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脸这么红。”贺明忱问。

　　“我没事。”纪行忙道。

　　贺明忱没再继续追问，而是给他拿了一瓶罐装的饮料，这才按下播放键，开始带着纪行复盘那天的表演。

　　“你的表演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流畅的，大部分的戏你也能接住。但是一旦涉及到情绪比较满的位置，就会有些乏力。”贺明忱道。

　　纪行自己演戏时也会有这种感觉，穿书前在剧组时贺明忱也朝他说过这个问题，只是当时他们时间有限，对方只提了几句，并没有跟他说太多。

　　没想到到了这个世界里，贺明忱依旧能轻易发现他同样的问题。

　　“有问题？”见他愣神，贺明忱问。

　　“不是，您说得很对，从前也有一个老师跟我说过同样的话。”

　　贺明忱闻言一怔，握着遥控器的手明显微颤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异样。但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纪行则完全没有觉察到他的异样，依旧沉浸在回忆里。

　　“是谁？”贺明忱问。

　　“一个合作过的老师，您应该……不认识他。”纪行扯了个谎。

　　“我有点好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纪行认真想了想，应该怎么在贺明忱面前，评价另一个贺明忱，“他看起来是个很严厉的人，但实际上很有耐心，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你怕他？”贺明忱又问。

　　“有一点吧。”纪行没有否认。

　　“为什么？他对你很凶？”

　　“也不是，他其实并不凶，只是给人的感觉有点凶。”

　　贺明忱一挑眉：“长得吓人？”

　　“不是不是，他长得很好看的。”

　　贺明忱闻言唇角微挑，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

　　“就像老虎狮子这种动物，哪怕性情并不暴躁，但是其他动物见了也还是会觉得害怕。那位老师就很像狮子老虎，我见了他就觉得怕怕的，相处那么久都没能克服。”

　　纪行还是第一次在贺明忱面前说这么多话，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既陌生又新奇。

　　“这个形容挺有意思的，那我像什么动物？”

　　“您……”纪行努力想找一个比较高大上的动物来形容贺明忱，最后只想到了一个：“大象。”

　　“为什么觉得我像大象？我很大吗？”

　　“您……”您难道不大吗？

　　纪行险些脱口而出，才意识到这个话题有点怪，忙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这天晚上，贺明忱花了近两个小时，带着纪行将那段表演仔仔细细复盘了一遍。

　　等复盘结束回到房间时，已经凌晨一点了。

　　不过贺明忱明天不在节目组，作为贺明忱的助教，纪行也能跟着休息一天，所以不用担心睡眠不足的问题。

　　原以为第二天能好好偷个懒，没想到中午才得知《演员训练营》第一期要播出了，播出时间定在了当天晚上六点。

　　小林对此很是兴奋，早早买了啤酒，又买了一堆零食，打算和纪行一起看节目。

　　晚上六点，两人准时打开视频软件，《演员特训营》作为该视频平台的主推节目直接出现在了开屏的位置。

　　为了表示支持，小林还特意充了超级vip。

　　节目第一期是试镜内容，五位导师出场后，便是三十多位学员的出场。纪行在试镜中并不出众，混剪片段只有他一个镜头，连台词都没有。

　　“虽然只有一个镜头，但是挺帅的。”小林安慰纪行。

　　“谁只有一个镜头？”纪行一脸茫然。

　　小林当即有些无语，合着他在这费尽心思安慰人，结果人家只顾着看其他学员，压根没顾上看自己。

　　这样也挺好，心大。

　　“弹幕忘了开。”小林伸手打开了弹幕。

　　几秒钟后，弹幕瞬间铺满了屏幕，都是各家粉丝为偶像打Call的内容，一眼看去出现最多的名字就是贺明忱，其次便是裴允和影后视后，纪行的名字夹杂在其他学员中一闪而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那一刻，小林忽然有些感慨。

　　难怪流量这东西，大家都在喷但人人都想要。

　　真希望他家纪哥也能早日有那么一天，至少名字不会轻易被淹没在弹幕之海中。

　　节目中学员的表演顺序被剪辑打乱了，比较突出或者有话题度的试镜内容都保留了，比较普通或者没有话题度的，大部分被混剪到了一起，一带而过。

　　纪行的第一次试镜只保留了大概十秒钟，气得小林大骂不该充会员，白给他们送钱了。

　　好在纪行第二段表演得以保留了大半，只是小林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那段表演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弹幕甚至纷纷说纪行模仿的蜗牛很可爱。

　　但在纪行表演过后，导师评选的环节，节目组却插入了纪行那段过于诚实的采访。

　　纪行在采访中说，自己想进章老师那队。剪辑立刻加了一句章老师的采访，内容是：“挑肥拣瘦不是好习惯，来做节目又不是菜市场买肉。”

　　他这句话原本是和别的导师闲聊时调侃自己，被剪辑到这里就显得意味深长，还会让人误以为他在内涵纪行。

　　在这段采访后，是纪行说能进影后和视后那组也不错的采访内容。画面紧接着跟了裴允对贺明忱说他俩也被嫌弃了的那句话。

　　其实纪行原来那句采访是在回答节目组的提问，问他如果章老师那组进不去怎么办？但是剪辑出来的效果完全是断章取义，让不明真相的观众看了以后，会误以为他是在很飘飘然地对导师们挑剔。

　　如果说前面的弹幕还比较友好，视频到了这里就越来越不对劲了。弹幕中更是有不少人开始攻击纪行，言语间十分刻薄。

　　【这是哪位啊？】

　　【不是，他咋还挑上了？】

　　【影帝和视帝都不配当他的导师，牛哇】

　　【家里没镜子，撒泡尿照照行不行】

　　原以为到了这里也就差不多了，没想到节目组还嫌不够，又在这段内容后加了一句纪行第一轮试镜时，询问能不能加入章老师那组的话。

　　这句话后接了一句章老师耸肩的画面。

　　【脸皮可真厚啊】

　　【人家都挖苦你了，你还好意思啊？】

　　【能不能赶紧淘汰，不想看到他了】

　　“艹，太欺负人了！”小林气得想摔手机：“不看了，我找他们说理去！”

　　他说着要关掉视频软件，纪行却阻止了他：“我想看看他们最后怎么剪辑的。”

　　无奈，小林只能按捺住性子继续陪着纪行看节目。

　　这一期节目已经快接近尾声了，原本的录制顺序被后期剪辑打乱以后，现在所有学员中只剩纪行一个人还没有分配到导师。

　　节目画面中，贺明忱最终给出了一张组队卡。纪行上前接过组队卡，连谢谢都没有说，便转身离开了。

　　但纪行记得很清楚，当时他虽然有些懵，但还是出于礼貌的本能朝贺明忱鞠了躬，不仅如此，他还朝在场的另外几位老师也行了礼才离开。

　　很显然，为了营造他不想进入贺明忱那一组的印象，节目组刻意进行了引导，把贺明忱给纪行发组队卡的契机完全篡改了，还将纪行塑造成了一个不尊重前辈甚至不懂礼貌的人。

　　后面的弹幕纪行都没有看到，因为小林气得当场卸载了那个视频软件。后来他越想越气，又下载回来拿自己的号去骂了节目组几句，说节目组是恶意剪辑。

　　但他的弹幕在一众指责纪行的弹幕中丝毫没有水花，很快就被淹没了。

　　纪行表现得倒是淡定许多，穿书前他在剧组时，曾亲历过贺明忱曾因为某个误会，被负面舆论攻击了许久。那个时候纪行每每打开热搜都觉得那些言论特别过分，但贺明忱却好似没事儿人似的，丝毫没有把负面舆论放在心上。

　　连贺明忱这样的人都会经历这些，更何况是他一个小透明？

　　“我给吴哥打电话，这亏不能就这么吃了。”小林说着便拨通了纪行经纪人的电话。几分钟后，他挂断电话，脸上的愤怒已经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十分复杂的情绪。

　　“怎么了？”纪行问他。

　　“吴哥说节目组跟他打过招呼，剪辑的样片也是他看过的。”小林一脸崩溃，“我不理解，为什么要通过这种方式博流量，虽说黑红也是红，可你明显不适合这个赛道啊。”

　　纪行虽然迟钝，却也从小林的话里听出了什么。节目组拿他做话题点这件事，是经过了他经纪人同意的。

　　“不过吴哥说，后面再过几期，一定会帮你洗白。因为观众一直骂一个人会觉得疲劳，所以几期以后就会换个人制造话题。”小林看似是安慰纪行，但显然这话连他自己都安慰不了。

　　纪行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一个小透明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睡不着，打开了微博。热搜被《演员训练营》承包了好几条，每一条打开都能看到骂他的人。

　　【影帝他都嫌弃？搞笑的吧？】

　　【一开始感觉演蜗牛挺可爱的，是我瞎】

　　【纪行滚出特训营】

　　【纪行滚出特训营】

　　【纪行滚出特训营+1】

　　纪行关上手机，拉过被子蒙住脸，耳边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朝他大喊，让他滚出特训营。哪怕他知道那些人对他的讨厌是因为误会，哪怕经纪人承诺了节目组后来会帮他洗白，但这一刻所有的攻击和谩骂却是真实存在的。

　　这夜，纪行一宿没睡，整个人都快木了。闹钟响起时，他拿过手机给小林发了个信息，让对方帮自己请一天的假。

　　谁知信息刚发出去，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我没事，你帮我请个假就好了。”纪行顶着一双兔子似的红眼睛，不太想见人。

　　可他话音一落，门外响起的却不是小林而是贺明忱的声音：“需要我帮你请假？”

　　纪行吓了一跳，忙拉开了门。

　　门外，贺明忱长身而立，身上穿着一袭黑色西装，手里拿着一只粉色的兔子玩偶。

第10章

　　贺明忱在组里一直穿得比较随意，鲜少有西装革履的时候，今日这身打扮估计是刚参加完什么活动回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男人身形挺拔，穿上西装更衬得气质冷冽，只有拿在手里的粉色兔子玩偶看着格格不入。

　　“贺老师，怎么是您？”纪行虽然和贺明忱住对面，但被敲门还是第一次。

　　贺明忱目光落在他熬红了的眼睛上，问道：“昨晚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