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慢。”邬咎皱了皱眉,“怎样能快点?”
研发主任讪笑道:“这个有点难度……”
邬咎直接道:“加钱呢?”
“这个不好说……”研发主任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加多少?”
“这个数,走我的私账。”邬咎扯了张纸写下一个数字,两指并拢推到研发主任面前。
研发主任一看,惊得眼睛都瞪掉了两个,他忙急忙慌地捡起来吹吹按回眼眶里,生怕邬咎反悔似的抢过那张纸,“没问题,三天给您做好。”
“……”
研发主任心虚地移开视线:“没办法,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他可能是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倒贴钱上班的阎王,掏空积蓄的邬咎揉了揉眉心,挥挥手让研发主任出去。
研发主任欢天喜地地出去了,还特别矜持地在走出三米远后,发出了兴奋的嚎叫声。
震耳欲聋的嚎叫声穿破门扉落入邬咎耳中,差点没把他天灵盖都掀起来。
这回真是中了祝宵的计了,邬咎黑着脸想。
他从抽屉里拿出那张画了几天还没画成的画,在上面改了几笔,掉眼泪的哭脸改成了龇着牙的笑脸。
第5章 否认
第二天,祝宵再一次准时准点出现在酒吧。不过他没有喝酒,只是坐着。
见到好友赵子睿,祝宵第一句话依然是:“我还是觉得邬咎没死。”
赵子睿:“……”
赵子睿困惑道:“你昨天不是还说他可能真的死了?”
这些天跟祝宵见面,聊天主题要么是“邬咎死了”,要么是“邬咎没死”。赵子睿暗自腹诽,难不成邬咎是在棺材里仰卧起坐吗。
祝宵不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自从那次挖邬咎坟未遂,之后几天,祝宵都已经相信邬咎死了。
直到今天早上,祝宵醒来时,瞥见了裹在自己身上的毯子。
严格来说,这不是拿来盖的毯子,只是次卧里用来装饰的床罩。
而且这毯子裹得相当严实,是一种类似绑架的手法——盖被子的人还利用侧边的流苏打了好几个结,祝宵甚至需要挣扎一下才能将自己解放出来。
祝宵一瞬间就确定了,这不是他自己盖的。
宿醉过后头还有点疼,祝宵放空了一会儿,试图回想昨天发生了什么。很可惜,他的记忆刚好就停留在敲钟,后面具体的也想不起来了。
没由来的,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邬咎的脸。
一个猜测浮上心头:他在昨晚见过邬咎。
他再次努力地回想了一遍,试图想出更多细节印证他的猜想。
遗憾的是,他依然什么也没想起来。
难道是梦?
祝宵掀开毯子,莫名其妙地拎起来嗅了嗅。又不知是抱着怎样的心理,他像做研究一样把客厅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除了门口不知从哪飘来的两缕猫毛还算可疑,他什么也没检查出来。
祝宵却感觉是邬咎来过。
这个想法其实是相当离谱的,他没有任何客观证据可以证明邬咎来过。不止是离谱,甚至还有点诡异——假如邬咎真的死了,他的猜想就得往灵异那边靠了。
祝宵简单洗漱后换了身衣服,走出家门,按响了隔壁的门铃。
他住的公寓是学校分配的,一梯两户,邬咎就住在他的隔壁。
按了三次,门铃响了停停了响,依然没有回应。
祝宵后退一步,发现邬咎门口,也有着同样可疑的两缕猫毛。
这只是一个相当微小的细节,且明显跟邬咎没有半毛钱联系。
然而,作为一个相信科学相信证据的人,祝宵难得地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直觉这跟邬咎有关。
想到这里,祝宵突然开口:“我再试试。”
赵子睿一头雾水:“试什么?”
祝宵用行动回答了他。
他站起身,再一次敲响了桌子上的钟。
这一次,祝宵滴酒未沾,无比清醒。
-
祝宵又去了墓园。
他再一次见到了白裕管家。
管家像是专门在那里等着他似的,一见他来,赶紧迎了上来。
管家殷勤地往他手里塞了一本沉甸甸的书。
祝宵低头一看,只见书籍的封面花花绿绿的,还画了个龇着大牙傻乐的小孩哥。
书名也很诙谐:《笑料百出:最全笑话合集》。
祝宵的表情有点嫌弃:“?”
“看您上次太伤心,我特意买了这本书送您,”管家说,“闲着没事翻翻,可以调理一下心情。”
其实是邬咎上次回去之后,叮嘱管家买的——据说是他去了趟阳间发现祝宵伤心欲绝,哭得满脸是泪,他看着心烦。
管家虽然对邬咎的说辞持怀疑态度,但他还是照做了。
没办法,钱难挣屎难吃。
“谢谢,但是不用。”祝宵还回去,淡淡地道,“我不伤心。”
凭他和邬咎的关系,伤心不至于,他顶多是心情有点微妙。更何况,他还是觉得邬咎没死。
管家回忆了一下邬咎和自己说的话,奇怪地问:“您不是还难过得哭了?”
祝宵比他更疑惑:“什么时候?”
“就是,呃,”管家不好说太细,模棱两可地说,“您给邬先生上坟那两天。”
祝宵当即否决:“没这回事。”
他意识到什么,眯了眯眼睛:“邬咎问的?”
“是——事情当然不是这样的。”差点着了这活阎王的道,管家再一次提起他的小心脏,生怕下一秒祝宵又要掘坟。
“您、您别吓我,”管家干笑道,“邬先生已经死了。”
“好吧。”祝宵这回倒是很好说话,没有深究下去。
祝宵环顾一周,发现墓碑前又放了新的纸笔。
——也是邬咎嘱咐管家放的,不过据邬咎说,他就是“随口一提”,因为他没有在等祝宵给他烧信。
祝宵拿起纸笔,稍作思索后,提笔写了几个字。
他避开管家抻长的视线,将信纸放进信封里封好口。
管家偷窥失败,转而帮忙抱来焚烧桶,“祝先生,我帮您点火。”
“不用麻烦了。”祝宵说,“我没打算烧。”
“不烧的话,”管家疑惑地提醒他,“邬先生就看不到了。”
按照规矩,阳间的东西是不能直接带到阴间来的,只能是通过焚烧或上供的方式,才可以把东西转移到阴间来。
祝宵把自己的信放在墓碑前,却依然没有烧的打算,反而是帮着把火熄灭了。
“看不到就算了。”
管家觉着邬咎那不好交差,斗胆问道:“您……写的是什么?”
祝宵瞥了管家一眼,吐出四个字:“肺腑之言。”
“那,您为什么不烧呢?”
祝宵垂下眼帘,找了块石头压在信封上。
“这些话说给死人听也没什么意思。”
“反正人都死了,逝者已矣。”祝宵冷不防地问,“您说是吗?”
管家心里那根弦还紧绷着,不敢随意接话,只能打马虎眼:“哈哈,也是哈。”
-
不出两天时间,远在下面的邬咎就得知了祝宵又去逍遥快活了的消息。
不仅如此,他还得知,祝宵把那天晚上的事忘得干干净净,还矢口否认自己哭过。
听完管家的转述,邬咎音调提高了八度,“他又忘了?”
管家轻咳两声,如实说道:“祝先生确实说‘没这回事’。”
“我就知道,”邬咎悔恨交加,咬牙切齿地道,“早知道我就录下来……”
祝宵这副翻脸不认人的赖账德行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早该想到的。
邬咎想起一些往事,不禁站了起来,又想找祝宵算账。
“少爷,您这段时间真的不能再去阳间了。上次一去,您差点就回不来了!”眼见着邬咎又想去阳间,管家苦口婆心地劝他,“无论如何,也要再等多几个月才行。”
邬咎刚站起来又坐了回去,像个被人强行摁回去的弹簧:“……我知道。”
“不过,祝先生留了一封信,说是肺腑之言……”管家说,“但他放在您的坟前,没有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