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都灵不卑不亢道:“鸦灵在魔界不算小异种,您应该听说过,禁法画成的那天我也被卷进了这里,那天我正好在一个人类身上看到了您的相关记忆,所以特意攀上御桥少爷,想和您告密邀功,因为您有钱有势,能给我好处。”
人都是重利动物,盛都灵轻飘飘地说出了目的,听着倒像是真的。
苏祖之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信还是不信,他目光飘到窗外看了会,忽然抬脚朝门外走,“他在哪,带我去见见。”
苏御桥怕那偷魔灵的人类会对大哥不利,便提出也要跟着,他跟在苏祖之身边当着一个称职的心腹,随同两人一起来到了学校。
苏御桥看着熟悉的校门,脸上狐疑,“他在学校?”
苏御桥不算高调,但私立高中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他,苏祖之很少露面,但他与苏御桥的骨相有六成像,也足够让众人揣测到他的身份,于是两人一出现在下等校区,便引起了众多注目礼。
盛都灵一点头,“他就在这,等下就能看到了。”
他话音刚刚才落下,苏御桥就看到苏祖之目光凝到了某处,他似有所觉,也跟着一同看过去,接着,两个人都在片刻中僵成了雕塑。
“宋吟!”
随着一声连跑带喘的叫喊,门口正往外走的一个男生被叫得停住了脚步,不耐烦地往后看去,他的模样很是好看,可惜体态太差,校服薄薄地裹着他微驼的脊背,叫人觉得这张脸长到这副身子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叫住他的人是宋吟在班上的跟班,特意跑来提醒他少拿了东西的,宋吟无语地“哦”了一声,拿起便走,没往前走几步突然就撞到了人。
他把对方鞋子踩出一个滑稽的脚印,别人没说什么,他先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撞了人态度还这么差?”
“谁叫你挡在我前面的,你活该,少烦我。”
两人正争执,宋吟没发觉远处有三人已经看了自己很久。
苏御桥最先受不了地捂住了太阳穴,他喃喃道:“哥,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他很眼熟,但我明明没见过他,我头好疼,哥,我这是怎么了,我是不是得病了?”
在山洞那会他还是个心智没长全的崽子,就算见过,现在也早就忘了,他说的眼熟,是指在他长成人以后可能见过这个宋吟,但他形容不出来感觉。
上头传出一声压抑的呼吸,苏御桥抬头,才发现他哥眼睛有些变红了,苏祖之闭了下眼尽量平和道:“把他带回祖宅。”
……
宋吟准备出学校买点东西,店铺在一个拐口,他脚步都没挪,就被后面尾随的人蒙头套上袋子,遮得严严实实地带上了车。
他手上没有表,没有任何可以感知到时间的工具,只模模糊糊觉得时间过了很久,他被人带下车走进了一个地方,右侧拉着他的人膘肥体壮,隔一阵就会出声叫他抬脚。
宋吟一直被带着拐了三个弯,上了十几个小台阶,最后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男人哗啦掀开他头顶的罩子,眼前没了遮挡,他看到这是一间巨大无比的宅子。
他脚尖正对着一条复古沙发,男人披着外衣懒散地坐在上面,而他一直妄想攀上的苏御桥,现在就坐在右边的单人沙发上,两人盯着自己的眼神如狼似虎。
什么情况,苏御桥和……和他哥?
宋吟吞咽了一下,他的唇舌和喉咙都很干,可他现在没想找水喝,只想弄懂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被拐来了这种地方。
宋吟茫然,同时有点兴奋,他成绩太烂,以后肯定上不了好大学,为了以后能糊口饭,糊口大鱼大肉的饭,他这一年走动了不少关系,花了不少钱,就等从高中出去后能有人直接把他塞进能赚钱的高级场所。
而在这片土地上都写着姓苏的私立高中,还有谁比苏家人更说了算?宋吟以前愁见不到他们,可今天却突然见到了,尽管还处于困惑状态,可他的神经已经高度亢奋起来。
听说这些公子哥都喜欢强取豪夺……
是不是对他也有那种心思,所以才把他绑来的?
宋吟认为自己的猜测十分合理,因为沙发上一左一右的两个男人目光非常灼热,几乎要把他盯穿一个洞,那眼神说没点成分在里面估计都没人会信。
他想的没错,此时的苏家二兄弟的确看着他在想,一样的,和梦里的人一模一样。
可不该是这样的。
苏祖之往后仰了仰头,一段脖颈的线条流畅分明,早没了青涩和稚嫩,只有冲击力极强的张力,他慢慢地抬头看了一眼宋吟,手指轻微握紧。
照和梦里那个人的相处,那个人可不是这样的性子。
刚才在校门口哪怕是对方撞上他,踩了他一脚,他恐怕都会先抬头问问对方有没有事的人。
是他在梦中把那个人美化了?
苏祖之指尖轻轻扣着膝盖,他一点一点看过宋吟那张脸,看过他的肩窝,胳膊,小腿,和梦里哪哪都同,又哪哪都不同,头又开始疼了,嗓子再度发痒。
苏祖之抠着掌心逼迫自己警醒过来,他现在抓到了仇人,不想着报复,想那些虚假的梦?
真是魔怔了。
宅子里有铃声忽然在此时响起,苏祖之常年在家手机不放身上,苏御桥回来得急不知道把手机扔到了哪,那么就是眼前宋吟的。
宋吟听到手机响,尴尬地伸手拿出来关掉,他重新放回去,回视沙发上两人,心情不免有些着急,到底是不是要包他才绑他的,怎么一个两个不说话?!
仍然是苏御桥最先忍不住,他直勾勾看着宋吟,眼神最初是炽热的,现在只剩下了怀疑,他开口,“知道为什么绑你来吗?”
他语气不好,宋吟心头重跳了一下,心想绑他好像不是什么好事,但他是被强行掳来的,就顶了一句,“我哪知道啊……”
苏御桥正欲发作,一声叮铃再次响起。
苏御桥本来心里就塞着各种烦心事,听着烦了,“你的手机怎么老响,赶紧关静音。”
宋吟想翻白眼,苏御桥比他还小,使唤他的样子真讨厌。
宋吟也只敢在心中吐槽吐槽,他撇了一下嘴,因为惧怕苏家的势力,加上眼前苏祖之一直盯着他,他不敢放肆,老老实实拿出手机准备关静音。
他看了一眼屏幕,小声骂了句:“怎么又是这垃圾短信。”
他念得很小声,苏祖之却听清了,不但听清,还突然想起梦中那个人似乎也总是拿出手机看……现在想想,似乎有些太频繁了。
苏祖之轻皱了下眉,他看着宋吟,忽然说:“拿来给我看看。”
从进门开始沙发主座这人就没说过话,宋吟陡然听到他声音,脑子短路傻住了,直到苏祖之再次出声,“手机。”
宋吟猛地一激灵:“哦。”
“没什么可看的,就是最近总有人给我发恶作剧短信,拉黑都拉黑不掉……之前就发过好几条。”
宋吟嘀嘀咕咕地念叨一阵,走上前两步,把手机递交到苏祖之手上。
第94章 后续2
苏祖之看到了一条条短信。
有写他名字的,有写苏御桥名字的,还写着一个他不认识的名。
时间都是在半个月前。
他一条一条地翻,其他人沉默陪着。
就在这个时候,胡聂目光惊惧地叫了一声,连忙带动着几个佣人一起上前扶人,“少爷!”
祖宅忽然兵荒马乱起来,苏祖之刚才还好好的,拿上手机不久后陡然吐出了一口血,身边有人在惊叫,他恍若未闻,目光斜掠过屏幕,有一股气催着他再次从喉咙里吐出一点血。
地上铺着一张素色毯子,血溅上去特别清晰,胡聂一手搀着苏祖之,另一只手指示佣人去联系医生。
苏御桥反应慢一会,等所有人都忙起来才傻愣地走上去扶苏祖之,“哥,你最近没有按时服药?病情怎么加重了,你以前不这样。”
苏祖之用手背蹭了蹭嘴角,再用纸巾一点点拭去手背上的潮湿,接着,他出声说:“把他送回学校。”
他没有明确说谁,但这间祖宅里也就宋吟一个人是需要被送回学校的。
苏御桥被忽视,也没闹腾,他的目光从苏祖之身上移到宋吟那边,表情又变成了刚才的怀疑。
他承认刚开始见到那张脸心里起了不小的波澜,但也只有刚开始那一眼,从学校回到祖宅,他已经完全失去了那份意动。
明明在梦里,他对那张脸的主人很是执着的。
为什么现在见到真人,却不像梦里那么激动了?
苏祖之嘴角再次溢出了血,手底下办事的人总算动起来,他们朝呆立不动的宋吟走过去。
宋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发生得太莫名其妙,但他搞明白了一件事,他被强行掳来了这个鬼地方,现在又要被强行送回去了。
这怎么行?他还什么好处都没捞到。
一个个身形粗壮的男人走到身边,手掌铁一般地烙住了他的胳膊,宋吟脸上吃痛地皱起,转而变成了坚定,他绝不能就这样回去,“我不要回去!”
苏祖之手一顿,朝那边扫去了目光,宋吟两个肩膀被人一边一个扣着,因为蛮力被强行往后倒退了几步,他使出吃奶的劲把左边的那个男人甩开。
他面色不快地说:“光天化日,哪有你们这样的土匪,看你们这样子,是绑错人了吧,你们绑错人都不需要支付补偿的?”
苏祖之玩味地笑了笑,“哦,原来是想要好处?”
宋吟被精准点中心事,面皮发赧,不过他决心要豁出去,从苏家捞好处,就算只能捞到一点都是极好的,他直梗脖子道:“你们做错了事,本来就该付出代价。”
一声微低的叹息,苏祖之累了,嗓子发痒,他忍住用手去掐脖子的冲动,眼皮轻微颤栗地抬起,淡笑道:“你不该向我谈条件,我能好好送你回学校,这已经是你最好的结果。”
“宋同学,我这个时候一直在心里和自己强调,现在讲法制,不能杀人,所以就算我很想让你去死,我也忍住了。”
他在暗自透露,留宋吟一命,已经算是宋吟最大的好处。
还有一点苏祖之没说太绝对,虽说当今社会讲法,能限制绝大部分人犯罪,但苏祖之不属于怕的那一类,他嘴角有弯着的弧度,似乎为了能让自己一时痛快会直接杀人,就算会受到惩戒也绝不后悔。
宋吟看出他真的在忍耐,也看出苏祖之确实对他存有杀意,腿一下软了下去,他马上扭身往大门那边跑,“疯,疯子!莫名其妙的疯子!”
当晚,苏家祖宅被一层阴霾笼罩,苏父从外面回来了,表情不太好,他在路上便已经听说苏祖之一天吐三回血的事。
状态比他想的还坏。
他推开门,看到苏祖之坐在沙发上阖目养神,儿子里面穿了一件薄衬,外面又披着毛外衣,被遮住一半的手上有大片血迹,污糟糟地流了一手背。
佣人们没看到他手上的,已经六神失去了五神,只知道递手巾让苏祖之擦嘴角。
苏祖之面上没有痛苦,眉心也没有皱过一次,安静祥和得让人以为他没事发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右手在癫狂地颤栗。
苏父大步踏进去,心疼是有,更多为帮不上忙的愤怒。
他大力指了指地上一卷一卷的血纸团,怒气冲冲:“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为了一个你都不认识,别人也不认识你的人把自己搞成这样!”
祖宅里没有外人,多余的佣人被遣散回房,只留了一个胡聂,现在除了苏祖之外,客厅里和苏父关系密切的只有苏御桥。
苏父对苏祖之向来和善,苏御桥是头一回见他对苏祖之这样大动肝火,担心他动手,连忙上去挡住苏祖之,“爸,你别说大哥,他也不想。”
苏父将帽子甩在桌上,怒骂:“你还替他说好话,你自己这段时间又是个什么德行,你知不知道,你们老师的告状信都快淹了我的书房了!上课不认真,但凡看到一个男生就上去抓人看脸,我问你,你想干什么?”
一句话点住了苏御桥的穴,苏御桥眼神游移,“我、我”了两声,嘴巴像黏上了胶水再也张不开。
苏父知道这两人最近都梦到了同一个男生。
他也年轻过,青春期的躁动向来没道理可言,可能就是一个不经意的对视,一个意外的碰撞,晚上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遏制任何小辈的感情自由,所以他放手不管,就算得知两兄弟可能都是单恋同一个人,也不从中调解,从旁看着两人最后谁能得手。
可如今两人状态一个比一个差,甚至还危及到了身体,苏父开始对这件事有所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