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花市政大楼内, 爆炸发生后没多久,发表会便中断了。
爆炸并没有导致什么很严重的后果——除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炸了朵烟花,这还是江户川柯南干的,剩下的炸弹已经被拆除了。
为了以防万一, 《永生之门》的发表会暂停, 负责操纵潜行设备的工作人员紧急切断了电源, 让连接网络断开, 能让乌丸莲耶的意识在网络中穿行自如的意识网络也随之中断, 他失去了眼睛和手脚。
这原本是个秘密的奇袭行动——但事到如今,在鹿见春名和萩原研二双双暴露被追杀之后,公安和FBI当机立断地出手, 封锁了大楼,这次秘密行动将不再是个秘密。
告死鸟背叛、和警察勾结,警察还出现在了现场,那么很容易就能联想到……告死鸟是不是已经把他们这些人卖了呢?
既然警察那边早有准备,那么任务的成功与否已经不是第一目标了, 安全撤离才是。
在BOSS发送追捕萩原研二的指令之后, 琴酒没有追上去, 而是冷静地下达了撤离的指令。
他们这些在现场的代号成员绝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公安给盯上了,这个时候再去追鹿见春名的话反而不妙, 万一鹿见春名和公安配合起来引他们进入埋伏圈, 那么他们这些代号成员只会被一网打尽。
况且,鹿见春名根本死不了,怎么想都只会是去送死。
琴酒当然是忠心的——但他更想自己活着。
至于参与这次任务的其他成员……琴酒仔细一想,不是蠢货就是废物, 生死由命吧。
“开车。”他说。
伏特加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一脚踩下了保时捷356A的油门。
不出他所料, 保时捷356A启动的时候,同时有附近的其他车辆也启动了。毫无疑问,这些车里都是埋伏的警察,他们从一开始就被盯上了。
琴酒坐在车里,冷静地给枪塞入弹匣,然后上膛,随后缓缓摇下了车窗。
透过车窗边的后视镜,他能清晰地看到跟在保时捷356A身后的车流。东京街道上的车很多,但琴酒一眼就能分辨出哪些车里载着的可能是公安的人。
保时捷356A十分显眼,几乎不存在跟丢的可能,而琴酒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黑色的保时捷骤然拐了个弯,驶进了另一条道路之中,跟在保时捷身后的车辆也同时开了进去。
但在拐弯的瞬间,子弹便呼啸而出,击碎了追击者的轮胎,迫使驾驶员不得不紧急停下,但车辆还是失控了,直接撞向了路边的电线杆。
因为头一辆车的异常,后面跟着驶来的车全都被因为这样的变故而不得不减速。
但琴酒当然不是大获全胜——在保时捷驶离之前,他中枪了。
架着枪的小臂被子弹贯穿,血沿着车窗流了下来。
琴酒没有要将那些警察直接一次性杀干净的意思,他需要的是时间——日本所有的警察都必然会在这一刻被调动起来,他不可能杀死每一个警察,所以需要的实际上是时间。
是逃离这里的喘息之机。
……
委实说,这次参与任务的人里,琴酒和伏特加已经当机立断地跑路了,贝尔摩德溜地比谁都快,告死鸟是个叛徒,波本和基尔都是卧底,基安蒂和科恩被赤井秀一盯上了,只剩下了易容的朗姆。
基安蒂和科恩在收到了BOSS消息的第一时间就选择了撤退,但很不幸,在他们收枪准备撤离的时候,远处的赤井秀一就开枪了——这一枪命中地十分精准,完全让科恩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喂!科恩?”基安蒂察觉到了频道另一边科恩的异常,在通讯频道之中焦急地叫他的名字,“科恩!你怎么了?”
没有回答。
基安蒂心中发寒——即使像她这种不怎么喜欢思考太多、总是暴躁冲动的人也察觉到了,有狙击手在盯着他们。
并且是水平远比他们高超的狙击手。
基安蒂短暂地踌躇了几秒,决定不去管科恩了,走为上策。
就算她想捞科恩一把也做不到,他们两人分别在不同的大楼上,相隔那么远,科恩要么是死了要么是被公安抓住了,身为一个狙击手,基安蒂并不是很想在位置暴露的情况下单枪匹马地挑战人多势众的警察。
等赤井秀一解决完科恩,将狙击枪的准星对准了基安蒂的时候,只看见了她消失在天台门后的身影。
他忍不住皱了一下眉。负责狙击的人除了他应该还有诸伏景光才对,现在他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但诸伏景光呢?他干什么去了?
他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思考诸伏景光的行动,立刻启用了备用计划,给水无怜奈发送了短信。
这是拼着底牌暴露也必须成功的行动,她在收到短信之后就作下了这样的决断。
身为CIA,她没有受到公安的阻拦,立刻就赶往了基安蒂所在的那栋楼。
她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公安警察的包围圈,大致猜测出了基安蒂的撤离路线和必经之路的路口,而为了不让基安蒂怀疑,她必须装作是逃亡的路上偶然碰见。
水无怜奈很快有了计划。
而事实也正如她所猜想的那样,基安蒂将狙击枪拆解后守在琴盒里,背着包将兜帽带上,一路上都是挑选的小巷和地下通道与追击的警察进行回避。
而在她穿行进入四通八达如同蜘蛛一样的巷子里,在下一个拐弯的时候,基安蒂猛地抽出了枪,将枪口对准了拐角另一边的人。
——而回应她的也是对峙的枪口。
基安蒂有些愕然:“基尔?”
用枪指着她的人是水无怜奈。
水无怜奈在看到她之后,脸上紧张的表情放松了一点,收回了枪。她看了一眼基安蒂,毫不设防地转身,将整个后背显露在基安蒂的面前。
“你也被盯上了么?”水无怜奈的语气显得有些焦躁,“那栋大楼里全是公安的人,这些老鼠闻着味就赶来了……”
“科恩被狙击了。”基安蒂也说,“我不知道有几个狙击手,但现在必须甩掉那帮警察。”
水无怜奈毫不设下防备的举动极大地降低了基安蒂的警惕心,在说起科恩的事情的时候,她的语气中流露出来了几分愤怒。
“不知道琴酒他们怎么样了,还有其他人……”水无怜奈说。
她在说话的同事,眼角的余光瞥向巷子墙面上挂着的广告牌——广告牌镶嵌在玻璃框之中,巷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因此才让玻璃的反光更加明显。
即使是背对,她也能十分清晰地看清玻璃表面上倒映出来的基安蒂的身影。
水无怜奈平静地将手指的指节扣在了枪的扳机上。
“告死鸟那家伙居然是叛徒,真是没想到。”基安蒂撇了一下嘴,“不过我早就觉得那家伙看起来很不对劲了,连代号都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话说他是叛徒的话,波本那家伙该不会已经被干掉了吧?”
基安蒂有些幸灾乐祸。
就像她看不惯贝尔摩德一样,和贝尔摩德、以及告死鸟关系十分亲密的波本也在她的讨厌范围之内。
“也许吧?”水无怜奈回答她,“我不知道逃出来了多少人,说不定波本也是叛徒呢?”
“对了,”基安蒂想了想,“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她的话没能说话,最后一个音节卡顿了半天才从喉咙之中慢慢溢了出来。
枪声骤然响起——背对着她的水无怜奈凝视着玻璃表面的倒影,漆黑的枪口从她的手肘下显露出来,枪口还冒着子弹飞驰而出之后的滚烫的热气。
子弹准确地贯穿了基安蒂的腹部,在她毫不设防的时候。
这么近距离打出的子弹带有强烈的惯性,基安蒂在瞬间就因为子弹而带来的力被掼倒在地上,瞬间袭来的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
“基尔——你!”她只来得及叫出水无怜奈的代号。
水无怜奈踩着水泥的地面,用枪口对准了基安蒂的眉心。她将垂下来的鬓发拨到耳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基安蒂,缓缓流淌出来的猩红的血液染湿了她的鞋跟。
“我不是基尔,我是CIA调查员。”
柔弱美丽的女主持人露出了渗血的爪牙。
*
朗姆离开米花市政大楼时十分顺利。
他易容成了媒体的记者,甚至连潜入米花市政大楼时就是使用的合法手续,早在发表会开始的前一天,他就已经替代了现在使用的这张脸的主人,在骚乱发生之后就十分自然地混入媒体团队之中,离开了米花市政大楼。
但他们还没能立即离开,公安警察不许他们这些媒体立刻离开——哪怕有人威胁要将此事曝光,也没有动摇这些公安警察的决心。
看来这是笃定他们这些人里有问题。
但他是易容的状态,不能拖下去,拖下去的话只会让自己越来越难以脱身。
所以在短暂的考虑之后,朗姆强行离开了。
他借口想要去洗手间,在调出一个警员和他一起离开后,就干脆地解决了对方,直接逃离了。
但朗姆没有松懈。
虽然阻止了BOSS的初步计划,让他不至于今后都要生活在胆战心惊之中、不敢使用任何智能设备,但他损失了三个听命于他的代号成员……这对他的实力是大大的打击。
他不知道乌丸莲耶现在的情况如何,但对于乌丸莲耶发来的指令嘛……反正真要让他去追杀告死鸟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去的。
开玩笑,他又不是不知道告死鸟是个战斗力超高还不会死的怪物,去追杀告死鸟那不是上赶着送死吗?虽然朗姆也很想知道告死鸟身上那种不死之力的具体原理,但能享受这些的前提是他还活着。
况且谁知道这是不是BOSS想让他顺理成章去死而设下的局?就像琴酒在任务中利用意外杀死了他看不顺眼的其他代号成员一样。
告死鸟那边不行,那么还有别的选择……
古贺进。
掌握了这种划时代技术的古贺进也是他想要掌握的人才。
而古贺进的软肋十分明显,他甚至不需要对古贺进本人进行什么人身威胁,只需要拿捏住古贺进的女儿就好了。只要他再透露一些和乌丸莲耶的计划有关的事情,想要过河拆桥的BOSS显然会让他立刻跳反,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帮他对付一下BOSS。
下定决心之后,朗姆决定打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就去铃木财团旗下的那家私立医院——只是有人抢先了。
在行动开始的时候,降谷零就和江户川柯南一起赶往了古贺由纪所在的医院。
想要趁机背刺一把的朗姆显然没能成功抵达——有人用枪对准了他。
先行一步离开、连基安蒂都放任不管的诸伏景光出现在了朗姆的身后。
“初次见面,”
诸伏景光站在逆行的日光之中,像是清晨的露水。
“朗姆。”
第185章 瞬间(正文完)
东京的盛夏并不凉爽, 燥热的空气显得十分粘稠,即使是清晨,蝉鸣声也仍旧未歇。
夏日的日照时间十分漫长, 悬挂着露水的草坪是十分浓郁的绿色,而宽阔的草坪上已经提前布置好了——精心搭配的花篮、半圆形的拱门, 随处可见的蕾丝纱幔, 以及纯白的座椅。
草坪边的乐队已经奏响了节奏轻快浪漫的曲调, 低音提琴温润柔和的尾调慢慢沉了下来, 裹挟着落下的灿烂的日光。
虽然还没到正午,但草坪上的宾客已经不少了, 大家都穿着十分正式的西装, 聚集在草坪上三三两两地交谈,经常会响起“新婚快乐”的祝福声。
鹿见春名罕见地穿上了纯白色的西装,和他一贯习惯的黑色不同——他并不是偏爱黑色,单纯只是因为黑色即使沾了血也不容易被发现。
他西服外套的领口上还佩戴着胸花,银色的长发从肩头倾泻而下,在日光下闪烁着光辉,如同鎏金之中流淌着的一段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