理压力太大,精神紧绷,考完一松懈就病倒了……”他勾唇轻笑一声,紫眸抬起,“一年级的期末笔试而已,就把你吓成这样,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弱?”
遂徊更委屈了:“考的是你的卷子,我压力能不大吗?”
文化课前一天晚上他在书房里复习到凌晨两点,六点刚过又睡眼惺忪地爬起来继续晨读,确实非常辛苦。应帙居高临下地看着遂徊沁了水的翡翠眼珠子,笑意更深,半真半假地埋怨:“你好意思?考前一天知道怕我生气,疯狂临时抱佛脚;考前一周你测验得了45分,还在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有进步,问我能不能亲亲你奖励你一下……那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
遂徊:“……”
遂徊委屈地叫嚷:“我发烧了!”
“好好好,你发烧了,”应帙把缠在他脖颈上试图把他勒死的太攀蛇利维坦解下来,“我妈在厨房给你熬粥,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弄。”
“我想你亲我一下。”病人仗着病情提出无理要求,胡搅蛮缠。
“不亲。”应帙冷漠地回绝,理由非常正经,“我怕口鼻接触,你把病毒过给我。”
遂徊:“……”
遂徊见示弱不成,直接一把抓住应帙的肩膀想要霸王硬上弓,应帙抵死不从,甚至派出山羊巴弗灭在旁边用脑袋捅遂徊的腰,但即便是生病的哨兵也是哨兵,没一会应帙就体力不支被摁在了床上,遂徊掀开被子罩住他,和翻腾的热气一同压下来的,还有遂徊炙热柔软的唇瓣。
处于发热状态下的哨兵口腔也是滚烫的,灼得应帙有些呼吸不过来。当初为了和应帙接吻,遂徊连自己的身体都下得去手,更何况现在换回了各自本体,中途应帙几次叫停他都不肯结束,喘息着和向导对视几秒,又不依不饶地继续吻上去。
好不容易等遂徊意犹未尽地拉开身位,应帙上衣都被扯到了领口,大片胸膛腰腹都露在外面,而罪魁祸首还一脸无辜地盯着猛看,好像不是他趁乱故意撩上去的一样。
我得想办法治治他……应帙平复了一会呼吸才缓缓从床上坐起身,不然这只惯会得寸进尺的死猴子迟早要骑在他身上为所欲为。
遂徊心愿已成,了无遗憾地躺回床上挺尸,而心心念念着训狗大业的小应主席走出卧室,迎面就撞上了燕煦若有所思的目光。
装了不到半天明媚温婉淑女的燕煦此刻已经换回了她惯常的打扮,主打的就是一个舒适方便行动以及可以从身体的任何部位掏出武器。此刻,她正坐在餐桌上,单手托腮,不知道想些什么。她的面前搁着一个小托盘,上面摆有一碗粥和两碟清淡的小菜,从粥面已经结了一层黏稠的白膜来看,燕煦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晚餐,却始终没有将它端进卧室。
其中原因,显而易见。
应帙脸有点泛红,一边暗骂遂徊恬不知耻,一边故作无事发生地走向前:“妈,那我先去把粥端给遂徊?”
“小咩……”燕煦抬起眼,“我听识笺说,小徊他很喜欢你?你们有94.4%的契合度?”
应帙停顿了一下,点点头,“嗯。”
“那你喜欢他吗?”
“……”应帙没有回答,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他可以想象此刻卧室内的遂徊必定是瞬间精神抖擞立起了耳朵,甚至可能人都已经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无声无息地站到门后侧耳偷听。
燕煦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儿子的答案,斟酌着用词慢慢地说:“我没别的意思,小咩,就是希望你认真对待小徊……喜欢就好好地回应,不喜欢也不要伤害人家。小徊很可怜,我不希望他再受苦了。”
“……”违和感实在太强,让应帙再也无法忽视,“妈,你好像对遂徊的好感度非常高?”
“对啊,”燕煦理所当然地承认了,“S+级的哨兵,性子又乖巧,谁不喜欢?”
应帙暂且忽略了‘性子乖巧’这个可怕的误会,继续问:“但爸爸见遂徊的第一面就说我和他不合适,为什么?”
燕煦啊了一声,迅速给出理由:“因为你爸老古董,讲究门当户对,嫌弃小徊无父无母、家贫人穷。但妈妈不是这样的人,妈妈支持你们。”
“肯定不是这个原因。”应帙沉下脸色,没有被燕煦的玩笑话带偏,“到底是为什么?”
“……”
面对儿子的逼问,首席哨兵选择最简单也是最无赖的应对方式——装傻:“真的就是这个原因,不然你说还能为什么?”
“我不知道,但肯定有其他原因。”应帙明白从他妈妈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来了,“我一定会知道的。”
燕煦迅速把托盘往前推了推:“别多想了,你的那碗我也盛好了,你在外面吃还是和遂徊一起在里面吃?”
一分钟之后,应帙非常不爽地端着两碗粥进了卧室,门外一个谜语人,门内一个大淫魔,里外里没一个好东西,都是来给他添堵的。
被冠以大淫魔美誉的哨兵见应帙一身低气压,识相地没有再作妖让应帙喂他,而是说起了正事:“耿际舟要补考文化课,那我们去周如翊家聚会的时间是不是要往后推延一周?……明天我想先回城邦一趟。”
“为什么?”应帙问,“你还发着烧,休息一周,去完周如翊家再回城邦不好吗?”
“……城主生日就在下周,”遂徊说,“不回赶不上了。”
第110章
以己度人,应帙设想如果他处于遂徊这个境况,别说发烧,就算是中刀也得千里迢迢赶回城邦给城主贺寿,不过时间还早,他慢条斯理地拿汤匙搅动犹还烫舌的白粥,“下周生日,时间还早,休息两天再去。”
“不早了。”遂徊摇摇头,“没有直达的交通方式,得先坐12个小时的铁路,转隔日一早6小时的水路,接着再转公路,接着还有入山的盘山路,这条路线的车次一天只有一班,很难等,又得隔一天,最后……”
应帙微微眯起眼睛,这都什么年代了,在他心目中应该不管去全球任何地方都是小时达,他还是头一回听说回个家还得在路上折腾三天:“不乘飞舰吗?”
“飞舰太贵了……”
“把紫钻原石卖了换舰票。”
“……而且也没多便利,还是得转乘。”遂徊默默把话说完,又加上一句,“不卖,我要留着当聘礼的。”
“为什么不是当嫁妆?”
“……也可以。”
这么复杂的求学之路,应帙听着就头疼,“回城邦三天,出城邦三天,等聚会结束你又得再折腾三天回去,你这还发着烧……”
聊天群里,周如翊听说耿际舟要补考,游玩计划得推迟,百无聊赖地疯狂嚷嚷说没意思,又撺掇其他不需要补考的人先和她出去旅游,然后等耿际舟坐完牢之后再来加入他们。
周如翊执行效率很高,很快就举出七八个听上去就非常有吸引力的旅游景点,可惜虞楹说她需要定期复检不能加入;阿普顿和楼星赫貌似是约着去打星网游戏了,一直没有回音;而应帙也替遂徊委婉拒绝了周如翊的提议,说遂徊要先回一趟城邦。
环际集团大小姐对遂徊当年在山上当猴那段经历也非常感兴趣,问了好多关于城邦的问题,在听到回城邦还需要那么复杂的交通方式之后,直接给出一个非常简单粗暴的有钱人解决方式:“我派私人飞舰送你们回去吧。”
应帙斜靠在床头敲打回复的手指一顿,侧脸看向吃完了粥躺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蚕蛹蜷缩在他身侧的遂徊,一条细长的红褐色蛇尾从被子卷里面伸了出来,温顺地垂在地面,每一片蛇鳞都散发着舒适的气息。
“周如翊说派飞舰送你回去,直接降落在你家门口的那种,而且她也想一起来,问城邦里面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遂徊闭着眼,‘虚弱’地将脸紧靠着应帙的腰腹,闻言慢吞吞地重复了一遍:“……好玩的地方?”
他思考了很长的时间:“山里有鹿,我可以带她去狩猎,或者她更喜欢捕鱼?”
应帙快速在终端上回复:[遂徊说可以带你一起去山里当猴。]
周如翊:[……]
遂徊实在想不出来一个破城邦到底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耍赖地伸出手环住应帙的腰侧,用发烫的脸颊亲昵地蹭了蹭,嗅闻香甜馥郁的向导素:“……小咩,你要不要也一起去?”
他找了一个十分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不是一直好奇城主和校长的关系吗?我比你笨,肯定分辨不了。”
应帙腰间软肉被遂徊磨蹭得发痒,不得不伸手按住他毛绒绒的脑袋,“不是说别叫我小咩么?”
“那你把你觉醒前的小名告诉我,”遂徊说,“我就不叫小咩了。”
“……”
应帙无情地将滚烫黏人的树袋蛇从他身上剥离,收拾碗碟出了卧室。
……
翌日上午,周如翊的私人舰直接落在了塔教学楼顶端的停机坪上,主打的就是一个包接到户,至尊享受。飞舰内部各项陈设无需过多赘述,总之就是怎么豪华怎么先进怎么来,周如翊穿着一袭鲜嫩精致的吊带长裙,和燕煦第一天的打扮有点像,明媚温婉,戴着能遮住她大半张脸的夸张墨镜,一见到他们就欣喜地挥起了手,招呼他们快过来。
还有些低烧的蔫巴蛇亦步亦趋地跟在应帙身后,一到座椅上蛇尾就盘起,闭目小憩。
应帙和周如翊打了个招呼,立刻收到了大小姐的热情招待,周如翊甚至给山羊巴弗灭都准备了礼物——空运锁鲜高原嫩草。巴弗灭受宠若惊地绕着周如翊走了一圈,拿脑袋温柔地顶顶她,惹得周如翊一阵洋溢着母爱的笑声。
透过窗户,应帙看到不远处塔校长聂仰止正在和他的母亲首席哨兵燕煦聊天,两个人的面色都稍显凝重,似乎并不是简单的寒暄,而是在讨论什么难题。
应帙皱起眉,尝试着通过口型分辨两人都聊了什么,就在这时,他的手背上倏然传来温凉的触感,应帙低下头,看到了太攀蛇利维坦……还是肚子里塞了三枚鸡蛋,呈现一串一串状态的利维坦。
他捏着太攀蛇的七寸把它举起来,左右晃了晃,利维坦眨了眨黑豆似的眼,蛇尾一如他主人一般黏糊糊地圈住应帙的手腕,缠了好几圈,然后就不动弹了,专心消化食物。
应帙再抬头看向座位正对面和他无辜对视的周如翊,对方手里还捧着一盒包装精致的无菌蛋,脚边还垒着好些储放在小冰箱里的食盒,剥了皮的鼠、蛙、小鹌鹑,显然都是给利维坦的礼物。
“……”应帙严重怀疑周如翊真正想交好的其实是巴弗灭和利维坦,而他和遂徊只是无法割下的赘余附带品。
仿佛是读懂了应帙的心思,周如翊立刻解释:“我家也养蛇,我妈很喜欢蛇,蚺、蟒也有养,我只是从家里冰库里随便拿了点而已,没想到拿多了。”
谈起周如翊的母亲,遂徊迷迷糊糊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装紫钻原石的小盒,递给周如翊。虽然他态度坚决地表示不卖,但周母还是承诺愿意给这块石头进行免费的检测,确认品质,再原样奉还。
周如翊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递交给候在一旁的管家,她小声说:“遂徊,你这么信任我呀?就不怕我悄悄给你掉包了,给你假的检测报告,再还你个假石头?”
“……”遂徊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才想到这个问题,“你会吗?”
“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有钱人最精明了,”周如翊一本正经地教训道,“你,日后多长个心眼知道吗?”
应帙勾起唇角,看遂徊被教育得一愣一愣的,一双碧绿色的眼茫然地睁着。倏然,他想起什么,问周如翊:“这块石头来历,你那边有查到什么吗?”
提起这件事,周如翊仿佛有一肚子的话要吐槽,深吸一口气,“没有,一点线索也没有,太奇怪了,我是一年一年逐条查过去的,不可能有遗漏,这么一大块的紫钻出土竟然没有一点记录……我觉得遂徊父母的身份肯定和这块原石的来历有莫大的关系。”
或许就是因为这块价值连城的石头引来了杀身之祸。当然,周如翊没有将她的这个猜测说出口。
“我回去认真地问问城主,”遂徊说,“钻石到底哪里来的,为什么要说它本就是属于我的。”
三人正聚在一起各抒己见讨论如何严刑逼供一城之主,燕煦终于姗姗来迟地登上飞舰,还没等靠近就听见周如翊问有没有可能他们蒙面绑架城主,引诱他说出真相,而遂徊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理由也很简单:“我打不过城主。”
“你不是S+哨兵吗?怎么会打不过一个城主?”在周如翊心目中,遂徊就是宇宙最强哨兵,她动作迅速地从终端上调出生存赛精彩画面集锦佐证自己的说法。
视频开头就是遂徊横过一步挡在应帙身前,用滑雪板拍飞子弹的画面,视频放慢了5倍速,应帙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遂徊冷峻满是杀气的眉眼,但很快他又察觉出一点不对劲的地方,挡完子弹以后为什么要刻意暧昧地慢镜头放大他的眼神和表情,还配以浪漫唯美的背景音乐,搞得他特别像是被骑士拯救的公主,一脸的怦然心动,芳心暗许。
周如翊再一次读懂了应帙的眼神,解释道:“当时要卖cp打人气嘛……”
“就是打不过。”遂徊回答周如翊之前的问题,“城主很厉害。”
周如翊回头见到燕煦,知道这位就是应帙的妈妈,全国首席哨兵,她站起身礼貌而大方地打招呼:“燕煦首席你好,我是周如翊。”
“周如翊。”燕煦慢慢念过这个名字,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随即笑容满面地靠过去,“我是你的粉丝哦,你的歌我都听过。”
说着,她竟然还真的说出了好几首周如翊的个人曲,还哼了一段,搞得周如翊受宠若惊地瞪圆眼睛,被燕煦握着手来回摇晃,随后还被要求给她签名。
周如翊双颊瞬间红成了番茄,紧张地支支吾吾,仿佛她才是那个见到了偶像的激动粉丝。
“……阿姨原来还会追星?”遂徊缓缓朝应帙侧过脑袋,“周如翊名气竟然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