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望。”

　　“你们在太医院里待的时间太久了，对你们自身的医术进步也会有所限制。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出去外面看看，看看能不能在医术上有更进一层的可能，这也是朕把你们放出去的一个目的之一。”韩凛知道太医院里并不如表面那么的风平浪静，与其把一群医术高明的医生放在一处内斗，不如把这帮人放出去外头，无论是专心医学也好，还是专注给病人治病也好，总归比关在这宫里头的用处更大一些。

　　“是，陛下您说的有道理。”老张太医又哪里不能明白他们陛下的用意了，只是权利动人，他们谁也舍不得松开而已。

　　但是他们陛下有一点说得没错的，就是他们在太医院里待的时间太长了，有一些东西他们渐渐的就忽略或者是忘记了。诚如他们陛下所说，离开太医院出去外头看一看，对他们来说也并非全是坏事了。

　　“朕刚跟你说的，你回去跟太医院里的太医们说一声，谁想去的，谁想留的，在这单子上填一填，再把单子交到你的手上去，过两日朕会派人到你那里去取。”说着韩凛还拿了一沓单子递过去给张老太医，最上面的是两张招聘的介绍，“这里有一张是京城大学和燕大书院医学院招老师的招聘。”

　　“朕与朝中的几位大人商量了一下，打算把京城大学和燕大书院都一并列为大召的最高学府，里头的老师们从今年三月份起，他们的名字和职位也会录入吏部，按照职位大小分品级高低，往后会按照对应的品级来拿俸禄。另外还会根据每所书院情况的不同，老师们还有另外有奖金。”

　　“同样的，往后各个医院的大夫们的待遇，也会这么安排。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以后就是你们调出去医院或者是申请到书院去当个老师，待遇也不定会比你们在太医院里头差了。从去年开始，朝廷就一直在调整官员的俸禄和各种补贴，医官和老师的待遇也是按照朝廷官员的待遇来调整的。”

　　“所以，你们里头若是有人不想去医院里头当大夫的，也可以申请到书院去当老师，教书育人，还有就是专心搞医学研究，也是可以的。”韩凛这话其实多少有点想要解散太医院的意思了，现在他给这帮家庭医生安排的出路也都不差。反正都是当医官，只不过工作的环境和治病的对象不同罢了。

　　“是，陛下，回去微臣会把您的话转述给大家的。”老张太医双手伸过去接过单子，明白道。

　　从去年开始，朝廷所有官员的俸禄都进行过调整，就是太医院里头的太医们的俸禄也有往上调整了。虽然他们不少人都不是靠这点俸禄来生活的，但是也有少部分官员是靠俸禄来过日子的，因此靠拿俸禄来过日子的那部分官吏对他们陛下和朝廷调整官员俸禄的这件事情都是非常支持的。

　　他们张家世代从医，在京城就开了好几家医院，还做药材生意，所以家里倒不缺银子花用。能坐到老张太医这个位置，他看问题就看得更全面一些。他们上层的人不靠俸禄过日子，但是若是给能家里的儿孙们安排一个位置，那是用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东西。

　　所以到了他们的这个位置，他们看中的是权利和地位，是子孙后代们能走到的位置，和家族的兴衰盛亡。而离开天子的身边，对他们来说，兴许也不全然是坏事吧。

　　既然决定调这个老院首去当院长，韩凛就打算把组建医院人员构架的所有事情都交给张太医去负责了，他从桌子上拿起一份规划书递过给这个老员工：“这里还有一份关于上京医院内部的规划书，你回去可以看看，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朕。”

　　“上京城这边的医院，最迟今年年底也会完工了。你这边可以先把人事架子搭建起来，还有需要的药材等等的这些东西，你都先安排上。需要花用多少银两，你打了申请去找户部那边拿。户部要是敢卡你们，就回来与朕说。”

　　“是。”老张太医伸手去又接过一沓厚厚的纸过来，扫了一眼见到封面上写了【上京医馆内部规划】几个大字，里面写了什么东西他还未知道，要等回去看了之后才能知晓。

　　另外韩凛还跟张老太医说了一件事情：“朕这边正让人起草招医官和医工工职人员的考试安排，明日会让人把这个告示张贴出去。预计今年的八月会在京举行一场考试，到时候还需要你们去当监考老师。回去你记得跟太医院里的其他人说一声，让大家做好准备，你们到时候每个人估计都要去帮忙的。”

　　“是。”

　　“行，你回去忙吧。”

　　韩凛点了点头，就让张老太医回去了。

　　不过老张太医回去太医院之前，并没有忘记给他们陛下和皇后请平安脉的事情，“陛下，殿下，老臣来都来了，要不老臣帮您和殿下把个脉再走？”

　　“行，那你把吧。”韩凛见老员工走之前都还不忘记关心他们的健康问题，就把手放在了桌子上。

　　老张太医给他们陛下把完脉之后，又给他们皇后殿下把脉，而后根据两位主子的脉象叮嘱了两位主子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之后，才带着背着药箱子的小童走了。

　　***

　　回到太医院之后，老张太医就让人去把在太医院里所有的太医找了过来，说了他们陛下跟他说的几件事，还让人把要填写的单子给大家：“这份单子你们拿回去填一填，明日中午之前，交到我这里来。”

　　“陛下这是何意？陛下这是要解散我们这个太医院了吗？”听到他们院首说的话后，底下有人当场就问道。

　　其他的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看向他们老院首的这个目光，都带着这样的询问。

　　“陛下并未说过这样的话，你们不要误会了。新建的医院需要人，你们想去的就去，不想去的，还是可以继续留在太医院这里的。”尽管知道他们陛下的意思，但是老张太医在人前还是要维护他们陛下。

　　其实在场的太医们都知道，先皇去世后，他们太医院里的这些太医们就已经失去新天子的信任了。只是他们所有人都不想，也不敢去真正的面对这个现实而已。

　　而如今，他们陛下给他们安排的这两条路，已经是给他们安排了最好的出路了。但是比起留在天子的身边当太医，无论是去医院当大夫还是去书院当老师，都是比不上留在这宫里头的。

　　但是他们也知道，即便是他们继续留在这里，天子也不会真正的用他们。

　　“都散了吧，回去好好的跟家里人商量一下这个事情，填好了单子拿来给我。”老张太医也知道这些下属们心有不甘，但是不甘又能如何呢？当初新天子能留他们这些人一命，已经是因为新天子仁慈了，他们不该不知好歹。都说伴君如伴虎，离开君王的身边，兴许也不是坏事了？

　　听到他们老院首这么说，在场的太医们才一人领了一张单子走。

　　其他人离开了，张霖还留下来并未走。

　　老张太医看向留下来的儿子，对其他的人道：“你们都出去外头吧。”

　　“是。”屋子里伺候的人都下去了。

　　待到其他的人都出去之后，老张太医才看向留在这里的小儿子，跟儿子说起了他们陛下此次的安排，还有他的一些想法。

　　他们父子俩个在这边屋子里谈话的时候，其他的太医们也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是去还是留的问题。

　　***

　　这一年的八月，京城举行了一场医学考试，整个大召医学世家家中的不少子弟还有医学院的学生们，都来参加了这一场考试。被录取的人，一部分留在上京城这里的医院当大夫或者是医工，一部分去往燕北那边当大夫或者是医工。

　　大夫就是医院里的坐堂大夫，是有品级高低之分的，这也代表了他们的能力高低之分。

　　医工则是医院的工职人员，其中职务包括护理人员和后勤人员、以及医院的行政人员和文职人员等等。他们也同大夫一样，姓名和职位都在吏部里头记了名的，日后在医院里做事拿的是朝廷的俸禄和享有朝廷官吏的待遇。

　　到了这一年的九月中旬，上京医院的建设全部完工了。

　　正好这些提前招聘来的人员，就安排到了医院里的各个岗位去当值，提前做好医院正式落成之前的所有工作和安排。

　　要说半年多以来，最忙的当属当了上京医院院长的老张大夫了，他一边既要忙着医院落成之前的所有人员的安排，一边又要忙着医学考试的安排和人员的录取等等的这些相关的工作。

　　父子俩个乘坐马车回家的路上，张霖看着一脸疲惫的父亲，心里有些担心的问道：“父亲您还好吧？”

　　“我没事。待到忙完这阵子，我应是能歇一口气。”老张院长摆摆手。

　　他现在已经从太医院调去了上京医院，正式成为医院的院长了，因此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老张太医，而是老张院长了。

第444章 上京医院

　　“噼里啪啦——”

　　一串鞭炮点燃，上京医院正式落成。

　　这一天韩凛和傅秋白也带了孩子出了宫外来，参与了上京医院的落成仪式。

　　鞭炮声响完之后，韩凛问他们老张院长：“老张院长，你要不代表咱们上京医院跟大家说几句话？”

　　“还是陛下您来说吧。”老张院长觉得今日他们陛下在这里，他来当这个出头人不太合适。

　　“你来说就好。往后你是医院的院长，上京医院的大小事务归你管的。你来跟大家说说我们上京医院的宗旨和服务，让在场的百姓们知道我们上京医院是一个什么地方，省得大家以为我们这里诊费太高，不敢进来这里头看病了。”韩凛并不打算抢老张院长的这个风头，所以就还是推选老张院长出来发言。

　　老张院长看向他们皇后殿下那里。傅秋白也是摇摇头，示意老张院长说话。

　　见他们陛下和皇后殿下是真的不想站出来说话后，老张院长只好站了出来，跟在场的百姓们介绍他们上京医院是一家什么医院，还有他们医院的诊费和药费是如何收取等等。也让大家更清晰的了解到一点，就是他们上京医院的收费是统一的，合理的，不会乱收费的一个地方。

　　在介绍完他们医院之后，老张院长还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今日医院新落成，前面三日是免诊费的，你们可以到医院来找大夫请个平安脉，不收取你们任何一分钱的。若是开药，只收药钱。”

　　“门口这里还有免费的药茶，你们若是需要的，可以每人去领取一杯，都是免费的。”

　　围观的百姓们一听有这么好的事情，相互之间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讨论的进去一会医院找太医给他们把个脉。

　　说完了话之后，老张太医回来问他们陛下和殿下，“陛下，殿下，要不老臣带您们到里头去看看？”

　　“来都来了，我们进去看看吧。”医院建好之后他们都还未来过，既然今日来了，韩凛也想看看他们的医院建得怎么样，和安排得怎么样，里面有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了。

　　傅秋白牵着孩子跟在韩凛的身边，韩凛回过头去，伸手去接住了孩子另一边的小手，夫夫俩个走在孩子的两边。

　　今日除了他们陛下到场之外，还有朝中一些官员们也来了。

　　严长安人还留在京中，今日上京医院落成，他也到了这里来。正好他也没有进来过上京医院，这会儿也跟在韩凛和义子的身后走着，顺便看看医院里头的安排。

　　于是一行人就跟着老张院长和他们陛下往医院里走了进去。

　　***

　　医院大门进去就是一栋回形的二层小楼，每间屋子的门上都插着一个门牌，上面写着科室的名字和今日坐镇的大夫的姓名，以及这个大夫擅长什么治疗。

　　正好医院刚落成，医院里只有工作的大夫和医工们，还没有病人来看病，走廊上都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在这里。

　　老张院长领着他们陛下和皇后殿下，以及一众来的官员们走进了这一栋楼来，跟在场的众人介绍他们的医院：“这一栋是门诊部大楼，每个科室都安排了值班的大夫在里头。现在值班的大夫是一个科室两名大夫，一人负责上午，一人负责下午。”

　　“夜里可有安排大夫值班了？”韩凛问道。

　　“回陛下，是有的。夜里有另外安排了大夫值班。”老张院长负责了上京医院的整一个人事构建和安排，对这些事情都是比较熟悉的。见他们陛下问起，他就把这些安排详细的跟他们陛下说了一下。

　　韩凛听了后，点了点头。

　　在门诊部的侧边就是药房了，药房是一栋独立的小楼，一楼是病人领药的地方，二楼则是存放药材的库房和办公室了。

　　后面还有住院部，住院部也是一栋回型的二层小楼。另外产科住院部是单独分出来的一处独立的院子，这里有两栋独立的小楼，两栋小楼加起来有数时间房间。

　　医院里头都是用的沼气发电，住院部里头还有壁炉和地暖，这些安排就跟他们蓟县那边这几年建起来的房子里头的安排有些类似了。就连屋子的窗户，用的都是玻璃窗，因而屋子里的光线很好。

　　他们也到住院部这里来看了看，现在医院刚落成，住院部这里也是空荡荡的，并没有病人住在这里。不过里头有摆了床铺，随时都能安排病人住进来。

　　看得出来一些人心里的想法，韩凛回头告诉这帮员工们：“你们不要觉得我们这个医院建得太大了，这些小楼会派不上用场。等以后百姓们习惯了有病就到医院来看，说不定我们这里的地方还不够用了。”

　　“是，陛下您说得有道理。”今日户部尚书也来了，他总要看看花了他们国库这么多银子的地方最后盖成什么样了。现在看来，小楼倒是挺多的，地方也够大，他也不敢说花的那些银子不值得。

　　其他在场的人员心里也有些怀疑，建一处这么大的医馆，真的不是浪费银子吗？

　　韩凛看得出来这帮员工们并不大相信他说的话，不相信就不相信吧，以后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这帮人就会想起他今日说的这些话了。

　　从住院部的小楼走出来的时候，韩凛说到了一个问题，“如今我们整个大召懂得接生的稳婆，和懂得产后护理的医工都是很欠缺的。朕派人去地方上了解后得知，一些怀孕的妇人都是在家中自己产子，给她们接生的也不过是一些生过孩子的妇人而已，她们并不懂得遇到难产时候如何处理的方法，也不懂得什么医理知识。运气好的产妇，母子平安；运气不好的产妇，那就是一尸两命、或是母死子活的事情了。”

　　“朕准备回头跟医学院那边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从地方上招一些胆大心细的姑娘到医学院去，免费教会她们学习一些医理知识，等以后我们各地的医院建起来后，这些姑娘们也能安排到地方医院去做事。张院长，你看朕的这个想法如何呢？”

　　“陛下您的这个想法甚好，我们这边也缺这样的人，若是医学院那边培养出来的学生，不凡送到我们医院这里来。”老张医院一听他们陛下的话，眼睛就是一亮。懂得产后护理的医工？他们这里也缺啊！

　　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钱的人家了，有钱人家家里的媳妇也是要生孩子的不是？那生孩子，普通的丫鬟照顾好呢？还是懂得产后护理的医工照顾得更好呢？那自然是后者了。如果他们医院有这样的人才，不怕派不上用场。

　　韩凛一眼就看出这个老员工打的算盘了，“你就知道跟朕抢人。哎，你们家里的姑娘们呢？按理来说，你们家的孩子从小就耳染目睹这些东西，应是比外头的姑娘们学起来更快的啊？”

　　“要不要先从你们家里找一些姑娘出来，送到上京医院去读书了？她们进去学个几年出来，能进医院里当个女医官，也不比男儿差不是？”最后这一点，才是韩凛提起这个话题的目的了。

　　他知道这帮人的家学向来是传男不传女的，男子可以继承家学传承，姑娘则是养大了嫁人，是没有资格去学家里的传承的。而且还有一点就是，在他们这个时代，女子出来外头抛头露脸，多少还是给家里蒙羞的一件事情。种种原因加上来，这也就导致了这帮老夫子们不愿意让家中的姑娘去学医和在外抛头露脸，治病救人。

　　但是站在韩凛的角度，这帮人才是大大的耽误了家中姑娘的前程的罪魁祸首啊！明明姑娘和儿子一样可以当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但是就是因为这帮思想封建的老顽固，这些姑娘们最终只能进入后宅，当一个只会相夫教子的普通妇人。

　　只是这会儿老张院长低着头瞧着自己的鞋面，不接他们陛下的话了。

　　韩凛还不懂得这帮人逃避回答的方式吗？一看他就知道这个老张不肯让家里的姑娘也学医了，“老张院长啊，你表个态啊？”

　　“还有你们啊，你们家里也不少姑娘吧？一家挑个三两个出来，我们就能先组一个女子班了。正好上京书院刚开学不久，这个时候送去书院读书也不算是迟。朕就给你们三日的时间吧，回去之后挑好姑娘，七八岁到十五六岁都行吧，送去书院读个几年书，毕业出来后朕给她们安排去处，不会亏待你们家姑娘的。”韩凛没有忘记今日来的还有一帮朝中的官员。

　　这帮人整日里就想往他的后宫送女儿，这会儿让他们送姑娘到书院去读书，一个个都不敢吭声了。

　　送姑娘去读书，不比送去给他当小妾强了？

　　“陛下。”在场的官员没想到这个任务，还会落到他们头上了，一个个都是一脸懵的表情。

　　韩凛把这帮人的表情理解为喜极而泣，还伸手拍了拍老张院长的肩膀一下，跟这帮老员工们道：“你们也不用感动啊，回去朕就下道圣旨。”

　　“陛下……”一听他们陛下说要下圣旨，这帮人真的就要哭出来了。

　　站在后面的傅秋白和严长安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里都带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