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喜欢你,”戚南棠蒙住了他的眼,“笑笑,你要乖乖的。”
戚南棠这会儿不想对林笑却做什么,不想咬不想强迫,只是想让笑笑乖乖地呆怀里。笑笑穿得单薄,他抱得更紧一点才不会受冻感冒红了眼眶。
戚南棠已经好久没有如此强烈的欲望了。他拥有的太多,便都不值一提。
可怀里的人好小好弱一个,要最好的一切才能包裹出温情来。
他开始徐徐图之。
林笑却发现生活的空间越来越小了。
往常学校里会涌过来跟他做朋友的同学莫名其妙就跟他断了联系。各种聚会也不再邀请他。
接触到的各类活动突然就少了,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发现的时候报名时间已经截止。
人人都有很多忙碌的事,但人人都远了他。
林笑却某天蓦然发现,他已经快一月没跟戚南棠以外的人交流。
连上个课回答问题,老师都不叫他。
回到戚宅跟佣人说说话,佣人也只是点头。
整个世界好安静,安静得跟突然消失了一样。
傍晚戚南棠回来的时候,林笑却说要去游乐场。他说他要一个人去。
戚南棠莫名很好说话地答应了。
但司机送去了,却只是包场的游乐园,根本没有来来往往的游客。
旋转木马一圈圈转着,摩天轮慢吞吞爬上去又坠下来……冷冰冰的器械开动着,连发动机的呼啸都空荡荡的,听不到人们的欢乐与尖叫。
他找工作人员聊聊,工作人员也只是微笑着介绍各类项目,公事公办跟机器人一样。
他说昨天下雨了。
工作人员只是含笑点头。他说这里的玩偶很漂亮,工作人员递给他一个却不说话,仍然微笑着。
跟个披了人皮的鱼怪一样,工作人员的微笑突然面目可憎起来。
林笑却转身就跑,漂亮的娃娃也没拿,他狂奔起来,要跑出这个虚假的世界。
他跑得急,跑得心都快跳出来,汗水往下滴,五脏全都要蹦出来,他跑不动快跌倒的时候,戚南棠出现在了他面前。
“笑笑。”他跟他打了声招呼,只是一声招呼而已,林笑却却有了哭泣的冲动。
终于有人看见他了。
林笑却还没直起身,他累得弯了腰,汗水湿着头发往下滴,戚南棠将他抱了起来。
他问林笑却怎么了,游乐园不好玩吗。
林笑却汗水湿哒哒淌着,泪水通过身体蒸发了。
“小叔,”他喘着气,“你太过分了。”
戚南棠摸摸他头发,什么也没说。林笑却突然恐慌起来,如果戚南棠也不跟他交流,那他就真的被整个世界抛掉了。
“小叔。”他唤了一声。
戚南棠回应了他:“我在。”
林笑却安心了点,可闭上眼之前,更深的惧意席卷。他挣扎起来。
戚南棠拍着他背安抚,意外地轻柔,林笑却跑了太久跑得太累,竟就这样睡着了。
疯跑过后林笑却生病了,学校那边请了假林笑却反倒松口气。
戚南棠办公能推的都推了,推不了就线上,其余时间一直守着林笑却。
林笑却懒洋洋的,窝在被窝里觉得安全,什么都不想做只是躺着。
戚南棠纵容着他,给他擦脸刷牙喂他喝药吃饭,林笑却明明该怪他的,但有个大活人在身边空气都会暖一些。
林笑却喊他小叔,戚南棠就会回应,喊他戚南棠,戚南棠也会回应。
骂戚南棠的时候,戚南棠也只是把他揉怀里,回骂林笑却小傻子,揉乱了头发捧起他脸蛋,可怜他一般又说了声:“傻子。”
林笑却听不得那样的口吻,直往被窝里躲,戚南棠不让他躲,把他制在怀里头低了下来,一个吻印在了林笑却眉间。
“笑笑,”林笑却听到他说,“跟我在一起吧,至于御白,那是过去的事——”
“与你的将来无关了。”
戚南棠终于不装了。林笑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跌撞上去一口咬住了戚南棠的脖颈,他咬得特别狠,毫不留情,把世俗和伦理都抛到一边,他要把戚南棠咬成个死物,死无葬身之地。
戚南棠仍然纵容着,没感到疼痛般微微笑着,血湿漉漉流下来,把衬衣和被子都弄湿了。
戚南棠倒在床上,林笑却扑在他身上,戚南棠摸着林笑却的头发,无比宽容堪比至善的浅笑,好像在让他别急,别急,血有的是,慢慢喝。
林笑却清醒过来的时候,戚南棠已经进了急救室。
他满脸满手的血,茫然无措好一会儿,钻被窝里去了。
今天没下雪了,可比下雪天冷多了。戚南棠的血把他的体温吞噬掉,林笑却颤了一会儿,抱着自己跌坠进暗夜里去。
第115章 现代三重奏18
戚南棠才出急救室,就让人把林笑却带到了病房。
林笑却木木的,跟个死去的雕像似的,戚南棠挥了下手,其余的人都退出去了。
他脸色苍白,唇角却微微泛起笑意,他招手让林笑却到他身边去,林笑却没动,戚南棠包容地下了病床,来到林笑却身前俯身将他抱住。
“别怕。”戚南棠声气微弱,“是小叔不好,小叔把笑笑吓坏了。”
他说得缓慢,说得有几分艰难,轻微扯动伤口他不觉得有多疼,但生理性的汗仍是前仆后继往外冒,有几滴落在了林笑却的发上。
“笑笑,小叔喜欢你。”戚南棠说得好慢好慢,好轻好轻,要跟时光作对,把一秒钟掰成五瓣。花。
他垂手抬起林笑却下巴,他低眸浅笑看着他,可林笑却没给他回应,仿佛他说的话跟风声雨声没两样,是这个世界安静的底噪,人类是听不懂的。
戚南棠的笑凝滞住了,在他为这份感情下定义的时候,林笑却已经逃逸了出去。
他洋洋洒洒的那份得意——靠关着林笑却剖开了心明了心思——是喜欢啊,林笑却那样失魂落魄地向他涌来,把他当浮木一般攥着,木头的刺扎进手心那么疼也不敢放,生怕一放就要跌到深渊里去只剩安安静静的夜色了。
他对这样的笑笑应当是喜欢的,所以才那样纵容笑笑在他的身上开口子,咬得斑驳陆离血色潮涌也只是安心。
他为这样的发现感到从未有过的欢愉。可现在笑笑不理他了。
戚南棠俯身吻他的眉心,林笑却也没反应,安安静静地失着神。
戚南棠往下吻,伤口撕裂血又流了出来,病服渐渐润湿了,他吻笑笑的鼻尖,吻他的脸颊,吻他下巴,咬一口久违的糖果,戚南棠不爱吃糖的,他喜欢更粗暴的一切。
他剥开糖纸,将糖果翻来覆去地品尝,那糖果烫烫的软软的像被炒熟的活尸栗子,他感到一点点的心惊,好像他成了杀人剥皮的刽子手,把笑笑整个侵吞了。
他怀里的笑笑承受一切,却还是僵冷麻木着,戚南棠的心突然就跳得好急,糖里藏了刀尖,从喉管跌下去了。
戚南棠又被推进了急救室,刚缝好的伤口撕裂了,林笑却的脚边腥腥点点。
戚南棠养伤养得慢,把林笑却拘在身边林笑却也没反抗。
戚南棠把他搂怀里,像抱一个湿哒哒的泥娃娃,想靠自己的温度把娃娃温暖起来,哪怕太高的温度会把他烧焦的,戚南棠也不管。
他捏着林笑却脸蛋,说林笑却瘦了,一定是厨师做的饭菜不好,要让管家解雇了。
林笑却那柔软善良的心却没为厨师开口,他好像听不到一样。
戚南棠的力气狠了些,林笑却不是他怀里的泥娃娃了,是一个可恶的彻底坏掉的爱人,戚南棠要宣泄不满,把脸颊掐红掐疼掐得林笑却蹙起眉头戚南棠才高兴了。
“我要把合同撕了。”戚南棠说。当初强迫林笑却签下名卖给侄子当媳妇,现在当小叔的不愿了,要把侄媳妇抢过来给自己。
他说了就要做,叫管家拿来了合同,他捏在手里抚摸上面的字迹,“林笑却”这三字分明是他通常的习惯的字痕,他攥着林笑却的手龙飞凤舞刻下,跟林笑却本人没什么关系。
戚南棠觉得这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笑笑不会成为戚御白的妻子,所以这合同一开始就是虚假的。
戚南棠攥着林笑却的手去撕那合同,笑笑的手指纤长美丽,但指腹有小小的疤痕,戚南棠问他怎么伤到的,林笑却根本不搭理。
那份古怪的奇异的属于古老时代硬生生闯入现今的卖身合同成了一条条的纸片,戚南棠还嫌不够,嫌弃林笑却撕得太慢了,他自个儿开撕,撕成更细更小的碎片,满床满身都是,飘着浮着,戚南棠抓起一把朝天扔开,放烟花一样叫林笑却瞧。
他问林笑却好不好看。
林笑却目光望着,好像真看到了一场绚烂的花火。
纸片还有的是,戚南棠抓住林笑却的手,支使着他也跟着一起放烟火,十指相扣紧攥碎屑抛洒开去,戚南棠陷入了小孩般的幻梦游戏,真是太幼稚了,他却乐此不疲。
戚南棠没有吻过旁的人,如果物也算的话,那初吻应当是给了一把刀。
那年戚家终于找到了他,制住了绑架犯,戚南棠坑坑洼洼的伤口脓肿腥臭,他走得不稳走得很慢,他想走到父母身边去。
但父亲给了他一把刀,父亲说不要怕,把刀捅进那犯人的身体一切就结束了。
他很饿,很渴,很累,他想要一个拥抱,想要父亲把他抱到怀里去。可父亲只是沉默地凝视他,像在打量不合格的残次品。
戚南棠把刀接了过来,因着在下雪,雪花落到刀面上,他太渴了以至于吻了上去。
好像划伤了点,分不清是血还是雪。
他解了渴才歪歪扭扭抱着刀柄朝那犯人走去。
他力气太小了,即使罪人被牢牢按着挣扎不了他也没能把刀捅进去。
是父亲攥住了他的手,父亲攥着他幼嫩的手把刀深深地捅入,血流了好多好多,肠子也掉了出来。
他听见痛喊尖叫怒骂,然后就安静了。
安静得跟此时一样。戚南棠抱着林笑却,想把自己的温度分给他,林笑却不要饿不要渴也不要累,他把他支撑着,缺什么都给他填进去。
纸屑落了满地,他问林笑却怎么还不说话。
是不是太渴了,渴得唇舌都没力气。林笑却真的不肯说,戚南棠就又吻了他。
吻得好深好深,恨不得成一条蛇钻进去,钻进五脏六腑把笑笑掏空,盘在笑笑的心腔里作威作福。
戚南棠又有了点喜欢的实感,原来他真喜欢上这小花瓶了,冷冷的没生气,捏一下才晃一下。
林笑却受戮似的承受,戚南棠像一把火球要把他唇舌都烧空,空气都焦了剩下的人不能活,他窒息得身体都出现反应戚南棠才把他松开。
“痛吧。”戚南棠微笑,“痛就告诉小叔,小叔最听理了。”
林笑却喘着气,气息川流也该浩浩荡荡一些,而不是笑笑这般抑制着,连呼吸都不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