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昙一下子有些着急:“你不吃吗?”
“不用了。”秦涵点开邮箱,看起了各部门的报表。
“还是多少吃一点吧。”白昙说,“胃病需要好好养,你昨晚……”
“小白。”秦涵打断了白昙,嘴边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我海鲜过敏。”
灰溜溜地从办公室出来,白昙完全没心思开电脑。
一上来就说错话,暴露早餐是自己精心准备的,这都别提了,搞了半天结果人家海鲜过敏,他还好意思说养胃,这不是要人命吗?
沮丧到极点,白昙坐立难安,实在需要一个宣泄口。还好今天来得较早,离开早会还有一段时间,他干脆假装去卫生间,拎着保温袋来到了3905。
按了一下门铃,怕崔灼没起床,白昙又接二连三地按了好几下。谁知门铃还没响完,门便从里面打开,崔灼咬着牙刷,含糊不清的词语中仍能听出他的不爽:“你催命呢?”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海鲜过敏。”白昙直奔餐厅,把保鲜盒又拿了出来,只是这次他懒得摆餐具,随意地把勺子插进了粥里,“你喝吧,别浪费了。”
崔灼洗漱完过来,看粥的样子仿佛在说:我像是垃圾桶?
白昙也知道崔灼嫌弃,来到他身后,推着他走到了餐桌边:“我做都做了,你不吃白不吃,省得去楼下吃员工餐。”
“你刚说什么?”崔灼拉开椅子坐下,“他海鲜过敏?”
“是啊。”白昙绕到对面坐下,气馁地撑着下巴,“我真的好笨,一上来就告诉他这是我煲的粥,这不明摆着我对他别有用心吗?”
崔灼用勺子翻搅了一下,看着满满的龙虾和鲍鱼,无语地沉默了一瞬:“你也太过了。”
“其实煲粥没什么,但我不应该告诉他。”白昙做着分析,“我跟他还没有感情基础,如果让他知道这里面包含着我的心意,他还怎么接受呢?”
说到这里,白昙怕崔灼跟不上他的分析,又举了个例子:“如果一个同事亲手给你做饼干,你会接受吗?”
崔灼慢悠悠地啃着虾尾,吐出两个字:“不会。”
“所以正常的步骤,应该是我说我买的,让他没有心理负担。等我给他带一两个月,我们感情升温之后,我再告诉他这都是我做的,这样才对。”白昙懊恼得不行,问崔灼道,“你说是不是?”
也不知崔灼有没有在认真听,敷衍地回了个单字:“是。”
“哎,出师未捷身先死。”白昙叹了口气,怏怏说道,“我还不知道他海鲜过敏,这不是刚好踩到雷区吗?”
崔灼不紧不慢地咽下口中的食物,说:“他不过。”
白昙没有听懂:“什么?”
“他海鲜不过敏。”
“啊?”白昙不是很理解,“那他为什么要骗我?”
其实话一说完白昙就反应过来了,秦涵这是为了避免他过多纠缠。
意识到这点后,他更蔫了:“我是不是真的很烦啊。”
“是。”崔灼说。
白昙来找崔灼是为了求安慰,谁知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没心没肺。他生气地蹭起上半身,去拿崔灼手中的勺子:“你别吃了,狼心狗肺。”
没有人喜欢吃到一半被收走餐具,虽说白昙抓勺子的力气如同挠痒,但有他干扰,崔灼也没法好好吃饭,便还是安慰道:“他不是针对你,他对谁都这么……”
虚伪两个字咽了回去,崔灼改口道:“体面。”
“好像也是,秦总做事就是很体面。”白昙松了手,顺着崔灼的思路捋了捋, “他要是不这么说,我肯定会继续劝他,这样他就只能严厉地拒绝,搞得我很没面子。但他一说海鲜过敏,这是一个客观原因,我肯定不会再劝,这事就这么解决了。”
分析了一通,白昙恍然大悟地说:“秦总真是太体贴了。”
崔灼没应和,懒懒地夹着鲍鱼:“还没问你,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你不觉得秦总很优秀吗?”白昙又用手撑起了下巴,和刚才蔫蔫的样子不同,眼里多了几分憧憬,“青棠这几年的营业额一直在增加,好多新的协议客户都是秦总谈来的。”
“他还让我们的餐厅拿下了米其林三星,在这个片区是唯一一家,光是餐厅的收入就很可观。”
“你们家开了那么多青棠酒店,就只有万维这家口碑最好,都是秦总的功劳。”
在心里憋了许久的秘密终于可以和人分享,白昙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全然忘了刚被崔灼戳穿时他还想着否认。或许多少还是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反正都被崔灼知道了,那让他知道所有也无所谓。
然而白昙说了一大堆秦涵的优点,崔灼却用一种看外星人、无法理解其脑回路的复杂眼神看着他,缓缓说出了两个字:“就这?”
“这还不够吗?”白昙就像自己喜欢的偶像不被人get一样,噼里啪啦地说道,“你刚才也说了,他做事很体面,人也很温柔,这都是我值得学习的地方,喜欢他怎么了?”
崔灼喝完最后一口粥,缓缓把勺子放下,问:“所以你是找男人还是找榜样?”
话不投机半句多,白昙把保鲜盒装回袋子里,闷闷地说:“不跟你说了。”
他起身朝玄关走去,崔灼去客厅拿上制服外套,也跟在白昙身后往外走。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3905出来,不料前方拐角处有客房部的PA在打扫卫生,白昙第一反应便是回到房里,但此时房门已经关上,他赶忙把手伸进崔灼的裤兜,着急地压低声音说:“快拿房卡!”
腿侧传来痒意,崔灼不爽地按住白昙的手腕:“喂。”
还好白昙一摸就摸到了房卡,第一时间打开房门,拉住崔灼的手腕把他带回了房里。
“好险。”白昙呼出一口气,“差点就被人看到我跟你一起出去。”
“看到又怎么了。”崔灼从白昙手中抽回房卡。
“你对八卦的力量一无所知!”白昙心有余悸地说,“如果真被看到,不出半小时,全酒店都会传我爬了你的床。”
崔灼说:“你本来就爬过。”
他是在指那天晚上是白昙主动的,但白昙一直对此不认可。
“你少胡说。”白昙凑到猫眼边,看到那PA拿上工具又去了另一个房间,应该短时间内不会出来,便说,“我先出去,你过五分钟再出来。”
说完准备开门,白昙突然瞥见崔灼的领口,问:“你的领带呢?”
——刚才聊天的不快被小插曲打断,已经被白昙抛到了脑后。
“不想打。”崔灼说。
“你真是一点组织纪律也没有。”白昙叹了口气,去衣帽间找来领带,强行给崔灼打上,“说好了啊,你五分钟后再出来。”
交代好这些,白昙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又关上房门,鬼鬼祟祟地朝电梯走去。
然而他没走两步,身后便传来了震天响的关门声,他吓得一激灵,回头看去,只见崔灼一边拉松他刚打好的领带,一边仗着腿长走到他身边,大喇喇地用胳膊圈着他的肩膀往前走。
白昙懵逼地看着崔灼:“不是让你过五分钟出来吗?”
崔灼偏过脑袋,靠近白昙耳边,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恶作剧:“没人会看见。”
第9章
心惊胆战地过了半天,当微信弹出方思源发来的消息时,白昙魂都快吓没了,生怕方思源说有人目击他和崔灼搂搂抱抱。屏住呼吸点开消息,还好只是约他吃午饭,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这么长时间过去都没人传他和崔灼,说明这事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了。
饭后两人惯例来到泳池边的架空层打发时间,方思源抱怨了一堆奇葩客人,应是发现今天的白昙格外安静,奇怪地问:“你怎么了?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白昙咬着酸奶吸管,无精打采地说:“没什么,工作太累。”
其实白昙的确有心事,他还在复盘早上的失败表现。这种事自然不可能告诉大嘴巴方思源,只能跟崔灼说,但说多了他又烦,白昙也只能自己消化。
“工作太累看帅哥啊。”方思源努了努嘴,指着下方游泳的贺超,“他最近经常游泳,我愿称他一声男菩萨。”
帅哥果真有治愈的作用,看着那优美的身姿在泳池里来回,白昙的郁闷减轻了些,问方思源道:“你看了那么久,都没想着去搭讪吗?”
“搭什么讪,又不是一个部门的。”方思源说,“我要是主动套近乎,康乐部的小骚货们肯定不会放过我。”
“也是。”白昙说。贺超毕竟是康乐部主管,按理来说,的确轮不到方思源下手。更何况方思源跟他口中的“小骚货们”还是好姐妹,就更不可能夺人所爱了。
“说起来,”方思源又说,“我可能误会裴艾维了。”
“啊?”白昙差点没跟上话题,“为什么?”
“他今早来康乐部健身,有男客人跟他搭讪,他没有理诶。”方思源皱起眉头摸下巴,像柯南似的,“男的女的他都拒绝,可能他真的爱老婆。”
酒店的健身房是搭讪发生频率仅次于楼下酒吧的地方,毕竟当人们挥汗如雨时,荷尔蒙会成倍激发。也正因如此,这一层的淋浴间里经常传出“奇怪”的声音。
“那就是你想多了。”白昙说,“我看他不像那种人。”
“但是很奇怪啊,你看他健身穿的衣服。”方思源掏出手机,点开别人发的偷拍图,只见裴艾维正在做高位下拉,齐膝的短裤因他敞开的双腿往上缩了一截,露出了健硕的大腿,“他竟然穿运动鞋配白袜子,还把袜子拉到小腿中间,这简直是向全健身房宣告‘我是gay’。”
白昙:“……”
“万一人家只是刚好穿个白袜子呢?”
“我也说不上来,反正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方思源放大了图片,不停地左右划拉,划着划着,他突然停在了某个地方,说,“不过他那里是真大。”
“我求你了,找个男人吧。”白昙无语地说。
“是我不想找吗?”方思源收起手机,翻了个白眼,“又帅又多金活儿又好的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你要不试试贺超吧。”白昙真心建议,“就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男人。”
贺超是出了名的高冷男神,虽然身兼健身房教练和泳池救生员,很多时候需要和客人打交道,但一旦客人有那方面的意思,无论男女,他都一概拒绝。
“贺超我是真看不出来。”方思源盯着泳池里的身影,毫不掩饰他的眼馋,“不过我能看出他的×能S满我的嘴。”
白昙:“……”救命。
手机的震动及时阻止了“水漫金山”,方思源接起电话,说了几句后便说:“我马上下来。”
“楼下出事了吗?”白昙问。
“又是投诉,要我去处理。”方思源一脸烦得不行的表情,“我先下去了。”
他正准备离开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兜里掏出一颗大白兔扔给白昙:“今天的你帮我处理。”
方思源的戒糖是薛定谔的戒,他会每天带一颗糖在身上,能忍住就算了,忍不住就吃。有时也会像今天这样,把糖给白昙,让白昙帮他解决。
白昙手上的酸奶还没喝完,又在架空层待了会儿。等他优哉游哉地刷着手机喝完酸奶,再拧开大白兔的包装时,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了拖鞋的趿拉声。
他不甚在意地把糖塞进嘴里,回头看了看,结果这一看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只见贺超松垮垮地裹着浴巾站在他身后,赤裸的上身挂满了刚从泳池里带上来的水珠。
白昙咳了好几下,咳得眼眶都泛红才把嘴里的大白兔控制住。他看向贺超,小心翼翼地问:“有、有事吗?”
贺超的表情很淡,看不出任何情绪:“看够了吗?”
他知道白昙在偷看。
白昙完全没想过贺超会亲自上来抓人,或者说,他并不觉得他和方思源在这里偷看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当然,他知道偷窥是不好的行为,但他们应该没有给贺超造成困扰,加上大家都是同事,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当作不知道吗?
还是说他让贺超觉得困扰了,所以贺超特意上来警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