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逍顺势说起了另一件事:“卫生纸生意好,确实是让世家急眼了,前些天早朝时,他们还站出来说我是皇帝,不该做生意,与民争利。”
戎音好奇,问他:“那你怎么说的?”
宗政逍轻咳一声,当即表演起来,“我问他,他嘴里说的民是谁?是被我抢占冰市场的陈家,还是被抢了纸市场的崔家,亦或者根本不存在的奶茶面包卫生纸的竞争者?爱卿可不能把自家生意不好的锅丢给我和百姓们背。”
“噗。”戎音笑出声:“你都不婉转点,直接就嘲讽他们啊。”
戎音还以为宗政逍会虚与委蛇一番,说那些生意都是挂在别人名下的,不能算是他的生意,所以何谈他与民争利。
之前的宗政逍就是这么做的,因为忌惮世家。
没想到这次宗政逍装都不装了,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我就是要跟你抢生意,你能把我咋样?
嚣张,实在是嚣张。
宗政逍笑呵呵道:“早看他们不顺眼了,如今我也能扬眉吐气一回了。”
戎音问:“你没把他们气死吧?”
宗政逍道:“没有,就是出来质问我的那个人差点厥过去,被他的同伙扶回去了。”
“哈哈哈哈哈,不行,我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就想笑。”
宗政逍:“笑吧笑吧,确实挺好笑的。”
闻言,戎音笑得更大声了。
戎音这边过得愉快,却不知宁月在他离开的第二天,就迎来了一位旧客,正是他俩头一天才讨论过的李大少,李楚。
其实在那次宁月告诉戎音和宗政逍要小心李大少后,李楚也来过清秋阁几次,并且点的都是宁月。
宁月一开始还以为他知道自己跟戎音说过什么了,作陪的整个过程都战战兢兢的,因为她害怕李楚这个人害怕到了极点。
自从她想明白李楚就是害死李傲的罪魁祸首后,她对李楚的恐惧就更深了几分。
有耐心筹划十几年,只为杀死自己的弟弟,这样深沉的心思和狠辣的手段,怎能不叫人心惊。
不过李楚来的这几次,都只是让宁月像往常一样,给他抚琴唱歌,或陪他对弈几盘,并未提及到戎音。
但宁月的心始终不敢松懈下来,直到这次李楚过来,宁月的身体先一步她的理智感受到了什么,总觉得这次李楚的来意不会简单。
果然,他到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宁月姑娘最近可真是受欢迎,要点你一次,不仅要加钱,还得排队等呢。”
宁月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福了福身,道:“奴家不才,多亏各位爷抬举,不然也没有奴家的今天。”
李楚似笑非笑,握住折扇轻轻在掌心敲击着,道:“宁月你说的这群爷里,应该不包括我吧,毕竟本少对你也没多少帮助,不像那位……”
他意有所指,但又不明说,在发现宁月变了脸色以后,忽然转了个话题,“别站着了,坐吧,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听宁月你抚琴的。”
宁月坐上琴凳的同时,缓缓松了口气,她想,看来李楚今天也不打算问戎音的事?
谁知下一秒,李楚就道:“宁月,就弹戎老板赠予你的那首《浣溪沙》吧。”
第79章 我怕阿音厌恶我
宁月抚上琴弦的手一颤,下意识看向李楚的眼神里满是震惊。
李楚像是不明白她在惊讶什么,笑着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宁月勉强笑笑,紧张到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这、这首曲子是一位浣纱姑娘所作,后被戎、戎公子传扬,奴家有幸,得以歌唱,在这里要多谢两位贵人。”
说完,宁月深呼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地开始弹奏,紧接着演唱起来。
但因为心中惶恐,她终究没能维持冷静,歌唱途中还出现了卡壳的情况,让本就慌张的她更加不安。
李楚像是没发现她的失误,就支起一条腿悠闲地喝着茶,眼眸轻阖,偶尔跟着哼几声,好不惬意。
终于等到一曲唱完,宁月后背都冒出了冷汗,她握紧哆嗦的手,克制住急促的呼吸,抬眼看向李楚。
李楚也睁开了眼睛,笑意吟吟地回望宁月。
“宁月姑娘,我好歹也是你的老顾客了,怎么你看我还跟看鬼一样,我又不会吃人,真是叫我好生难过。”
宁月扯了扯嘴角:“李少爷说笑了,宁月对您没有意见,只是今天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啊。”李楚像是在思考,而后轻笑一声,道:“是不是生病了?需要朋友来探病吗?比如那位戎公子。”
宁月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妥协了:“李少爷,您今天来我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妨直说吧。”
李楚转着茶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嗒”一声放回矮几上。
他扭身面向宁月,眯眼微笑:“唉,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宁月姑娘不问,我不好意思开口呢。”
宁月:“……”
呵呵。
李楚继续笑着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借宁月姑娘你的地方和你的身份,帮我做一下掩护,让我和戎老板见一面。”
宁月一惊,他果然是冲着戎音来的。
宁月:“不知李少爷找戎老板是为何事?”
她可还没忘记,当初李楚第一次见到戎音,就打算借他去算计自己的弟弟,甚至最后还成功了。
这样满心阴谋诡计的人,宁月又怎么能让他轻易靠近戎音。
李楚也不瞒她,道:“事关圣上和世家,宁月姑娘确定要听吗?”
宁月沉默了。
以她的身份地位,知道太多秘密,无异于自寻死路。
李楚道:“不必忧心,我要和他谈的事,对他和圣上而言,都没有什么坏处。”
宁月考虑了一会儿,道:“李少爷的意思奴家会替您传达给戎老板,至于他会不会答应前来,奴家不敢保证。”
“自然。”李楚还是那副笑容满面的模样,“时间就定在三天后,无论戎老板答不答应,我都会来给宁月姑娘你捧场。”
李楚走后,宁月心不在焉地接待完剩下的客人,然后叫心腹前去奶茶店找绿娥姑娘,请她告知戎音,自己有事想见他一面。
第二日宁月以生病为由推掉当天所有客人,忐忑地等待着戎音前来。
而戎音在收到绿娥传递来的消息后,意识到宁月可能真的有急事,不然她不会贸然说要见自己,于是第二天早早便出宫前往清秋阁。
在宁月房间里,听完宁月的话后,戎音陷入了沉思。
李楚是李家人,而李家又是世家之一,专门和宗政逍作对的,他找自己做什么?
宁月看戎音迷惑不解,遂道:“戎老板可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之前我们初次见面时,李大少曾想过要把你送给他弟弟李傲。”
戎音点头,“记得。”
宁月又道:“那戎老板觉得,李傲之死,跟李楚有什么关系?”
李傲之所以嚣张跋扈,作恶多端,甚至狂妄到连皇帝都敢骂,就是因为被父亲和兄长娇纵着长大,导致他目无王法,最终自取灭亡。
所以李傲沦落到现在这种境地,大部分原因都能归结于他的父兄。
这是大家都明白的道理,所以戎音不觉得宁月问题的答案会是这个。
戎音仔细回忆,李楚和李傲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李楚的外公一族死于乱军之中,他和母亲从小就不得宠,京城人人都知道李家主最疼爱的是小儿子李傲和他的母亲。
按理来说,李楚不说对李傲母子恨之入骨,至少也会心怀芥蒂,可他对李傲却好得出奇,好到跟他爹宠李傲一样在京城出了名。
这本就是很反常的事情。
是以要么李楚真得了失心疯,渴望通过跟父亲一样宠溺弟弟来得到父亲的认可,要么就是他在隐忍,他放纵李傲作恶,为他做的恶事擦屁股是为了……
戎音恍然大悟:“捧杀,他捧杀了李傲。”
宁月点头:“正是,我也是在李傲死后才想通的,李楚这人,心思颇深,与他产生交集,也不知是好是坏。”
戎音的想法却是不同:“一把利剑,是伤敌还是伤我,得看执剑人是谁。”
宁月隐约明白他的意思了:“戎老板的意思是要见他?”
“见。”戎音斩钉截铁地道:“不过我得回家跟我家那位商量一下,我脑子不太好,怕是玩不过他,你看要不是你提醒,我都没发现李家兄弟俩之间那点事儿。”
宁月道:“戎老板自谦了,你不过是一时没想到而已,哪里就脑子不好了。”
“嗨呀,宁月你不用安慰我,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宁月看着他不在意的模样,也没再说什么。
戎音回到宫里时,宗政逍还在御书房那边忙,估计要晚些才能回来。
小艾同学叼着藤球过来让戎音陪它玩,戎音也不跟它客气,抡圆了膀子扔出去老远,小艾同学开心地叫了一声,然后风一般地冲了出去。
戎音坐下,边喝冰饮边等小艾同学回来,结果冰饮都喝完了,小艾同学才咬着藤球姗姗来迟。
“咦,这不是你平时的速度啊,说,是不是中途跑别的地方玩去了。”戎音两只手按着小艾同学的脑袋狂揉,本是玩闹,结果真从它毛里找到了一根羽毛。
“这是鸟羽毛吧?”戎音掰开它的狗嘴查看,果然发现它嘴里还有几根鸟毛,以及细碎的蛋壳。
戎音有种不妙的感觉:“你不会把小鸟一家都吃了吧?”
“嗷呜?”小艾同学听不懂戎音的话,只会歪着脑袋卖萌。
怕小艾同学也吃了其它不该吃的东西,戎音让宫人去藤球掉落的附近查看,宫人只带回来了一个掉在地上的空鸟巢。
戎音看着那个连跟毛都没剩的鸟巢,忍不住又揉了一把小艾同学的狗头:“也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鸟,还好不是在我那个世界,不然要是被查出是保护鸟类,你爸爸我就要代替你去吃牢饭了。”
“汪汪!”小艾同学激动地叫了起来,其它的它没听懂,就听懂了一个“饭”字。
戎音失笑:“你啊你,真是随了你爸我了,小吃货一个。”
小艾同学叼着球被宫人带着去外面玩了,而戎音则无聊地把玩着那个空鸟巢,轻声念叨:“可怜的鸟,被一只狗灭了满门……”
话音未落,戎音脑子里忽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他盯着鸟巢愣住了。
俗话说得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的敌人既然都杀了你了,又怎么会放过你的家人。
李楚既然害死了李傲,那他恨的就不可能只有一个李傲,肯定还有李家主,以及李傲的母亲。
现下他解决了李傲,下一个应该就是李家主或者那个姨娘了。
如果李家主死了,李家肯定是李楚当家做主,他是会选择继续跟世家报团,还是退出争端,亦或者转投他人?
那他这次要跟自己见面是否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