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警员心里微微掀起波澜,面上镇定:“交通指挥中心已听令,正在做出响应。”
怎么在不暴露情况下,利用交通枢纽阻拦呢。
这一边孔松正在开车,他心急如焚,满脑子就一个念头,长途车坐不了,他必须立刻离开江州市。
这时候他刚想踩油门冲出去,忽然红灯跳了,他紧急按了刹车。
“靠!红灯!”
还好还好,一般红灯也就一分钟不到,最长也就90秒了。孔松握紧方向盘,忍耐着自己不要开车乱闯的急躁,毕竟他不闯红灯还好,一旦闯了反而会被警察盯上。
孔松数着秒,渐渐地他意识到不对劲,数到120s了,红绿灯还没跳停,怎么回事?
他还不知道,落后一步的警车正在一路疾驰,所到之处无数市民惊讶。
就在他怀疑人生,几乎快数到180s时,红灯跳了。
孔松这才打消疑虑,想着是自己多疑了。
他不知道,周围跟他一样的汽车驾驶员也一样怀疑人生,一名驾驶员甚至对手机吐槽道:“太离谱了,今天好不容易不堵车,红灯居然三分钟……”康庄大道又不是什么信号控制较为复杂的大型交叉口,怎么会等那么久,不知道当代人没耐心吗,这三分钟等的,真是度日如年。
孔松一路奔驰,下一秒又到一个路口,是绿灯,他心里一喜刚想冲过去,发现绿灯再度变红。
“靠!怎么又是红灯!”
他紧急刹车,气得锤了一下方向盘。
这一次他心里有数了,又是等了三分钟。
几乎是时间一到,他立刻猛踩油门。临走时他还骂骂咧咧:江州市不愧是大城市,车多人多,连红绿灯都比别的城市久。
他刚出狱,对外面的世界感受即新奇又畏惧,等闲不敢质疑。
旁边有一辆白色轿车,跟孔松一样连续遇到两个红灯,车主早就怀疑人生了。在等红灯的间隙,车主拿出手机拍摄了一段短视频:“家人们谁懂啊,今天遇到一件事了,连续遇到俩红灯了……”
手机镜头巡视一圈,把孔松急得满脸通红、手臂肌肉偾张的样子拍了进去,车主不忘振振有词:“看到没,今天这红绿灯有毛病,把隔壁大哥都急坏了。”
“不过也对,今天天气路况不好,是该缓慢行驶,咱不能急。”
在下一个路口,还是红灯。
这一次孔松气愤到了极致,反而变成了淡定,这一次红灯来了,他还抽了一根烟,信手弹了弹烟灰。
如果蒋文林和曾嘉礼在这里,他们会迅速通过周围人的抱怨和这不正常的红灯频率,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一定会不管不顾地猛踩油门冲出去。
孔松没有那一根筋,他单纯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别人都是绿灯,就他次次赶上都是红灯。
他完全没发现,自己早已成了瓮中之鳖。
本来跟他并驾齐驱的车辆纷纷都避让散开了,反而是一些风驰电掣的车在赶来。
于是等到他被震天动地的警笛声惊醒时,大势已去。
“孔松,蓝泊山监狱两百一十六号囚犯,你被捕了!尽快束手就擒吧!”这句话如雷鸣一般在天际炸开。
事情发生太过突然,孔松“嗡”的一声,陷入了空白,他满脸错愕,惊出一身冷汗,完全不明白自己发生了什么?
怎么可能,怎么周围都是警车!?
他才刚跑出监狱,甚至还没跑出江州市,警察就来了!?蒋哥明明说了,狱警发现他们失踪、确定他们失踪起码需要一个小时,随后通报给上级,市警力进行大规模搜捕,一套流程下来需要三个小时打底。
可现在……他刚上高速!
因为太过震惊,孔松探出车窗,忍不住声嘶力竭道:“你们怎么发现我的?”
至于投降,怎么可能,他好不容易都逃出来了,怎么可能老老实实选择投降,束手就擒。
思及此,男人满面怒容,眼眶通红,他充满怨恨地看了一眼紧随其后、不断发出扰乱人心声音的警车,他们已经绕着这绕城交通枢纽行驶两圈了,他不仅没有听令停下,反而猛踩油门,孔松捏紧方向盘大喊道:“有本事你们开枪啊!”
他眼睛紧紧地盯着路边,脸色极为难看,满脑子都是自由到手飞了的怨恨,该死的平安符,没有保佑我,既然如此,那就一起下地狱吧。横竖都是一死,他要随机带走路边一名路人或者制造一起连环车祸事故,才不枉此生——
警察反应也快:“规劝三次,嫌疑人拒绝投降,有伤害无辜群众的危险!向上级申请开枪。”
“上级同意,允许开枪逼停!”
话音落下,几名警员俯身探出窗口,肩膀扛着枪。只听“砰”的一声枪响,车轮爆炸后胎气泄漏,轮胎在路面上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响,车辆一下子失控了。
孔松猝不及防之下,直直撞上了护栏,安全气囊弹出,有一瞬间他直直陷入昏迷。
等他被警察抓出去时,面对无数压迫感十足的黑色枪口,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果断举起双手,跪在地上:“啊啊啊警察同志别开枪了!我投降!!!”
至此,惊天四人越狱团中的一员落网。
这一边,蒋文林也准备逃离江州市。
他早就有安排,他准备走水路。监狱里小道消息最多,其中不乏关于偷渡的情报,他早早来到了江道,往远处眺望。
江边常年停有快艇,只要驾驶三分钟就可以驶离主河道,驶离主河道不代表任务完成,他要乘坐快艇南下。
正当他交付了金钱,他忽地注意到一件事。他人踩在甲板上,海浪很大,负责偷渡的一名大哥脸很臭,对方脸色煞白,仿佛受不了海浪,随时会口吐白沫晕厥过去一般。
给他清点钞票时,眼神也是复杂难辨,像是在说“遇到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蒋文林原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手里有一本书《飞鸟集》,船只在颠簸的风浪中,实际上连灯都在摇晃,不适合看书。可蒋文林心里需要一本书来安定心神。冷峭的海风迎面刮来,灌在他身侧。
他心里估算,等他翻完这本书,他这只飞鸟也会抵达彼岸。
一切尘埃落定。
一切也尽在掌握之中。
唯独没想到,船主再度出现时朝他讪讪一笑。
蒋文林察觉到一点异样违和,忍不住问:“什么时候开船?”
船主没有回答,而是高高举起双手,让开了自己的身影,他的背后是一名名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察,他们目光炯炯有神,蒋文林瞬间如同被掐住了喉咙一般,他惊坐起来。
整座船舱一片死寂。
在无声的威压中,蒋文林缓慢地举起了双手。
事情回到半小时前。
码头附近有许多渔民人家,其中就有蒋文林要找的目标,左数第三栋房子,找一个人称“海哥”的男人。海哥人逾四十,一身常年搏击海浪晒出的古铜色皮肤和腱子肉,同时他又是老烟枪,私底下除了捕鱼还做点违法生意。
半个小时前,一名叫张如英的警察找上了他。
“王仁海,职业渔民?”
海哥不明所以,心里一惊,他慌张地抓了一根烟,这个鬼天气烟头都是潮湿的,半天点不着,“是我啊,怎么了警察同志。”
张如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后又笑了一下:“没什么,有点事找你,听说你私底下给人搞偷渡,偶尔沾边点走私。”
王仁海吓了一跳,连忙否认道:“么有啊警察同志,偷渡是违法的谁不知道啊,俺从没有干过!俺祖辈上祖祖辈辈都靠海靠天吃饭,俺们老实本分,俺们从不违法乱纪,俺们会背八荣八耻,俺们……”王仁海不知道,自己怎么暴露的,明明他做得很隐蔽,偏偏面对警察的质问时,这一刻他开始懊悔自己词汇量匮乏,想不出一些更好的词语来洗白自己。
他心里急得快跳脚了,疯狂在骂,到底是谁举报了自己。
“行了别抵赖,你的事,稍后再说,现在有一个任务交给你。半个小时后,有一个男人会过来,他要偷渡到南边,你不要惊扰了他,尽量配合我们工作。”
半个小时后?
这群警察没开玩笑吧!
他们是未卜先知还是未雨绸缪呢,连半个小时后他有客人会上门都知道,而且为什么就认定了是他。王仁海还在竭力为自己辩解,“警察同志,你们可能搞错了,俺不搞偷渡,可能是其他人……”
这附近不止他一个人从事这个勾当,也许是其他人呢?
警察怎么能认定,半小时后,有人想要偷渡,还能精准知道,找的是他?王仁海表示不服。
奈何一双双犀利的眼睛扫过来,王仁海吞了一口唾沫,把话咽了下去,“好的警官,如果半个小时后,有人找我买鱼,我一定假装卖给他。我也会尽量拖延时间,告诉他,风浪越大鱼越贵!”
他张口闭口鱼鱼鱼,总归抵死不承认自己有一个胆大包天的副业。
“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男人,三十出头,手里拿着书。”
“好嘞警官,我会留意的。”王仁海随口应道,心里并不信邪。直到二十八分钟后,一个男人按照警察所描述的样子,东张西望远远地走来。
王仁海心头陡然一寒,跟见了鬼似的,浑身血液开始倒流,如果这时候有人把手按压在他的脉搏,会发现他心率过快了。
尤其是当男人巡视一圈后,精准地找到他后,他吓得烟都掉了。
他几乎想说,你不要过来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警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捕了两名惊天逃犯。这一边风雨真的来了,连绵的暴雨席卷了江州,层云翻滚阴风怒号,一切浸染成墨色,借着洪流与暗潮之势,曾嘉礼和郑思源躲藏起来。
警方在大规模搜索后表示束手无策。
张局收到消息时,不敢置信:“怎么可能没找到!”警方心情很急,他们想在极端恶劣天气正式来临之前,将四名逃犯抓捕归案,这样才能将社会舆论影响和群众恐慌降到最低。
只能再一次求助江雪律。
江雪律感应了一下后,与两人精神共振后,发现他也不知道这两人在哪里,风雨是最好的保护色。
其中一个躲在山洞里瑟瑟发抖,一个正安安静静地在一处木屋里躺下,脚边是一只火盆,这是哪里呢,谁能说得准。
果不其然,警方视频会议听了描述后也面面相觑:“小江同学,你的意思是,你看到他们正在深山老林里,却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座山。”
江雪律点了点头。
山林中的景致几乎差不多,都是黄土、泥泞、藤蔓和洞穴。
大人物们开始激烈讨论起来,重点围绕“台风天大家都在抢险救灾,准备抵挡风雨,警力严重不足,是否需要回撤”、“如果回撤,让嫌疑人跑了怎么办”。
江雪律选择进行视频会议的地点是家里客厅,墙上的电视机放着新闻联播。少年看到台风的报道,立马去把阳台的衣服收了下来。
收衣服时,少年眼前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于是他放下收到一半的衣服,返回手机通话前,“警察先生,台风天就不要去找了,其中一个人不发动直升机找不到,另一个人会自己跳出来的。如果你们不放心,等这场风雨结束后,我陪你们一起找。”
他眼前闪过好几个片段,“打火机”、“苞米地”、“失窃”等画面。
别人这么说,张局肯定要骂过去了。
可说这话的是江雪律,他登时大喜过望,拊掌乐道:“真的吗?如果警察不去找,对方反而吃不了流浪的苦,最迟一个月会自投罗网?”
至于直升机,必须等天气晴朗了才能驾驶。
得到肯定的回答,张局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那就好!我正愁怎么办呢!那就麻烦你了小江同学。”他们也不能让大批警力,冒着泥石流或者山体滑坡的风险,进山搜捕,这是对警力的浪费,其次是稍有不慎,他手底下的警员可能会变成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