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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官不如食软饭_分节阅读_第29节
小说作者:十昼春   小说类别:耽于纯美   内容大小:583 KB   上传时间:2024-08-19 09:10:58

  “不必瞧朕,此事已定。”

  沈瑞倒算不上后悔,反而心中生出些难言的感觉来,现下能日夜跟着他,且还要德才兼备些的,中都城内只怕寻不太出第二个人。

  像是印证他心中猜想一般,明帝开口道:“江太傅是江东人士,现下在中都还没有宅邸,朕虽有意赐他一处,但修缮也需要些时日。朕知晓你那院子独占了沈府三四层的位置,既然如此便先住进你那院子里。”

  “待到宅邸修缮好了,你行事或也可端正些。”

  明帝好似生怕他再起什么波澜似的,直接越过他去问江寻鹤:“爱卿以为如何?”

  江寻鹤快步走到大殿中央行礼谢恩道:“臣叩谢陛下体恤。”

  沈瑞的目光随着他一路牵扯,在他弯身行礼时,没个忌讳地绕着他的腰身巡游了一圈,越发觉着现下种种不若扬汤止沸。

  明帝对江寻鹤的顺从很是满意,末了才想起来问一句沈瑞:“你呢?”

  沈瑞起身弯着眼睛笑道:“臣沈瑞叩谢圣恩。”

  他这般顺从反倒让明帝心中多了几分疑虑,目光在他脸上来回打量了几圈,生怕他心中盘算着什么见不得光的幺蛾子。

  他想了了半天,终于想起了沈瑞恶名在外还有一个缘由,便是惯来瞧不得商户,一见便要兴风浪。

  中都城里的商户鲜少有没受过他荼害的,轻则不过敲打几句,重则便是身家也要折损大半。

  明帝瞧着商户出身的江寻鹤,心中突然有一丝怀疑自己的做法究竟是有益,还是将人推入了火坑。

  但话既然已经说出,便无法再收回了,现下也只能这样,更何况,倘若连一个沈瑞都收拾不得,他便也要重新考略扶持江寻鹤的可行性了。

  明帝沉声叮嘱道:“他虽住进沈府,却仍时时刻刻同你先生一般,尊师重道四个字,希望不要再让朕当着你的面强调第二次。”

  沈瑞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轻笑了一声道:“陛下放心,臣心中有数。”

  他掩在袖子下的手指轻轻攀附着衣料,试图寻找一个抓附的地界儿,却最终只是不断地滑下来,这点细小的挫败勉强将他心中的震颤压下去。

  但何止是心脏,他整个躯体都在叫嚣着期待。

  沈瑞舔了舔唇,在心中缓慢而又轻轻地念道:“江、寻、鹤。”

  他转身看向江寻鹤,唇角缓缓勾起,轻笑了一声道:“有劳太傅了。”



第039章

  宫门在三人身后缓缓合上, 萧明锦手中还拽着未抄完的书卷,眼底含着些许迷茫。

  这是自他被罚抄书的七天内头一遭出来得这般早,纸上的墨迹还没干透, 风一吹便哗啦哗啦地往他身上贴,衣料上无可避免地染上墨渍。

  小太监快步走过来给沈瑞递了件披风,生怕他一身病歪歪的骨头架子被这点冷风吹垮了。

  他拢了拢领口, 细小的一层绒毛将冰凉的脖颈遮掩住, 侧目时见萧明锦手中的纸页都将他那一身白染出花来,便颇为屈尊降贵地伸出两根手指捏了几张过去。

  纸上抄得不知是汴朝哪个大家的经世文章, 从税收户籍入手,见微知著,瞧着倒比那些晦涩难懂的圣人言更好入耳些。

  沈瑞指尖一抿, 便将上下两层纸页分开, 下面那张却是萧明锦依着这题自己作的文, 洋洋洒洒写了好一页。

  他自己是个行行蹩脚的纨绔, 现下一本正经地瞧着萧明锦的文章便显得尤为不着调起来。

  萧明锦面上不显,耳朵却早早竖起来, 分明是等着沈瑞去夸他。

  沈瑞挑着眉看了好一会儿,唇角勾起,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语调却还同平时一般。

  “两相对比, 殿下瞧着差距不小啊。”

  萧明锦手指不断磋磨着山上的衣料,别别扭扭地等着沈瑞的示好, 猛一听见这般评价, 整张脸都垮下来, 身上的怨气都快要实质化了。

  他正是少年心性的时候,平日里又惯是顽劣, 此刻有意刺沈瑞一下,便瓮声瓮气道:“第一张是江太傅的文章。”

  沈瑞闻言指尖一颤,捏着纸张的拇指下意识用力,揉上了些细小的褶皱,一如他兴起波澜的心神般。

  他的目光从黑白混迹的纸张上移开,转而投到那立在朱红色柱子前的身影上,几日不见,那漂亮鬼好似随着天气逐渐转凉越发裹上冰层般。

  沈瑞曾经有意无意凿开的那点绿意,又重新归隐到了浓厚的雾气中,克制又疏离地同周遭都隔绝开,叫人远望却亵渎不得。

  沈瑞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只可惜他不似从前般遗憾没人能给这远山簪一朵牡丹,现下偏他自己要荡平那层层叠的雾气,去将那孤硬的远山亵玩成娇艳的掌中牡丹。

  他不去就那点孤远,他要那鹤鸟甘愿驯服于院落,来衬他那满眼的金玉。

  沈瑞的目光沿着江寻鹤的身量寸寸摸索,弯了弯眼睛道:“原来是江太傅的文章,这般才情却是可惜了,竟只落了个探花。”

  他唇角的笑意越发招摇,他不知道江寻鹤现下是否知道原主在这其中做的手脚,但这全不重要。

  甚至某种程度上,知道才是最好,裹挟着满腔的恨厌同他虚与委蛇,久而久之,这些恨意便会成为栓在他脖颈间一根冰冷的枷锁。

  最终只能任由刀锋抵着喉咙,在破碎的皮肉与横流的鲜血中厮磨。

  沈瑞的眼底隐隐跳跃着一丝兴奋,他不动声色地吸了一腔冷风,将这点妄动的欲念寸寸压平,不留一丝褶皱。

  手中没有支撑的纸张不断鼓起又下陷,好似早晚要被这封给吹破了般。

  萧明锦悄悄抬眼看向沈瑞和太傅,直觉这其间的东西早在他一个不注意的功夫就变了质,但他瞧了半天却仍是半点都不明白。

  江寻鹤搂在袖子外的手指慢慢渗入一丝凉意,他轻轻蜷了蜷,将其纳进温热的掌。

  偏眼前人还轻挑着眉,一副兴致盎然地等着他的反应。

  江寻鹤喉间有些难耐地滚了滚,他垂下眼,语调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清冷。

  “皆为定数,况且沈公子聪慧,若是肯钻研此道,假以时日也必有所成。”

  沈瑞含着笑,心底却盘算不清原主作的恶他究竟清楚几分,可这点难分辨又将他的兴致拔高了几分,若是一猜即中,反而太无趣。

  尤其是江寻鹤垂着眼一副正经学究的姿态,更让他觉着心境昏明浮沉,非要将这点遮掩撕碎了才好。

  他将纸页重新塞回萧明锦的怀里,矜贵地将手指收拢回袖子里,丹红色的披风将他的一副容貌衬托地越发出众,好似谁家将养在深宅里不入世的小公子。

  偏他一开口,便将这点意境砸了个细碎。

  “那不成,我若从了诗书,往后这中都却也过于太平了些。”

  他眼底盛着光亮,轻笑道:“我与太傅所行之路不同,我所钻研的是如何做这顶顶招摇的纨绔。”

  “至于太傅你……”他的目光从江寻鹤的眉眼延伸至他的胸口,如刀锯般将那处划开、掏空,以取乐,“拉扯我不得。”

  分明是他自己先琢磨着法子去撩拨人,可旁人稍进寸许,他便施施然退回原地,又将这之间轻巧地隔开。

  江寻鹤看着他,眼底晦暗翻涌,这般轻巧的厌弃,他自幼时起便不知经历了几何,那些人将诸多的罪名倒灌在他身上,逼迫着他在污泥中滚爬,再轻飘飘地将他一脚踢开。

  可他而今,已经不是幼时了。

  沈瑞也同那些人浑然不同。

  江寻鹤齿尖很轻地磨蹭着,略有些粗糙的感觉淹遍了唇舌,愣是将他心中无端的欲念深刻了几分。

  即便眼下沈瑞做出这般分割的姿态来,他也清楚地知晓,只要一天沈瑞手上的锋刃不曾划破自己的喉咙,他便永不会沦为弃子。

  即便他不能知晓这死生的恨意从何而来,却也清楚这远比那些附加在诸多利益之上空晃晃的情感更牢靠些。

  他只需要好好活着,活到沈瑞杀掉他的那一刻,又或许在这之后,他仍能被长久地记住和选择。

  他所需要付出的,不过是献祭一般的死亡。

  再没有比这更合称的买卖。

  江寻鹤轻笑了一声,缓缓道:“却是江某职责所在,不敢怠慢。”

  沈瑞意味不明地瞧了他一眼,哼笑道:“江大人最好始终这般。”

  萧明锦的目光瞧瞧沈瑞又瞧瞧江寻鹤,面上显出些迷茫来,他想不通透,为何同样是太傅与学生,他同秦太傅之间便与表哥同江太傅之间全然不同。

  直觉告诉他这暗流之下远不止冰凉的锋刃,但硬要他说出什么来,他又着实分辨不清,只能率先讲和般扯了扯沈瑞的披风道:“表哥,我们回去吧。”

  再不走,殿们前的侍卫便要将耳朵竖到天上去了!

  沈瑞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道:“殿下不同我置气了?”

  萧明锦因着那点小心思被发觉,面上显出几分红来,他小声嘟囔道:“孤乃是一国储君,又不是三岁小儿,何曾,何曾同你置气。”

  沈瑞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眼底浮现出一层轻薄的水雾,他略俯下身子凑近了萧明锦小声道:“殿下消消气,我给你带了云记的点心。”

  萧明锦眼睛顿时一亮,却还顾忌着身旁的江寻鹤,小心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兴奋地问道:“表哥当真?”

  沈瑞轻巧地眨了下眼,同萧明锦心照不宣地就艾欧换了个眼神。

  二人看似做得瞒天过海般地周密,实则这高阶上出除了侍卫太监,便只有他们三人,半点也遮掩不得。

  萧明锦心里那点小别扭彻底被哄好了,扯着沈瑞的袖子便要回东宫,方才还是为着终止这点诡异的氛围,现下却全是为着糕点别凉了。

  沈瑞被他扯得没法子,只能顺着他显得力道往前走,面上尽是被小破孩折腾的无奈。

  直至走出了好远,萧明锦才后知后觉地回头想要招呼江寻鹤,却发觉后者正垂手跟在他们身后,目光停在沈瑞身上,好似将他整个人都笼住了一般,偏执地将他同周遭尽数隔绝开。

  萧明锦眨了眨眼,再看过去时却只见他垂着眼缓步走在后面,行走举止间克制有礼,又回到了朝堂上那个才情品行都绝佳的探花郎。

  萧明锦几乎要疑心是自己看错了,但他年纪虽小,却到底是在深宫中历练大的,见过的深宫诡计数不胜数,他悄悄将目光收拢回来,在这样一个瞬息之间,他似乎感受到了世家同寒门之间无法抹平的壁垒。

  他缓缓握紧了手,即便太傅是父皇看重的肱骨之臣,却也不能将表哥作为这其间的牺牲品。

  沈瑞几番提点他的话逐渐在心底冒出头来,江寻鹤再怎么被父皇看重,也不过是这朝堂上的一枚棋子,他才是这汴朝唯一的储君。

  或许表哥曾经几次提点,便是发觉了这其中的杀机,无论是在江寻鹤做太傅之前还是之后,他不介意做一次表哥手中的利刃。

  这所有所有的兄弟姊妹之间,再没有一个同沈瑞般,待他真心,视他如无害。

  即便这真心之间牵扯了诸多权力交叠。

  萧明锦缓缓捏紧了手中的衣料,沈瑞似有所感地垂下头看向他,轻挑了挑眉,好似无声的询问。

  萧明锦弯起眼睛,嘴巴却故意向下撇着,赖着嗓子耍娇道:“表哥走快些,再过一会儿点心就凉透了,荷花酥都不酥了!”

  沈瑞被他赖得没法子,被动地拖着脚才走了两步,便懒散道:“不成了,骨头散了。”

  “不管!”

  他一定要保护好表哥!远离这个坏人!



第040章

  萧明锦的治国策已经学到第八篇了, 沈瑞还抱着萧明锦三、四年前便可倒背如流的册子在看。

  空白处被写满了注释,密密麻麻的,险些要将原本的字句遮盖住, 沈瑞的目光在那些狗爬似的字迹上匆匆掠过,有些嫌弃地拧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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