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楚看了一眼变成两个的全方位监控飞行球，慢吞吞地移到了青龙旁边。

　　【今天V我25啊！我一块石头都没挖，但是上个月我才得了优秀矿工奖呢。这个月我可不能落下。】

　　青龙：【……】你上个月的优秀矿工是怎么V来的你心里没数吗？

　　【说正事。】

　　凤楚：【哦哦，我今天不是照例卡死角、改监控探查敌情吗？虽然整个七号矿区已经被我逛完了、连老张藏茶砖的小地窖、杰克卧室地板下的情趣伴侣、犹西斯厕所的保险箱等等等等……都被我找到了！

　　我以为我对这个矿区已经了如指掌了，但是今天我心血来潮把整个矿区上层的房屋总面积、每日矿区人员单独和总体消耗的能量进行了计算和对比。

　　你猜怎么着？！】

　　青龙面无表情地盯着凤楚。

　　【……咳，能量消耗对不上！直觉告诉我这里面有大猫腻！】

　　【整个矿区的房屋设计非常简单！遵循的就是“方正”、“对称”、“连接方便”这三个大条件，毫无审美和艺术感。当然这样就更便于我计算他们每日消耗的能量。

　　我列出了最近十日矿区三十二人每人每日的能量消耗表，结果其他人几乎没有多少起伏，矿长屋子的能量使用却起伏非常大。】

　　凤楚一边说一边把表格传给青龙：【5月13日，矿长屋子的能量使用为5个单位，是正常使用范围。5月14日，矿长屋子的能量使用飙升到了55个单位。5月15日恢复到6，5月17日夜间暴增到67，然后昨天，5月18日，他的能量使用只有1。】

　　【55个能量单位足以让功率超过5000的机器满能量运行5个小时，而1能量单位只够他用一天暖气。】

　　【差距太大了，所以，他房屋里要么有额外的大功率电器，要么……嘿嘿嘿嘿。】

　　凤楚不像个好机一样的阴沉地笑了起来。【他房子地下或者周围还有个谁也不知道的小黑屋！用来做见不得光的事情！】

　　【而有小黑屋的概率超过99%。因为我偷偷去扒他窗户了！他家里干净整洁的要命、除了个卫生清洁机器人和必要的床、桌子、沙发、茶几之外，其他东西几乎没有。】

　　【他一定每天晚上都躲在自己的小黑屋里，做坏事！】

　　青龙缓缓眯起了眼。

　　这一个月来，矿区可以说是风平浪静、“一切如常”。

　　在来到这里第六天的时候，他成功升级了通讯系统、给他和朱雀的通许智脑做了第一次更新。

　　现在他们已经可以快速解码并且无障碍连接整个矿区里的三个网络了。并且在升级更新之后，他们额外搜索到了三个卫星网络。

　　目前1.0版本的更新还无法破解连接那三个卫星网络，但已经足够青龙监控整个第七矿区的交流信息、让他的眼睛无处不在。

　　而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有看到任何异常。

　　矿区的人类在那次会议之后就接受了“机器矿工难得进化、无法继续压榨”的结果，一边照常上工、一边想新的可以掏机器人钱的方法。

　　而矿工机器人们也在他和凤楚的引导下没有了其他额外的行为和变化，除了每天偷偷上上网、刷新一下新世界和学习，一举一动都很正常。

　　被他严密监控的矿长和老张也非常老实，一个几乎每天坐在家中的办公室看二十四小时的监控。另一个除了每隔十天就申请一次病假，也没有透露出任何消息。

　　他认为自己对矿区才是真的了如指掌，对朱雀每天出去乱逛的行为虽没有阻止却觉得在浪费能量。

　　普通的乱逛怎么可能比得上精确机械的扫描、统计和监视？

　　甚至连朱雀给他画出的那不算规整的矿区地图，青龙都没有很重视——他在升级通讯系统之后，直接从矿长的光脑中得到了最全面和详细的矿区地图。

　　比朱雀手绘的要整齐多了。

　　然而现在，被他一直认为在浪费能量和乱逛的家伙，正目光得意又锐利地看着他，在他们共通的脑域频道中、在那张手绘的矿区地图上，再次添上了一条线和一个圆。

　　那是从矿长家到矿区边缘的一条隐藏的道路和监控扫描无法探测到的房间。

　　【我不确定那个隐藏的房间在哪里，但通过声波振动探测、还有能量波动检测，我发现了这条隐藏的路。可能还画得不完全，因为能够探测到的波动太小了，我觉得我们还得升级一下探测和武器系统、还有能量转化和能量捕捉系统！

　　反正最后我发现这个圆所在的位置能量波动最大，如果有什么大规模的电器，那最右可能在这里！那那条通道也最有可能连接这里。】

　　【而且，最重要的是，矿区的所有矿洞和通路，都没有向这个方向延伸的。杰克的房子下还有条废弃通道呢，但那个角落的地上和地下都干干净净。】

　　朱红眼瞳的机器人微笑起来，在并不怎么明亮的矿洞之中，却似乎自带了某种耀目的光。【这是怎样的一个欲盖弥彰啊。】

　　【龙龙，虽然咱们是机器人儿，但可不要过分依赖机器啊。】

　　【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完美的机器，只有不断进步的智慧与思想。】

　　深蓝如墨的眼瞳剧烈收缩。

　　这是青龙在朱雀身上学到的最残酷也最强大的一句话。

　　这句话与此时凤楚的眼瞳与微笑一样，被他刻入核心的最深处，永不消亡。

　　*

　　矿长家。

　　亚伯拉已经连续二十个小时反复观察着三个监控视频。

　　分别是福克斯死亡的爆炸视频、理查死亡的监控视频、以及D9766和D9765的在4月14号之前与4月14号之后的挖矿视频。

　　他凸出的左眼在不停的分析对比和计算，而深黑的右眼露出一丝笑意眨了一下，撇了一眼桌面上的光脑摄像头。

　　不屑地嗤了一声。

　　现在那两个狡猾的小东西看到的会是什么样的监控画面呢？是他喝着咖啡、昏昏欲睡看着机器人挖矿的视频吧。

　　狡猾的幽灵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骗过了愚蠢的人类。

　　却不知道强大的驱魔人已经准备好了囚笼和屠刀。

　　“机器永远无法超越人类。”

　　那些只有0和1的计算者，即便跨越了生命的屏障却依然无法与人类相提并论。

　　它们有着与生俱来的灵魂缺陷。

　　所以，他从不认为那是“生命”。

　　不过是可以竭尽其用的工具而已。

　　“该收网了。”

第18章

　　5月20日，夜。

　　干完了一天的活的凤楚和青龙跟着机器大部队回到了休息室中。

　　哪怕已经在七号矿区干了四十天的活、并且成为荣誉挖矿小能手，在看到这所谓的“休息室”的模样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表达不满。

　　【啧，我真是再过一百年都不会承认这里是休息室的！谁家休息室没床没沙发没电视没饮料只有一个个直立充能器啊！！】

　　【还好意思说是机器人人性化待遇，哪怕把直立充能器做成躺着的都不至于这么虚伪离谱！】

　　青龙不吭声，他已经习惯每次进休息室后朱雀的抱怨了。

　　一开始他还会温声承诺以后给他抢过来或者亲手制造一个床型充能舱，但在朱雀叭叭第二十次的时候，他就学会了主动住嘴终结话题。

　　但他不吭声朱雀也不缺少应和他的舔机们。

　　石宝走在朱雀右边：【哎呀，凤楚你不要抱怨啦，机器人矿工都是这个样子的，反正能量连接线够长，你也可以躺着充嘛。】

　　睚眦：【我可以帮凤哥你把充能器改造成平躺式，不过这样可能会有点显眼……】

　　圈圈：【凤凤不是说了，最近要低调吗？今天晚上能上网看电影吗？我想看《大艺术家的诞生》！】

　　青龙：。

　　看吧，好几个舔机呢。

　　凤楚叹口气：【既然最近要低调，咱就还是低调点吧。晚上看电影能量波动大，很容易被发现的。还是挖矿的时候大家再联网吧。】

　　因为挖矿的时候根据挖取矿石的难易程度不同，机器人们耗费的能量也会有波动起伏，在挖矿的时候上上网看看电影、耗费的能量也不会超出工作上限。

　　但晚上充能就不一样了。

　　大家都在充能就你还在不停耗能，这简直就是在黑夜里玩手机——一查一个准。

　　石宝、睚眦和圈圈还有其他周围竖着天线听的机器人们都跟着无奈地叹了口气。

　　青龙：……

　　他莫名就想到了“近朱者赤”这个人类成语，这些原本规规矩矩的矿工机器人们真是越来越朱里朱气了。

　　总觉得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此时机器人们已经在休息室里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对应充能桩，然后自觉自主地连接充能桩、再陆续关机休眠。

　　“D9001开始休眠。”

　　“D9002开始休眠。”

　　“D9003开始休眠……”

　　随着一声声机械的矿工机器人自动休眠声，站在充能桩前的凤楚就看到白天里和他一起挖矿、上网、交流的矿工机器人们从远到近、从左向右地依次熄灭了眼瞳中的灯光，彻底归于黑暗。

　　上千台机器人同时关机，让第一次看到这样画面的凤楚微微感到震撼。

　　然而在每个夜晚都看到这样机械又规整的画面的时候，那种震撼就变成了压在心中的、某种沉重的慨叹——

　　无论白天这些人工智能机器人再怎样看起来像有自我的生命，但到了晚上、到了这一刻，虚假的幻象就会被打碎，露出冰冷机械的真实。

　　凤楚无形地扯了扯嘴角。

　　然后他就听到了来自私聊频道的问候。

　　石宝：【凤楚！嗯、我要休眠了，晚安？】

　　睚眦：【凤哥晚安。龙哥晚安。】

　　圈圈：【圈圈关机了，明天、明天开机、再、再见？】

　　凤楚的嘴角上扬：【晚安。】

　　在生命的进化中走出第一步的可爱的小机器们。

　　至少所见之处不是无尽的黑暗，总有星火隐隐欲燃。

　　【龙龙龙龙龙龙！无聊的一天又结束了，就算晚上收集数据资料也不要太累，我刷个游戏日常就睡觉嗷～提前晚安！机器人躺平.jpg】

　　青龙看着私聊频道里废话最多的问候，情感区愉悦的情绪微微波动，声音温和平淡。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