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土生土长的大汉朝人,还没有办法像这里的土著那样冷心冷眼看着成千上万的人去送死而无动于衷。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避免历史重演呢?
这个时候樊伉发现,书上电视里那种主角一穿越就王霸之气侧漏,动一动手指就能财源广进,跺一跺脚就能改写历史,完全就是扯蛋。
晚上樊伉还想着这事,在炕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
无名睁开眼睛:“郎君何事如此焦躁?”
“啊,晚食吃太多睡不着,吵到无名兄?”
“我记得郎君晚食只吃了一碗面。”无名明显不相信他的话。
平时樊伉吃了面,还要吃饼包子,有时候半夜饿了还要爬起来吃小食。
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也饿得快。
“我就是有点担心阿翁和大舅。”樊伉想了想,又加了一名,“还有陛下。”
无名伸出胳膊枕在脑后,平躺在炕上,目光注视着屋顶,语气漠然:“你阿翁和大舅身经百战,区区一个韩王信料想还不是他们的对手,你就放心罢。”
樊伉一点儿也没有被安慰到,但是实在太晚了,他自己睡不着,也不好总是吵着无名,于是翻了个身,说:“睡罢。”
说完闭上眼睛酝酿睡意,奈何等待了许久,周公依然不愿来与他相会,而且总是维持一个姿势睡觉也很难受,但为了不吵到无名,让他跟着自己一起烦心,樊伉还是努力忍耐着。
睡在身侧的无名动了动,樊伉以为他睡觉翻身,赶紧装睡,不想无名只是掀了掀被子,把滑到他肩头的被子给他拉上去。
“郎君如此担心,我便替郎君走一趟吧。”无名忽然说道,黑暗中他的声音清晰无比,显然是也一直未曾睡着。
樊伉转过身,十分诧异地道:“去哪儿?”
“勾注山。”
“……”樊伉,“去找我阿翁吗?”
无名点头:“郎君不是一直担心主君么?”
樊伉心里有点感动,且不说太原郡和雁门郡如此已是一片战火正常人避之惟恐不及,单是长安到勾注山三百多公里的路程,大冬天赶路就足够辛苦。
尤其历经了秦皇□□和楚汉之争的汉初,道路损毁,山路不通,就更艰难了。
“算了吧,就算你能平安抵达勾注山,十天半个月过去,那个时候我阿翁也不知道追匈奴追到哪里去了,而且外面在打仗,实在太不安全了。”樊伉初时也有这样的想法,然而想想就放弃了。
就算找到樊哙又能怎么样呢?告诉他刘邦会被困在平城,让他早点赶过去吗?
还是找到刘邦,让他不要去追匈奴。
刘邦本人也是一名身经百战的悍将,身边谋士又多,肯定不止一个人看出匈奴的奸计,不也一样都没法子阻止刘邦么?
“无名兄,你对我真好。”就因为他担心得睡不着觉,无名兄居然就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前往战事最凶险的太原郡,樊伉感动极了。
“郎君是个好人。”无名扭过脸,看着他认真地说。
莫名其妙地就被发了一张好人卡,樊伉心情略复杂。
他很好吗?
樊伉自己倒不觉得,迄今为止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身为一个有良知的普通人应有的反应,在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尽量给予他人方便,释放出些微的善意罢了。
实在称不上多良善。
樊伉转过身,黑暗中只隐隐看到无名脸部的大概轮廓,一双眼睛却仿如天上的星辰,既明亮又温暖。
外头寒风呼号,滴水成冰,无名双臂枕在脑后,被子斜斜地搭在身上,衣袖卷在手肘处,露出一截劲瘦有力的胳膊。
“不冷么?”樊伉伸爪子摸了摸他的胳膊,又捻了捻他身上盖的被子,觉得略薄了些,便把自己身上的被子往无名身上抛了抛。
“明儿再叫人给你做床新被子吧。”
这个时候汉朝还没有棉花,连木棉树都没看到,被子要么是丝绵的要么是填的芦花。
由于连年战乱,人口锐减,但凡能拿得动武器的都被征召上了战场,剩下的老弱妇孺连田地都种不下来,植桑养蚕的农户锐减,但是樊府的丝绵被也是夹掺着芦花一起填的,又薄又不保暖。
樊伉睡觉又不喜欢多穿衣,盖着一床被子总觉得身上空空的,还是冷。
他自己畏寒,但觉得所有人都跟他一样怕冷。
“不冷。”无名说,“郎君冷么?”
“有点。”樊伉说,“我睡到现在脚都冰冰的。”
无名起身往他睡的那头摸了摸,皱眉,说:“是不是炕熄了?我去看看。”
说罢就要掀被起来。
樊伉听着外头鬼哭狼嚎的风声,拉着他说:“算了,太冷了懒得出去,这一动好不容易攒着的点热乎气全跑了。”
无名听他说得可怜,便将自己的被子打开,示意他过来。
“我身上暖和,郎君靠着我睡罢。”
樊伉其实不太喜欢跟人钻一个被窝,但是带着无名兄温热体温的被窝看着好诱人。
怎么办?
在冷冰冰的被子和温暖的被子之间樊伉只挣扎了两秒,便飞快地钻进无名的被子里,无名朝炕外侧挪了挪,空出自己睡得暖烘烘的地方,这回樊伉连谦让都没有,毫不客气地霸占了。
待他躺好,无名侧过身,把他冰砣子一样的双脚夹在腿间,将两床被子盖在身上,搂着樊伉,打了个呵欠。
“睡罢。”
樊伉秒睡,入睡之前脑子海里还在想着,无名兄的身体真是好温暖啊。
第68章 梦叶草
樊伉在长安呆了两天, 第三天就启程回栎阳了。
这个时候的长安也不算繁华,即使新建了长乐宫,依然到处一片废墟, 远不如旧都洛阳热闹。
难怪刘邦都不乐意留在长安,逮着机会就往外跑,就连樊伉自己也更喜欢呆在栎阳, 而不是没什么人气的长安。
回栎阳的时候,吕媭有些欲言又止, 看得出来吕媭似乎有话要说,但不知为何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讲, 只是默默地看着樊伉离去。
倒是阿琅听说不久以后会有专门的市籍者帮忙打理郎君的产业,格外高兴,一心盼着市籍者什么时候来接手书屋的事,他好回去继续伺候郎君。
若是樊伉知道他的心思, 只会在心里对他说一声抱歉。
就算他其他的产业都交给市籍者, 书屋这一块樊伉还是打算自己留着, 没打算也交割出去。
但凡封建社会, 对跟文化有关的东西都特别敏感,因为民众的受教育水平以及受的何种教育,对于社会稳定有着非常重要的关系, 自然饱受统治者的关心。
哪怕现在那个叫董仲舒的还没有出生,居于高堂之上的皇帝也不是汉武帝刘彻,但在这一点上,樊伉一点儿也不觉得刘邦未必会比独断专行的汉武帝更开明。
书屋的事他自己打理就好, 他还欠着朝中诸公很多书要出。
所以,至少在他培养出合格的生意代理人之前,阿琅的期望注定要落空了。
想通了战争的事不是他一个小屁民能左右的道理之后,樊伉便把所有的心思放回到作坊园里。
战争是大人物们操心的事,他还是老老实实做点自己能做的事就好了。
比如说赚点庄园币什么的,毕竟他对于系统商城里头那只成年猛犸挺口水的,努力赚够庄园币买一只猛犸是他现在最大的目标,说不定到时候真的能和无名兄一起骑猛犸周游列国。
樊伉还一直记得那个奇怪的梦,总觉得如果有一天能够实现的话一定会很美好。
樊氏作坊园。
防守最严密的酒坊里摆满了樊伉用粮食换来的柿子和梨。
一个匠奴拿陶碗从蒸酒器里接了一点柿子酒,闻了闻,点头:“香,不比上回拿粮食蒸的酒差。”
另一个匠奴一脸喜气洋洋:“还是郎君有办法。”
谁能想到吃不完烂在枝头的柿子居然也能蒸酒呢?
樊伉蹲在炉子边上,瞅着蒸出来的清澈的酒液,笑着道:“都辛苦了,等到把这些柿子和梨蒸成酒就放假,到时候大家多休息几天。”
众人一听,顿时精神抖擞。
跟着小郎君做事,哦,不,现在不应该叫小郎君,该叫兴平侯了。
跟着兴平侯做事,除了能吃饱穿暖,还会有假期,每个月都能休几天,还能领钱。
都是匠奴,从懂事起能记得的就是做不完的事,一天忙到晚,能吃两口饭饿不死就是万幸,哪里还能奢望有休息一说。
只有这几个月跟着兴平侯的时候,他们才会感觉到原来自己也是个人,而不是一只只知道干活的牲口。
匠奴们很高兴,樊伉也很高兴。
用手里为数不多的粮食换了成堆的熟透了快要烂掉的水果,酿出了一堆的酒。
虽然水果的出酒率不如粮食,但架不住数量多啊,有的时候量变也能引起质变。
头锅酒樊伉没动,全留着了打算到时候跟罗珠换地,剩下的烧酒留了一部分自己喝,剩下品质最不好的摆到商城里去卖。
他把酿的酒按品质好坏分成不同的等级,最好的烧酒挂一千庄园币,次等的八百,再次的五百,最后酒味最淡,口味类似于发酵酒的果酒两百。
把酒挂上去,樊伉心里还有点忐忑,心想价格是不是太贵了,万一卖不掉怎么办。
就在他犹豫着,如果卖不掉,就撤下来把价格改回到之前的一百时,突然脑子里那个有时候让他恨得牙痒痒,有时候又喜欢得不得了的金属音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叮个咚,售出烧酒一斤,获得九百七十个庄园币。”
“叮个咚,售出烧酒一斤,获得七百七十六个庄园币。”
“叮个咚,售出烧酒一斤,获得四百八十个庄园币。”
……
事实证明,他完全是想太多。
酒几乎是一挂上去,马上就卖掉。
动物画也是,不论挂上去多少,很快就能卖掉,尤其是以狼兔子老虎为原型,无名兄即兴发挥的简笔画,简直卖得脱销。
看来对面的兽人世界果然个个都是土豪啊,相比之下他实在是太穷了。
想想对面世界的特产,那个售价后面一连串零的猛犸,樊伉觉得富裕也是可以理解的。
托了酒和画的福,樊伉在庄园系统中的资产很快就超过了一万庄园币。
“叮个咚,宿主商城交易超过一万庄园币,商城等级提升,宿主获得更多商城权限,可交易物品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