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木有一次来龙血树这儿串门时也闻到了血腥味,他以为是龙血树遇了什么袭击,冲到他家准备拔刀相助,结果火急火燎地踹开门,对上了一脸懵逼的龙血树,还有他桌上两盆蔫哒哒的幼苗———寿木有一瞬间以为龙血树丧心病狂地准备吃幼苗了。
这个乌龙闹到最后,寿木才知道龙血树会分泌一种鲜红色的树液,闻之如鲜血,这种树液凝固后形成的不规则产物名为血竭,是治病的良药,龙血树这次提炼血竭,就是为了给两棵生病的小苗苗治病。
“血竭的味道传的老远———”当年的寿木弄清前因后果后忍不住吐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山头尸横遍野呢!”
龙血树无语:“你到底会不会形容?”
他给寿木嘴里怼了一块血竭,那苦不拉几的味道差点没当场将寿木送走。
“呕——”寿木狂翻白眼,“怎么会难吃到这种程呕———”
“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健体。”龙血树挑了块大的血竭往小花盆里面埋,“这可是好东西,一般树我可是不给的。”
……
从被致命苦味支配的记忆里回过神来,寿木打了个寒颤:“我们不会又赶上龙血树炼血竭了吧!”
他惊恐的表情还没维持多久,就想到了如今的现状,于是眉眼间也染上忧虑:“龙血树炼血竭,难道是帝屋树和帝休树又生病了?”
这个节骨眼上生病,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下寿木也不嘻嘻了,两棵树对视一眼,飞快赶往龙血树居住的位置,越是靠近血腥味越浓烈,就算玉川不了解,也知道这绝不可能是在炼血竭———这味道不对。
想到那迟迟没被送过去的棪木……寿木一马当先踹开门,差点被屋内浑身鲜血的身影吓到送走。
“龙血树?!”
龙血树坐在地上,闭眼手扶着额头,他的背后是两个有些破损的花盆,帝休树与帝屋树在盆里蜷成了一个绿点,隐约传过来恐惧害怕等负面情绪。
寿木手脚都有些发软,实在是眼前这一幕有些吓人———整个粗犷中带着温馨的居所如同遭遇了地龙翻身,一片狼藉,四处都飞溅着血迹,仿佛变态留下的凶案现场,寿木哆哆嗦嗦地去试探龙血树的鼻息。
手指才伸到龙血树眼前,寿木就看到他睁开了眼睛,低声道:“……还没死。”
“呼~你没死我都快被你给吓死了!”寿木一屁股坐到地上,根本就没空嫌弃地上脏,“你怎么搞成这样了?”
他环视了一圈:“棪木呢?”
“跑了。”玉川忽然接过了他的话茬,见到门后的惨烈,他第一反应是铺开感知寻找除他们以外的存在,但搜寻了几遍都未果。
“帮我去柜子里取个存货。”龙血树低声说,“血竭,要最大的那块。”
等苦不拉几的血竭被龙血树嚼了嚼吞下去后,他的气色才稍微好了些,还有精神安慰他们了:“别担心,这些血大部分不是我的。”
“棪木不知怎么挣脱了束缚他的阵法。”龙血树说,“我第一时间感应到了,我本以为他会逃跑,结果他反倒冲过来找我了。”
如果不是为了护着两盆脆皮幼苗,龙血树也不至于束手束脚,不仅没留下棪木,自己还受了伤———即使棪木逃跑时比他伤的更重。
“棪木清醒了,但他好像变了一棵树似的,还说了很奇怪的话……”龙血树头很痛,所以思考得艰难,他斟酌着措辞,“他说’这不是疾病,是天赐的机遇’。”
第321章
琅树刚将一批异化的异兽异植送到建木构成了特殊空间里,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他负责看管的异植中,雕棠突然停止了挣扎, 他眼中的阴翳在逐渐消失, 如蛛网一般分布在皮肤上的灰色也在淡去, 他整棵树好像清醒了过来。
“琅树?”雕棠眨眨眼,眼中的疯狂开始被迷茫所取代,“你为什么要捆着我?”
琅树:“??!”
他温润的脸上现出惊喜的神色:“你清醒了?”
“我一直都清醒着呀。”雕棠说, “你这话说的好奇怪。”
琅树没有第一时间解除对雕棠的束缚,他问:“你现在能沟通建木吗?”
异常的草木精神状态混乱,是无法与建木沟通的。
雕棠微微闭眼,他身上漾起特殊的波动, 那是与建木沟通的特征。
见雕棠能自如地沟通建木,琅树松了一口气:“清醒了就好。”
他用灵力给雕棠解除束缚,又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你还是我见到的第一棵从这种怪病中清醒过来的树。”
“……怪病?”雕棠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他的眉拧起来, “琅树,这可不是怪病, 是天赐的机遇。”
雕棠的眼瞳黑白分明, 却带着种奇异的狂热:“只有被机遇选中的异兽异植, 才有资格在灾劫中活下来。”
琅树:“……?”
他觉得雕棠现在的情况像极了玉川讲的未来故事里的传销洗脑———虽然不知道给雕棠洗脑的对象是谁。
琅树长长地叹了口气, 觉得雕棠还是放早了:“我觉得你现在脑子不太清醒。”
“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雕棠的语气认真极了, 他盯着琅树的眼神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漠然, “你没被选中,你不会懂的。”
“如果你想让更多的朋友都在灾劫之中活下来, 你就应该想办法让他们寻找这种天赐的机遇。”雕棠说,“建木救不了我们。”
琅树越发确信雕棠脑子出了问题。
他一边思考着要怎么悄无声息地二次启动束缚阵法捕捉雕棠, 一边聊着天拖延着时间:“如果是天赐的机遇,那你之前为什么看起来疯疯癫癫,还会无差别攻击?”
“机遇需要融合,我成功了,异状自然消退。”雕棠哼笑道,“我知道你想阻拦我,可你拦不住———”
琅树忽然感觉心口一痛,他低下头,雕棠的手化作锋利的枝叶穿透了他的心脏,那枝叶吸收着他的鲜血,剧痛伴随着虚弱感,让琅树眼前发黑。
“你话太多,好烦啊。”雕棠的枝叶在琅树的心口翻搅,于是伤口越扩越大,渐渐形成了一片巨大的空洞,喷出来的血溅在雕棠脸上,他眼中竟然生出一种异样的兴奋,“我听着不高兴,杀了你,就算你向我道歉了!”
浸满了鲜血的枝叶越发肆无忌惮,它在血肉之间穿行着,琅树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最后彻底消失,他再也维持不了人的形态,落在地上后化作一棵枯萎的树,树上有个巨大的、发黑的洞。
雕棠毫不在意地踩着琅树的残骸,将由琅树看管着的异兽异植们统统从阵法里放出来,在满地的鲜血中,他慢悠悠地离开了。
……
凤凰他们觉得先生最近变得好奇怪,先是早出晚归老是见不到人影,后面又突然不断加固小院附近的阵法,还不许他们出门。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凤凰倒吊在爬山虎藤架下,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落在它流光溢彩的羽毛上,“好久没有前辈过来串门了。”
白泽依旧没醒,四只幼崽被迫变成了三只,麒麟瘫在凳子上,像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就我们现在的水平,出去也只能是添乱,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麒麟说的对。”苍龙正在观察爬山虎的叶子,仿佛那叶子里蕴藏着什么秘密似的,“我们只会给先生增添负担。”
“我就是随口一问———”凤凰无语,“可没想要偷偷跑出去。”
先生都忙的不可开交了,它可没有捣乱的心思。
三只幼崽齐齐叹了口气,先生早出晚归的第N天,想他。
或许是它们的思念太强烈,耳朵最好使的麒麟忽然听到敲门声,它支愣起小蹄子,哒哒哒跑到门边,门边有个特殊的阵法,他们在门里可以见到门外敲门的人。
“哇!”阵法启动后,麒麟欢快道,“先生你回来啦!”
它刚准备开门,苍龙一爪子揪住了它的尾巴:“先等等。”
“先生回家很少敲门。”苍龙使劲将麒麟往后拖,“我觉得不对劲。”
“有时候要制造什么惊喜时,先生也会敲门的。”凤凰用翅膀尖抚过头顶长起来的羽冠,“但这段时间先生忙成这样,应该没空准备什么惊喜吧?”
被熟悉的脸庞冲昏头脑的麒麟默默地后退几步:“恶作剧?”
苍龙摇头:“不像。”
他们认识的其他异兽异植也是来去匆匆,大家好像都很忙,问题明显没有得到解决,可没谁有心思玩闹。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凤凰压低了声音,“反正院子外一大堆隐藏阵法,我们悄悄地将他抓了!”
除了完成作业外闲得快长毛的三只幼崽胆大包天一拍即合,麒麟清清嗓子:“先生你忘了吗?门口的阵法坏了呀,我给你开后门进来吧!”
门外顶着玉川模样的来者根本就没将这三只天真的幼崽放在眼里,自然也不疑有诈,听着阵法传过来的、幼崽傻乎乎的声音,他极力模仿出一个温和的笑:“先生最近太忙了,不小心忘记了。”
……
“哎嘿~”麒麟蹭蹭蹄子上的土,得意道,“竟然敢看不起我们,这下翻车了吧?”
“你说你冒充谁不好,非得冒充先生。”凤凰指指点点,“真货假货我们还认不出来吗?”
“先生不是那么好模仿的。”苍龙轻声补上一刀,“你学的一点都不像。”
玉川有时没事就在小院外布置各种各样的阵法,一是为了保护它们的安全,二是为了对它们进行锻炼,白泽还醒着的时候,四只幼崽常常被这些阵法搞得灰头土脸狼狈乱窜,一年又一年下来,它们不仅了解了这些阵法,也学会了熟练地使用。
被坑进阵法陷阱的冒牌货终于露出了真容,但三只幼崽面面相觑都觉得陌生———这棵树绝对没有来过他们家。
“我明白了!”麒麟一扬蹄子,“这就和故事里说的一样,反派要绑架主角的软肋来威胁主角,只是我们这些软肋太聪明了,所以我们打败了反派,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少跟着白泽沉迷故事不可自拔。”苍龙很想堵住他的嘴,“现实是现实,故事是故事。”
“我觉得麒麟说的还挺有道理的。”凤凰摆出一副思考的深沉脸,“要不我们……摇人吧!”
它也通过听故事,学了很多与未来有关的炫酷词语呢!
……
接到凤凰传讯的时候,玉川的心跳都漏了一拍,先是直面了龙血树那边的糟糕情况,回到建木附近时又得知琅树离开的噩耗,晴天霹雳之际凤凰恰巧传来消息,玉川几乎瞬间就向最坏的方向去想了。
未读传讯之前他的指尖都在颤抖,但传讯点开,凤凰的活力满满的声音冒出来时,他不安的心终于稳定下来,花了好一会儿,他才捋清了凤凰传讯所说的内容———它们用自己做诱饵,逮住了一棵奇奇怪怪的树。
凤凰的传讯是外放的,玉川周围的树都听见了,综合着凤凰的描述,它们逮住的那棵树应该是从龙血树那里走脱的棪木。
琅树出事后他们忍着悲痛想办法还原了当时发生的一切,观看回溯的树有与雕棠相熟的,难以置信术法里所呈现出的雕棠会是本人———雕棠性格文静,甚至有些腼腆,怎么可能会这样残杀同族?
而回溯术法里雕棠同棪木一样提到了“天赐的机遇”,又说“只有被机遇选中的异兽异植,才有资格在灾劫中活下来”,这些出现异常的草木与异兽,仿佛都拥有着同一个秘密。
现下玉川家的幼崽们逮住了绝对知情的棪木,这或许就是突破口。
他们去见了棪木。
如果单看外表,棪木正常到了极点,很难相信他之前袭击过龙血树,又心怀叵测地找到玉川居住的地方,想骗留守的幼崽开门。
三珠树和琅树的关系一向好,得知琅树以那样惨烈的方式离开,三珠树的眼圈都是赤红的,他冲上去揪住棪木的衣领:“说!天赐的机遇到底是什么!”
“你不正在经历吗?”或许是他赤红的眼圈与有些狰狞的神情让棪木误会了什么,“前段时间的梦里,一切不都已经告知你了?”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狂热:“那可是预知梦!”
棪木似乎视异变为无上荣耀,不用他们过多逼问,他就自己讲了出来:“因为我们诞生于天地间,生死荣枯消耗的灵力太多,天道难以为继所以要毁掉我们———你们难道没有做这样的梦?!”
“你们不会以为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梦吧……”他一一环视在场的草木,发出古怪的笑声,“我们启灵生智,用原型生活的好好的,为什么忽然会化形了?你们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
他掰开三珠树的手:“告诉你们,我们变幻出来的这种形态叫作‘人’,也是继我们之后,天道再次选中的种族!”
“异植也好,异兽也罢,我们的成长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灵气,天地间的灵气越来越匮乏,为了自救,天道决定毁灭我们这些对天地负担越来越大的生灵,重新制造一个新种族,我们的化形,就是天道的一场实验!”
棪木癫狂地笑起来:“我们会越来越虚弱,新生的草木再难诞生出意识,活下来的生灵都会成为新种族繁盛的养料———凭什么啊!凭什么啊!”
“既然冥冥之中的生机以预知梦的形式告知我们,那我们就要抓住这个机会!”他的声音极具煽动力,“我们也能化形,我们的生命比‘人’更长久,凭什么不能是我们将他们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