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论调都有。
之前,想到他是因为自己失去角色, 季晏还会有一些情绪波动。
这段时间,每次等他收工有时间开视频, 都是很晚很晚。
他顶着拍戏时的沧桑妆容,头发是土土的中分, 和季晏一一汇报每天做了什么。
听得出拍摄条件艰苦, 但他从来没有抱怨过,说得最多的反而是, “想你了”,“特别想你”,“照顾好自己”。
知道他看重的是能不能把角色塑造好,自己的形象和拍摄的条件从来不是他考虑的重点。
季晏就充满了信心。
季晏自己的两张专辑上线后,新的歌曲也进入录制了阶段。
依旧交给河光工作室。
季晏信任河光的能力,但刚这首歌刚开始,河光那边就遇到了一点小麻烦——王安和河光对于其中一段编曲有截然不同的看法。
凌晨十二点,正睡得香,王安一个电话进来,开口就是气呼呼一嗓子,直接把人给喊清醒了。
“季师父,你就说,这歌副歌部分不加点弦乐能听?!河光非说什么要做减法?做个屁的减法!有那么多减法可做?老河这个人他妈的就是固执,我承认他有才华,但这段我必不可能同意。”
“啊?弦乐?”
“季师父你现在过来吧,给我们两做个决断!”
季晏只能从舒服的被窝里爬起,深夜来到河光工作室。
刚一进去的时候,就听到王安粗着嗓子据理力争。
“你看现在这个版本,还是单薄!季师父唱歌你又不是不知道,突出一个气势十足,我就觉得必须再加点弦乐。”
河光依旧是那副没有任何情绪的淡然模样,但开口就是,“不同意。”
王安:……
看到季晏过来,王安大喜,“季师父,你亲自来听听吧。”
这是季晏所写的一首古风r&b情歌,名叫《煮酒》。
主旋律苍凉大气,听来有种满堂花醉,一剑霜寒的侠骨柔情。
王安和河光听了曲谱之后,都很想在编曲上创新一下,这才引发了争执。
季晏细细听了两遍目前他们的进度。
副歌部分目前有调制过的电钢琴、牛铃和鼓机,已经比较有气势,如果在加古筝、古琴这些会显得冗杂。
但现在听起来确实有点糊,缺少一个叫醒耳朵的音色。
季晏没办法确定他们两谁对,索性自己上手,连续试了一个小时,等得王安都困了,才听到完成后的效果。
没有加弦乐器,也没有保持原来的样子。
而是加了磬的音色。
磬是一种古代打击乐器,通过敲击石或者玉发声。
音色清脆悦耳,所谓金石之声。
成组的磬叫做编磬。
零星的金石之声加入,旋律骤然丰富,同时生出一种空灵幽深的感觉。
季晏觉得还不错,看向河光询问意见。
对方抱臂沉思,没有立刻开口。
王安倒是率先兴奋了起来,“效果真不错!还得是季师父!”
河光又听了几遍,对磬的细节进行调整后,才点头,“现在差不多。”
得到河光的认可,季晏松了口气。
时间已经很晚,原本想回家,河光突然开口:“来都来了。”
季晏诧异,“什么?”
“去吃宵夜吧。”
王安也表示,忙一晚上,真饿了。
之前得到过两位的全力帮助,季晏一直想请顿饭聊表谢意,既然有机会就刚好。
三人来到旁边熟悉的一家烤串店,王安主动去点菜,季晏和河光在包间里面对面坐着。
男人依旧是那副没有任何感情的淡漠神情,垂着视线,搭在桌上的手里玩着几张从工作室带出来的扑克。
安静间,河光突然说了一句,“很好。”
季晏不解,“什么很好?”
他慢慢抬头,苍白面容上,眼睛黑如墨点,淡淡开口:“你越来越好了。”
季晏猜测他指的是自己的事业终于走上正轨,感慨地点头,“多亏你的帮助。”
对他,季晏发自内心的感谢。
河光反倒不觉得有什么,“拿钱办事而已。”
季晏摇头,“在那样的状况下,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对我伸出援手,以后你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他凝注着季晏,安静了好一会才开口:“以后你多多来这里就好。”
多多来这里?
是说后续歌曲的录制工作么?
季晏正想问,王安突然开门伸头进来,喊,“老河,出来一下!”
河光起身出去,季晏没能问出口。
几分钟后,两个人才点完菜,一起回来,重新在包间里坐下。
河光的手腕稍微不自然地折着,对季晏说道:“给你变个新魔术?”
“好。”
季晏见识过他的魔术,认真盯着他手里随意搓动的几张扑克,试图找出破绽。
河光的手也和他的人一样,瘦长到如同干枯的树枝。
扑克在指间快速切换后,他手腕一翻,一朵白色的花朵突然出现在视线中。
季晏什么也没看清楚,又一次懵逼,“怎么变出来的?”
河光动了动唇角,眸里氤氲了若有似无的笑意,把花递过来,“自己研究。”
季晏看到他递过来的花是一朵白色的玫瑰,心里莫名觉得有些怪异,没有第一时间接。
但河光一直凝注着,坚持递过来。
季晏只好接过花放在桌角。
烤串送上来,开始吃东西,季晏却反而沉默下来。
想起那天想偷摸按谢司珩手印的时候,他曾经抓着自己,把这些名字挨个问了一遍,还像个白痴一样质疑河光,“直男?实话说不是很像。”
因为知道河光曾经有女朋友,季晏一直认为河光是直男。
但……
河光是个很好的朋友,季晏觉得还是应该问清楚。
放下烤串,喊他,“河光。”
对面的男人抬头,听到他问:“你,是直男么?”
河光拿着烤串的手顿了好几秒,才像聊天气似的,平平常常吐出两个字,“直过。”
季晏:?
王安抬头,视线在默不作声的两人间扫了一遍,继续低头吃东西。
这种直不直的问题,咱可不懂。
又吃了一会,趁着河光接电话的间隙,王安才把他女朋友的事和季晏说了。
他和那个女生是大学时候相爱的。他原本学的是演唱,女生是编曲专业的优秀学生,帮他写了很多歌。
明明是一对幸福的小情侣,在即将毕业的时候,女孩却查出白血病,最难治的一型,还在读大学的河光每天往返医院,风雨无阻地照顾她。
他的魔术也是为了逗长时间躺在医院里的女孩开心,才学的。
但最终还是没能留住她,自此,河光从台前转到了幕后。
季晏怎么都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悲伤故事。
人生就是会有许许多多的意外和遗憾,上一秒,你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所以,珍惜每一秒和每一个遇到的人。
吃完烤串已经凌晨两点半,季晏有些话想和河光说,刻意让他陪自己慢慢地走去停车的地方。
这样的时间点,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显得冷清寂静
走了几步,季晏停下,直视着河光,开口问:“河光,你有喜欢的人么?”
如果,他真的有其他想法,季晏就有责任和他说清楚,厘清彼此之间的关系。
河光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坦然地开口:“季晏,你不用说了,我都懂。”
他如此直接明白,季晏悬着的心也缓缓落了下去。
“那就好。”季晏伸手,“我们还可以当朋友么?”
河光用冰冷的手指和他握了握,“当然可以。”
两个人重新往前,继续走向地库。
河光又问:“他拍戏去了么?”
这个他显然就是指谢司珩,季晏回答:“是的。”
对那个演员的印象,河光还停留在他对自己说那句“欣赏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