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忽然就是一静。
“你、你们真的是警察吗？”报警的女孩子好像有点迟疑的样子，“这么巧？”
松田阵平抓了抓头发，叹了口气：“我警察证在房间里，要我现在去拿吗？”
“不用了，警察先生，这里就麻烦你们了。”
老板娘果断说道。
反正都死人了，里面当然也泡不了温泉了，要是能快点破案，影响还能小一些。
最好是得出结论，只是意外猝死，毕竟泡温泉出现这种情况也很常见……那对生意的影响就更小了。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就穿过女更衣室，进入了院子里的女汤。
一具尸体泡在温泉池里，黑色的长发水藻般飘浮着。
冬季的天空暗得早，这个时间路灯就已经开了，昏暗的黄色灯光勉强照着池子，画面莫名多了几分惊悚。
松田阵平去查看尸体，萩原研二则询问两个发现人当时是什么情况。
“米娜说想趁人少的时候先来泡，就提前到这里泡汤了。”玲子解释，“我和小雪负责收拾行李，收拾好了才过去……进来的时候米娜姿势就很奇怪，小雪去叫她，发现她已经死了……”
也就是说现场已经被破坏过了，但这也不能怪她们。
“那我们听到的尖叫……”
“是我。”负责报警的小雪说，“因为我没想到自己会碰到尸体，所以当时被吓到了。”
“不好意思，可以问一下你们发现的时候，她是什么姿势吗？”
勉强收集了一下情报，萩原研二注意到玲子看起来有些不适的样子，就说：“我这里已经问的差不多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们一会儿再去问你们。”
玲子连连点头，反倒是之前报警的那个女孩子有点犹豫的样子，但还是被玲子拖走了。
“你干嘛还待那，跟尸体在一个房间都不觉得难受吗？”玲子小声吐槽。
“我就是觉得……就算之前她那个样子，毕竟现在也死了……”
两人气氛有些压抑地交流着，走出了更衣间，一转弯差点撞到人。
那个人刚从隔壁男汤出来，明明不小心碰到的皮肤是温热的，但不知为何，却好像周身带着一股冷气一样，让她们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因为身高差的缘故，从她们的角度看过去，灯光从上方照下来，刘海打下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只有一双暗沉的猩红色眼眸，冰冷地俯视着她们。
“……对、对不……对不起……”玲子颤抖着道歉，“我、我没看路……”
对方没有温度的视线从她们两个身上扫过，玲子莫名有种一瞬间被看透了的感觉。
那个人问：“很开心？”
“……欸？”
“没什么。”
说完，他就绕开她们，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玲子人都傻了，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那个人穿着的浴衣不是工作服，而是客人穿的，气质也不像……也就是说，这个人刚才在隔壁一直泡汤，现在才出来。
虽然说女汤男汤中间隔着一堵墙，但毕竟都是在室外，没有天花板，声音还是能传过去的。
……她们刚才动静那么大，又是尖叫又是报警又是对着那两个正好来度假的警察语无伦次地解释，她就不信隔壁男汤什么都听不见，就这样他还能安心地泡到现在？！
这可是死人了啊！！！
玲子不懂，玲子大为震撼，尤其是那句她没听懂的话……
“喂，小雪，他刚才说了什么？”玲子害怕又疑惑地问，“我好像听到什么开心之类的……是我听错了吗？”
她当时太害怕了，没怎么听清……应该是她听错了吧？这都死人了，怎么还可能有人说得出开心之类的话……还是说，是让她们别伤心了，开心点？不对，那语气怎么都不像这么友好的安慰，她总觉得像是有点嘲讽……
小雪的脸色也不太好，她被玲子晃了晃，才回过神来，含糊地道：“不知道啊，我也没听清，他是不是说自己很开心？”
“好怪的人。”玲子害怕地说，“我们赶紧回房间吧，我有点害怕，等明天雪崩的地方清理出来，我们就赶紧走了！”
这两个女孩子撞到的人，自然是披着马甲的薄叶斋纪。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说是让薄叶斋纪继续泡，但只是委婉点的让他暂时别跟过去，一般人听到死人了，也根本没有继续的心情。
不过薄叶斋纪不是一般人，反正入水口的水是干净的，又是单独的池子，没泡过尸体，他就依然在温泉里多泡了一会儿，听到隔壁叽叽喳喳的动静，算着时间去换的浴衣。
果然，和他计算的一样，一出门就遇上了那两个女孩，都不用他去创造条件。
他一眼扫过去，给寒川深流这个马甲兑换的【微表情】、【冷读术】等一系列技能，瞬间给他反馈了一堆情报。
【我就知道凶手是她们其中一个。】薄叶斋纪在心里跟系统吐槽，【这套路我都熟了，一群人出来玩，一旦死了人，凶手肯定在熟人之间。】
系统问：【为啥不考虑意外死亡？】
【在我原来的世界可能，但在这个世界概率比较小。】薄叶斋纪呵呵了两声，【尤其是松田和研二都在……你忘了这两个人的事故体质了？上着学呢，遇到多少案子了！就算是意外，也不可能这么平平淡淡，起码也得是大卡车司机疲劳驾驶差点弄出车祸的程度。】
系统：【……你真是把这个世界的规则看透了。】
【谢谢夸奖。】薄叶斋纪沉吟，【不过虽然知道那家伙就是凶手，但具体情况还没搞明白……我问问。】
他给萩原研二打了个电话，发现居然占线。
于是他只好再给松田阵平打电话，松田阵平倒是秒接了，并且十分聪明地意识到，会给他打电话，那必然是给萩原研二打电话对方没接，因此张口就直接解释：“Hagi在问法医的朋友一些情况，毕竟我们不够专业。”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薄叶斋纪又问：“情况如何？”
“应该是溺水死亡，发现了轻微挣扎的痕迹。”松田阵平说，“因为是泡温泉的缘故，死亡时间不好推断，而且很多痕迹都被水清掉了……具体大概要等明天验尸的人过来看看，现在实在条件有限。”
“那我提供一个不算线索的线索吧。”薄叶斋纪说，“这应该不是意外，那两个女孩里，有一个是凶手。”
“……证据呢？”
“直觉。”
“…………”
松田阵平沉默了一下，语气变得慎重了起来：“……我知道了，我会转达给Hagi的，你要不要过来现场？”
“不了，我稍微跟一下那边。”薄叶斋纪慢悠悠地说，“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发现呢。对了，我想问一下，她们就三个人一起来的吗？这里还有没有他们熟人了？”
“你怎么知道的？还有个死者的男友，在这里工作，就是给我们上菜的那个。”
“……我就知道。”
“什么？”
“没什么，挂了。”
扔下一头雾水，甚至贡献了一点点怀疑值的松田阵平，薄叶斋纪跟系统感慨：【我就觉得两个嫌疑人太少了，果然最后还是经典三选一……】
——情况大致清楚了，接下来他怎么弄比较好呢？
第115章
小雪很快就找到了那个负责上菜的人。
“健太！”她先是面露惊喜，然后又警惕地看向四周。
附近没人，但也不好在走廊上聊天，健太赶紧带她进了一个房间。
“米娜死了，有两个警察，他们一会儿可能会来找你。”小雪声音微弱但快速地告知情报，“你那边没问题吧？”
“没有，这么大的雪，以前也发生过雪崩，他们想不到是炸弹震塌的。”健太反问小雪，“你呢？”
小雪赶紧说：“我这边也没问题，米娜本来就习惯吃安眠药，虽然泡温泉还吃安眠药有点奇怪，但也可以当做她一时疏忽忘了，而且也不一定会发现她吃了安眠药，我看那两个警察也没发现什么，很有可能直接就以意外溺水结案了！”
健太沉吟着问道：“那两个警察你知道是哪里的吗？叫什么？”
“好像是东京的，我听到搜查一课什么的。一个叫阵平，一个好像叫hagi。”
健太放松了下来：“那就好。”
小雪不太能理解健太此刻的放松：“真的没问题吗？”
“绝对没问题，放心吧。”健太开始给小雪画饼，“等风头过去后，我就去把保险取出来，然后我们两个就可以去国外结婚！”
他和米娜早早就已经入了籍，但却还没举办婚礼，周围人都还以为他们只是男女朋友，一时半会想不到杀人骗保上面。
而且这办法也不是他一个人想出来的，而是在暗网上认识了一个犯罪顾问。
那个顾问自称是当代的莫里亚蒂，已经从事犯罪策划三年多，卖出了多份完美犯罪计划。
这个犯罪顾问会把犯罪过程写成小说，然后问他想要买完全版、简化版还是前半部分。
他钱不是太够，但还是咬咬牙买了完全版，毕竟一旦计划成功，他能得到的钱可比买这个犯罪计划要多多了，人必须要有决断，不能在这种时候因小失大。
只能说，不愧是完全版犯罪计划，那位大师连炸弹都帮他找好了买的渠道，甚至还跟十分自信地他说，不用害怕警察，他肯定会没事。
那份笃定的态度，十分有说服力，何况都到了这个地步，没有回头路了，健太不信也得信。
不过现在，健太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为什么那位犯罪顾问如此自信了。
之前健太理解的让他炸出雪崩，以为仅仅是为了拦住当地的警察，给他和小雪留出时间来平复心情，强化演技，销毁证据，增加验尸难度。
但现在看来，这竟然还关系到售后——虽然计划已经如此完美，可犯罪顾问还是考虑小地方的警察有很大概率和稀泥，为了以防万一，就让说话颇有分量的搜查一课的刑警来为他背书。
这种偏远地方的警察，人家那种犯罪大师可能不屑于认识，没有能让人睁一眼闭一眼的关系，这很正常，但为了那一点点遇上较真又正义的警察的可能性，就把自己在警察那边的线人叫来帮他完成计划……
这样等明天本地的警察过来，大概率就会按照今天这两个刑警的说法结案。
不愧是完全版犯罪计划书，这钱花得真值！
健太在心中疯狂地吹起了那位神秘犯罪顾问的彩虹屁。
什么？你问他怎么知道那两个警察是自己人？
他作为这里的员工，之前被叫去上菜的时候，也是问清楚了客人在哪个房间，都叫什么。
所以他立刻就把“阵平”、“hagi”跟他负责上菜的那个房间的客人对上号了——并且立刻想到了跟这两个警察一起来的那个人。
他去送餐的时候，对方还没有换浴衣，只是脱掉了外套，懒洋洋地坐在榻榻米上，倚着肋息，漫不经心地撑着头，因为门口的动静，向他投来轻描淡写的一瞥。
就这一眼，他就立刻明白对方的身份了。
这就是那位犯罪顾问，现代的莫里亚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