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吓得直接站了起来,语无伦次道:“塑料、不是、犀角、不是,它把我镯子上的珠子吃了!”
虽然她妈强制要她带的这个穿了黑珠子的镯子她很不喜欢,也确实准备回去之后当他们的面丢了,但现在被一只小狗吃到肚子里,是不是要把小狗送到医院去啊?
说是什么生犀角珠子,鬼知道是不是这个材质!
“不好意思,它有点调皮。”与武羽澜的惊慌不同,店主的脸上带着歉意,“你的镯子多少钱?我赔给你。”
武羽澜看看吃完珠子后蹲在地上乖巧摇尾巴的小狗,又看看无比淡定的店主:“现在是赔镯子的问题吗?是要带它要去宠物医院看病啊!”
“它没有问题。”武羽澜看到店主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它只是把你的‘厄运’吃掉了。”
武羽澜:“……店主,现在不是我们该讲冷笑话的幽默时间。”
“没有骗你。”她听到店主说,“你看臂弯的黑线。”
武羽澜下意识地顺着他话中的含义去看自己的右手臂,手臂光滑洁白,毛线那么粗的青黑痕迹正在她的注视下像有生命似的退去,最后在她的手腕上凝成一个黑色的圆点。
青黑色线痕是她前几天睡醒后,莫名其妙出现在手臂上的,她本来准备解决完爸妈这边的事,再去医院做检查……
青天白日下,武羽澜莫名打了个寒颤。
第61章
她再回过头去看那只蹲坐在地上摇尾巴的乖巧小狗与坐在她对面的店主, 瞬间感觉到了一种深不可测的高人风范。
她一把扯下手上剩的黑圈丢在桌上,镯子与木头的桌面碰撞,发出“哐当”一声响。刚才那一幕实在太惊悚, 去掉黑珠后的镯子在她眼里宛如洪水猛兽。
“店主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黑色的线痕在她的手腕上缩成了一个黄豆大的圆点, 盘踞在白皙的肌肤上, 刺眼又吓人。
店主没说话,他只是捡起武羽澜丢在桌上的黑圈弯下腰去逗小狗,小狗的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它凑过来闻了闻,然后张开嘴,在武羽澜震惊的注视下,像吃零食一样将黑圈嘎巴嘎巴嚼碎咽了。
武羽澜:“……”
哪怕只是刚刚的场景再现, 还是很令人震惊,但震惊之外,又有种奇怪的安心感。
能被小狗当零食啃了的东西……应该没有多厉害吧?
“静心。”店主逗完小狗后直起身,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要不给你再续一杯?”
武羽澜手里的第三杯茶已经快见底了。
或许是被店主平和的态度所感染,武羽澜的害怕消失了不少, 她看了看杯子里剩的浅浅一层茶水, 果断道:“要!”
茶香蔓延, 茶水续上了第四杯。
在腾腾的雾气里, 她听到店主说:
“在解决它之前, 我得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武羽澜下意识地去摸手腕, 却摸了个空。她的手指蜷缩着,垂下眼睫:“我毕业之后一直在一线城市上班, 已经四年多了,这个镯子是我妈上个月快递给我的, 说是在很有名的大师那里求的平安镯,让我天天带着,有时候给她打视频电话的时候,她会检查我有没有听话。”
“我不觉得我妈要害我。”她说,“我觉得我爸妈应该是被骗了,他们去年还好好的,从今年三月份给我打电话开始,才一直频繁提到某个大师有多么多么厉害,说他手里有种特别的药,能让残疾人断肢再生。”
“我爸前两年出了场车祸,左胳膊截肢了,被迫提前退休。”武羽澜叹了一口气,“这大概是我们家最大的心病。”
她爸虽然嘴上不说,但她知道,这是他心里永远的痛苦。
之前她一直觉得这些“神药”什么的都是骗子鼓捣出来骗钱的骗局,但见到了今天这灵异的一幕,她反而不确定起来。
“店主……”她轻声问,“这世界上……真的有能让人断肢再生的神药吗?”
“不排除这样的药物存在。”她听到店主平和的声音,“但万事万物有其规律,强行违背,自然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单片眼镜下细长的金色镜链微微晃动着,透过薄薄的镜面,丹凤眼黑沉的瞳孔看向她:
“你的父亲如果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也许能心想事成。”
武羽澜承认,她有一瞬被这句话蛊惑到,但很快她就清醒了。
就算这样逆天的神药真的存在,也绝不是他们这种小康家庭能负担得起的,更别说镯子神药都出自同一位“大师”,她带了镯子后身上出现的诡异反应,说明这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降临,而是不祥的厄运。
她顿了顿,苦笑道:“我们家是不是被人盯上了?”
她问完后就发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如果不是被盯上了,她妈干嘛要千里迢迢给她快递这个不祥的镯子?
“可能最初盯上的只是你父亲。”店主说,“只是他后来发现,你的‘价值’更大。”
镯子上镶嵌的黑珠子里散发的黑光与毛僵眉心的光芒一模一样,甚至还要更浓郁一些。
“价值”这个词一出,武羽澜浑身上下开始起鸡皮疙瘩,她拿着茶杯的手有点抖:“我胆子小,您别吓我成吗?”
被这种搞玄学人盯上,谁不害怕啊?!
“您出手的酬金多少?我可以请您帮我把事情解决吗?”她哭丧着一张脸,“存款不够的话,我贷款分期还您也行。”
她脑海里也有一瞬间怀疑过面前的店主会不会是那个所谓“大师”的同伙,又或者也是个骗子,但那条线痕缩成圆点后,她浑身上下的轻松骗不了人,就好像一瞬间脱去了什么束缚着她的枷锁一样。
“暂时不行。”店主说,“打草惊蛇,可就糟了。”
……
夜晚,武羽澜躺在自己找到的酒店的床上,睁着眼睛睡意全无。
傍晚那家店铺里的老板并没有替她驱除手腕上的黑点,但也告知她———这个黑点暂时不会威胁到她的生命。
她摸了摸自己的右手腕,一模一样的“镯子”又重新回到她的腕间。
她本来想要给店主预付一笔定金,店主却说定金就拿她之前那个镯子抵了,因为小狗很喜欢。
武羽澜:“……”
总感觉她占了店主的便宜。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害怕之余却有种隐隐的兴奋,这种感觉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的初中。原来大家互相传阅过的那些幻想小说里的内容,现实里居然真的存在。
她实在睡不着,习惯性地想拿手机看点什么,却发现已经快两点了———这个点就算是加班的社畜,也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
*
“这本也没有……”虞荼瘫在躺椅上两眼无神,他将手里翻完的书搁到左边那一摞,又从右边顺手摸了本新的,自我鼓励道,“还剩三本,看完就可以睡了。”
他脚边的狗窝里,小灰狗翻着肚皮睡得四仰八叉,肚皮随着均匀的呼吸声起伏,香得不行。
虞荼:“……”
真·人不如狗.JPG
今天傍晚遇到那个女生,虞荼一开始是没打算多事喊住她的———前提是他没在那个女生身上看到与毛僵如出一辙的黑光。
虞荼突然意识到,老式居民楼最顶上的那两户人家都变成了僵尸或许不是什么偶然事件,而是已经做了很久的布置,他只是不幸撞破了其中的一环。
后院里那棵遮天蔽日的茶树上的茶叶竟然对里世界的孟自秋有用,那么对表世界的人应该也同样适用。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态度,虞荼说自己开的是茶馆,邀请那个女生留下来喝了一杯茶———如果喝茶途中小灰狗没有醒过来,一口将人家身上的危险源吃掉的话_(:з」∠)_。
虞荼发誓,他那个时候心里的尴尬达到了顶峰。因为他还没有想好要用什么样的方法让那个女孩子相信她手腕上的镯子有问题而不是他的脑子有问题时,小灰狗就已经简单粗暴且另辟蹊径地证明了。
但更关键的来了———虽然那颗黑珠子很不对,但他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于是他端起高人的架子,故作深沉地告诉她,是“厄运”被吃掉了。
那一瞬,虞荼的脑子里都已经想好了以后攒点钱,给自己报名一下“演员的自我修养“的未来计划。
好在那颗珠子被吃掉后,女生手臂上那根一看就不对的线痕自己缩了回去,虞荼抓紧时间让她多灌了几杯茶水。尽管不知道茶是什么品种,但作为茶水的冲泡者,他能感觉到茶对那个黄豆大的黑点有强烈的压制作用,如果不出什么意外,至少一个月内,它不会再生长了。
后院里的博古架上有很多书,有的有目录,有的没有目录。等女生走后,虞荼自己艰难地甄别筛选,找出了一些记载了僵尸的古书,一本本查验。
翻到倒数第二本时,他终于寻到了一点蛛丝马迹,这本书上记载了一种罕见的尸变———
肥胖的人处于生死之间、一息尚存之际,以巫术控制,九九八十一日后,浑身上下的肥肉褶之间会渗出淡青色的液体,名为“汗青”。只要将汗青涂抹在断肢处,便会长出新的肢体,与之前别无二致。
这本书最后强调,虽说“汗青”是一味令断肢生长的良药,但制作方法太过阴毒,为天地不容。使用者虽能长出先前断裂的肢体,但也会因此尸毒入体,迅速缩短寿命,异变为僵。
*
“居民楼里都已经清理完毕,共计有一只紫僵、一只绿僵、三只白僵、一只毛僵,复核两遍,检查无误。”鸮朔坐在武装车的后座手指迅疾如飞,与他的手速不同,他的声音永远都是慢吞吞的,“我们之前路上遇到的绿僵和蓝姐杀死的毛僵都算在内。”
“六名死者的身份目前已经全部清晰。其中两名年轻死者对外声称死因是压力过大自杀,四名年老死者对外声称原因是年纪到了自然去世。”蓝徽羽面前同样搁着一台电脑,一边调阅资料一边汇报,“尸体均已进入特殊处理流程,无害化后会送至殡仪馆先行火化,随后等待家属认领,其中有一名老人无儿无女,处理完后会直接送到公墓。”
“异化为僵尸后,唤魂符检测不到他们的魂魄残留。”蓝徽羽顿了顿,道,“最重要的是,这六人都有或多或少有些残疾。这也一度导致他们生活困苦,只能租住得起老式居民楼。”
怪异事件的爆发总会有一个起因,这样明显的巧合,就已经近乎于将疑点直接摊在他们面前了。
“残疾……僵尸……”屠骄骄将这两个词在舌尖过了一遍。
他直觉这些人会变成僵尸和残疾脱不了干系,但两者之间少了一条能连起来的线。
“另外,异归处那边连夜加班,给我们弄来了两份拍卖会的请柬,预计两天后邮递到最近的分局站点,需要我们自己去取。”蓝徽羽将异归处的调查结果显示在电脑屏幕上,“他们怀疑这次以僵尸为核心的怪异事件与这场拍卖会有关。”
电脑里被展示出来的请柬是银灰色的,正面下半部分绘有精美的花纹,一直延伸到最顶上,中间留有一片圆形的空白。背面只有两行字———
【百奇千珍,无所不有;
星罗万象,无所不包。】
【欢迎持柬者前来拍卖场。】
屠骄骄:“……这口气真嚣张。”
“请柬是认主制。”蓝徽羽说,“我们九组只能去两个人,其他人在外接应。”
她将鼠标中的滚轮向下拨动,异归处调查里最重要的信息显示出来———
“据说他们压轴的拍品,名为[时光倒流]。”
第62章
“咔嚓———”
武羽澜用钥匙打开家门, 家里有些乱,看起来有好几天没收拾了。
她将自己的行李箱靠沙发放着,去柜子里翻出了自己的杯子, 想去饮水机那里接杯水喝, 按下饮水机上水龙头的开关, 水龙头吐出一股细细的水线,堪堪只没过杯底。
武羽澜伸手晃了晃饮水机上的桶———空的。
她的眉皱起来,掏出手机就给她妈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无人接听,第二个电话很快便被挂断,直到第三个电话才接通。
她压抑着心里的烦躁和不安,用一种尽量平和的语气:“妈, 我到家了,你和爸怎么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