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那边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再提一名副山长上来，把书院的事情交给两个傅山长去负责，你就负责在后面指挥……”

　　听不到怀里的人回应的声音，韩凛低头一看，发现人已经睡着了后，他笑了笑，在青年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搂着人也跟着闭上眼睛入睡了。

第254章 顺州城外

　　随着挖深水井技术的传播，北地各县和许多村庄都挖了深水井，各地的吃水问题得到了缓解。即便是村子里没有深水井，沿途的驿站都有新挖的深水井，距离近的村庄的村民们都可以拿木桶木盆到驿站去打水回家吃。

　　这些深水井的井口都用石头或是砖头砌高了，县城和驿站的深水井更是直接封了井口，这两种做法都避免了污水倒灌回去井里的可能，因此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保护了水源的干净。

　　早在一个月前，从上面下来的救灾册子和防疫册子送到每个县城和每个村庄，这些册子里告诉他们当干旱来临之时要如何应对，还告诉他们如何避免感染病疫和防止病疫的传播。而且，从蓟县离开的商队都能免费得到十册这样的小册子，这些商人们把这些册子带往各地，让底下更多的老百姓们知道如何自救和防疫。

　　大概也是因为他们的前期工作安排得到位，这一年北地虽然大旱，但是百姓们并未背井离乡的走上逃难的道路，各个村子的村民们都拧成了一股绳学会自救。眼见着地里的庄稼收不成，这些村民们就在自家院子周围的空地上种上果瓜蔬菜，无论是种什么，只要能种活和在短期内收获得上来的他们都想办法去种。

　　防疫手册里面告诉他们要喝干净的水，水要煮开了才能喝。以前大部分人都是喝凉水，现在大家都学会了煮开了后再喝，甚至是家里的牲畜都不让它们喝污水，都是从井里打了干净的水给家里的牲畜喝。

　　果然他们按照册子上教他们的防疫方法，不但人没有感染上病疫，就是家里的牲畜都活得好好的。

　　若非是没有活路，谁也不想走上逃荒的道路。现在有了办法，他们都想办法在这块土地上扎根和活下来。天不下雨他们就去排队从井里打水上来，深挖的水井的水虽然不多，但是只要他们不怕辛苦肯去等，每日还是能打到水回家吃的。

　　***

　　关内的旱情不减，关外的旱情也在日益加剧，草原上的草大面积干枯死去，水源越来越少，大量的牛羊找不到水和食物，眼见着就要饿死了，牧民们心焦如焚。

　　就在这个时候，巴哈尔那部落的人给他们带来一个消息，汉人的王爷在收牲畜，他们可以把养的牛羊马匹赶到关口去卖给汉人，能从汉人的手里能换到粮食和需要的物资，这对他们来说无异于一根救命的稻草。

　　“你们如果要跟汉人换取粮食，就带上你们的牛羊马匹赶紧去吧，去晚了别的部落就把粮食换走了。”阿泰和他的族人骑着马在草原上奔走，把能和汉人换取粮食的消息带去给草原上的部落和兄弟们。

　　不等这些部落的朋友们感谢他们，他们又骑着马一溜烟的跑远了。

　　这个时候许多部落养的牛羊和马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已经出现饿死的情况了，一旦这些牛羊和马匹全部死去的话，他们整个部落的人在接下来的寒冬里都失去食物的来源。这个时候由不得他们多想，得到这个消息后，各个部落的人都赶着部落里养的牛羊和马到顺州城外的交易市场去换粮食。

　　在收牛羊的消息放出去后，韩凛也带人来到了顺州城这里。

　　经过三年的时间，这座原先只有驻兵的边陲小镇慢慢的多出了许多人，他们大多是来这里做生意的商人和小贩，以及跟着商队到这里来的人员，他们在这座城里开店做买卖，就有了人在这里定居和生活，这座城里的街道上多了许多车马和行人。

　　城里的房子都是这三年时间里新修起来的小楼房，这座城是完全按照一座军事城堡来建设的，外墙是四丈高的城墙，城墙上每隔一米就装了一座大型的弓弩，城里的每一条街道都能进行巷战，每一座小楼就是一座小型的城堡，既能攻又能守。

　　进了八月后，顺州这里也加强了巡防和守卫，对胡商进关进行严格的检查和人数上的控制，限制每支商队进关来的人数，并且限定他们要在什么时间离开大召。

　　若不然他们手上的过路书过了限定时间，他们拿着这一份过路书到大召任何一座城都是进不了城的，一旦被发现还会被抓起来充当军奴，这就使得这些胡商们在进来大召后不得不按照大召的律法和规章制度来行事。

　　韩凛知道顺州城最近加强了防守，他就把和胡人的交易市场建在了顺州城外三里的一片空地上。

　　他们这一趟来还带了不少大召的商人来这里，不然光是他自己和胡人做生意有什么意思了，主要他自己也没那么多粮食跟这些胡人交易，还不如多带一些商人来，这些商人也会带着他们的货物一起来。

　　既然来了这里，他自然是要出城去看看外面的交易市场办得如何了。

　　只是见到他们王爷想要出城去，这一次跟着来的护卫队长老梁就有点担心的劝他们王爷：“主子，咱们要不到城墙上面去看看就好，就不要出城去了。”现在外面什么情况都说不好，万一他们主子爷出去外头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人都没法出去跟另一位主子交代了。

　　这一次傅秋白留在蓟县坐镇后方，并未跟着韩凛一起到顺州来。

　　“……”韩凛看着挡在他面前的护卫队长，再一想万一出了什么事他自己得承担后果，最重要的还是在家里等他回家的人若是等不到他回去该多伤心和难过了，还有他们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爹，以后还不知道被别的孩子欺负成什么样。

　　所以就算是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家里的人着想，在没有做好充足准备的情况下，还是不要贸贸然的去冒这种险的好。

　　只是来都来了，不出去看看，他这心里就跟有几百只爪子在挠一样的难受。

　　就在这个时候，看到从他们身边路过的商人，韩凛的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哦，有了！”

　　有什么了？老梁有点奇怪的看着他们家主子爷。

　　***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从一个院子的后门出来，一群护卫们都换了一身粗布麻衣，打扮成商队的伙计。而护卫队长老梁扮成商人的打扮，韩凛摇身一变成为他们梁老板身边的跑腿小厮。

　　还真别说，他这么一打扮起来还真的有点像了。

　　见到老梁走两步就回头看他一眼，韩凛笑着提醒道：“老爷您看着点前面的路，小心别摔着了。小的跟在您后面走着就好，您别回头看小的，从今天起您就是梁老板，小的就是您的跑腿小厮了。”

　　“……”老梁，很不习惯主子爷说换个身份就换个身份，要不还是我当小厮你当老板成不？

　　其他的人一看他们队长的这个表情是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脸都扭曲了。

　　“快走快走，趁着早市我们还能去外头吃个早饭。”韩凛没给老梁后悔的机会，催促着老梁带他们出关去。

　　“……”老梁没有办法，只能带他们主子出城了。

　　他们出关的手续都是齐全的，把出关的文书出示给守城的守卫看了后，一行人就成功出来了。

　　城外一眼看去到处都是驻扎的蒙古包，在这些蒙古包的后面还有大批的牛羊和马，他们的摊子前还有兽皮、草药等等的东西，这些都是这一次胡人带来交易的东西。

　　而汉人这边的东西就丰富了，从粮食到盐、茶叶，瓷器、布匹、镜子、针头线脑等等，吃的和用的都十分的齐全。

　　这帮汉人们也入乡随俗，学着这些胡人一样在关外驻扎了一个小帐篷，帐篷门口摆着他们要卖的东西。还有一些小商贩的摊子就更简单了，直接把筐盖翻过来放在大筐的上面，卖的东西就摆在筐盖上面，连个帐篷都不用搭。

　　韩凛他们也是带了货物来的，不过大部队已经在他们前头来这里驻扎摆摊了，他们就随便从带来的货物里头捡了两车小东西出来，拉着就出城来了。

　　随便找了一块空地就把摊子支棱起来了，后面还带着一个遮阳的帐篷。

　　他们出来的时间早，城外这里的交易市场里有许多卖早饭的摊子，汉人这边卖包子馒头、油饼面线，胡人的帐篷门口大早就架了大锅在羊汤卖，煮熟的大块的羊肉牛肉摆在摊子前。

　　韩凛对胡人的吃食有点好奇，就问他们带队的梁老板，“老爷，不如我们到他们那里去吃个早饭怎么样？”

　　“他们那里不提供坐的地方，我喊个人去买回来我们摊子这里吃吧。”老梁没有忘记身边的这一位才是真老爷，他充其量就是一个假老爷，还真不敢驳回真老爷的提议了。何况不过是去胡人那里吃一顿早饭，要带他们主子爷去试试胡人煮的羊肉汤，他们主子爷以后才不会再惦记着去吃胡人的东西了。

　　这个时候韩凛还不知道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第255章 互市

　　老梁喊了两个人去胡人的摊子上买了大堆的食物回来，这些东西就摆满了一张桌子，他还亲手把一大碗的羊肉汤放到他们主子爷的面前去，“主子您不是想尝尝他们的吃食吗？来，这一碗给您喝。”

　　“谢谢，今日请叫我小韩子。”韩凛接过碗喝了一两口羊肉汤，脸上的表情就有点一言难尽，这个味道，真膻啊！

　　“好的小韩子。”老梁从善如流的改口。

　　其他的人一看他们主子爷的这个表情，有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了。

　　韩凛瞪了一眼在笑的这帮人，恼羞成怒：“赶紧吃饱了肚子好去干活！”

　　“我们以前在军中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哪里还会嫌弃味道好坏。”老梁搬了一张小凳子在他们主子的旁边坐了下来，端起一只大碗就咕噜咕噜的喝去了半碗的汤，伸手去拿了大块的羊排咬了一口，“胡人他们煮的羊肉和我们以前在军中煮的羊肉都差不多，都没什么调料和味道的，吃习惯就好。”

　　要知道在他们这里，盐和香料都是很贵的东西，不是一般人都用不起，他们军中用不起，胡人就更用不起了。

　　其他人也和他们梁队一样，大多是从军中出来的汉子，以前他们在军中吃的吃食哪有他们去了康王府吃的吃食好了。不过大家对这个羊汤的味道都习惯了，虽然没有王府的大厨煮的羊肉汤好喝，但是是能入口的东西他们都不会浪费。

　　“你别说了，回去我就给你们严将军捐两吨盐！”韩凛喝着没滋没味的盐，心想还是他们康王府的大厨煮的羊肉汤好喝啊，悦然酒楼的大厨做的烤羊排也是相当不错。

　　一群人在外面也没讲那么多规矩的东西，食物买回来后大家就围着桌子一起吃，韩凛对这帮护卫们就跟对自家兄弟一样，这里头还有不少是给他们挡过刀剑拼过命的兄弟，就是亲兄弟都不一定做得到这样好了。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他对这些护卫们也是掏心掏肺的好，这些年他给这些护卫们安排了无数场的相亲大会，只要相亲成功和结婚的，就一对夫妻安排一套小房子。生的孩子从一落地就能领一个月五百文钱的补贴，妻子给安排工作，孩子长大之后会安排进去他们自己办的书塾读书，再大一点能送去他们燕大书院读书，总之以后生活和读书都不用愁。

　　当然，他对这些护卫们这么好，也是这些护卫们值得他对他们这么好。特别是这些护卫长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有三百六十天不是在围着他打转，就是被他派出去忙别的事情去了。

　　还有孙队被他派去了南方种地和开作坊，这一去就是三四年。刚去的两年还没有机会回来，也是到去年的时候才回来看看妻子和已经两岁大的孩子。

　　他们北地现在的盐和糖这么充足，就是孙青带了人去南方开盐场和制糖作坊，生产出来大量的盐和糖，不但供给他们北地，还卖到了京城和江南等地去。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把人派出去了，韩凛自然是信得过孙青和那帮兄弟们的。以前他还提出让孙青把妻儿老小带去南方，只是孙青自己以南方没有好的书塾为由，把孩子留在了北地，他自己带人去南边，每年都会安排时间回来一趟，除了押运货物回来，还有把账本带回来给他这个主子。当然，还有就是看望妻儿了。

　　***

　　一群人吃过早饭后，留了人在摊子这里看摊子，韩凛就跟着他们梁老爷出去外面打转去了。

　　第一次当老板的梁老爷对做生意这些东西还真的是一窍不通，也不知道他们老爷想看什么，“主……小韩我们上哪儿看去了？”

　　“随姥爷您喜欢。”韩凛笑着说道。

　　“……”老梁，他就更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既然他们主子爷这么说，老梁就随便逛了起来。

　　这么一逛他们发现这个临时搭建起来的贸易市场还真的不小了，走了一圈就见到他们自家的摊子。

　　这些年他们康王府名下有不少的作坊，除了收购站之外，还有一家很大的货行。他们这家货行除了负责把他们作坊产出的商品从这地运往那地之外，还有负责各个铺子的铺设和经营情况，因此这几年他们货行的生意也越做越大，越做越好。

　　阿尼尔会说胡语之外还懂得汉语，所以这一次他被派来了顺州负责这次和胡人交易的事情。以前他是在羊毛铺子里打杂，后来货行新开，他就调去了货行做事，从一个打杂的伙计做到了店里掌柜，现在做到了货行总行的管事之一。

　　他们摊子这里的东西多，来他们摊子前看货的人也多，除了胡人之外，也有汉人会来他们摊子看货。

　　“主……”见到他们主子爷来，阿尼尔下意识的就要跟他们主子爷行礼。

　　韩凛对看向他的阿尼尔打了一个暗示。

　　接到他们主子爷的暗示后，阿尼尔也注意到他们主子爷的打扮，猜出他们主子是伪装了后才出城外来的，因而他也不敢暴露自家主子的身份。

　　老梁也反应过来挡在他们主子爷的面前，过来跟摊子前的阿尼尔攀谈，询问他们摊子上的东西的价格。

　　转头进了里面的棚子里后，韩凛才问起阿尼尔这边的情况，“这两天来卖牛羊的人多吗？”

　　“今日来询问的人稍微多一点，昨日有三五个人来问，今天来了七八个人。不过他们都是要粮食交易，不要银两。”阿尼尔是昨日带人到城外这里来摆摊的，他们这个交易市场也是这两天才开始出现，他们是在第一天就到了。

　　“现在知道我们这里有交易市场的人不多，后面的人会多一些，你们这里人手不够就多安排一些人手来。他们要换粮食就跟他们换，价格的话就按照我们规定的范围内给。”他们这几年一直跟胡人做生意，韩凛知道这些胡人在草原这里拿了银子也没地方交易，所以每次跟他们汉人做生意都是要以物易物。

　　阿尼尔出来之前就已经见过他们主子爷的面，知道现在的粮食价格上涨，一只羊换不到从前那么多粮食了。不过为了避免胡人那边有抵触的情绪，除了粮食之外，他们商量了后决定再给一点其他的补贴给胡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不止是他们这里的粮食价格高了，其他人哪里的粮食价格更高。

　　“他们要是有人来，你再顺便问问他们部落有没有奴隶出售，多买一些人手回来干活。”韩凛知道早些年这帮胡人从他们大召掠夺了不少的汉人去当奴隶，若是能趁着这一次的机会把这些汉人买回来，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阿尼尔知道他们主子的打算，把自己打听到的有奴隶的部落告诉他们主子爷：“我问了阿塔娜部落和桑塔部落，他们两个部落答应用奴隶来跟我们换粮食。”

　　“派人去多打听打听，看看哪个部落的奴隶多，和他们交易奴隶。”韩凛没有忘记自己开办这一场贸易市场的另一个目的了，跟阿尼尔交代道：“你顺便问问他们那些部落，他们的部落里有没有人想到我们大汉来干活的，就是正常的雇佣关系，不是卖给我们当奴隶。若是他们愿意来，我们给他们提供住处和粮食。如果能招到年轻的姑娘就更好了，我们这里的纺织作坊免费教他们学会纺织，还有工钱拿。”

　　“好，我一定跟那些部落的人好好说清楚。”阿尼尔点点头，他自己就是被卖给他们大老爷当奴隶的。不过跟了他们大老爷之后，他们大老爷从未把他们当成奴隶来对待，早期和他一起被卖去大召的兄弟们，还有许多在他们老爷的庄子上种地。

　　虽然那些兄弟们种地不比他当管事干的活轻松，但是就先是他们大老爷说的，给他们提供住的地方，还给他们饭吃，每月还有月钱拿，所以现在那些兄弟们都不再提要回去草原上生活，去为他们死去的部落里的亲人和兄弟们报仇了。

　　曾经阿尼尔每日都在想回去他们的草原，夺回他们部落的牛羊，杀死那些杀死了他们族人和兄弟的仇人报仇，后来他慢慢想报仇的次数就少了。有时候阿尼尔自己也很迷惘，他的兄弟们都放弃回去他们部落从前生活的地方生活，就只有他一个人想回去，他一个人回去能把他们的部落建立起来吗？

　　韩凛并不知道这个属下内心的迷惘，交代好要做的事情之后，他就跟着他们梁老爷从棚子里出去外面了。

　　这一天他们在关外的贸易市场的交易不是没有，除了换到不少牛羊之外，他们还买到了大量的宝石和草药、以及皮料。

　　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汉人的商人们都收拾了摊子和东西回城去了，等明日再出来关外继续和胡人做生意。而胡人就还是留在关外，他们的帐篷就驻扎在顺州城外不远的地方，这一场互市还没有结束，他们暂时还不会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