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眠想了一下,好像是不会让。
毕竟他是个成年人,还是个大男人,他的相亲对象不穿增高鞋垫还没他高,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宋时眠就觉得不忍直视。
“我能自己走的。”他说。
哪怕背着一个成年男性,厉潮的步伐依旧很稳。
“或许,你可以试着依赖我一下。”
厉潮回答他。
“按照你的说法,不出什么意外,我们将来是伴侣,在未来的几十年内,我们都要在一起。这种情况以后会发生无数次,我希望你出事时,第一个想到的会是我。”
“当然……”他道,“比起出了事再来找我,我更希望我的作用是——”
“防止这些意外的出现。”
“在我这里,你不用感到抱歉和负担。”
他这么说。
宋时眠没说话,默默地把头埋在了他肩上。
鼻尖是一股隐隐约约的香味。
他合上眼睛,把自己彻底埋进这股味道里。
原来,他用的是蝴蝶兰香味的洗衣液。
他想。
第17章
宋时眠的脚虽然肿了,但还好没伤到骨头,开了药,定时喷一喷、敷一敷就可以。
不过一通折腾下来天也黑了。
从医院出去还是厉潮背的他,周遭人来人往的,宋时眠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脸埋在他背上。
火锅自然是没吃成,他又被厉潮背回了家。
宋时眠坐在沙发上,有些沮丧地垂下头,“抱歉啊,今天又麻烦你了。”
厉潮蹲在他旁边,把医生开的药拿出来。他仔细地看了看说明书才拧开瓶盖抽出一根棉签,“对我来说这并算不上麻烦。”
他撩起青年的裤腿,上面又青又肿,在白皙的肌肤对比下,这伤显得异常刺眼。
他垂下眼,沉默着把药一点点地涂上去。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过了几分钟,宋时眠忽然开口。
“厉潮,你要跟我去看看我外婆吗?”
厉潮的动作生生停在原地。他抬头看向宋时眠,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宋时眠又当着他的面说了一遍。
“你要跟我回去看看我外婆吗?她知道我去相亲了,想知道你长什么样。”
见了之后呢?
厉潮想问。
可他大脑空白一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手里的棉签差点掉进药水瓶里,溅出来的药水落在他手背上,述说着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宋时眠外婆家离他家不是一个市,说远算不上远,但也不近,而且在农村,坐车不方便。到头来,厉潮嘴里出差同事遗留的车却成了他们的最佳选择。
出门的前一晚,厉潮把助理送来的超市员工手册熬夜看完了,甚至还去地摊淘了身不到两百多衣服。
江清韵刚回来,路过厉潮的房间,就看见他举着一件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T恤在身上比划,T恤前面还印着几个乱七八糟的字母。
厉潮物欲一向不重,他穿的衣服都是江清韵给他置办的,很少见他自己买过。
而他手上这件,一看就不是她买的,毕竟这恶俗的印花字母T恤并不在厉太太的审美范围内。
她先是敲了敲门,然后才开口,“你这是干什么呢?”
厉潮拿起裤子比划,头也不抬,“试衣服。”
江清韵觉得稀奇,走过去,拿起被他丢在一边的体恤,伸手摸了摸。质感之粗糙,令她瞠目结舌,“你买的?”
“嗯。”厉潮道。
他想了想,告知她,“我要去见他外婆了。”
“他?你上次说的那个相亲对象?”
见他不反驳,江清韵觉得他肯定是脑子出了问题。她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这也没发烧啊,怎么老是说胡话?”
她道,“你上次说我当你在胡言乱语,怎么过去这么久了还没醒?你好端端的,哪里来的相亲对象?”
厉潮侧脸,躲开她的手,“母亲,我没有开玩笑,等我们回来会安排你们见面的。”
“团团啊……”江清韵有些难过地开口,“你是不是还怪爸爸妈妈,所以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们?你如果对我们还有怨言,可以直接跟我们说,而不是用这种方式来……”
厉潮打断她的话,“我很喜欢他,母亲。”
他看着江清韵,“我也没想用这种方式来惩罚你们。”
“都过去了。”他这么说。
“可医生说,你的病情又加重了……”
“那只是个意外。”
“厉潮……”
厉潮阖下眼,没什么感情地开口,“我要睡觉了,母亲。”
-
周末,是个好天气。
为了早点到,宋时眠和厉潮早早地就出发了。
知道他要回来,一大早外婆就给宋时眠打电话。老人家年纪大了,耳朵有点背,自己听不清,说话的声音也很大,厉潮在一边开车都能听见电话里的声音。
“小乖,到哪里了?”
宋时眠被初升的阳光照得微微眯眼,“外婆,还早呢,我们才刚出发,估计要下午才到。”
“哎哟!怎么要下午那么久?”
“没办法呀,家里不通高速,下了高速还要跑两个多小时的国道呢。”
“你上次说的那个相亲对象,他跟着你一起来的?”
“你不是想要见他吗,我这不就给你带来了。”
外婆在电话那头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外婆杀鸡等你们啊……”
宋时眠挂了电话,主动跟他说起家里的事。
“我爸是孤儿,我外婆一直觉得我没有爷爷奶奶疼很可怜,从小就对我很好。小时候一放暑假,我妈就会带我去外婆家,那里虽然比较偏,但风景很好。如果我还看得见的话,就可以带你去摸鱼捉虾了。”
厉潮道,“可以等你眼睛好了带我去。”
宋时眠一怔,别开脸,“开什么玩笑,我这眼睛好不了了。”
“不会的,我查过了,国外有研究这方面的医疗团队,要不了多久药就出来了。”
宋时眠抠了抠胸前的安全带,“那你知道那药有多贵吗?”
旁边的人声音依旧温和,好像对此早有预料,“没关系,我们一起攒钱,总有凑齐的一天。”
比起感动,宋时眠更多的是不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厉潮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一瞬,“我对你好难道不好吗?”
“人类的本质其实是自私。”
厉潮慢慢松开手,笑了声,“如果你真的自私的话,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
“如果非要找个原因的话,我只能说……”他缓慢开口,“你很好,你值得我对你这么好。”
“你看……”他轻巧地把话题带歪,“你名牌大学毕业,长得又好,家里还有套房。我呢?只是一个一事无成的超市职员,是我祖上沾了光才能遇到你。”
说到这里,他微微叹气,“实不相瞒,我之前也相亲过,对方不是嫌弃我工作不好,就是觉得我长得矮,相貌也不好看。只有你,觉得我哪哪都好,就连我穿增高鞋垫都不觉得我丢人。”
“宋时眠,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如果那个人是你,我觉得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宋时眠想,老实人还怪会说话的。
他侧过身子,把脸靠在车窗玻璃上,企图用冰冷的玻璃降低脸上的温度。
好一会,他才扭过脸,慢吞吞开口,“那……我们一起努力?”
借着等红绿灯的间隙,厉潮扭头看了他一眼。
青年脸上的红晕还没消退,发丝被蹭得凌乱,把脸侧过来的时候,像被揉乱毛发的小狗。
厉潮喉结上下滚动。
“好。”
他说。
-
去外婆家的路,宋时眠小时候经常走,后面大了却没怎么来。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这边的变化并不怎么大。
经过导航和宋时眠的口头指导,白色的卡宴有惊无险地停在了村口。
依旧是厉潮先下的车。
宋时眠扶着他的手下来。他感受着风里带来的烟火气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前面是不是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田?”
厉潮抬眼看去,油菜花倒没有,这个季节,玉米绿油油的一片,大个大个的玉米棒子在枝头引人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