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让禅院直毘人瞪大眼睛的是，就在他眼前，不管是那戴着幕篱的黑衣人，还是那个战斗的女人，以及穿着白色羽织的五条悟，都像是幻梦般轻飘飘不见了。
轰隆——
又是巨大的轰鸣和咒力对撞之声传来，禅院直毘人下意识地退避并抬头看去，只见十米外的林地突兀变成废墟！
“原来如此，有人用强大咒法隔绝了我们视野里的空间！”
对方强行将五条悟和敌人困在同一空间了，他们这些增援根本没法动手！
瑛纪想要趁机试探虎杖香织的底牌，当然不允许其他人插手，而五条悟也已全然顾不上瑛纪了，因为随着战斗的持续进行，他惊愕地发现，眼前这女人的实力好强！
对方掌握着反转术式，普通攻击不起效果，同时对方掌握着精妙的结界术，甚至让五条悟有一些眼熟，因为他不能一下看穿结界术的屏蔽！
一瞬间，五条悟心底升起明悟，靠！瑛纪给他制作美瞳时应用了这份技术！
劲风袭来，五条悟猛地掐住无下限术式，可是攻击又出现在背后，他反手横扫，大范围连续使用苍，将周围一切林木全都掀飞成碎屑。
但在五条悟放出苍后的瞬间，虎杖香织猛地发动反重力，五条悟的身体轻飘飘如浮草，竟主动落在了虎杖香织面前！
虎杖香织一拳捶向五条悟，五条悟单手下压对方拳头，双方交替砰砰撞击，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拳术回战，在最后一次交锋的瞬间，虎杖香织猛地后退一步，手掌反转交叠。
五条悟直觉糟糕！
虎杖香织轻笑起来：“领域展开·胎藏遍野！”
五条悟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什么？领域展开？！
瑛纪心中一紧，作为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古代咒术师，虎杖香织的领域会是什么样的？
下一秒，以虎杖香织为中心，浮现了一个又一个扭曲恐怖的咒物，层层叠叠的咒物交织缠绕，几乎形成了一株苍天大树。
而五条悟就在这株巨大的咒胎之树面前！
领域内的攻击自带必中属性，五条悟要么开领域对抗，要么使用简易领域。
电光火石间，五条悟脚底出现圆形波澜，简易领域发动！
而在他发动简易领域的瞬间，咒胎之树中无数咒胎鬼脸扭曲成团，重重砸了下来。
轰隆——！
五条悟遭到如此高强度袭击，整个人都要被恐怖的力量压成肉饼了！
无下限术式第一次被无限逼近身体，五条悟却越发兴奋激动，整个人都陷入了莫名未知的癫狂之中。
压缩、逼近、扩张……对方的攻击作用于身体，在解析简易领域的同时还能刺穿无下限术式，既然扩张会摊薄防护强度，那么无限收缩成一个核心呢？
咒术的本质是交换，通过交换限制术式的扩张上限，换取攻击无限不能接近本体……
就在灵光即将光顾五条悟，让五条悟领悟到术式更深层次的应用时，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一下子打断了五条悟！
原来虎杖香织的领域直接爆开了瑛纪设置的独立空间。
因为她的领域并非封闭，而是开放的，她不仅将五条悟囊括在领域范围内，甚至周围赶来的禅院直毘人、禅院扇、加茂四轮等精英咒术师们也全被覆盖其中！！
“领域？！”
“特级咒术师！？”
这时候就能看出御三家的底蕴了，眼前这群被五条悟斥责为老橘子的精英们各施手段，几乎和五条悟一样，同时展开了简易领域！
可是五条悟能发动术式思考对抗之策，不代表其他人有这个能力。
虎杖香织傲然站在无数咒胎之树前，笑着说：“区区一群虫豸的简易领域，就敢在我的领域内丢人现眼？”
伴随着她的话，御三家其他咒术师身上的简易领域竟被瓦解了！
如恶鬼般的咒胎出现在一个咒术师身后，直接咬断了对方的肩膀！
“啊啊啊啊——！”
五条悟恍然回神，他微微喘着气，高强度收缩术式，六眼疯狂运转，给尚且没掌握反转术式的他带来极大负荷。
可他不仅没有停下，还在紧紧盯着虎杖香织背后的咒胎之树，疯狂解析着目之所及的一切。
只是两三秒后，他身前的简易领域溃散的趋势放缓，最终固定成了一种古怪的形态。
像是流动的水流，又像是乳液。
虎杖香织一愣，看向五条悟的目光带着一丝忌惮和赞许：“这一代的六眼反应很快嘛。”
她话说到一半，却见五条悟猛地掐印，甚至喊出了术式咒词：“九纲、偏光……”
虎杖香织面色微变，术式反转？赫？五条悟不是不会赫吗？
但虎杖香织不敢赌，她立刻抬手旋转，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
下一秒，她背后的咒胎之树突兀扩张，如大厦将倾、又像是倾盆大雨，从天而下，又一次轰然撞击下来！
剧烈的爆炸和撞击声震耳欲聋，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气浪掀飞出去。
一声叹息如箫如瑟，清冷悠长。
“真是精彩。”
黑色身影出现在虎杖香织身侧，正是瑛纪。
虎杖香织的领域将他也笼罩其中，不仅在宣示强大的力量，其实也是在逼迫他动手。
他甚至听到了虎杖香织的笑声：“我的落幕如何？”
瑛纪鼓了鼓掌，给了五条悟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即对虎杖香织伸出手，笑嘻嘻地说：“香织酱真厉害，我很喜欢这出落幕，要回去吗？”
虎杖香织轻柔地笑，她神色奇异地看着瑛纪：“你竟连简易领域都不用，不怕我顺手将你也覆盖在攻击范围内吗？”
瑛纪咯咯笑：“我相信香织酱啦，我们可是挚友呢。”随即话音一转，“你的领域是开放式的，没有可以称为外壳的边界，你可以将一切笼罩进来，这是好事，却也方便了我。”
虎杖香织一愣，不知何时，天上的乌云消失了，月光又一次洒落下来，掌握黑夜的神明注视着世间万物，月泽苍生。
而被黑色幕篱笼罩着的瑛纪气息缥缈不定，他似乎身处于领域之中，又不在领域内。
虎杖香织飒然一笑，握住了瑛纪的手：“好吧，那我们该怎么离开呢？”
瑛纪眨眨眼，抬手轻轻点了虎杖香织的额头，一瞬间，虎杖香织的气息也变得飘忽起来。
黑发少年仿佛游荡于林间薄雾，他拉着女人的手，笑着踏入了森林深处：“就这么离开。”
下一秒，月光黯淡，林间鬼影憧憧，少年和女人的身影消失了。
领域随着主人的离开而结束，现场一片狼藉，御三家精英虽然没有什么伤亡，被领域中的咒胎咬了一口的倒霉鬼也没死，可所有人那高傲的自尊心都被打碎成渣。
这隐藏在暗处的幕后黑手竟是特级咒术师！还能展开领域！甚至能瓦解他们施展的简易领域！若不是对方撤退了，也许他们会全军覆没！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御三家的精英咒术师面色难看至极，甚至有咒术师对五条悟发起诘难：“五条悟！为什么放任他们离开？领域展开结束后就是术式熔断，只要你阻拦一会，大家就可以干掉那个女人！！”
五条悟没有理会跳梁小丑的咒骂，他直勾勾地看着漆黑的林间，湛蓝的眼眸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可以重构术式，甚至掌握领域张开的诀窍了！
人生第一次体验领域展开，五条悟想的全是这玩意儿很好玩，他也要搞一个！
想到这里，五条悟再也忍不住了，他立刻拿出手机，飞速给瑛纪发短信。
“我要学领域展开！立刻给我找那个女人要资料！！”
第105章
行进密林尽头, 是潺潺的流水和一根倒下巨木架起的小桥。
瑛纪停在木桥前，他笑眯眯地看着身侧的虎杖香织：“好了，那些咒术师应该追不过来了。”
虎杖香织的目光划过眼前的桥, 木桥连接着两侧，后侧随时会有咒术师追过来, 但过了桥, 就有了生路, 也就是说……
“你要在这里设置隔绝的帐？”
在咒法上, 倒下的巨木是天然的空间分界线。
“是，也不是。”
瑛纪抬头看了看天，长夜漫漫, 但月亮换了位置, 已经是后半夜了, 黎明快要到来。
“我只是觉得香织酱可能想要自己离开。”
瑛纪的视线落在前方密林中：“来接你的人到了, 你不需要我继续陪着了。”
伴随着瑛纪的话, 一个穿着袈裟的和尚缓步走了出来, 这人看似年轻，有着一头白色短发, 面容沉静，宛如冰雪之人。
虎杖香织微笑：“怎么会？有您陪伴, 才有现在的我啊。”
瑛纪叹息着说：“是啊，若非你, 我也没可能适应现在咒法啦，今天看到了有趣的东西, 我有些不理解的地方, 你能给我解惑吗？”
虎杖香织挑了挑眉，好奇地问：“哪里不理解？”
“你用了领域展开, 可那不是你的术式吧？”瑛纪抬眸，他全身都笼罩在漆黑的幕篱之中，像是随时会消融于黑暗的云雾，说出的话也如阴影般瞬间笼罩了虎杖香织的内心，“你为什么可以用别人的术式进行领域展开呢？或者我换个问题，领域展开有什么诀窍吗？”
虎杖香织沉默了几秒，轻笑起来：“原来您不会领域展开。”
瑛纪嗯了一声：“因为以前不需要啊。”他并不在乎虎杖香织的试探，“天下之大，又有谁的领域比神明还要强？”
虎杖香织：“……”
瑛纪一句话将虎杖香织干沉默了。
“你看，我连简易领域都没兴趣，因为这种领域归根结底是用来括定一个人的轮廓，可以轻易被解析甚至消融。”瑛纪抬起手，他像是接住了什么，手心泛起莹莹光辉，“可是一个人再强大，依旧生存在这方世界上，天地为领域，众生出生的瞬间，就已然被天地之咒的必中效果击穿，所有人都苦苦挣扎着……”
“在我看来，活着这件事本身，就是不断解析必中效果的过程。”瑛纪说完后诚恳地看着虎杖香织，“香织酱，你能辗转存活千年，我其实很佩服你。”
虎杖香织怔怔地看着瑛纪，许久后她长出一口气，瑛纪解析领域、必中效果的思路，是她从不想过的方向，甚至于……从这个角度来看，两面宿傩被称为诅咒之神，会不会也有逃脱了世界领域、甚至主宰领域内部分规则的缘故？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似乎神飞天外的里梅，迟疑了几秒道：“您的想法和研究太强大了，我有所不及，关于领域……术式是什么？”
瑛纪听后想也不想就道：“一个人的本质表现。”
“没错，术式由血脉孕育而成，在大脑处显现，人不可能不受自身术式影响，甚至术式就是一个人的半身。”虎杖香织提醒瑛纪，“神明的领域体现了神的权柄，那么人类的领域会体现什么呢？”
瑛纪猛地明白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的啊！”
瑛纪不自觉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中透着令人心悸的冰冷。
唯有真正明晰自己的内心，彻底明白灵魂的真谛，明悟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才有可能展开领域。
现在的他是开不出领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