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不死。”崔灼说。
白昙简直想翻白眼,有这么安慰人的吗?
不过神奇的是,那正主竟然真听进去了,似乎意识到自己确实没法打死人,稍微冷静了下来,说:“你放我下来,我今天要跟他做个了断。”
白昙想说先别放,结果崔灼就这么放了。
正主并非真正冷静下来,转身朝大门的方向走去:“我要让别人都来看看,你们这对狗男女有多恶心。”
意识到她是想让其他房间的客人都来围观,白昙连忙挡住了她的去路:“女士,请您冷静一下,相信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您希望被别人拍下来四处传播吗?”
现在的舆论发酵速度非常快,造谣的更是比比皆是,或许在别人的视频版本中,她这个正主会被传得无比恶毒,所以才会被男人出轨。
不愧是方思源一点就通的人,白昙一提醒,正主也清醒过来,打消了让人围观的念头。而想要打人的冲动也已经过去,她终于彻底冷静了下来,目光冰冷地看着渣男说:“离婚。”
渣男一副诚心悔过的模样,但白昙相信他是无法挽回了。
“3911的房间还给您留着,”白昙对正主说,“您可以去行政酒廊坐坐,或者现在给您预约个SPA?”
“预约吧。”正主从包里拿出墨镜戴上,单手顺了顺头发,“谢谢。”
还好方思源留下的这个烂摊子不难处理,白昙把人带到3911做了房间介绍——豪华套房的介绍通常是总经理做的,再不济也是副总经理,但看崔灼穿着短袖长裤,一副懒得加班的样子,白昙便自己上了——又给两人预约了SPA,这才彻底松懈下来,也不管还在酒店里,疲惫地拉松了领带。
“秦涵知道会气死。”两人正好路过3909,即秦涵的房间,崔灼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事不关己的模样好像这不是他家的酒店。
“所以千万别让秦总知道。”白昙心虚得不行,拉着崔灼的手腕加快了步伐,生怕秦涵从房间里出来。
崔灼迈着懒散的步子,任由白昙拉着他往前走:“你刚才介绍做得不错。”
“我说了啊,我以后是要当总经理的。”两人走到了3905房间门口,白昙松开了崔灼的手,说,“我走了,今天累死了。”
崔灼掏出了房卡,又叫住了白昙:“你那个朋友,方思源,是要辞职了吗?”
“啊?”白昙一愣,“辞职?”
“他退了酒店员工宿舍。”
第20章
如果说白昙是秦涵身边的太监总管,那崔灼就是类似锦衣卫般的存在,哪里需要出现在哪里。小到跟供应商应酬,大到配合警方抓人,只要是秦涵抽不开身的情况,都是崔灼来负责。
这两天遇上消防安全检查,秦涵有其他事要忙,这事便落到了崔灼头上。员工宿舍是检查重点之一,崔灼手上有名单,会知道方思源退了宿舍也不奇怪,但白昙不知道这件事,就很奇怪了。
搬家和离职对于单身的人来说都是堪比婚丧嫁娶的大事,白昙给方思源找了各种理由,诸如工作太忙忘了说、不想让他担心等等,最后哪个都站不住脚,他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方思源是故意瞒着他。
起初自然是不理解,甚至有一丝怀疑两人还是不是好朋友。但白昙坚信他和方思源的友情没有出问题,所以他很快想明白,方思源没告诉他这事,大概率是因为心虚。
而心虚的理由只有一个——裴艾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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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要辞职啦。”方思源把白昙迎进玄关,给他拿了双拖鞋,“只是换了个住处而已。”
住处二字被说得轻描淡写,和金碧辉煌的入户门毫不匹配。
在白昙刚问出这里的地址时,他就知道这绝不是方思源能住得起的地方。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这套大平层的奢华装修,他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这是裴艾维的房子吗?”白昙把大衣挂到衣架上,里面穿着的还是工装外套。今天下班后他没有去健身房,直接来了方思源家,而方思源上的是早班,已经做好了一大桌子的菜。
“不是,他给我租的,五万一个月,付了一年的房租。”方思源给白昙盛了一碗饭,说,“尝尝我的手艺。”
白昙尝了一口,和印象中一样的好吃,但他突然反应过来他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便又放下筷子说:“你怎么搬家了都不告诉我。”
“我怎么说,告诉你他还给了我一张无限额的信用卡吗?”方思源说,“无论我跟你说什么,都会显得我在显摆,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你说呢。”
其实白昙也知道,这种事说出来不仅会像显摆,还会显得方思源很虚荣。就算是好朋友,也有不方便展示的一面,白昙愿意为方思源开脱,他选择隐瞒至少说明他还有羞耻心,若是他大言不惭地说出来,那才是有很大问题。
“所以你现在是被裴艾维包养了吗?”白昙问。
“不知道,应该是认了个爹吧。”方思源不甚在意地吃着菜,“他喜欢我在床上叫他爸爸。”
白昙默了默,说:“你们的爱好真奇特。”
“我只要一叫他爸爸,他就跟吃了伟——”
“你快闭嘴吧!”白昙夹了一块肉塞到方思源嘴里,打断了他的污言秽语,“你说他给你交了一年房租,万一一年后他回香港了怎么办?”
如果白昙没记错,裴艾维在他公司的任期就是一年,并且他公司跟青棠签下的那套套房也是一年到期。
“那就再找其他大款咯。”方思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别想太多,我跟他就是纯粹的肉体关系,我只图他的钱跟他的大几把,能享受一年是一年,难不成我还能享受一辈子?在你眼里我有这么天真?”
好吧。白昙只能说,在思想观念上方思源甩他一条街。
“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白昙还是忍不住劝说,“你住惯了这里,还能回到酒店的员工宿舍吗?你看你现在多浪费,就我们两个吃饭,做这么多菜。”
“谁说我们两个吃了?”方思源拿起手机看了看,“他马上就要到家了。”
白昙夹菜的手一顿:“什么?”
话音刚落,玄关的方向传来了电子锁解锁的声音,下一秒,裴艾维从门外走了进来。方思源立马迎了上去,从他手里接过藏青色大衣和公文包,接着环住他的腰在他下巴上落下了一吻。
白昙发誓他和方思源认识好几年,就没见过他这么乖巧顺从的样子。
“有客人?”裴艾维搂着方思源的腰往餐厅走来,方思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了句“你猜是谁”,于是当裴艾维看到白昙时,很轻地挑了挑眉,问,“今晚有新朋友加入?”
白昙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他和裴艾维早就认识,裴艾维还给他递过名片,所以无论如何他都算不上“新朋友”。而“加入”二字就更是奇怪,像是有什么活动一样,仅仅是来吃顿便饭,肯定不会用上这个词。
……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方思源的话证实了白昙的猜想:“你别吓着他,他就是过来吃顿饭。”
裴艾维笑了笑,正经打起了招呼:“你好,白秘书。”
“你好,裴先生。”白昙确实吓得冷汗直冒,但这会儿他也不方便走了,只能如坐针毡地继续吃饭。
“最近工作还顺利吗?”裴艾维问。
“挺好的。”白昙拘谨地说。
“我上次那个提议你还有考虑吗?”裴艾维说,“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助理。”
白昙自然是不会考虑的,不过他突然想到方思源曾说想去当替补,便说:“你可以让方思源试试,他工作能力也很不错。”
“不了,他连大学文凭都没有,我不可能让他来我身边工作。”裴艾维淡淡看了眼方思源,又问白昙道,“你们秦总招秘书要求什么学历?”
白昙抿了抿嘴唇,考虑到方思源,不是很想回答,但又不好无视,只能如实说:“硕士。”
“是了,所以你比他强不少。”裴艾维揉了揉方思源的脑袋。
白昙心情复杂地看了看方思源,见他一脸平静,稍微安心了些。
“你尽快去读个本科,我会另外给你安排工作。”裴艾维看着方思源,语气无比柔和,说出来的话却让白昙觉得刺耳,“白秘书比你年轻,职位却比你高,你要认识到跟人家的差距。”
“嗯。”方思源认同地点了点头,“我现在不忙的时候都在学英语。”
裴艾维捏了捏他的脸颊:“乖。”
一顿饭吃得白昙五味杂陈,看着方思源伏低做小的模样,他简直想揪住方思源的衣领让他清醒一点。不过当方思源把他送到楼下,掏出一根烟悠悠抽起来时,白昙好歹舒心了些:“我还以为你被他驯化了。”
“怎么可能。”方思源吐出一口烟,“我都说找了个爹了,在爹面前当然要乖点。”
“咳咳。”白昙扇走呛人的空气,说,“他真的好像我爸,还让你读书,我都要窒息了。”
“你爸是对的,让你读书。”方思源说,“我爸从来没教过我,所以你看,你比我年轻,职位还比我高。”
白昙隐隐有些担心:“你别被他挑拨离间了。”
方思源笑了起来:“想什么呢。”他在垃圾桶上摁灭烟,一把勾过白昙的脖子,“你是好姐们儿,比他重要多了。”
“那你搬家不告诉我。”白昙嘀咕道。
“sugar daddy嘛,多少是见不得人。”方思源说,“看他刚才说要双飞,把你吓的。”
白昙心有余悸地问:“你们平时不会真要叫‘新朋友’来玩吧?”
“不会,你可能没感觉出来,他是在开玩笑。他这人就这样,好多玩笑别人都get不到,他还自以为幽默。”方思源掏出巴掌大的祛味喷雾喷了起来,也不知偷偷抽过多少次烟,“而且他其实很小心,刚来内地的时候真就谁都不碰,跟我也是接触下来觉得我还行,才让我上了他的床。”
“不愧是已婚男人。”白昙撇了撇嘴角。
“行了,别担心我。”方思源说,“我要去找daddy了,你自己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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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后,白昙一直都在思考方思源是不是真如他说的那样,只图钱和性,其他都不图。
他倒不是不愿相信方思源能处理好自己的感情问题,但老早前方思源就在说戒糖,至今身上都还揣着大白兔,这说明他本身并不是那么有自制力。
现在他遇上了一个sugar daddy。
所以一年后他真能戒掉吗?白昙对此事存疑。
每当这种时候,分享欲就会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占据白昙的大脑。一个人憋在心里实在难受,他刚冒出找人分享的念头,手已经自动点开崔灼的对话框,发了条消息过去:【你睡了吗】
崔灼很快回复:【1】
白昙索性弹了个视频通话过去——反正崔灼经常这样,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然而视频刚一接通,被分享欲控制的大脑又恢复了理性,他怎么能把好朋友的秘密往外说?
画面里的崔灼正躺在浴缸里,一脸的莫名其妙:“有事?”
本来是有事的,但现在又没事了。
白昙偷偷瞥了眼崔灼的胸肌,说:“你在泡澡吗?”
“不然呢?”
“哦。”白昙改为侧躺在床上,没话找话地说,“天气预报说过两天要下雪。”
崔灼沉默了一下,说:“你大半夜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天气预报?”
白昙心说本来是有超级大秘密要告诉你的,但他是个靠得住的人,不能出卖好朋友。
“我怕你没注意。”白昙说。
崔灼的耐性肉眼可见地在消耗:“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白昙说。
“好好追秦涵,别有事没事烦我。”
“什么啊。”白昙不爽地说,“我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