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去吃点东西吧。”周远说。
因为街上的人太多,陈庆有些不适应,躲在周远的身后。
这一条街的东西他们都没见过,更别说吃了,很快周远就看到路边有一家馄饨摊子,便把陈庆带了过去。
他们要了四碗馄饨,馄饨摊子的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妻,妻子在一边现包馄饨,陈庆看了一眼她包的肉馅,都是实打实的精肉。
“你们是外地人吧?”那摊主手上动作很快,先给他们盛了四碗汤。
陈庆尝了尝,是醇香的骨汤汤底。
周远便跟他闲聊起来:“您怎么看出来的?”
“要是我们云溪镇本地人,可不会来我这馄饨摊子,都去吃好吃的了。”摊主笑着,露出大白牙。
“那您能帮忙介绍一下吗?我们确实是外地来寻医的。”李欣也凑上去攀谈。
“啊,找郁大夫是吧?他医术好,心也善。”摊主一碗一碗地端上馄饨,“来找他,可算是找对人了。”
李欣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松了很多,他尝了一口馄饨,皮薄馅大,汤底浓郁,很是好吃。
饶是胃口很小的陈庆,碗里也只剩下三个,周远端过他的碗,把剩下的都吃了下去。
“您几位要是宽裕,可以去田记尝尝,那才是我们云溪镇最好吃的东西,夜里还有烧烤,不过这会儿不一定能排上了。”
“多谢。”
周远付了钱,带着他们继续逛这条似乎走不到尽头的长街,很快他们就看见了在田记前面的摊子,浓浓的炭火香,还有奇异的香味,周远本来想买点让他们尝尝,但无奈前面排的人太多,小厮也说没有了,他们只好遗憾而归。
“原来云溪镇是这样的,大哥,你去过京城,京城也是这样子的吗?”戚书宁走在李欣的身后,问。
周远摇头:“不太一样,京城没有这么闲适。”
他们回到客栈,李欣去看了张茵,她睡得很沉,随后才跟戚书宁回房间。
陈庆跟周远也回了屋里,下午睡得太久,导致这会儿两个人都有些睡不着。
陈庆矜持又害羞,所有事情就都是周远主动,但偶尔也想看看陈庆一边红着脸,一边又强撑的样子。
周远扶着他的腰,鼓励的话在陈庆的耳边说了个遍,陈庆的眼神迷离,又听见那一句句的夸赞,乱了心神。
原本觉得有些难眠的夜,在筋疲力竭之后反而比平常还要睡得更好。
第二天一早,几个人的精神都不错,张茵还能下楼跟他们一起在客栈里吃早饭。
吃过之后,他们就带着张茵往医馆里去。
这家医馆甚至没有一个大的招牌,只是从馆里传出来的阵阵药香,才让人知道这是家医馆。
医馆里没有很多人,郁大夫在帘后看诊,前面两个药童拿着方子在抓药,侧面隔间有一个药童在煎药,源源不断的药香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几位来看大夫啊?”一个药童招呼他们,“要稍等一会儿。”
李欣忙说:“我们等着就行。”
没一会儿屋里的郁年看完了病人,吩咐药童把人送出去之后就看见了周远。
他愣了愣:“是你?”
周远也没想到郁大夫竟然还能记得他,郁年便走到他的面前:“上次你提起的症状,后来我翻查过医书,确实有例可循。”
李欣一听他这话,赶紧凑上前去:“大夫,麻烦您帮我娘看看。”
郁年这才看到在他们身后的张茵,他看向周远:“真是有孝心。”
先前周远来,只是说了一点情况,他叮嘱最好是要带着人来他才能知道详细情况,但后来一想,隔得这么远,怕是也难得一见,没想到周远竟然真的把人带来了。
把张茵扶进屋子后,郁年隔着帕子搭了她的脉,脉象果真像手札上记录的一样:“气滞血瘀,阻塞不通……”
陈庆和李欣都有些紧张,李欣抓着陈庆的手,陈庆拉着周远的衣角。
“从前吃的什么药?”郁年问。
戚书宁赶紧把怀里的药方拿出来,这是他先前就抄好的,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真的有用。
郁年的面色凝重了一些,这张药方上面的药,多数都是补气血的,她吃了这么久,原本就淤堵,过度的补气血让她内里更加虚弱。
他看了一眼屋里站着的几个人,只有一个跟张茵长得很像,想必是亲子。
他看向周远:“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们说。”
戚书宁很是自觉地把张茵扶出来,屋里留了周远陈庆和李欣三个人。
陈庆也想出去,但被周远拉住了:“你也听听。”
“我师父的手札上曾经确实是记载过一例这样的病情,但他的病人是男子,也在壮年。”郁年合上手边的手札,“治疗手法是先以银针针灸月余,以解体内淤堵;再服用固本培元的药物,持续服用月余,再行针一次。”
周远跟陈庆对视一眼,如此以来,他们就得在这里待挺长一段时间了。
李欣则是有些激动:“是说我娘的病还能好吗?”
郁年摇头:“医者也无法说自己能百分百治好,我说的那位病人,自幼体虚,但有良医一直陪伴在侧,但令慈情况不同,行针终究是有风险。”
李欣刚刚的兴奋都消失不见,他看了一眼郁大夫,又有些无助地去看周远和陈庆,陈庆握着他的手,给他支撑。
“另外,还有一味药,更是难寻。”
李欣的眼睛红了:“那,那怎么,我娘……”
“郁年,中午想吃什么,我……”后门突然打开,一个人出现在这间屋子里,他似乎没想到屋里还有这么多人,愣了一下,随后说,“呀,有人在啊,这小哥儿,哭什么呀?哪里生病了不舒服啊?”
周远对他有印象,是田记的掌柜。
一向外向大方的李欣都有些不好意思,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朝进门的人点了点头。
郁年朝他笑,随后说起了这件事。
田遥想了想:“你说当年给柳公子那药啊,进山里去找一趟不就行了?”
田遥走到李欣的面前:“是个孝顺的小哥儿啊,别哭,我带你上山找药去救你娘亲,小哥儿就要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
他回头又看见站在一边的周远,他的记性也很好:“呀,是你啊。”
“田掌柜。”周远朝他拱手。
田遥又看到他身边站着的人,陈庆还是害羞,但也朝田遥打招呼,他一眼就看出他们的关系:“你的夫郎?真可爱。”
随后他走回郁年的身边:“正巧我想上山去,就让我带他们去走一趟。”
郁年本不想同意,田遥今年已经四十一岁,不似当年的身子骨,可看到屋里几双眼睛盯着他,他叹了口气。
“我当竭力为令慈诊治。”
李欣当即就跪下了:“多谢郁大夫!”
只是他刚刚跪在地上,就被一道极大的力道托了起来,他侧头,就看见田掌柜,一只手就把他拎了起来,嘴上还说他:“怎么动不动就跪啊,赶紧站好站好。”
李欣被田遥扶起来,还有些懵,周远就说:“你去看看干娘,跟她说说这个好消息。”
李欣抹了一把眼泪就去了,留下屋子里的周远和陈庆。
周远看向田遥:“田掌柜,您能带我们上山去找药吗?”
田遥想了想,又觉得有些抱歉:“那地方我二十年前去过,现在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药材生长,不过去看看还是可以的。”
“多谢您。”周远很诚恳地跟他们道谢。
他的神色紧绷,陈庆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在周远的背后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第53章
因为郁大夫很忙, 也不止他们一个病人,行针也需要准备,所以让他们明日再来。
回到客栈之后, 几个人进了张茵的房间里, 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我想着既然治病要一段时间,那咱们住客栈就不太合适了, 下午我就去牙行问问, 能不能租一个房子暂住。”周远说。
听了郁大夫的话,就知道这个治疗的时长要几个月, 住客栈太贵了, 吃东西也不方便,不如去租个小院子, 平日里还能自己做饭。
李欣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陈庆自然是没意见,他什么都听周远的,只是在听到周远说牙行的时候, 他的肩缩了一下。
“我跟大哥去吧,拟契书的时候我也能看着。”戚书宁也开口。
张茵点了点头,看着他们出去之后, 张茵才看着李欣:“欣欣, 郁大夫到底怎么说的?”
她心里有些忐忑,怕治不好,又怕能治好。人都是怕死的, 尤其是她还有那么多放不下的事情,但又害怕能治好的代价是倾家荡产, 说不定还要搭上儿女前程。
李欣笑着说:“郁大夫说是能治, 只是复杂一些,要针灸, 配合着吃药。”
张茵不信,他又看向陈庆,陈庆是个乖孩子,不会说谎。
陈庆就实话实说:“他说能治,但是不一定有把握,因为您跟他师父治好的那个人情况不一样,但是他说他会尽全力。”
张茵紧紧地捏着帕子:“当真是这样吗?还能治好?”
陈庆笃定地看着张茵:“是的,郁大夫是这么说的。”
张茵纳闷:“那为什么说这些的时候要背着我?”
陈庆吞了口口水,他不敢说是因为有一味药需要去山上找,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后来他跟周远听完了田掌柜的话,说是还要上山,说不定还有危险。
李欣知道陈庆招架不住,他凑到张茵的面前:“娘,咱们本来就是来治病的,好好听大夫的话就行了。”
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周远跟戚书宁都没回来,陈庆看着李欣在张茵的旁边跟张茵说话,他站起身来:“我去叫点吃的上来。”
李欣朝他点了点头 ,张茵欲言又止,最后被李欣按了按手。
看着陈庆出门,张茵才问:“你怎么不去?”
李欣耸了耸肩:“还不是大哥说,要锻炼一下阿庆,这些事情很简单,阿庆能做到。”
张茵笑了笑:“感情还挺好。”
陈庆握着自己的荷包,有些迟疑地走到客栈饭堂里前庭里,踌躇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叫住了一个小二。
“我想点些饭菜,送去房里。”陈庆的手捻着衣角,声音有些小。
“好勒,您要点些什么?本店招牌柿子炒鸡蛋,青椒肉丝,拌绿瓜,主食有窝头,清粥,大米饭。”
小二看他犹豫不决,又像唱歌谣似的报菜名,有些东西陈庆听都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