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柳弈后来琢磨着,干脆自己平常就帮戚山雨盯着点儿,但凡缺什么少什么的,就先斩后奏替他置备了,等到了需要的时候,再像现在这样,顺理成章地拿出来让他家亲爱的用上。
柳弈给恋人买的这件羊绒背心料子十分柔软,花色是带着点儿英伦风的深棕色条纹格子,针脚细密、剪裁修身,戚山雨穿上以后,衬得他整个人都更加端庄稳重了三分,简直就像位刚刚走出大学图书馆的俊俏学者一般。
“唔,如果再配副细黑框眼镜就更好看了。”
柳弈看得十分满意,一边点着头,一边品评道。
“别闹,我等会儿还要去上班呢,戴副平光眼镜要被人笑话的。”
戚山雨有些哭笑不得,低头在柳弈噙着笑的嘴唇上啄了一下,“快去吃早餐,不然出门要来不及了。”
四十分钟以后,戚山雨将车停在了法研所对面的路口。
柳弈解开安全带,扭头对驾驶席上的人说道:“那中午你过来接我,我们吃完午饭直接去找谭夫人。”
戚山雨点头说好,然后他目送柳弈下车,从人行道穿过马路,走进法研所的大门以后,才踩下油门,发动车子,往市局的方向驶去。
柳弈和戚山雨虽然高度怀疑嬴川很可能就是那个介入过好几个大案的隐藏在幕后的犯罪者“导师”,但怀疑终归是怀疑,他们俩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想要通过正常渠道启动对他的调查,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他们只能用自己的业余时间,私下里调查嬴川本人,还有他可能涉及的那些旧案。
只是“调查”两字说得容易,但这件事真要做起来的时候,简直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下手。
虽然他们两人一个是法医,一个是刑警,可想要着手深挖那些已经盖棺定论的旧案,还是会遇到许多阻碍的。
而且,柳弈和戚山雨还必须做得隐蔽一些,以免打草惊蛇。
毕竟鑫海市里他们的圈子就这么一点儿大,而嬴川也算得上是大半个业内人士,一个弄不好,保不准就会让对方听到什么风声。
若嬴川真的就是那个所谓的“导师”的话,很可能就会引起他的警觉,还会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提前准备,想尽办法抹掉与此有关的所有蛛丝马迹了。
十多天下来,两人总算已经收集到了一些疑点和线索,所以柳弈前两天向谭洛宝的养母谭夫人去了电话,向她提出请求,希望她能帮个忙,让他们翻检查阅X大附院心理科的病历资料,特别是四年以前,嬴川还在门诊时的那些。
谭夫人身为一个心理学家,出于职业操守的顾虑,当然是不同意让柳弈和戚山雨这么干的,但柳弈言辞恳切,一求再求,半点不像是开玩笑的。
谭夫人犹豫了两天,终于答应他们今天下午抽空见上一面,当面跟他们聊聊。
于是柳弈和戚山雨特地为了跟她见面的事请了半天的假,约好下班的时候在法研所门口碰头,然后一起到X大附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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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郁清觉得自己最近真的十分倒霉。
大明星岑晋被助手与前同事合谋杀害并分尸的案子刚刚了结,网上虽然余震未息,但他们这些市局专案组的人,好歹算是能够闲下来喘口气了。
刚巧林郁清不久前看了个获得小金人提名的号称“感动全世界”的同志题材爱情电影,电影里那个甘为恋人影子,为对方默默牺牲的小受,令他在哭肿了眼皮之余,更是得到了一个重大的启发——想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心,果然要先抓住对方的胃!才能给对方“家”的感觉!
于是,林郁清一口气网购了整整五斤小龙虾,还有各色麻辣酱料,打算自己动手,烧一锅色香味俱全的麻小,再请自家搭档到他家来,好好感受一番他的能干和贴心。
然而戚山雨却想也不想地果断拒绝了。
现在他正忙着和柳弈翻查那些嬴川可能涉及的旧案,休假时间全砸在上面都嫌不太够用,怎么会有这等闲情雅致,耗费整整半天的时间,到同事家里去剥麻小。
所以可怜的小林同志只能自己回家去,对着电脑屏幕,一边空虚寂寞冷地看电影,一边一个人干掉了整整五斤的麻辣小龙虾。
辛辣的东西吃太多的后果就是,林郁清上火了。
他的额头冒了三颗痘痘不说,智齿还发炎了,半边脸颊肿得跟一个包子似的,张口就疼得他想挠墙,连舌头都没办法撸直,说话时跟嘴里含着半只鸡蛋一样。
他靠止痛药熬了两天,额头的痘痘破溃了以后,好歹瘪下去了不少,但发炎的智齿依然疼得他钻心钻肺的,压根儿不见好转,而且还有一天更比一天严重的趋势。
戚山雨当然也知道搭档这几天在牙疼,上班的时候,还特地多注意了两眼,“你的脸,怎么好像更肿了?”
“唔、唔……”
林郁清捂着脸,眼含泪光,含含糊糊地应了两声。
他疼得整宿没怎么合眼,这会儿真是又累又困,眼皮发胀,眼袋乌青,简直跟一颗刚刚被狂风暴雨□□过的小菜苗似的,蔫了吧唧、东倒西歪,就差没直接扑桌子上睡过去了。
“好了,你今天就请假休息吧,去医院看看。”
戚山雨对此只能表示十分无奈,“我帮你跟沈队说一声。”
林郁清原本还想坚持一下,好让自家搭档觉得他带病工作,精神可嘉。
但牙疼平常不是病,一疼却能要命,他只挣扎了十秒钟,就被忽然袭来的一阵针刺似的剧痛给打得丢盔弃甲,灰溜溜地滚去看牙医了。
根据鑫海市的政策,林郁清他们这些刑警都是公费医疗,自选一大一小一专三家医院挂在医疗证上,但凡有什么病痛,就到自己选的医院去看病,报销的比例相对会比较大一些。
林郁清的那“一大”,选的正是X大附院。
因为没有提前预约的缘故,林郁清挂上号的时候,小纸片上的数字都到250了。
他从早上九点一直等到中午一点半,才终于听到护士小姐姐叫了自己的号码——这还是口腔科中午有医生坚持加班,才没让他忍疼忍到下午去。
等医生替他处理完患处,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林郁清嘴里咬着个止痛止血用的棉球,半边脸依然肿起拳头大一个包,蓬头垢脸,双目含泪,仿佛一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鸡仔似的,模样极是凄惨。
他蔫耷耷地去取了药,正打算回家好好睡一觉的时候,一错眼,竟然看到戚山雨正和柳弈并肩穿过X大附院的大门,朝着门诊楼走去。
第192章 11.the skeleton key-05
人总是有好奇心的,林郁清也不例外。
加上戚山雨还是他暗恋了十好几年的人,更是在好奇心之余,增添了几分难以明言的探究之心。
于是林郁清悄悄地缀上去,像一条小尾巴似的,跟随柳弈和戚山雨走进门诊楼,步行上了楼梯。
一边走,他还一边琢磨,他家搭档跟柳法医感情还真好啊,连半天的休息都要一起行动……
他们来医院要做什么?探病?
不对啊,探病应该去住院部那边才对吧?来门诊楼又是怎么回事?
大约喜欢看电影的人脑洞都比较大,林郁清已经脑补出了他家竹马可能一直身体不适,但还默默忍耐着不告诉其他人,实在受不了才来看医生什么的。
之所以要叫柳法医一起来,是因为对方虽然只是个法医,但头衔里好歹带了个“医”字,有个懂行的人在身边,总是比较放心什么的……
他这脑补一开,思绪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越飚越远,连狗血韩剧里那些娇柔女主专属的不治之症都逐一过了一遍,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脚步也不由得加快,闷头往前冲,然后一头撞在了一个人的背上。
“……小林。”
就林郁清那菜鸡到不行的跟踪技术,戚山雨在刚刚上楼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他了,“你跟着我们干嘛呢?”
“三、三雨……泥……”
林郁清摸着酸疼的鼻根,眼泪又冒了出来。
他的脸颊依然肿得厉害,嘴里还咬着个棉球,棉球里浸的低浓度麻药让他舌根发麻,但依然很顽强地奋力说道,“泥、系不系……桑、桑病了?”
戚山雨:“……”
柳弈:“???”
两人对视了一眼,戚山雨立刻否认,“不,我没有。”
“阔、阔系……”
林郁清伸手比划了两下,又左右看看,看到戚山雨眉头紧蹙,柳弈又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一时间很是着急,想说话解释,但舌头发麻,不听他使唤,更是紧张得额头沁汗,连脸颊都涨红了。
“我只是来找个朋友而已。”
戚山雨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牙弄好了吗?快回去休息吧。”
林郁清这回真要哭了,一边用力摇头,一边伸手去拽戚山雨的袖子。
“唔,等等。”
站在旁边的柳弈却忽然开口说话了,“既然小林警官想帮忙的话,那就让他一起来呗。”
戚山雨扭头,有些讶异地看向柳弈。
“来,你来。”
柳弈一把勾住戚山雨的肩膀,把人拉到一边,开始咬耳朵,“我记得你这个搭档不是记忆力挺好的,而且很擅长处理文书工作吗?我觉得这事儿他能帮上忙……”
这段时间,他们两人一有空就浸在资料室里,翻卷宗查记录,那工作量,实在大的让人有点儿吃不消了。
柳弈觉得,他们现在急需一个细心、靠谱又能保守秘密的帮手,替他们分担那些最繁琐的资料翻检工作。
他原本想要让自家研究生江晓原来帮这个忙,但转念一想,小江同学毕竟还只是个学生,有些事既不方便插手,也不应该知道得太多,不然万一卷进什么危险之中,他就真是后悔都来不及了,于是只能作罢。
但若是换成林郁清,那问题就好办多了。
柳弈瞅着这娃虽然书呆子了点,但人还是聪明又靠谱的,加上好歹是个刑警,又是自家小戚警官的搭档,最起码自保能力和可靠程度都是值得信任的。
而且,他记得戚山雨说过,林郁清家里人也是公检法这条线上的,说不准必要时还能替他们疏通疏通关系,方便他们对嬴川进行调查。
柳弈将自己的考虑对自家恋人一一说了,戚山雨一开始并不太赞同,后来仔细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于是转头看向在一旁等得着急的林郁清。
“我们最近在调查一个案子。”
他觉得,既然想让搭档帮忙,就更不应该有所欺瞒,不能先斩后奏把人硬拖下水,“你愿意帮忙吗?”
林郁清闻言,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如捣蒜,“嗯嗯嗯嗯!”
戚山雨:“……”
他很想说,到底是什么案子,你连问都不问一下吗?
但他看到林郁清那副急不可耐巴不得立刻就能帮上忙的样子,知道多说无谓,只得叹了一口气,“那好吧,你跟我们一块儿来吧。”
X大附院的门诊楼一共有十二层,从顶部俯瞰下去,是两边短、中间长的凹字型结构,楼梯在中间长边的正中。
柳弈、戚山雨和林郁清三人穿过六楼长长的走廊,拐了个弯,来到左侧翼楼中。
拐过弯以后,“心理科”的指示牌就出现在了几人面前,而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群也霎时间消失了大半,整条走廊显得空旷了不少。
柳弈走到服务台前,报了自己跟谭夫人的预约。
高挑而强壮的护士姐姐回了他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回答说洛医生在八号诊室,现在还有个病人,请他们稍等一会儿。
于是三人坐在候诊区的一排椅子上,耐心地等着。
X大附院是鑫海市一所很有名气的综合性三甲医院,日均门急诊量近万,整栋门诊楼走到哪里都是人人人人人,大部分的诊区连找个能坐的地方都很难。
在所有区域里,大概也就心理科这边,病人还算比较少了。
虽然周围的病患不多,但林郁清紧张地四处瞅着,仍然感到有些惶然。
他看到对面坐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白领打扮的年轻姑娘,穿着得体的西服套裙,头发束成马尾,连鬓角都一丝不苟,整齐得简直像是戴了顶假发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