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接送孩子放学的家长们还在和菜贩子讨价还价,突然都听见了凄厉的惨叫声。
只见一个满脸满身都像挂着白油漆的男人拔腿奔跑,身后有六七只猫猫狗狗穷追不舍。
人们默契地让开道方便这位运动员继续发挥,隐约瞧着眼熟。
这不是,这不是老甘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那个混混怎么被狗追着撵了?
刀爷跑得眼泪鸟屎都糊在了一起,他往餐厅里躲,被服务员厉声赶了出来。
他往公共厕所跑,猫狗照跟不误,追上了就是一口。
会死,真的会死,这样下去一定会死!!!
刀爷跑得绝望又撕心裂肺,常年不锻炼的身体已经像风箱一般大开大合,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他该听董原的话,他该听听董原在说什么!!
唐知——唐知就是个疯子!!
这一路,身后追咬的猫狗都跑得轻松灵活,甚至还有的跑到前面等他过去。
刀爷绝望到了极点,只能一路跑进派出所。
进门直接大吼:“我自首!!我自首!!”
更邪门的是,他进了派出所之后,一长排的猫猫狗狗都坐在了玻璃门外,像在观察他进去干啥。
警察们没顾上外头的神奇小动物,习惯性把手铐掏了出来。
“你自首啥?”
“我——我今天把唐知强行押到了巷子里,我想警告他!!”刀爷浑身都在冒血,身上还淋了各种颜色的不明液体,在极其狼狈的擦脸:“我就是想给他一点教训,我没有要杀了他,我都没来得及对他动手!”
警察们瞧着他的伤势,心想你这样确实不太像对人家怎么样。
“你身上伤口怎么来的?”
刀爷反手一指:“都是它们!!它们把我往死里咬!!”
众人跟着看过去,派出所门口只有过来补办户口本的大爷。
大爷也愣了一下:“啊?”
刀爷愣在原地,如果不是屁股被硬生生啃掉一块肉,自己真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派出所门口什么都没有。
没有野猫野狗,连一只鸟都没有。
民警说:“麻烦你先来医务室处理下伤口,我们做个简单笔录后送你去医院,然后再确定拘留的事情。”
刀爷还在发愣,忽然就哭了起来。
这都是什么事,都是什么事!!
与此同时,唐父唐母刚结束完长达一天的会计课程,带着截然不同的心情往家里走。
魏彩凤脚步轻快,哼着歌想着要做点什么晚餐给儿子吃,以及发自内心地感激蓝姐给她这个机会。
别说之后有什么酒楼餐馆的合作,哪怕是她这几天学到的知识,都够她在这个社会上更好的生存。
其实老师讲得东西很难,她听得有点吃力,但课后都可以好好请教其他人,多做笔记多做题,也还算能跟上。
唐新强步伐沉重,有时候走着走着停下来,发呆般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妻子。
他没学明白,他很多地方都没有听懂。
他知道妻子也没有完全听懂,也眼睁睁看着妻子拿着密密麻麻的笔记去请教别人。
必须要学习。
他必须要学习。如果学不会,他妻子就会在某个节骨眼离婚,而且还会带走他儿子。
他会一直做个菜贩子,然后眼睁睁看见妻子越飞越高,离他越来越远。
他头一次在这样和平的气氛里觉得从脚掌心开始发寒。
寒意顺着脊骨往上蹿,让他活在极真实的、刚刚展开的噩梦里。
他学不会也要学,他只有这个机会,他必须要学会!!
再回家时,唐知在客厅看电视,一家人和和气气地互相问候,吃饭聊天,然后各自学习。
唐母睡得比较晚,见丈夫十一点就睡了,仍有几分不放心,但也不好怎么催促。
唐知则是十二点关了灯,渐渐没了声音。
凌晨一点,唐新强等妻子睡着之后,蹑手蹑脚地离开卧室,去厨房里读书。
他拿了教材、字典、笔记本,甚至还拿了妻子的笔记本。
春天尚未来临,厨房温度很低,五十二岁的中年男人愣是学得满头是汗。
货币计量?时间计量?
凭证?账簿?啥?啥?都是啥?
他学了前面,不知不觉就忘了后面。
学了后面,前面又开始记忆模糊。
一想到明天还要继续上课,他后背又僵又硬,强忍着困意继续往后读,把没弄懂的题目做了又做。
凌晨三点,睡眼惺忪的唐知爬起来喝水。
厨房传来某个中年男人的高兴欢呼。
“我做出来了!我做出来了!!!”
第140章 少年x霸凌x学到疯(20)
唐知本人谨小慎微, 性格里有被家庭长期压制出的懦弱一面,从来不敢招惹任何人。
但柯丁不是。
他本来性格就有很跳脱的一面,因为上一个世界和比格接触太久, 发展地更加恣意妄为。
破防值不赚白不赚, 柯丁索性打印了好几份和解书的复印件, 没事拿着它在教室里晃悠。
班里很快有学生察觉到这张纸的内容很有意思,然后‘碰巧’捡到了这张纸,交接阅读。
相关内容一度传到隔壁班, 以及隔壁的隔壁班,好学生们通过薄薄的一张纸读出冰山一隅,各班的气氛都更加轻松欢快。
世界上也许没有那么多坏学生,但凭蛮力撞人的混混、上课时阴阳怪气讥讽敬业老师的混混、大声说笑外放手机影响旁人正常学习的混混,以及那些传黄谣、对女生动手动脚、用暴力达成各种不当要求的未成年流氓, 也许连做人都还没怎么学好,更不用说怎样才能做一个合格的学生。
这张纸被其他学生争先恐后的传阅,然后魔法般自我复制, 很快就到了各科老师的手里。
大部分老师之前因为怕私生活被报复, 在这些社会混混面前都长期选择着忍气吞声,如今能在上课时很爽快地点名直问。
“何尚强, 这里你听懂没有,听不懂小心坐牢。”
“董原你今天作业怎么空这么多?别人不写作业顶多罚站, 你不写作业后果是什么, 你自己知道!”
涉案人员只有八人, 但事态已发展到足够敲山震虎的地步。
初中部,高中部, 啥样的学生都迅速老实下来,偷偷抽烟的学生锐减到只有原先的三成。
当事人原本就社交压力爆棚, 碰到这种事完全像是被霸凌本身反噬。
以前只有他们霸凌旁人的份。
他们三三两两地站在学校拐角处,用肆无忌惮的目光打量每个女生的身材,吹着流氓哨骚扰任何看不惯的人。
他们擅长扔掉讨厌的人的作业课本或者眼镜,然后大笑着看后者狼狈无助的窘态。
起哄,取外号,羞辱,折磨,这些都是十五六岁的人最擅长的恶行。
但谁都没有想到,这些会这么快反噬到他们身上。
每个混混,每一个曾经作恶的人,在交作业和上课被点名时,都像是在十八层地狱里渡劫。
其他学生目光也许根本没有落在他们身上,注视本身也不带有任何情感。
但对董原,对何尚强,还有每一个名字签上和解书的人来说,就已经是千针扎心般的焦灼痛苦。
如果这帮人还在混社会,任何放肆行为都可以带来足够多的优越感。
这些优越感可以冲淡他们在学业上的笨拙茫然,可以让他们快速拥有这个年纪最渴望的地位和敬畏。
唐知是硬生生地把这些防御盔甲全都卸了个干净,逼着这些伪装惯了的人直视自己到底有多无能不堪。
以及让他们站在所有人的目光里,发觉在应试教育的战场里,自己已是血肉模糊,毫无能力。
覃市一中周边骤然间秩序井然,不仅本校学生不习惯,外校混混们也登时少了许多乐子。
混社会的一大团建活动就是约架。
谁跟谁吵起来不重要,谁更有理也不重要。
打群架这个活动,本身就非常容易让蠢小孩热血沸腾。
他们大部分不在厮杀的中心,但痞里痞气地晃悠两下铁管甩棍,似功夫非功夫的互相过个几招,自己对自己的定位都会变得光辉伟岸。
置身群架的那一刻,他们就是豪情万丈,就是在真实又牛逼的活着,体验着比教室里死读书的那群人更激情值得的青春。
覃市一中的众多小混混偃旗息鼓,附近覃市五中和七中的混混们都颇有些坐不住。
怎么回事,九海帮没消息了,听说是被警察给搞解散了?
一中那边的盘口怎么回事?怎么没人出来接龙头撑场子?
这些天别说打群架,一中连个打台球的人都瞅不见,离谱!
他们打听了一下,很快得到消息。
一中初中部,有个叫唐知的人把所有混子都收拾了,还直接让九海帮老大去派出所自首。
前去侦察的混子还悄悄拍了张照片。
一个瘦小戴眼镜的男生,瞧着白白净净,瞧着一巴掌掼在墙上都能半死不活。
就这么个人,把一中都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