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神战过后,这个世界似乎变了,又似乎根本没变。
人们还是要正常工作上学,只是多了些许新的安排。
所有人乃至非人都处于急速觉醒的过程中,没有人会歧视任何超凡者或异化种,因为大家都不清楚下一个觉醒的会不会是自己。
也许有人会觉得觉醒不是什么好事,可是在洪流的挟裹与生命安全的威胁下,他们只能沉默地闭上嘴巴。
整个世界在飞快的向前走,好像要补回上辈子被浪费的几十年一样。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青年喃喃自语,“那你可真是个心软过头的神。”
数不尽的信仰凝聚成湍流,顺着无形的路线一路向幻梦境流淌。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肉眼看不到的细线,脸上露出了真真切切的遗憾。
“是想用这种方法削减信仰的效力,以及带来的污染吗?”
“可真是天真啊。”
如果信仰所带的污染能这么容易被清理,那就不会有这么多失去家乡、不得不在宇宙中游荡的神明了。
“等到你也沾染到信仰的污染,你就会明白你的挣扎只是徒劳。”
他别过头,唇边挑起一个隐秘的微笑。
新生的幼苗啊,就算成功算计了隙中火和裂星之风又怎样呢?
祂们的确是力量最强的存在,但也是被污染浸染最深、最没有办法理智思考的存在。
嬗变、感染的本能支配着祂们的一切,祂们才会为了自己的渴望不顾一切。
或许在不远的一天,这颗星球也会重蹈覆辙、被它自己催生的神明毁灭?
“如果是这样……”青年低声自语道,“那还不如将这颗星球交给我。”
起码他已经彻底摆脱污染了,也知道该怎样维持自己的理智。
比起那些脆弱的、毫无未来的生命,这颗星球的意志应该也明白和谁合作最能抵达光辉的未来吧?
青年愉悦地笑了一声,仔细感受着信仰的流向,推测重朝目前所在的坐标。
属于男性的争吵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从转角的巷子里传来,将他的思维绕的一阵混乱。
“我就知道你是来找他的!既然你忘不了他,为什么不肯和我解除婚约?”
“你不要无理取闹!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只是把他当作朋友。”
“朋友?哈哈,朋友!有这样一天不见就恨不得直接冲到对方家里的朋友吗?”
“你能不能正常点?我难道没有和你说过吗?我是去见世叔的!”
“呵呵……都什么年代了,还世叔呢。你觉得我很好骗吗?”
带着哭腔的男声不断质问,另一个男人则不耐烦地反复让对方安静点。
然而在前者崩溃大喊的时候,后者也没有直接打断,反而拉拉扯扯的,也不知道是打算干什么。
青年眼中染上一抹戾气。
他是喜欢看乐子,也喜欢下场找乐子。
但同一个场景见得多了,他实在是有些腻歪。
“真的……不能直接处理掉他们吗?”他低声喃喃,“看来,还是要早点找到幼苗。”
……
“……原来你根本就不爱我!既然你的心里就只有他,又为什么要答应联姻呢?”
“你不要无理取闹,我一直把他当弟弟。今天是世伯大寿,我才去走了一趟。处理公司的事情已经很累了,我不想再和你争吵……”
狗血电视剧的声音不断从手机里传出来,重朝一手托着腮,坐在细软的白云上。
这里是朝光之域,也是他的神国。
绚烂的光与现实物质的基石一起构成整座城市,建筑物浅淡明快的色彩仿佛某种童话故事。
造型简单的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大块白云从建筑顶端飘过,一不小心撞在屋顶的边角上,就猛地弹上一下,晃晃悠悠地向更高处飘去。
羊毛毡一样的小动物从街角跑出来,左看右看,没发现人影,就飞快从地上捡起一块掉落的薯片,摇着耳朵,蹦蹦跳跳地返回洞穴。
重朝看得有意思,从放在腿上的袋子里取出一片薯片,从白云上扔了下去。
不一会儿,另一只可爱的小动物跑出来,拖走了这块薯片。
重朝弯起眼睛笑了下,偏头看向身边的白狼:“祂好慢啊,还不如这些智慧不高的小动物。”
白狼温柔道:“祂被信仰侵蚀太久,盲目已经刻进骨髓。”
重朝思索片刻,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就祝祂早日找到我,别让我多等吧。”
第176章 风雪载途(51)
人类当中,私底下有小动作的组织和个人数量并不少。但他们大多没有真正接触过重朝,有再多小算盘,进展依旧很慢。
以前曾和重朝住在同个小区的异化种们,成了被波及的重灾区。几乎每天都有人来找他们拉近乎,搞的他们烦不胜烦。
偏偏他们心知重朝有进一步安排,生怕打乱了重朝的布置,面对这帮麻烦的人类,只能选择躲避和敷衍。
不愿被人发现真面目的男青年低调地来了两次,稍微感受了一下信仰的流动倾向,就怀着满心无语离开了。
这个重朝,似乎行办法做了个信仰分流,但只是分流真的有用吗?
看那群异化种对他的虔诚程度,他不会早就被侵蚀了部分理智吧?
男青年越想越有这个可能,暗暗决定要多做一点准备再去找重朝。
反正在信仰的威胁下,着急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他,他又何必直接去冒险呢?
稍微等上一等,说不定还会有意外之喜。
青年怀着愉悦的心情回去了。
看到呆在家里,时时刻刻都在拉拉扯扯的那两个蠢货,他也没有太过烦躁,甚至还当乐子看了会儿。
不过,他最想看的乐子还是重朝的乐子,只关注了两天,就把这一对狗男男抛到了脑后。
他看起来很是稳得住,但这对重朝而言并不是什么坏消息。
和羊毛毡小动物玩一二三木头人的重朝听完宗应谕的话,没忍住笑了下。
他回过头,注视着手忙脚乱停下脚步的小动物们,笑道:“看到你们了哦。”
小动物抖耳朵的抖耳朵,摆尾巴的摆尾巴,重朝弯起了眼,很纵容地只当没看到。
很快,他就移开视线,继续和宗应谕说起正事。
“钟知非那边是怎么说的?”
宗应谕道:“他们已经确认,国外有几个教会近期都打算进行祭祀。”
重朝一点都不意外。
他用一只手托着腮,随手塞了块薯片进嘴里:“那就请他们来朝光之域一趟吧。就说,我有事情要找他们谈。”
至于国外那些祭祀,他们愿意什么时候举办就什么时候举办,问题不大。
重朝眼中染上一抹狡黠:“我已经给过草木之主机会了。既然他不要,那就希望他喜欢自己缔造的乐子吧。”
宗应谕也笑了起来。
重朝靠进他柔软的白色毛毛中,偏过头,对没来及停下动作的小动物露出笑容。
“抓到你啦!”他这样说着,语气温和而愉悦。
被抓到的小动物“哇”了一声,抖抖耳朵承认失败,飞快地跑向一边,从自己居住的小房子里拖出一包坚果,上供给重朝。
重朝收下“战利品”,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过几天,会有客人来朝光之域。”他吩咐道,“这两天你们辛苦一下,把住所和会议室都收拾出来,到时候要用。”
松鼠模样的羊毛毡小动物鞠了个躬,表示领命。
但它直起身后,又口吐人言,谨慎地问道:“主,我们还需要准备瓜果零食、饮料和宴席吗?”
重朝银色的瞳孔染着些许笑意:“宴席就不用了,到时候他们大概没有心思吃饭。”
小松鼠躬身:“明白了。我这就去联系其他造物。”
……
接下来的几天里,除了部分例外,大多数脑子清楚的各国话事人都收到了来自朝光之域的邀请。
他们按照要求紧急筛选合适的副手,一时间也没空去约束民间的教团活动了。
混乱的信仰流向吸引了男青年的注意力,再加上他和他身边的人早就无法正常接触官方,他竟然完全没有觉察到高层们的动向。
直到某个夜里,他感受到一股异常能量忽然涌来,才猛地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信仰?居然是信仰?”
难以忍耐的剧痛中,他勉强从床上爬起来,就着苍白冰冷的月光,谨慎地观察着自己的手臂。
那里本该是平滑一片的皮肤,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浮现出如同树叶脉络般的细纹。
深褐色的凸起与浅绿色的纹路交织成网,遍布手臂每一处,似乎要把肌肉骨骼一起撕裂。
青年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眼神阴冷得可怕。
“重!朝!”他一字一顿地吐出重朝的名字,眉目之间充满了憎恨与暴怒。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与重朝合作其实是与虎谋皮。
尤其是在他们根本没有协议的情况下。
他曾以为,这种不留把柄的心照不宣是最好的合作方式,但事到如今再回头去看,却只想痛斥自己的愚蠢。
没有合约,就不受这颗星球的意志与法则保护。
甚至,在他曾是外神的前提下,他还要遭受这颗星球的猛烈报复。
“好、真是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