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晏寒非要跟过来,顾清惟回家拿套衣服过来也要住在白野家,赶都赶不走。
白野脸色微青地站在灶台旁边,敲碎一个鸡蛋,让顺滑的蛋清流进煮熟的面里,看着透明的地方一点点变成乳白色,他心神飘了飘。
宋吟一回来就进去洗澡了。
偌大的浴室里,有明显的干湿分离区。
一面落地窗被两面轻薄的纱窗遮得严严实实,从中间的缝隙中可以看到一棵不知名树木在月色下的繁茂树梢。
宋吟坐在嵌入式浴缸里,任由热水盖过肩膀。
沐浴露在地台上放着。
宋吟在浴缸里泡了二十分钟,扶着两边边沿刚要站起来,忽然想起来自己没带换洗衣服进来,人又坐了回去。
他拿过一边架子上的手机给客厅里的两个人都发了消息:哥哥,帮我拿一下衣服进来挂在门口。
这条消息传到外面时,让正在沙发上坐着的迟晏寒还有正在做夜宵的白野,都拿着手机僵了僵。
自从宋吟进去洗澡以后他们就感觉到屋子里有点热了。
白野的家其实很大,几百平,从客厅拐进宋吟所在的浴室,要经过两个拐角才能看到隐秘的玻璃门,隔这么远,墙体隔音又这么好,他们根本听不见任何水声。
但从刚刚开始,屋内就好像有一颗火球升了起来,燎得他们到处冒汗,好像连坐都坐不太住。
迟晏寒看见这条消息就站了起来,然而还没迈开脚步,就撞上了从厨房里走出来的白野。
视线交错片刻,迟晏寒啧道:“我去就行了。”
“倒也不用麻烦你,”白野抬着眼,因为逆光看不太清神色,只能听见声音中带着往常的漫不经心,“这是我家,哪些东西在哪里放着,我心知肚明,比你更清楚。”
迟晏寒冷冷道:“你不是还在做饭吗,没这么有空吧,我正好要去上厕所,能顺便送。”
白野望着他,嗤笑了一声。
他慢步走到客厅中间,抬手从壁挂电视上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骰盅,慢悠悠摇了下里面的六个骰子,抬眼看向迟晏寒:“三局两胜?”
迟晏寒:“行。”
一分钟后,两个男人隔桌对坐,白野用力晃了晃盅里的骰子。
“大还是小?”
“小。”
“错,一比零。”
“大还是小?”
“大。”
“啧,一比一。”
“……”
两个人的运气不相上下,白野刚赢两局,迟晏寒就会连赶两局,反着也一样。
总之两个人的比分撕咬着,一口气赌了十几局,也没有分出胜负。
迟晏寒轻微扯唇,面带阴郁地望了一眼还在摇骰子的白野。
……
十五分钟过去,两人还在对峙。
“哐当——”突然响起的一道关门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赌局,因为沉迷,他们甚至没有听见有人在开锁。
从外面进来的顾清惟手肘挂着一件定制西装外套,他轻微皱眉,垂眼看向客厅中间两个微微出汗的男人,问:“你们在干什么?”
白野连眼睛都没抬,嗤笑道:“看不出来?我们在赌比分。”
顾清惟沉默片刻,本来也懒得关心他们在做什么,但见客厅中的宋吟不在,便不由自主顺着问了句:“因为什么赌?”
两人异口同声:“当然是因为赌赢了可以送衣……”
话还没说完,迟晏寒和白野相继站起来,动作大得差点掀翻沙发。
因为白野手里还拿着骰盅,起来的那一下太急,哗一声把几颗骰子全部甩到了地上,一瞬间客厅里全是稀里哗啦的脆响。
等那声音停下来,白野才抬起眼,望向对面的迟晏寒。
迟晏寒也在看他。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惊恐。
操……他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第195章 清纯陪玩(36)
水晶吊灯下的客厅中,突然响起一声软软的:“阿嚏——”
宋吟裹着小棉被坐在柔软沙发上,莹润的鼻尖因为刚打的那个喷嚏陡然变红,他抬手又裹紧了些被子,眼神还有点恍惚,可见是真的受凉了。
其实浴缸里的水可以反复加热,但宋吟光着身子坐太久,还是有点轻微发冷。
迟晏寒和白野站在沙发前面,一个比一个沉默。
知道听见宋吟的一声喷嚏,迟晏寒瞬间破功,蓦地跪到地毯上抱住了宋吟的两条小腿,眉心微皱,满是懊恼地道歉:“对不起宝宝,我不该这么久才把衣服送进去。”
年轻俊美的面庞轻轻搭在宋吟的膝盖上,本来算是正常的肤色,被拢住的双腿衬出了极为鲜明的反差。
说着,迟晏寒斜斜冷睨了白野一眼,这才在白野隐忍的目光中,重新把目光转回到宋吟身上,“我去买个药?还是你先打我出出气,我再出去买……用巴掌还是用衣架?”
如若经纪人在这里,恐怕死也想不到自己手底下生人勿进的大明星,也会有对一个人这么百依百顺的一天。
宋吟听迟晏寒越说越夸张,连忙摇头,“不用,我就打了这么一个。”
又说:“你别粘着我,好热。”
宋吟忍不住弯腰推了推迟晏寒,身上的棉被下滑,露出的一对可人肩膀正正对着挺俊的男人,刚把男人推出去一点,宋吟敏锐地看到白野的动作:“你也不许过来!”
白野只好停在原地。
他在远处顾清惟的注视中轻轻啧了一声,良久,才说道:“我要事先说明一点,是他非要跟我争,我才跟他赌的。要不是他非跟我赌,我也不会忘记。”
迟晏寒抬起眉骨,冷嘲热讽:“我争是因为我闲着。”
“没有谁不闲就不能去的规定,”白野说,“既然给我们都发了,那就是谁都能去。”
迟晏寒:“你一边要做饭,一边又要争着去送衣服,你要不要考虑改行去当月嫂?我看你是个好苗子。”
白野:“比不过你,你拖地比我干净。”
迟晏寒刚要再开口,宋吟绷着脸往沙发上一躺,促声道:“停!”
两人你一嘴我一嘴的,听得宋吟头疼欲裂,根本想不通他们怎么会因为这种奇怪的小事吵起来。
见宋吟有点火了,两人才暂时停战,白野轻飘飘地睨了眼迟晏寒,抬步进厨房把煮好的面端了出来,弯腰放到桌上时,耳廓上的一颗耳钉熠熠闪烁。
白野的厨艺还算不错,刚出锅的一碗面香气浮动,宋吟吞了口口水,立刻拿掉身上的棉被,接过白野递过来的筷子,蹲在桌边吃起面来。
能看出来,他现在肚子真的很饿。
迟晏寒耐心等宋吟吃了半碗,转身抽过一把椅子放到腿边坐下,眸子半抬,犹豫片刻,出声道:“宝宝,现在趁我们都在,你说说这几天都跑去哪里了?”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和我们说,我们才能知道。”
在场其他两人皆是把目光一起投过来,放到宋吟身上。
其实他们都觉得奇怪,他们都是研城有权有势的人,调查一个人的去向和喝水一样简单,甚至白野就在研城机场工作,地位根深蒂固,每一个航班他都能查到。
但偏偏,他们怎么也查不到宋吟的下落,那三天,宋吟就像是凭空消失在了研城。
宋吟吃面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看向迟晏寒,由于腮帮子里还囤着一点面,显得面颊有点鼓。
过了半晌,他就这么含糊开口:“我这几天,住在一个小破楼里。”
宋吟故意没说自己去了度假村,不然让几人知道他这几天都在吃喝玩乐,大概又要发疯,不过他显然把自己塑造得过于可怜了。
话音刚落,连顾清惟都皱起眉。
白野:“小破楼?”
他咬牙切齿,一只手按在桌沿上,手背上的青筋生机勃勃地弹动,似乎要把桌子生生捏成齑粉,“放着有人伺候的日子不过,你跑去小破楼住,宝宝,你是不是找揍?”
宋吟瞬间抬眼看他,连语调都没扬起来,脸蛋绷着问:“你要揍我?”
白野一僵,目光闪烁地偏过头,含糊道:“今天就算了,以后有机会再揍。”
宋吟懒得理白野,喝了一口汤,用纸巾细致地擦了擦亮莹莹的嘴巴,这才小声说:“你小叔要杀我……”
白野:“杀你?”
大概是吃饱喝足,有了力气,宋吟把自己团吧团吧又缩回小棉被里,把那天在霜墨家看到的案发现场一五一十复述了一遍。
那副血腥场面,是不用任何辞藻描绘都非常夸张的,而且这里面的一个当事人,还是和他有亲缘关系的小叔,等到宋吟说完,白野神色还僵硬着。
但他不怀疑宋吟骗自己。
迟晏寒神色凝重,他喉结轻滚,想到那天晚上突然小脸惨白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宋吟,抛去那不可置信的惊喜,被压下去的狐疑渐渐复苏。
还有一些后怕,原来那天宋吟看到了那种事,可有一点迟晏寒还是想不通:“那天看见的时候,怎么不和我说?”
宋吟顿了顿。
他不报警、也不和任何人说,就是怕打草惊蛇,霜墨和白尚温貌似是一伙的,他还没调查出霜墨家里的隐藏空间到底有什么,并不想惊动霜墨。
他别过眼,随便敷衍:“我太害怕,就给忘了……”
这借口就跟当初长时间不回他们消息突然出现后找的借口一样离谱,但没等他们开口,宋吟就立刻转移话题:“霜墨家里有一个隐藏空间,要输入密码才能进,我一直怀疑里面有什么秘密,但没找到机会进去看。”
白野原本还阴寒着脸,突然听见密码两个字,他顿时想起什么:“所以你那天才一直套霜墨的话?”
宋吟小声回:“嗯……”
说完这句,宋吟就沉默下来,接着难以避免产生了后悔的情绪。
他说这些,是想要什么结果呢?
几个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公子哥,会帮他去调查这些麻烦事吗,白尚温还是白野的小叔,白野难道能割舍亲情,站在他这边,去揭穿他小叔的罪行?
蓦地,白野的声音传过来:“你早说不就好了,我今晚就替你进那个隐藏空间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