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常年打战,他们这里穷得很。人一穷,肚子都吃不饱,哪里还有心思读书了!
如果他们想要奋起追上南方,就需要一个这样的领头羊来带领他们把北地搞好起来。倒不是说国公府做不了这个领头羊,而是国公府是武人出身,看问题的眼光和读书人不一样。
就是,不知道这位从京城来的康王爷,能不能当得了这个领头羊了,在楼上各个包厢里的长者们同一时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王爷说的对,我们北地这里,落后于南方太多了。”王望山叹了一声,说道。他是去过南方做生意的人,他比这里许多没去过南方的人,对南北的这个差距有更深的印象。
倒不是说他们北地就不好了,而是如果他们北地能和南方一样的搞好起来,那岂不是更好吗?
“对吧?想必你们许多人都是认同本王的这个话的。正是因为北地不如南地,我们才更要齐心协力,一同努力建设好这个地方了。”韩凛并不知道楼上的包厢里还藏了许多人,他能看到的就是在大堂里的这些人的表情,不难从王望山他们的脸上看出认同来。
“我们需要方方面面的人才,不仅仅是会读书的人,还需要会各种手艺的,比如说打铁,锻造工艺的人才;懂得如何挑选良种,种出更耐寒更高产的农人;懂得盖房子的工匠;能够给人治病的大夫,都是我们目前欠缺以及需要的人才。要怎么打出更好的铁,怎么种出更好的地、更多产的粮食,盖出更牢固的房子,这些都是一门学问来的。”
“所以本王在蓟县办的这所学院,除了开设算学一科之外,还会有工学和农学、医学等等这些学科。工学和农学,顾名思义就是专攻工艺制造的学科,农学就是与农业相关的学科。医学,就更容易理解了,就是专攻医学学习与研究的学科。”
“如果我们这里有一支强大的大夫队伍,万一以后咱们这里要发生战事,就不用担心战场上没有大夫救人了不是?能多救助回一个士兵的生命,咱们就少一份伤亡,在战场上就多一份胜算。而且,这些士兵,他们每个人都是父母的孩子,都是妻子的夫君,都是小儿的阿爹,能多救回一个人,咱们挽救的就是一个家庭,能那些苦等的亲人能等到他们盼望的人回家,大家说是吧?”韩凛所提到的这些算学和工学还有农学这些学科,在这个时代都是比较偏门的学科,但是都是一些比较实用的学科。
不管是是他从前的那个世界,还是在现在的大召,这个国家的读书人都是更专注于文科,对算学和工学医学这些学科并不重视。而韩凛之所以对这些学科下手,也是因为他知道现在的科举是掌控在少数人的手上,他还不打算去动那一块。
因为如果他只是培养几个打铁的、种地的,学医的人才出来,这些大家族说不定还会支持他搞教育事业和北地大建设了。但是如果他敢跑去动科举那一块,想也知道这些大家族里的人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的,怕是他这个学院也很难在北地这里办得起来。
左右这个事情他也不着急,慢慢的来就是了,先把这些种地打铁的人培养出来,把地方上的经济和人才掌握在手上,还怕以后这片土地不归他管吗?
听到这里,在场的不少人脸上都出现了动容的表情,北地打了太多年的战,他们也失去了太多的亲人,这里有年幼就没爹的人,也有没见过阿爷面的人,他们族中有许多族人都死在了一场场的战争里面,他们太需要在战场上能治病救人的大夫了。
就连严臻这个看韩凛不顺眼的人,他发现韩凛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严俊看向韩凛的眼神里带上了认真的神情,如果说刚才他只是被康王说的算学吸引的话,那么现在他对韩凛这个人开始有了那么一点兴趣了。
今日这一场茶会傅秋白坐在这里没什么说话的机会,不过韩凛所说的这些事情,事前都已经与他商量过的,所以他也是知道的。不过这里面也一些话是之前韩凛并没有与他说过的,比如说关于大夫能在战场上救人的这一段话。
如果说之前他选择跟韩凛来到北地这里,只是想逃避京城的那些人和事。那么现在傅秋白的想法开始有点改变了,他想和韩凛一起建设好北方的这块地方,想让这里的百姓过上好日子,想让士兵们下了战场后能平安归家,想让他们大召强大到,北边的胡人不敢来侵扰他们!
在这里每个人的目光都看向康王,他们每个人看向康王的眼里都闪烁着同样的光芒。
***
看到大家看着他的目光,韩凛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有这种能煽动人心的能力,好在他不是什么坏人、也没打什么坏主意了,要不然他都成危险份子了。
但是也有一点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没有经历过后世的各种讹人事件、和诈骗的洗脑,还是比较容易相信人的。
“如果你们认识的人里头,有医学农学这些方面比较专业的人,可以推荐给本王。等书院建设起来后,还需要大批的老师来教学。本王在这里真诚的邀请这些方面的人才前往蓟县面试老师一职,我们对教师是给予优渥的待遇,如果你们有什么诉求,可以到时候与我们学院的山长面谈,或者是来找本王说也是可以的。”
除了招聘老师之外,他们也是要招收学生的,韩凛在这里也顺便的在这里提一提招生的事,“当然,学生我们也是需要的。如果你们这里头,还是你们有亲朋好友们对本王说的这些学科感兴趣的话,届时可以让他们到蓟县来面试入学。”
“如果是家贫困,担心给不起束脩的人,也不用担心。我们会尽量的减轻大家的束脩以及学杂费用,收费会考虑到你们每个人的具体情况来定。届时,我们学院对学习成绩优秀的学生减免学费、以及每个季度都有奖金。每年评选优秀学生,也有相对应的奖金。另外的还会对家庭困难的学生提供助学机会,助学机会就是可以在学院里打工换取学费和饭钱。所以如果是家贫的人,也完全不用担心读书费用的问题,只要你足够优秀,说不定在学成之后还能赚到一笔钱了。”
“可能会有人担心学成之后找不到事情干,这个完全不用担心。待到学成之后,学院会给学子安排工作。目前招生的人数还不定,这个届时会和招生一并公布出来的若是对本王说的这个学院感兴趣的话,可以关注我们后续对外贴出来的告示。”
韩凛之所以在这里提这个事情,也是趁着今日的人多,能借更多的人口帮他宣传招聘老师和招生的事情,不然等到明年二三月才开始招聘老师和招收学生就来不及了。
今天他也算是借着和大家讨论算学的这个机会在人前露了一个脸,也顺便宣传一番他们即将开办的学院,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的学院以及蓟县这么一个地方。
可能在今天之前,还有许多人没去过他们蓟县。
但是韩凛想做的是,将来他们蓟县能够成为北地的中心,像他们今日来的忻州城一样的繁华和热闹,无数的商人小贩、以及大儒人才、普通百姓都能往他们蓟县去,在他们那里做生意、定居,以及读书,他们蓟县成为众多学子追求的学习圣地,就像是京城的国子监和太学一样!
第105章 国公府做客
“可能会有人心里有疑惑,不知道学算学有什么用。学这个有什么用呢?你们可以回去自己想想,和身边的朋友们讨论讨论,算学在日常的生活中有什么用,在一场战场中能起到什么有利的作用。”在这里韩凛就没有把算学的作用说得太清楚,故意的卖了一个关子,这也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到他们即将开办的学院去读书。
如果是喜欢算学的人,会想不断的去学习和研究这一门学科。不喜欢的话,可能就没什么兴趣了。
其实在他来的那个世界里,数学是一门很重要的学科的,造桥铺路、造飞机坦克卫星导弹等等,哪个不是与数学相关的了?只可惜不管是在他从前那个时空的历史里,还是在他现在正在经历的这个时空中,都是十分的重文轻理,对算学工学商学以及医学等等的这些对生活和社会更有用的学科并没有太重视,也没有人提出把这些方面的人才聚集到一起,专门来研究和学习某个学科和领域。现在他想做的事情,把这些偏才聚到一起来,去最大的发挥这部分人的用处。至于将来能为这个时代带来什么和留下什么,就看将来了。
见今日他们的茶也喝得差不多了,韩凛看了他们家傅老师一眼,两个人一同从坐着的位置上站了起来,他对众人说道:“今日的茶就喝到这里了,本王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改日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喝茶畅聊。”
“王爷慢走。”
“王妃慢走。”
见韩凛和傅秋白要走,在座的各位都跟着站了起来,王望山和慕枫等人亲自送两人出到酒楼的门外。
“大家不用送了。”
“王爷慢走。”
门口是来接他们的马车,韩凛扶着他们家傅老师坐了上去,他自己也坐上了马车,对外面送他们的那些人挥了挥手。
车帘放下,隔绝了外面人的视线,也隔绝了他们的视线。
感觉到马车走动了起来后,韩凛才问坐在旁边的傅老师:“我还以为今天不会有多少人来呢,没想到他们那些人都来了。”
“看来我们在忻州城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这些人惯会见风使舵,既然他们来了,也算是表达了他们背后的人对咱们的态度。”傅秋白说道。
“那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目前看来,眼前的这个形势对我们来说应该是比较有利的。”
从酒楼离开后,他们回了住处去换了一身正式一点的衣服,才乘坐马车往护国公府。
***
马车刚到护国公府的门口,韩凛坐在马车里头就见到了站在护国公府门口等着他们的人了,不由的诶了一声,隔着车窗就问外头的人问:“二弟,三弟弟,你们俩个是在等我的吗?”
“……”严臻的脸一黑,他就不该在这里等!
严俊一看他二哥的黑脸,就赶紧的笑着回道:“刚好我们回来见到张管家在门口,问了他说是等你们来,我们也不急着进去,就干脆在这里等你们到了再一块进去。”
“你们在酒楼那边待到现在才回来啊?”韩凛从马车上下去,搭了手让他们家傅老师下来,他看着面带笑容的严俊和黑着一张脸的严臻,这兄弟俩的性格区别得也太明显了。
不过比起严俊那张总是带笑的脸,黑着脸的严小二的脾气就更容易摸清一点了。
当然,要说可爱的话,肯定是笑脸迎人的三弟弟更可爱一点了。谁没事喜欢对着一张整日里板着的棺材脸是不?
“是啊,在那里和哥哥们讨论了一下九哥你说的算学方法。弟弟这里还有点不太明白的地方,九哥你改日要是有空,能给我再讲讲吗?”严俊笑着问道。
面对这么好学不耻下问的好孩子,韩凛自然是不好拒绝的了,就笑着点头应道:“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可能我们很快要回蓟县去了,三弟弟要是有时间,可以到蓟县那边去找我。”
“这个没问题,只要九哥愿意教我,我回头和家里说一声,可以和九哥你一块去蓟县。”一听韩凛说愿意教他,严俊恨不得现在就回家去收拾包袱跟着韩凛走了。
“???”严臻,怎么亲弟还要跟人走了啊?他一脸震惊的看着亲弟弟:“不是,三弟,你说去蓟县,爹和阿娘他们答应了吗?”
“我一会去问问阿娘,阿娘应该是允许的。”严俊觉得他跟人出个远门并不成问题,更何况家里还会派护卫跟着他一块去,安全上并不成问题。
更何况蓟县离得顺州近,他们阿爹就在顺州驻军,要是他在蓟县有个什么事,阿爹随时可以派兵去救他。
“……”严臻。
见两位小少爷与康王爷打完招呼后,张管家才出声道:“王爷、王妃里面请,我们家三老爷和三夫人正在里头等您们。”
“九哥九嫂里面请,我带你们逛逛我们家宅子。”严俊说完这话就想起以前傅秋白是到过他们家里来的,他往傅秋白那里看了一眼,很快的就收回了目光在前面领路。
韩凛和傅秋白走在中间,严臻和管家走在后头。
相比起弟弟的热情好客,严臻就表现得冷淡一点了。不过今天他能和弟弟在门口等韩凛和傅秋白到来,已经是足够给这两人面子的了,若不然的话,刚才一回来他就直接进府里来了,在门口等人,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
护国公府和他们在京城见到的宅子完全不一样,这里一走进来就能感觉到一股武人硬朗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没有什么九曲十八弯的回廊,更没有什么花园和亭台楼阁,有的只有笔直的路,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那一种。
进去的路上严俊还在跟韩凛介绍他们国公府:“前面这里是前院,我父亲和母亲住在正院,五叔和七叔他们住在东苑,我们小辈们就住在北苑,我阿爷和阿奶他们喜静,如今住在后院的宅子里。”
“我五叔和七叔他们在外还没回来,四姑姑和六姑姑昨日回了家,这会儿许是在我阿奶他们后院那边。”
严俊口中的四姑姑和六姑姑是严老将军与严老夫人的四女儿严静姝和严安慧。
和姐姐嫁去了京城不一样,她们姐妹俩个嫁的都是北地这里的人家。严静姝嫁的是她哥严长平手底下的一个姓黄,叫黄良的副将为妻,生了一个儿子取名黄江,就是往日里经常跟在严臻身后一起玩耍的小胖子。作为妹妹的严安慧则是嫁去了莫州王家,王家与严家一样都是北地的大世家。不过王家在北地这里的历史比严家还长远,只不过严家后来居上,再加上现在当今是严家的亲外甥,严家在北地的名声就隐隐的凌驾于其他几大家族之上了。
莫州王家还稍微远了点,不过黄家可就在这忻州城里了,所以嫁去黄家的严静姝时不时就回来娘家探望老父亲和母亲,是护国公府这里的常客。相比而言,嫁去莫州的严安慧回来娘家的次数就稍微少一点。
关于护国公府的这些人和事,在来忻州的路上韩凛是听傅秋白说起过的,所以这会儿严俊一说四姑姑和六姑姑,他就知道是谁了。严六姑姑嫁给的是王家的嫡三子王瑾,而王瑾与王县令是堂兄弟。要算下来他也算是护国公府的半个外甥,虽然不是亲的,但是他便宜哥哥是亲的就行了。所以这么算下来的话,他和王县令也算是有点沾亲带故的亲戚关系了。
来忻州的路上傅老师也告诉过他,北地的几大家族之间都有联姻,所以几大家族之间都带着一点沾亲带故的亲戚关系,这一点京城那边也与北地这里一样,大家族与大家族之间联姻这种现象实在是太常见了。
这些大家族之间联姻对他们来说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他们各大家族连成了一股绳,利益相连,所以就很难被外利拆开,除非外人带来的利益比联姻的家族带给他们的利益更大,这些人才会选择外来的人。
就这一点来说,他们想要拆散和离间北地的这些家族是不大可能的,既然拆不散,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入内部了。
这不,今天他们就置身于护国公府这里面了。
一行人走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才走到了严俊所说的正院。
一入院子,韩凛就见到了站在屋子门口等他们的一对中年夫妇,男人长得与严臻有几分相似,女人长得与严俊有几分相似,他猜测这两人就是严长平严将军和他的妻子冯氏了。
“下官严长平见……”
“将军不必多礼。”
没等严长平行完这个礼,韩凛就赶紧的快步去把这对夫妇俩个扶起来了,开什么玩笑,他一个手底下没有一个兵的王爷让手握重兵的将军给他行礼?他是嫌自己活腻了吗?!
把两人扶起来后,韩凛就笑道:“要说起来,我应该跟四哥一样,喊将军和夫人您们一声舅舅和舅母的。您们是长辈,若是不嫌弃的话,跟四哥一样喊我韩凛或者小九便可。”
第106章 明白人
冯氏看了自家夫君一眼,笑着提议道:“不如咱们先进去里面坐下来再慢慢聊?”
“好的。”韩凛笑着点头。
于是他们一行人就挪步到了屋里,伺候的丫鬟为他们送上了热茶和点心。
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后,韩凛才说起了上次他们家傅老师到顺州去借兵的事情,“上回秋白到顺州去见将军你,本来我是应该跟着一块去的,奈何我骑术不夹,怕路上拖累了秋白他们,所以才没敢跟着一块去。”
“说来上回将军借了张千户他们给秋白去帮忙抓马贼,我还得亲自跟将军你说一声谢了。”
本来他们初到燕地是要去跟在顺州驻守的严长平拜个山头,前面因为马贼的事不敢出城,后面忙着水泥作坊的事情他又把这个事情给耽搁了,这一拖就拖到了这次来忻州城,才到护国公府来。
这要换个脾气不好的人,今日他们到护国公府来,说不定还不一定见得到主人家了。但是严长平今日却携带了夫人一起接待他们,严臻和严俊兄弟俩个还亲自在门口等他们,这里面不管是顺便还是特意安排的,护国公府都已经给与他这个王爷很高的礼遇了。
“不敢,当不得王爷这一声谢。这乃是下官的分内之事,是下官没有及时发现那伙马贼,还让他们惊扰了王爷,实乃下官的失职,还请王爷降罪。”严长平这一声声的“下官”与“王爷”道明了他们之间身份的不同和立场的不同。
即便是如今亲外甥站在他的面前,他们都绝对不敢直呼亲外甥的名讳和向从前那样亲昵的喊一声四郎的了。如今外甥已是君,他们已是臣,身份上已是完全不一样的了。同样的道理,韩凛如今的身份是亲王,名字已是入了皇家玉牒的,可不是从前那冷宫里连姓名都没有、能随意任人欺凌的皇子了。
外边那些人不懂的道理,可不代表严长平不懂,他们严家不懂了。眼前这个小崽子年纪再小,那也是韩家的小崽子,不是随便哪家的小崽子了。
“将军无需自责,北地的这个匪患由来已久,不是将军你一个人的责任,将军无需把所有的责任全揽到自己的身上去。”韩凛知道严家身处在边关的这个位置上是有多难,严家既要对外对抗外敌,身后是大召的山河与百姓,还要提防朝中的那帮文官在背后捣乱。
从他们家傅老师那里,他才知道朝廷这些年来一文钱的军饷都没有发下来过,逼得北地的这些将门世家不得不从族中挑选出一批善于经商的子弟出来跑商,以跑商赚来的钱去养底下的士兵们。以此可见,北地这些将门世家这些年来的日子过得也很不容易。
北地的匪患,其实说到底还是百姓们穷得连饭都吃不起,被逼得上了梁山当贼,要是世道好,人人都能吃得饱肚子,又有谁愿意上山当土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