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二人吃完秦书贺带来的果子后也恢复了一些力气。
周平看了看缩在墙角哭泣的秦书贺,忽然记起了家里人。
进山打野猪这件事,他的家里人都知道,而且临走时周平还特意交代过,他这一去要好几天,让家里人放心。却没想到自己被这深坑困住,说不定家里人还在等着他的好消息。
“你来,我们先去没有水的地方。”周平有气无力地喊着秦书贺。
“好,你们不要吃我。”秦书贺甩了甩身上的水渍一边发抖一边起身跟着周平离开。
他们二人走后,严志武不得不起身一起离开。
洞穴里的水冰冷刺骨,每走一步都让他们三人心尖发颤。
周平原本准备原路返回,谁料之前做好的记号再也摸索不着,严志武本就是跟着他来的,当然没做记号。因此他们只能胡乱向前走,不过这洞越来越狭窄,他们不得不弯着腰前进。
走了一刻钟之后,周平便听见最前方的那孩子忽然大叫出声。
“前面有光!很亮!”秦书贺欣喜地说道,他个子小,力气多,虽然害怕,却也只能跑到最前面为三人探路。
“我看到了,前面还有树根!”
“哪里?”听到此话,跟在最后的严志武立刻加快了步速。
三人走到一看,他们不知来到了哪个深坑的最底部,洞壁上不再是湿润的泥土,而是料峭的石头和盘旋的树根,不知道能不能爬上去。
“这有个小鞋子。”秦书贺捡起旁边的石头缝里已经褪了色的红色虎头鞋。
“鞋子?”周平还以为是大人的布鞋,谁料接过一看竟是一只孩子的虎头鞋。而且这虎头鞋他看着非常眼熟。
“志武,你来看看,这鞋样和绣花与我的那双一模一样。”
“你的那双不是许大娘给你做的吗。”许大娘就是周平的奶奶。
“是,所以我说是一模一样。”想及此,周平忽然记起他娘曾经告诉过他的那件旧事。
他奶奶做的虎头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这双鞋看着已经非常旧了,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少年。
“之前小溪村的人没来的时候,这不也是咱们村和另一个村的地界,许是谁家扔了不要了。你奶奶手艺这么好,村里哪个孩子没有一双她做的虎头鞋。”
周平收好虎头鞋,没有再说下去:“不说这个了,你看看我们踩在石头上抱着树枝能不能上去。”
他们所处的深坑积水比之前少一些,不过依稀能够发现积水冲刷的痕迹。
严志武与周平一边商量一边观察着地形,最终他们决定由周平托底,严志武踩在他身上增加高度,而后再试试能不能扒住石壁爬上去。
两人试了又试,奈何仍旧够不着石壁和树根。
周平看了看蜷缩在一旁发抖的秦书贺,把人抱了起来,“等会儿你就踩在我们俩身上向上爬,要是能够住那上边的树根你就得救了。”
“这孩子能行吗?”严志武可不敢相信这小毛孩,“要是他没扒住掉下来了怎么办,要是他上去了不找人来救我们——”
“一个小孩子,总不能让他跟我们在一起等死,试试吧。”周平也累了,趁他现在还有力气,能救一人便是一人。
“好……”这洞内过于寒冷,秦书贺实在是待不下去了,他后悔极了。
说罢周平和严志武便靠着洞壁站了起来,秦书贺扒住两人慢慢地向上爬,奈何他手脚冰凉,爬了好几次才成功地爬到严志武的肩头上。
他一边发着抖一边从严志武的肩膀上站起身,双手死死地扣住洞壁上的泥土,不敢有半点分心。
等到身体平稳之后,他看了看上方不远处凸出来的树根,心一横便跳了过去。
只听得几声扑通过后,他身上藏着的果子全都掉进了水底,他的一只手臂也抱上了树根,只不过半边身子正在半空中晃荡。
“志武,快伸手去托一托他。”
眼看这孩子只差一步就能上去,严志武也不敢耽搁,伸出胳膊托住他的鞋底,把人往上送,不过就因为托这一下,他与身下的周平全都失去了平衡跌进了水里。
秦书贺却因为借了严志武的力一下子拽住了树根,他使出平时爬树的力气,双脚蹬在洞壁上,慢慢地向上爬着,眼看着离洞口越来越近。
一下两下,凭着体重轻和常年爬树摘果子的优势,秦书贺很快就爬到了距离洞口半米的距离。
也就在这时,他发现了旁边的石头上还挂着一件小衣服。
终于,在快失去力气之前,秦书贺的一只手扒在了洞口上。再然后他便一个翻身回到了地面。
“你们等着,我、我去找我爹回来救你们。”秦书贺说着把身上的果子全都扔进了洞底。
周平捡起刚刚被秦书贺扒拉下的旧衣,又看了看之前的虎头鞋。这两样分明就是孩子的东西。
城里。
裴容和孟冬在一个卖油果子的摊位旁支了个小摊,两人把用模具做出来的糕点放在最外侧,而后才是用红色茱萸果子点缀的那些,小摊边上则摆放着裴容之前酿造的各种果酒。
“要不要尝一尝,是酸甜的,没有酒味。”裴容拿出用来试喝的一小壶酒,用竹杯给孟冬倒了一些。
“好呀。”听裴容说没有酒味,孟冬便取下脸上的手帕放心地接过了。
果酒一入口先是一股奇怪的味道,不过喝下去之后这股味道就变成了酸甜的滋味,虽然不合孟冬的口味,但是他觉得比之前在桑哥儿家喝的那种要好喝一些。
“怎么样,你说我定价三十文一壶行不行。”
裴容准备的壶也是用竹筒做的,容量不是很大,孟冬觉得也算划算便点了点头。“嗯,可以,要是我喝了一定会买的。”
“这糕点怎么卖。”他们两人正商议着就见一年轻汉子同一位小哥儿来到了摊位前。
“最外面这些是五文一块,带有红果子的则是七文一块。这红果子滋补养神,最适合小哥儿和女子吃了。”裴容一开口便把糕点的价格提升了两文。
孟冬看得惊讶,不过也在一旁不断地应和着。“这里还有用李子酿的果酒,甜甜的,可以配着栗子糕一起吃。”
听他们二人说完后,那个小哥儿最感兴趣的居然是旁边摆放着的果酒,他接过裴容递来的小杯子尝了一尝,觉得滋味不错,便问了价格买了一壶。
“小哥儿识货,这一壶三十文。”裴容把酒壶擦了擦放入了小哥儿的篮子里。
见此那位小哥儿旁边的汉子也指了指有红果子的糕点,“这个先包五块吧。”
“好。”孟冬得了话便开始用油纸包装,装好了递与那汉子,收了三十五文钱。
等到两位顾客双双离开后,他与裴容不由得都露出了笑容。
“没想到刚摆好就能卖出这么多,冬哥儿,你算钱倒是比我快多了。”
孟冬将凉透的双手放在面颊上取暖,闻言解释道:“之前裴大哥要学算经,我跟着学了一些……算不得什么的。”
“怎么就算不得什么了,这说明你是个聪明的小哥儿。”裴容毫不吝啬地赞美道。
再说裴应川这边,他进了城第一件事便是打听了卖肉的市场,一路加快脚步赶往那里,也是他运气好,赶在收摊之前买下了一大一小两条黑鱼,花了一百多文,这鱼不常见,因此价格贵了一些。
买了鱼之后,裴应川依照谢小三的话,在肉摊附近找了个空地放下了背篓,直接摆起了摊,当然也交了摊位费。
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便把处理好的银环蛇摆在了摊子上。
这蛇已经死去了两日,身子早已僵直。不过好在之前已经给它定了形,最大限度地保留了这条蛇的外观,这样可以卖出一个更高的价钱。
他刚将蛇放好,周围便涌来一大批来看热闹的人,一个两个围在他的摊位打听起他这蛇是怎么抓来的,当然也有一些认识这种蛇的,一边称赞裴应川胆子大,一边悄声问他多少钱能卖。
其实裴应川也不知道该定多少价格合适,来问价的有许多人,他却从未开口说过价格,先让这些人自行抬价。
不过问价的人一多,他心里也有了个大概价格,这些人中,给价最高的便是三两银子,最低的则是一两银子。
旁边时不时还有一些进城卖野味的猎户前来打探消息,问他是从哪里抓来的,还说让他不要轻易卖掉,这东西蛇胆蛇毒都值钱。
第66章 帽子
热闹看够后,周围聚集的人慢慢散去,只有零星几个人还在观望,裴应川看过,留下来的这几人都是之前开过价的。
趁此机会他便把之前捡来的獾子牙也拿出来摆在了一旁,看看是否有人来问价。
裴应川依稀记得,这獾子牙一般是当做文玩出售,很少用作他用,不过摆在摊位上也好过一直留在家里无人问津。
来来回回经过了好几拨人来问价之后,一个蓄着胡须的中年男人最终出了三两并五百文的价格,与他拉扯了一番之后,两人最终以三两并八百文的价格成交。
将蛇卖出去之后,摊位上就只剩下几颗不起眼的獾子牙,当然裴应川也收获了几道觊觎的目光。
察觉到有人盯上了他之后,他便将摊子一收,迅速地隐匿进人群之中。
背篓里还有之前孟冬与裴容捡来的油桐果子,裴应川去了另外一条偏僻街道打听之后才得知,榨油坊就开在离城门口不远的地方。因此他便改变了计划,准备先去给孟冬买一顶帽子。
街上行人渐少,周遭的叫卖声也渐渐停息,算算时辰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裴应川去往书店买了两本书,一本是类似三字经的启蒙书籍,一本则是关于木工技艺的工具书。
做完这些后,他便调转方向进了一家卖饰品的铺子。
这家铺子里除了各色各样的发带、首饰,还有许多手帕鞋袜之类的东西。
见他进店,立马便有小二迎了上来,问清楚裴应川是要买帽子后便带他进了最里侧的柜台,那里陈列着许多造型可爱的帽子。
刚刚入冬,店里的皮毛帽子很受欢迎,因此陈列的帽子里大多数都是毛茸茸的,看着十分柔软。
裴应川一时有些挑花了眼,他不知孟冬喜欢什么样的,犹豫着要不要先去把孟冬带来。
他沿着柜台一顶一顶看去,小二见他瞧得认真便也没有打扰,忙着去招呼别的客人。
许是太多颜色看着杂乱,裴应川的目光落在柜台外侧,一顶镶着一圈白色绒毛的皮毛帽子上面。他拿起之后放在手中试了试触感。
绒毛的长度适中,柔软保温,却又不会太过厚重,很适合孟冬。
裴应川花了两百文买下了这顶帽子,而后又花了六十文给孟冬买了一副厚实的手套。
后来他又去旁边的柜台看了看,给婶子家的萤儿买了一个坠着珠子和毛球的发带,临走时去旁边的铺子给进儿带了些糖果子。
……
“没想到今天只剩下这几块糕点了,看来大家都是喜欢花样多的那一种,看来日后不需要做那么多模具了,放点红果子就行。”
裴容欢快地将剩下的三五块糕点和周围的摊主们换了些别的吃食,有糖葫芦和油果子。
“这个给你,我不爱吃山楂。”
孟冬帮他把果酒收好,接过了裴容递来的糖葫芦。
“裴容,我们来算算钱吧。”他咬下一颗糖葫芦,正准备坐下却突然被这糖葫芦酸倒了牙,顾不得太多的孟冬只好找了处乱草堆把山楂给吐了出去。
也不知是何原因,他吃的这一颗山楂特别的酸,虽然只咬了一口却也让他缓了许久。
“是我不好了,冬哥儿,快喝些这个。”裴容见状立马把果酒递到了孟冬身边。
一大口果酒下肚,那股酸意终于消退了许多,只不过很快孟冬觉得自己的肚子也难受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哪里不舒服。”裴应川刚到,只看到了孟冬捂着肚子不舒服的场景。
“没事,刚刚吃到了一颗特别酸的山楂。”
见他吐得如此难受,那位卖糖葫芦的小哥儿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把自家的饴糖送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