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清早的,医生好不容易给自己放了个假,因为宋时眠的一个电话,他被迫加班。
在那天送走宋时眠和厉潮后,厉劭不冷不热的提点了他几句,说得不多,但医生是个聪明人,稍一琢磨,顿时就明白了,这有的事,厉家的这位新任少奶奶还被蒙在鼓里呢。
有钱人的想法他不懂,但为了自己的工作着想,医生选择当一个沉默的哑巴。
所以医生并没有去宋时眠提供的上班地点,而是选择求助厉家。
很快,管家回他消息了。
“少爷现在在学校收拾行李,我正打算去接他,医生可以一起。”
医生求之不得。
这还是他接手厉潮以来第一次准确的知道副人格出来了,不管怎么样,他都一定要去看看。
厉家的管家是个大约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个子不高,还有点胖,笑起来很慈祥。比起管家,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和蔼的伯伯。
他替医生拉开车门,“麻烦你了。”
医生弯腰坐进去,当了厉潮的主治医生这么久,他终于有种开始干活的感觉。
“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过,我们得尽快赶过去,毕竟副人格长期压抑,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在医生的设想里,副人格好不容易出来,在别人眼里肯定会性情大变,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做一些奇怪的举动,甚至还会有一些危险的行为。
他已经做好了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来开导一位迷茫的人格的准备了。
没想到的是,他们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厉潮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
他懒散地靠在树上,旁边放着一个行李箱,低着头看着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
察觉到有车停在他旁边,厉潮抬眸看了过来,神情冷淡又疏离。
管家和医生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见迷惑。
最后是管家先下的车。他打开后备厢,朝厉潮放在旁边的行李箱伸出手,“少爷,我来吧。”
“不用。”
厉潮拒绝了他,单手拎着行李箱,朝后备箱走去。
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T恤,衣服上的褶皱明显,像是才刚从箱子里抽出来,露出来的手臂随着用力,青色的经络浮现,垂下来的眼神一贯没什么温度。
医生下了车,站在管家身边,悄声问他,“你家的少爷,你熟,你觉得他和之前有什么区别吗?”
管家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目光迟疑,“好像……没什么区别。”
第48章
车子不急不缓的从学校门口驶过。
厉潮坐在后座低头发消息,察觉到医生透过后视镜频频投过来的眼神,他抬眼,在后视镜里和医生对视,嘴角牵起一个凉薄的弧度。
“有事?”
医生有些尴尬的收回目光,随便找了个话题,“听宋先生说你把药停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厉潮合上手机,整个人往后靠,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还好。”
在等绿灯的间隙,医生疯狂的朝管家使眼色,可惜他和管家并没有什么默契,医生眼睛都快挤瞎了,换来的只有管家略显担忧的眼神。
“你眼睛怎么了?需要顺路送你去医院吗?”
医生,“……”
医生决定寻求场外求助。
-
宋时眠给医生打完电话,顺手将桌子上冷掉的早餐进行加热,然后当午餐吃。
包子还在微波炉里加热,厉潮的消息比午餐先到。
他拿出手机,以为是某个人终于发现他的变态,决定改邪归正了。
没想到还是一成不变的骚扰。
【怎么办眠眠?有人发现我在假扮你丈夫,要来找我了。】
宋时眠心想,那还真不巧,是他告的密。
他没什么感情地打字。
【是吗,那真是不幸,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眠眠可一定要守好我们的秘密,要是被人发现你婚内出轨……】
听到这里,宋时眠再也不想听下去了。
他把手机放在台子上,摸索着打开微波炉的门,把包子拿出来,专心等待医生的好消息。
结果医生的好消息没等来,倒等到了来自医生的质问。
【宋先生,你确定厉小先生现在出现的是副人格?】
手机叮咚叮咚地响个不停。
宋时眠只能先退出和医生的对话框,看看厉潮究竟在发什么疯。
【呵!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发现我的不对吗?愚蠢的两个人。】
【眠眠,你老公的穿衣品味真差,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
【原来是眠眠让医生的停的药,所以,你终于对他感到厌烦,等不及要见我了吗?】
【……】
-
过了两分钟,医生的手机响了。
他低头解锁。
【你眼瞎吗?】
宋先生撤回一条消息。
【医生,副人格和主人格的区别很明显,你一眼就能看出来。】
医生战略性地忽略被撤回的消息,没忍住又往后看了眼。
男生肩宽腿长的,那双大长腿放在后座看起来有些憋屈,散漫地垂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抬起指尖敲着手机,像是在等人回消息。
这明显吗?
医生茫然了。
车子拐了个弯,进到厉家的别墅。
江清韵本来有个聚会,可看见医生发过来的消息,她匆忙把聚会推掉,在家里等着厉潮。
此时正值中午,阳光灿烂得叫人睁不开眼睛,佣人捧着刚送到的花束,看见从车里下来的厉潮,弯下腰问了声好。
厉潮看着跟前那捧灿烂的香槟玫瑰,抬手抽了枝出来。没修剪的玫瑰茎杆上还带着刺,被他小心地捏在指尖,花苞在风里无声颤了颤。
江清韵在张罗午饭,听见门口的声音,一打开门,就看见厉潮拎着一枝玫瑰拾阶而上。
玫瑰是从花圃刚剪下来送过来的,江清韵喜欢用它们来装点别墅。看见厉潮只拎着孤零零地一支,笑着道,“喜欢怎么不多拿一点?”
厉潮找了个空闲的玻璃瓶,把手里的玫瑰放里面,“一支就够了。”
医生和管家跟在他后面。
看见医生,江清韵目光闪了闪,催促厉潮,“午饭快好了,快去洗手准备吃饭。”
等到厉潮的身影消失在跟前,江清韵才靠近医生,“怎么样?”
医生垂下头,“抱歉夫人,‘他’太会伪装了,如果不是宋先生提前跟我说过,我根本就看不出来。”
江清韵盯着桌子上放着的那枝香槟玫瑰,神色有些哀伤,“也就是说,他对所有人都选择了伪装,只有在宋时眠面前,他才愿意做他自己?”
“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这样的。”
江清韵伸手想碰一碰那枝玫瑰,可手悬在半空,不知想到什么,又缩了回去,“那你说,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会选择在一个人面前毫无保留的坦诚自己?”
医生抬眼看她脸上的神色,这位在A市受人追捧的豪门太太此刻眼底的哀愁浓得仿佛要溢出来。虽然待会说出来的话有点伤人,但坦诚是一个医生对病人家属的最基本原则。
“两种情况:一是这个人和他并无交集,所以不屑于伪装。二是这个人很重要,而且是完全值得信任的重要,所以不会伪装。”
至于宋时眠是哪种,情况显而易见。
江清韵垂着眼,看着那支玫瑰,垂在身侧的手用力到指尖隐隐发白。
佣人捧着花站在她身后,“夫人,这些多出来的花怎么处理?”
她松开手,跟往常一样露出一个温和的笑,“给我吧,我放房间。”
佣人神色有些犹豫,“这些花的刺还没剔,要不等我剔了再给你。”
“可以。”江清韵好脾气地应下来,“到时候找个花瓶,我放屋子里。”
她往女佣那边走了两步,靠近她跟前那捧花,忽然弯腰从里面抽出一支有些蔫的玫瑰,随手丢在了垃圾桶里,语气没什么起伏。
“这朵坏了,丢了吧。”
女佣看了眼垃圾桶里花,抱着花束离开了。
医生站在她身后,看见江清韵搭在桌子上的手颤了颤,白皙的指尖缓缓渗出一颗血珠。
他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很有眼力见的起身告辞。
-
厉潮回房间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宋时眠依旧没回他消息。
他有些不开心。
抬手想给宋时眠打电话,但想着吃完饭就回去了,于是又把拿出来的手机塞回兜里。
楼下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菜,江清韵正坐在椅子上跟小姐妹打电话,看见厉潮,她挂断电话,朝他招手,“快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