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老孙公公那边把宫里的宫女太监们都筛选了一遍,年纪大的和想出宫的人都统统放出去。以后宫里就我们住里边,不需要那么多宫女太监们伺候,就不用留那么多人了。”
“留着那么多宫女太监在宫里头,我们还要养着他们,长久下来也不是个事。我今日看了宫里头以前的账目册子,宫里一个月光是养这么多人就要数十万两的银子,一年下来就是上百两的支出了。难怪国库没钱,钱都花到这些地方去了。要是能省下这些不要是省下这个钱,朝廷早就能把边关将士们的军饷发下去了。”在这一点上韩凛跟前面的两位皇帝都不一样,他没有皇帝的奢靡,也没有皇帝的不知柴米油盐贵。他是从小康之家走出来的孩子,知道一斤猪肉才卖多少钱,也知道这个时代的十两银子对于普通的人家来说是一笔巨款,更也知道一百万两银子能做多大的事。
比起每年花那么多银子来养一群宫女奴才和后宫里的那么多女人,韩凛还是更宁愿把这些钱省下来,用到该用的地方去,而不是花到这些可以不花的地方去。
傅秋白并没有反对这个安排,而是说道:“这些宫女们出宫去还能找一个好人家嫁了,不过宫里的太监,一般除非是老死,不然他们都不出宫的。”
“这个事情我也听老孙公公那边说了,如果有太监宫女不愿意出宫去的,就安排他们到作坊去做事。我们庄子和铺子里也需要人手,一些老太监和年纪稍大一点的宫女的管理能力都还不错的,就让他们到庄子和铺子里去当个小管事。”虽然是要裁员,不过韩凛也不是说直接把人赶走什么都不管了。
而且,这些宫女太监们也不是都一无是处,里头还是能找出一些管理和有技能的人才出来。
说到技能,韩凛就想起了宫里现在有一个专门负责给他们这些主子们做衣服的部门,他就顺便的说到这个事情,“宫里有一个尚衣局,我看了一下尚衣局的师傅们的手艺并不比我们锦绣坊那边的师傅们的手艺差。我们锦绣坊在京城这里开的店生意都还不错,所以我就想着让尚衣局的师傅带一帮人出宫去组建一个新绣坊,这个新绣房跟锦绣坊那边区别出来,这边的新绣房日后就只接定制的高端衣服。像是这些有手艺的宫女太监,放他们出去开店,要他们养活自己并不成问题的,说不定还能给我们赚钱了。”
“这个倒也可以,我们现在在京城有一批店铺在手上,把这些人放出去外面开店和开作坊,倒是比留着他们在宫里的用处大一些。”对于这一点傅秋白也没有反对。
两人都不怕朝中的大臣们知道这个事情会反对,朝中的大臣还能管到他们想办法开源节流的事情上来了?
见青年正停止了吃饭在看着他,韩凛示意青年继续吃饭,一边吃一边说,“还有一个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嗯,你说。”傅秋白的筷子夹了一块菜送到嘴里,抬头看向韩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就是吧,皇兄那边还留下了一群妻妾在后宫里头,她们里头大多数人的年纪都还不大的,让她们在宫里守一辈子的活寡也太残忍了一点。所以呢,我就想着,要不要我们去问问她们愿不愿意出宫去,在宫外开作坊也好,开店也好,总比留在后宫里头虚度年华强一些,你说是吧?”真不是韩凛想赶他亲哥的妻妾们出宫去,而是真的觉得让这些女人在后宫里守着一个小院子活到死的那一天,他觉得对这些年轻的女人们来说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他自己对他哥的女人肯定是没什么想法的,但是他也知道把一群死了丈夫的女人放在他的后宫里头,日子久了肯定有人会对他们有什么想法。如果到时候那帮女人搞出一点什么事情出来,麻烦的就是他们自己了。
“……这个事情你来安排不合适,还是我来安排吧。”傅秋白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说道。
第319章 孙氏暴毙
一直到两个人吃完,带着孩子出来花园外头散步。
韩凛摆摆手让身后的下人不要跟着之后,两人走远了一点,他才说起傅清研在牢里自杀的事情,“我让裴元去通知相府那边把她的尸体接回去安置,另外的也让傅丞相把孙氏带走,免得人死在牢里还说是我们害死的了。”
原本宫里头死了的妃子是要安葬在皇陵里头的,不过傅清研是害死先皇的凶手之一,现在罪证确凿,这个女人即便不是自杀的,也躲不过一个死字。
在他哥还活着的时候已经废除了这个女人的封号、还把人打入天牢了,所以现在那个女人死了,韩凛也没有想把那个女人葬入老韩家祖坟的想法。没有直接让人把那个女人的尸体扔到乱葬岗去,已经是算他仁慈了。虽然他不知道相府接了傅清研的尸体回去,会不会把尸体扔到乱葬岗去,但是那也是傅丞相自己的事情。
傅秋白一听这话就知道韩凛话里的意思了,他转头看了小夫君一眼,说道:“我今日去牢里见了傅清研。”
“……我知道,裴元跟我说了。”韩凛并没有觉得青年去牢里见姐姐一面有什么问题,虽然这个女人在不久之后就选择了自杀,但是他并不会认为是青年害死了自己的嫡姐。
只不过他们不怎么认为,就怕外面有人这么认为而已。
“她今天跟我说了一个事情。”原本傅秋白不想提这个事的,既然说起傅清研,他想了想,还是把今日傅清研死之前跟他说的事情告诉了韩凛,“我今日就是让人在查这个事情。”
“……傅清研说的这个事情,倒也不是不无可能了。”韩凛想起他哥的后宫有那么多女人,但是这么多年来只有一个傅茹梦生了一个儿子,和已死多年的四皇子妃生过一个小公主,再没有其他的女人生了孩子。
不过怀疑归怀疑,还是要拿出证据出来才行,不能光凭一句话就给一个人得罪了。
“你那边有查出什么出来吗?”
“嗯。”傅秋白点了点头,说起了今日查到的事情,其中这种事情并不是特别难查的,一旦有了怀疑和猜测,顺着这个方向查下去,定然是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出来的,“这个事情关系到先皇的声誉,所以我们最好是秘密的处理当初知道这个事情的所有人。”
“……”韩凛想起便宜老爹头顶上的绿帽子,现在便宜老哥也被小妾戴了绿帽子,他们老韩家的男人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一个个的死了才发现被戴了绿帽子。
说到这个事情,他就想起了他哥唯一还留下的那个女儿,他的小侄女敏敏小公主。
“你说,敏敏是不是我哥的亲生女儿了?”韩凛没有见过已经死了的四嫂,当年这个小侄女出生的时候他都还未来到这个世界,自然也不知道从前的事情了。
“小公主应该是先皇的女儿。算着时间,小公主应该是先皇在京中的那段时间,四皇子妃怀上的孩子。四皇子妃与先皇的感情很好,那会四皇子府里只有四皇子妃一个人,四皇子妃断不敢做出与人通·奸的事情出来的。”两人走进了凉亭里坐了下来,傅秋白说起了从前在军中发生过的一件事情,“那次先皇受了伤,我怀疑是那次受伤之后,先皇伤到了身体的根本,后来在子嗣上才那么困难。”
只是傅秋白自己也没想到,他一个嫡姐跟一个庶妹进了宫,嫡姐害死了天子,庶妹竟然敢跟侍卫通奸生下了孩子,还把那个孩子当成先皇的孩子。若不是那个孩子早夭,说不定如今大召的江山都交给了一个奸生子的手上去了。如果让傅茹梦成了事,他们傅家才是真的对不起先皇和大召江山的黎民百姓了。
“当初是我建议父亲送傅茹梦进宫的,我也没想到她的胆子竟然那么大,这种事情都敢做得出来。”傅秋白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睡着的孩子,拉了拉孩子身上的小被子,心里有些后悔当初让他父亲把嫡姐和庶妹一同送进宫。
当时他只想着给傅清研送一个劲敌到身边去,并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会害死天子,也没想到那个妹妹的胆子会这么大。
“这不关你的事,你不用自责。”韩凛不是不知道那位老丈人的野心,把两个女儿送进宫,无非就是希望两个女儿中的其中一个能在宫里站稳脚跟,若是能生下一个皇子那就更好了,说不定日后大召的江山都有傅家的一半。
那位老丈人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只是没想到两个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吧。
只是傅秋白到底还是过不了自己心理的那一关,觉得先皇的死他要担负一半的责任。
这一天他们两个人在园子里坐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抱着孩子往屋里进去睡觉了。
***
当日夜里两辆马车进了宫里,过没多久就从宫里出来,其中一辆马车回了相府,一辆马车去往了北城门。
这辆去往北城门的马车,在天还没亮,城门刚开的时候就出了城去。
第二天一早相府的门口就挂上了白灯笼,外头的人一打听,才知道丞相夫人在昨日夜里突然暴毙,人死了,相府阖府上下都挂上了白灯笼和白绫。
只不过外头的人不知道的是,相府里头并未设置灵堂,暴毙死了的丞相夫人的尸体只用一口薄棺装着,在当日清晨就运出了城外。相府的下人随便的找了一个地方就把尸体给埋了,连墓碑都没有立一块。
韩凛跟傅秋白知道这个事情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等到两位主子吃过早膳准备出门的时候,王冲才把相府那边的事情告诉两位主子,“昨儿夜里相府派了两辆马车去宫里接人,一辆回的相府,一辆是今日清晨出的城。属下派人跟着去看了一眼,出城去的那辆马车里装的是宫里头那位已死的小姐的尸体,送到城外去下葬了。”
“然后今日清晨过了没多久,相府那边又出来一辆马车,里面装的是丞相夫人的尸体,也是送到城外去下葬的。”
韩凛听到这个事情并不意外,他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青年一眼,见青年的神色没太大变化之后,才对前来跟他们禀报这个事情的护卫队长说道:“好,我们知道这个事情了。相府那边有派人来我们这里报丧吗?”
“这个倒是没有,相府那边并没有派人去哪家报丧。”王冲回道。
“既然他们没有派人来我们这里报丧,我们就当不知这个事情吧。”前段时间他们儿子满月的时候,他们都没有邀请相府那边的人来参加他们儿子的满月礼。当时韩凛也问过自家青年的意思的,只不过青年说不用请。
外人并不知道胖嘟嘟他们的孩子,只以为是他跟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放在青年的膝下养育的。如果那天请了相府那边的人来,只会让青年觉得尴尬,所以想了想他就没有请相府那边的人了。
现在丞相夫人死了,相府那边没有派人来跟他们报丧,他们就当是不知道这个事情算了,况且相府那边并没有通知任何一家。
自从他们回来京城之后,再加上傅丞相被他哥罚在家闭门思过,所以他们相府那边也没什么往来。
说来韩凛对这一门势力的亲戚也不怎么喜欢,那些年他们被分封去燕地的时候,这位在京城里身居高位、风光无限的老丈人却是从来没有关心和帮助过他们半点,不但不帮他们,还写信去骂他们。
所以现在回来了京城后,再加上他哥的死,还查出他哥的死是跟傅清研和孙氏母女两个有关,现在又查出一个傅茹梦给他哥戴了绿帽子。到现在没有派兵去围住相府,拿下傅丞相,彻底的调查相府跟他哥、还有恭王府之间的事情,都已经是看在他们家青年的面子上了。
不过韩凛还顾忌到的一点是,他担心相府和傅丞相也跟着出了事,会影响到后面他立青年为后的计划,所以他一直忍着没动相府和傅丞相而已。
正好管家也在这里,韩凛直接对管家说道:“如果相府那边派人来报丧,管家你就替我们跑一趟,他们没来就算了。”
“是。”管家自然也知道他们两位主子爷跟相府那边并不亲的事情,所以没有两位主子的吩咐,这些年来他们康王府并不怎么与相府那边往来。
跟管家交代完之后,两人就一起上了马车,往宫里去了。
今日傅秋白也进了宫里来,不过他并不是去帮自家小夫君处理朝堂上的政务,而是去处理后宫里的事情。两人走到分岔路口这里,他就对要去御书房处理政务的小夫君道:“你先去御书房忙你的事情,等我这边忙完了再去找你。”
“中午来找我一起吃饭吗?”韩凛不太舍得跟青年分开。
“……我尽量。”傅秋白应道。
韩凛就直接把青年的“尽量”当成了答应来陪他吃中午饭,“那我在御书房这里等你,你来这边找我。”
“……好吧。”傅秋白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
两人一个向东走,一个向北走,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了。
第320章 庶女傅茹梦
在先皇的丧礼结束后,后宫里所有先皇的妃子都搬离了原先住的院子,搬到了皇宫更后面的宫殿去住。
后面这些宫殿里头住着的还有惠宗皇帝一些活着的妃子们,这些老妃子们从搬来这里的第一天起,她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去过前朝的宫殿,也不能随便见外面的人。直到死的那一天,她们才能离开这座困着她们的宫殿。
最近的这段时间,隔壁的那些院子里传来吵闹的声音,这些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年的老妃子们就知道隔壁有新人搬进来了。不过她们里头并未有任何人派宫女太监到隔壁的院子去跟搬进来的新人打招呼,仿佛隔壁的声音和人跟她们半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住到这里之后,也让这些曾经在宫里头风光过的妃子们明白一个道理,无论她们从前是什么身份,往后她们都是这后宫里头出不去的寡妇而已。从前的风光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再不会回来了。
而最近新搬进来后宫宫殿的这些妃子,都是前不久刚去世的武宗皇帝的妃子们。跟惠宗皇帝相比,作为儿子的武宗皇帝的妃子已经算是少的了,全部加起来也不过是十来个妃嫔,这些女人全都搬到了后面这些空置的宫殿来住了。
当然,现如今搬进来的院子肯定是无法跟她们从前住的院子相比的了,这些旧宫殿大多年久失修,院子又小,房子又旧,运气不好还会住进破房子里头。有钱还好,花点钱请工匠过来修补;若是手头上没有银子,宫里头的大太监也不会安排人过来给修好房子,遇上下雨天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作为先皇妃子之一的傅茹梦也被迫搬离了原先的院子,搬到了更后面的小院来住。只是搬进来的这处小院子跟她以前住的大宫殿根本就没法比,在住惯了大院子之后,再让她搬回来这种小破院子住,这让她很不习惯。
别说主子们不习惯了,就是这些跟着他们主子们一起搬到这边来住的宫女太监们都很不习惯。
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就是这样,主子们风光的时候他们也跟着风光,只是一旦他们的主子落败,他们也只能跟着主子们一起吃苦了。除非有朝一日他们能给自己换一个主子,或者是上面把他们调走到别的地方去,才有机会离开这个地方。
两个小宫女正在外头小声的讨论这个事情,其中一个小宫女压低了声音在说,“我们娘娘以后就要住在这种地方吗?”
“不住这里还能住哪里?”另一个宫女问。
“我是听说……你想去吗?”
“我……你呢?你要想去吗?”
“我不知道。”
“……”
后面两个小宫女说话的声音越压越低,似乎是怕屋子里的主子听到她们说话的声音了。
在屋子里坐着的傅茹梦并没有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她的怀里抱着一件小婴儿穿的衣服,这是她孩子活着的时候穿过的小衣服,她还记得她的孩子穿着这件小衣服的模样。
只是,后来她的孩子死了……
那个孩子是被她自己害死的,而不是别人害死了她的孩子,是她自己……
宝宝,你不要怨娘亲,娘亲也是没办法啊……
女人的眼眶里含着泪,一颗一颗的眼泪就跟断了的珍珠一样往下掉落。只有傅茹梦自己知道,自己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子,她的心头有多痛。
就在她沉浸在悲痛和自责悔恨里的时候,外面传来有人说话和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就把她从失去孩子的悲伤的情绪中拉了回来到了现实的世界里。
还未等她从屋子里出去外头看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一道脚步声走进了屋子里。
紧接着,傅茹梦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当见到这个兄长出现的时候,她的心里没来由的慌了一下,意识到什么,她赶紧的抬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脸上堆起了笑容,喊了一声“四哥。”
傅秋白只是看着屋子里明显刚哭过的女人,眼前的这个女人一身素衣,五官模样依稀是他熟悉的那张脸,只是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变了,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见来人没有回应她,傅茹梦又问了一句:“四哥您今日怎么有空上妹妹这儿来了?”当年她还在相府未进宫的时候,这个庶兄就被家里嫁给了当时还是康王的天子为妻,成亲后两人就去了燕地。而后她跟姐姐傅清研被送进了宫里来,这些年来他们兄妹俩个从未联系过,也从未见过面。
最近一次他们兄妹俩个见面,还是在她夫君的丧礼上,那个时候她已经成了失去了夫君的女人,而这个兄长却还是新天子身边的男妻。大概用不了多久,这个庶兄还会成为新天子的皇后,他们大召第一个男后吧。
那个位置是她从前连做梦都不敢去想的位置,哪想这个嫁出去的庶兄会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要说心里不嫉妒肯定是不可能的,她们挤破脑袋都想坐上去的位置会被一个男人抢去了。
傅秋白的目光定定的看这个这个庶妹,仿佛是第一天认识这个妹妹一样。他还记得从前在相府里的时候,这个庶妹在几个妹妹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但是他知道这个妹妹是一个聪明人,所以当年才会推了一把,把这个庶妹送进宫里来给嫡姐当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