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幽幽盯着宋吟的脸:“签合同的时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必须服从基地的任何安排,你现在就是在违抗,如果我上报,你知不知道后果是什么?”
宋吟感觉他在胡搅蛮缠,皱起眉道:“你出去我就会洗了,也不会耽误时间。”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他的存在让宋吟不自在了,只要他出去,这种状况就能解决,后续的工作也能正常运行。
可陆工显然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眯着眼看向墙角半身湿透的宋吟:“我在你就动不了了吗,都睡过一张床,见什么外。”
宋吟纠正:“是上下床。”
以往宋吟不是会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但陆工说的太离谱,还有故意扭曲事实的成分,所以即使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他也要出言纠正。
陆工懒得玩这些文字游戏,他理智全无,巴不得宋吟下一秒就在他眼前毫无防备地洗澡,这个念头烧得他眼睛发红,他问道:“如果我不出呢?”
宋吟抬起湿溻溻一片的眼睫,轻声和他叫板:“那我就不洗。”
每个护理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现在已经因为不必要的小事耽误了五分钟,再这么耗,是真的洗不了了。
陆工气得拳头紧握,他在宋吟眼中到底是哪种狗彘不如的东西,他好吃好喝地养着,非要逃走,到现在还要一句一句顶撞他。
他死盯着宋吟,不错过宋吟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见宋吟是真的对他像对垃圾一样避之不及,气得怒极反笑,“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宋吟肩膀瑟缩了一下,他能听出陆工的言外之意,如果他真要固执地不洗澡,后果应该不会很好。
宋吟轻轻皱起眉来,嘴唇也抿了两下。
眼前的陆工大有一种他不脱衣服就马上发疯的样子,宋吟衡量了下敌我的体型,觉得如果他和陆工硬碰硬,会死得很快。
他慢慢动了动胳膊,将旁边架子上的水盆推动了些许,这个动作很隐晦,发疯中的陆工根本没看到,见他动了还以为他在害怕。
陆工脸上涌动着阴霾,手也蠢蠢欲动地朝宋吟伸过去,而他连宋吟的脸蛋都没碰到,旁边的架子突然传来巨响。
陆工能在基地工作,本身身体素质的资本就不错,反应灵敏,几乎瞬间就偏头看到声源处,是水盆掉下去了。
掉下去的同时还顺便把架子上的所有洗浴物品也挤到了地上,噼里啪啦的,跟过年放鞭炮一样精彩,浴间狭窄,声音又这么大,如果有人路过能听个正着。
在这不久前,褚亦州和许知行已经转完一圈回来,但毫无所获,根本找不到人在哪。
基地错综复杂的,能藏人的地方数都数不清,真要细致地找起来,几天几夜都找不完。
空手而归的两人最后去了宋吟的房间,想着宋吟万一已经回来了。
但结果却让人失望。
房间很小,不管是横着还是竖着,走几步就能到尽头,被体型卓越的两人一衬托更是小得可怜,两人刚进来就皱起了眉头,随后一同望向室内唯一的床。
床单被褥齐齐整整,只有靠近床沿的地方有很小一块的皱褶,能印证有人坐过这里,而且坐姿乖巧又规矩。
桌子旁边有一把木质的小凳子,上面搭着件外套,尺码不算大,换做在场的两个人任何一个穿上去都要崩坏。
褚亦州眼睫直直覆下来,眼睛黑沉沉的,再次把指责的刀刃指向许知行:“你就让他睡这种床?你还能做好什么。”
许知行的脸色也不太好看,那张床简陋至极,而且床板也硬到让人发指,大概牢狱里的人待遇都比在这儿好一些,起码床垫坐下去,能有个凹陷。
他下颌绷起一点,哑声为自己开脱:“护理的衣食住行不归我管。”
话是这么说,其实他也有要给宋吟开小灶的打算,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实施,“晚上我有和客户对接的工作,做完想带他换个房间,但他已经不见了。”
褚亦州捞起了凳子上的那件衣服,淡声问:“什么工作让你这么重视?”
褚亦州是知道许知行的身份的,他这种程度的明知故问,也就是变相的指责他做事不利,许知行明白是自己的疏忽,捏了捏酸涩的眉心,声音更哑了一些,“先找人。”
褚亦州也没有再和许知行废话。
他冷着脸转身,目的地是基地外面,许知行顿了顿,随即也跟上了脚步。
虽然基地明确要求任何护理不能外出,但是许知行想起了宋吟故意流泪扮可怜的脸……那种屡试不爽的扮可怜手段,出去不是没可能。
两人风驰电掣地往外走,气场很强,路过的人都不免屏住了呼吸,抱紧怀中的东西努力降低存在感,不知道是谁招惹了他们。
褚亦州比许知行快走一步,他抬起手正要推开基地那扇厚重的门,一阵叮呤咣啷的巨响及时传进他耳朵里。
褚亦州目光顿变,和许知行视线触碰。
眼神交汇的下一刻,褚亦州直接推开了浴间的门,大量的白雾灌涌出来,他丝毫没受影响地望了进去。
首先看到的是地上的狼藉,罐状的沐浴液四仰八叉分落在地板上的任何角落,视线再往里走,就是角落里怒气汹汹的陆工,还有恨不得和墙融为一体的宋吟。
宋吟咬唇看过去,脸上还有未退的惊慌,仔细一看又有点松口气在里头,他故意打翻盆就是想引人过来,看来他运气还算可以。
只不过他不清楚来的人是能帮助他的好人,还是和陆工一样的一丘之貉。
“哈,”刚捡起宋吟衣服的陆工,撸了把头发,“妈的。”
他为了不让宋吟的衣服落地,把自己弄得一身都是别人用过的脏水,胃里翻腾不堪,差点吐了。
他把衣服好好地放回盆里,然后才有空看向门口两人,语气差到极点:“谁让你们进来的?这是护理浴间,闲杂人等不能进。”
褚亦州看着宋吟的白脸,气压逐渐变低,许知行也没说话。
同一个基地里的人并不是都认识,许知行和陆工负责不同的部门,完全不相干,之前也没打过照面,许知行看陆工的眼神染上厌烦。
陆工纳闷,被他们的视若无睹弄得恼火至极,宋吟不理他也就算了,这两人是打哪来的山鸡与狗,“聋子?哑巴?基地什么时候招残疾了。”
不单是侮辱,基地工作人员的筛选条件确实不是常人能胜任的,身体指标但凡有一项不合格,迎来的就只有淘汰一种结局。
被指聋子的许知行气压也降到谷底,他在基地的身份差不多是顶层,如果他不怕在宋吟面前暴露身份,完全可以以势压人,治一治陆工。
但他看了一眼宋吟,抿起薄唇。
宋吟的脸盲在此刻又发挥了作用,这两张见过无数次的脸他一张也认不出来,还在想这个世界男人的平均身高真的挺高的。
他见两方陷入僵持,想着正是可以借机逃脱的机会,便悄悄抱起了盆,慢吞吞走向门口,路过陆工时小声说:“我洗完了,我先回房间。”
陆工的脸色是宋吟认识他以来最难看的一次,宋吟根本不敢久留,他捏紧盆要从两个人中间的缝隙走出去,小脸有点面无表情的紧张。
而当他即将走出浴间的时候,旁边默不作声的褚亦州突然把他抱了起来,宋吟被不轻不重的颠簸弄得一惊,手中的盆也没拿稳,掉了下去。
陆工拼死拼活保护的干净衣服这回脏了个彻底,从里到外都湿了,没救。
宋吟:“……??”
不经同意就把他抱起来,还把他衣服弄脏,这个人好恶劣。
宋吟压根没反应过来,最主要是褚亦州也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抱起他就往浴间外走,不是去他的房间,而是准备离开基地。
宋吟脸上呈现出错愕,他抬起手要去推男人,临到头又顿在半空。这熟悉的沉默和时有时无的强硬,以及身下的触感……黎郑恩?
极有可能,又有点不可能。
他事前没告知,黎郑恩怎么会来这么快,难不成……基地里有他认识的人通风报信?
这个想法让宋吟心更惊,黎郑恩究竟是什么人,能和这种基地扯上关系。
“等下,”宋吟来不及多想,他匆匆地开口阻拦:“我还有钱在房间的枕头底下,我要拿。”
宋吟窘迫地揪紧男人的领口,越说越小声,其实也不多,但是对他来说五块十块都是家当了,他真的很穷。
褚亦州顿了一下,回了趟房间把他要的东西拿给他,接着宋吟再也找不到借口,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打开基地的大门。
雨声夹杂几丝倾斜的大雨飘进来,宋吟卧趴在男人的肩头,眼睛里不慎进了一点雨水,他眼中迅速敏感地浮起刺激性的泪水。
宋吟揉了揉右边的眼睛,就在此时听到了细细碎碎的交谈,他捕捉到几个关键词,“手术”、“明天下午六点”、“今晚好好休息”。
他抬起眼,就见不远处有三个人一起进来,其中一个穿着白大褂,听声音是他在进基地前遇到的那个工作人员。
而另外两个高矮不一,一股毕露的凶神恶煞,宋吟很难说清楚他们身上的那种感觉,总之不像个好人。
但他迅速想通了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理由,这两个人应该就是工作人员口中的客户,他们明天下午六点要在基地进行手术。
宋吟抿起嘴唇,在男人带他离开基地的同时,决定好了他明天要想办法再回来。
宋吟被强行带走的不久后,陆工总算缕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到嘴的羔羊又跑了,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翻天覆地找了宋吟好几天,这会好不容易见到,哪能咽下这口气,夺步出去要追。
门口一直被他认为是聋子的许知行终于动了起来,他拿出自己的工作牌,带着点压抑的冷气,警告他:“别动。”
……
宋吟一路上完全没有动,被抱上了车,系上了安全带,下车后又被解开抱了起来。
直到男人拿出家门钥匙,宋吟才确认,这就是黎郑恩。
男人走到卧室坐下,也没放开宋吟,而是将宋吟抱到了大腿上。
宋吟局促地捏着衣角,两脚堪堪沾到地面,他看了一眼男人的侧脸,不知道黎郑恩要对他的自作主张说什么。
与其这样坐以待毙地等待,宋吟干脆先一步开口,带着几分不虞,“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你跟踪我?”
黎郑恩去基地抓他的时候完全是一种去抓犯错小孩的气势,像是把他带回家就要狠狠教训一顿,宋吟是真的有点怕,他想着先他一步指责,可能还会让黎郑恩不知所措。
但他发现他想错了,男人根本对他的质问置之不理,用一种让宋吟发毛的眼神看了他许久,突然凑上来吮住他的下唇肉。
宋吟完全对这样的情况措手不及。
他呆呆愣愣地睁着眼,唇瓣被压得陷下去,口中的甜津一点点被吸到另一边,舌尖也稀里糊涂被吸了出去用力嗦弄。
褚亦州确实是想教训他去那种危险地方,但再硬的手段他下不去手,能让宋吟长记性且害怕的独有这一种。
宋吟后仰着头,嘴里被捣得水声不止,他揪住男人的衣领发出呜咽。
接吻对宋吟来说是教训无疑,但对褚亦州不一定,他一开始还存着心思等宋吟知道错了就适可而止,吻了一会儿,他把宋吟抱得更紧,狼吃骨头一样,将宋吟吃得啧啧作响。
宋吟被吻得眼神涣散,屈膝去顶人的两条腿也失去了自由。
宋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从被抱着,变成了趴着。
他又懵又乱,感觉贞洁在男人给他肚子下面垫枕头的那一刻变得岌岌可危,他立马回头:“不行,我不要……”
他不过是去了趟基地,怎么就要遭受这些?宋吟觉得黎郑恩不可理喻。
褚亦州这一晚来来回回开车,精力本该消耗殆尽,但此刻却比谁都有精神,他捉着宋吟的胳膊,每一口炙热的呼吸都喷在宋吟的耳畔。
他到底要干什么?宋吟眼睫上都是泪,随着他眼睛的惊慌眨动而掉下去。
他因为未知感到恐惧,慌不择路地小声说谎,“我去基地是想赚钱,别人告诉我的,说日薪很高,我就想试试,你不喜欢我就不去了……”
五分钟前的褚亦州可能还会把这些话听进去,现在却不行了,他被和宋吟的接吻一触即燃,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早就消失,他俯身去亲宋吟。
宋吟终于意识到褚亦州要干什么,他双腿被迫夹紧。
……
宋吟从第一回被亲就隐隐约约领略到男人发泄不完的恐怖精力,这回他又切身加深了印象,黎郑恩抓他回家是是凌晨一两点,宋吟昏睡过去又醒来是中午十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