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汽车启动后，路加维尔就想起了刚才看到的未接来电。

　　路加维尔没有立刻掏出手机，而是先从上衣口袋里翻出了一双叠好的白色丝绸手套，戴在了手上，他才又小心翼翼的拿出来了刚到手没多久的新手机。

　　尝试着按了一下电源键，路加维尔庆幸地发现手机屏幕还能亮起来。

　　在杰森的影响下，他现在对自己是否是个的‘电器杀手’态度也有点动摇了。

　　他哪有杰森说得那么可怕……

　　路加维尔放心之余不由得在心里咕哝了一句：他先前可是好好地驾驶着一架民航客机成功着陆了，要是他真的摸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就报废短路……

　　那早在飞机上他握住操纵杆、调试飞机仪表盘的时候，飞机就应该短路冒烟，带着他和其他人全部GAME OVER了。

　　心里犯着嘀咕，路加维尔看一眼时间，他没有贸然给杰森打去电话，毕竟通常这个时间杰森都不会待在家里，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处理那些夜晚事务，是否有空接听电话。

　　略一思索，路加维尔操作着还不太熟悉的新手机，打开了通讯软件。

　　路加维尔翻到了和杰森的对话界面，云端同步的聊天记录里，他们的对话还停留在上次关于东街公寓购买的事项。

　　路加维尔指尖在屏幕连点，快速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了出去：【什么事，杰森？】

　　【……我刚看到你的未接来电，如果有空可以随时给我致电——路加维尔。】

　　发送了这条消息以后，他又将退出了和杰森的聊天界面，翻到了布鲁斯的对话框。

　　路加维尔在语音通话和视频通话之间犹豫了片刻，最终他选择给布鲁斯拨去了一个视频电话。

　　‘……嘟嘟嘟……’

　　话筒里传来了等待对方接听的嘟嘟声。

　　等待布鲁斯接通电话的期间，路加维尔的视线停在不远处的按钮上，他伸手按下了其中一个按键。

　　紧接着，在路加维尔和司机的之间的遮挡板就缓慢地升了起来，成功在车厢里阻隔出了一个较为私密的空间。

　　‘嘟嘟嘟……’

　　路加维尔等待了很久，电话迟迟没有接通，就在路加维尔以为电话要自动挂断了的时候，它终于被人接听了起来。

　　漆黑的画面亮起，出现了正行走在一楼走廊里的布鲁斯·韦恩，他身着居家服，看起来像是刚刚从卧室里睡醒起床。

　　“布鲁斯，晚上好~”

　　路加维尔将手里的手机略微举高了一些，让前置摄像头对准自己没有血迹的肩膀以上：“看起来你已经回到哥谭了？”

　　“是的……”

　　布鲁斯找到了一个高背椅坐下，手机镜头晃动了几下，视角直到他窝进了椅子里才重新固定了下来：“纽约待久了总觉得不适应那边的气候，还是哥谭湿润的气候更让人透气。”

　　调整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布鲁斯双臂手肘夹在高背椅的扶手上，他以死亡直男视角，从下巴直怼着露出来了布鲁斯占据大半个屏幕的脸庞：“晚上好，孩子，你总算是回复我的电话了……”

　　“抱歉，布鲁斯，我应该更早一点给你回拨电话的。”

　　路加维尔被布鲁斯放大的下巴逗笑了，他发现即使是这种角度，他英俊老父亲的颜值还是十分能打，路加维尔语气轻快地汇报说：“我的手机之前在上飞机的时候关机了，下了飞机以后我就和同事先来到单位报道入职了……”

　　“我和上司聊了聊，签订了一些文件后，JJ——我的同事小姐又带着我简单地熟悉了一下工作……”

　　说着，路加维尔腾出一只手从车座上拿起来了他刚才从JJ办公室里借来的卷宗在屏幕前晃了晃，说：“我刚刚上车，正在回酒店的路上，一上车我就给你回拨电话了。”

　　布鲁斯发觉了路加维尔语气里自己都没发觉的情绪，他含笑地看着屏幕那端脸色苍白但精神气十足的路加维尔，他略昂着脑袋像是只矜持等待人类夸奖的猫咪。

　　不知不觉间，路加维尔已经比刚回家时渴望亲近他太多。

　　布鲁斯配合地顺毛撸，说：“好吧，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上，那么我原谅你了，但希望你的电话能够随时保证畅通，好吗？”

　　“我看到了劫机的新闻，他们说有两个歹徒试图持枪劫机，还击毙了两位机长，你们差点被枪杀、坠机。”

　　布鲁斯说着，他脸上浮现出了明显的后怕，他语气里的担忧似乎都要从话筒里溢出来了：“天呐，刚看到新闻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吓坏了……新闻里你浑身都是血，我真的不敢想象在飞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布鲁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关心让路加维尔的心里升起了一股暖流，他越发确定了自己之前选择及时刹车的正确性。

　　同时，路加维尔心底又不由得因为布鲁斯表现出的不安而愧疚无比：他前不久才答应了布鲁斯要小心，不要受伤，结果转头刚离开哥谭就浑身是血的上了电视……

　　路加维尔只是听着布鲁斯这么讲述，脑海里就能浮现出布鲁斯看见电视时的惊慌失措，再加上他当时又没能及时接起电话……

　　他柔弱天真的父亲一定吓坏了。

　　路加维尔有点懊恼：换成自己，路加维尔想象一下是他看见布鲁斯遇见了类似的场景，他肯定也是惴惴不安极了。

　　“我已经没事了，布鲁斯。”

　　路加维尔放柔了语气，安抚着自己担惊受怕的父亲：“放心吧，我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看起来比较严重而已，但其实和摔了一跤没什么区别……”

　　“谢天谢地，这个时候我反而会庆幸你不会感到疼痛了。”

　　布鲁斯心有余悸地说：“刚刚打不通你电话……我甚至都想要飞去匡提科查看你的情况了，多亏了阿福一直在安慰我，我才没有冲动行事。”

　　“我很抱歉，布鲁斯，”愧疚和感动让路加维尔保证说：“下次不会了，以后我会尽量注意保持电话畅通的。”

　　“……如果这份实习工作这么危险，你没必要非要跑到匡提科去。”

　　布鲁斯的语气充斥着一个普通父亲对孩子安危的担心，他忧心忡忡地说：“你没必要非要做这样危险的工作，不如回到哥谭来吧，路加。”

　　“如果你喜欢警察的工作，我每年给哥谭警局还赞助了不少经费，你可以去GCPD试试，至少在哥谭……”

　　布鲁斯斟酌着说：“我不必每夜临睡前都担心我的孩子会在我无法注意的角落里遭受伤害，或是……更糟糕的情况。”

　　虽然布鲁斯本次的目的并非这个，有过先前和路加维尔对他实习工作的谈话后，他不认为自己能够这么轻松地就改变对方的注意，只是把这当成谈判的前置手段，但他不介意试试说服路加维尔。

　　万一，路加真的因此动摇心软了呢。

　　虽然布鲁斯的情感并不会如他所讲述的一般敏感纤细，但是他确实更倾向于把自己孩子放在他能够掌握、保护和注视的区域里。

　　路加维尔不是迪克，他远没有对方的自保能力——哪怕他目前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但这仍就不能让布鲁斯放心。

　　可根据他的调查，路加维尔所从事的工作却远比迪克表面的警察工作危险更多。

　　就他所知，BAU小组的组员多次遭遇过袭击和绑架，甚至离职的前组员中还有好友被连环杀手报复杀害。

　　布鲁斯不认为这份充斥着危险和人性之恶的工作，会适合失去了记忆的路加维尔。

　　人类的认识世界和选择生活的判断能力绝大部分都是源于过去的知识经验以及生活记忆，而路加维尔缺失了过去。

　　——当然，木已成舟，这件事需要在适当引导中慢慢来。

　　在此之前布鲁斯需要做的就是时刻掌控路加维尔的情况，确保他在离职前不遭受什么无法挽回的伤害。

　　“放心吧，布鲁斯，这只是个意外。”

　　路加维尔丝毫没有察觉布鲁斯正在思考着该怎么让他退出BAU，他还在试图安抚布鲁斯说：“通常情况下，我只是负责坐在办公室里处理处理文件……相信我布鲁斯，就算我不是FBI探员，今天坐在这架飞机上，我也必然会遭遇劫匪、遇到危险。”

　　布鲁斯沉默了片刻，他的脸上流露出来了明显的失望之色，这让路加维尔扬起的笑容收敛了许多，他垂下眼睑有点不敢再看他的表情。

　　布鲁斯审视着路加维尔的状态，在给足了路加维尔心理压力后，他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沮丧地说：“你才刚刚回到我身边不到三个月，路加……”

　　“我……”路加维尔抿紧了唇：“我很抱歉，布鲁斯。”

　　“没关系，”布鲁斯的话让路加维尔诧异地抬头看他，屏幕里布鲁斯强打着精神冲路加维尔笑了笑说：“我总不可能因为担心你就一直把你拴在我身边不是吗？”

　　“虽然……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很不好受，”布鲁斯妥协说：“但我应该尊重你的选择。”

　　“布鲁斯……”

　　路加维尔略微有点欣喜，但更多的是愧疚：“我很抱歉，我会努力保护好自己的……嗯，如果你不介意，以后我每天给你发消息报平安，好吗？”

　　话筒里一阵静默，布鲁斯最后说：“可以，但除此之外……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路加？”

　　“我答应。”

　　路加维尔没问是什么事情，他就忙不迭先答应说：“当然可以，是什么事情，布鲁斯？”

　　“嗯……我不确定这样是不是对的。”

　　布鲁斯略显为难地开口说：“我曾向蝙蝠侠寻求了帮助，我很抱歉……他给予了我一些具有定位、呼救以及别的小功能的装置，他说这些有利于保证你的安全……”

　　路加维尔没想到布鲁斯的要求竟然是这个：“这个……”

　　“我知道我也许是病急乱投医了，蝙蝠侠的做事风格我一向不喜欢……但不得不说他的提议，让我觉得也许可行。”

　　布鲁斯眸光闪动，他脸上浮现了挣扎和纠结的神色，说：“他说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因为担忧我的孩子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悄然死去，而无法入眠……”

　　“路加，你能……”

　　布鲁斯的蓝眼睛闪动着忧郁的眸光，他以被报纸称颂的、真挚神情凝视着路加维尔，询问他说：“——把它们时刻带在身上吗？”

第78章 超人汗流浃背

　　路加维尔没法说‘NO’。

　　理智告诉他刚才他已经率先答应了布鲁斯会做到他的要求, 现在就不应该犹豫。

　　但这个提议背后所代表的被监视性还是让路加维尔从心底略微抵触，虽然布鲁斯只提到了定位和呼救功能，但他显然它还可能具备监听等其他功能。

　　毕竟, 那可是蝙蝠侠提供的道具，影像和定位信息的传播必然会经过蝙蝠侠。

　　如果只是布鲁斯也就算了, 但是……蝙蝠侠。

　　路加维尔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在儿童慈善医院的那次碰面, 他给人的感觉实在不算友好。

　　但是，路加维尔确实没法拒绝布鲁斯。

　　布鲁斯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并非不支持自己的工作, 恰恰相反，他甚至为你准备了一架私人飞机和总统套房只为了能让你更好的工作。

　　可你还要因为自己的选择，而拒绝一位父亲为了确保孩子安全的提议，让他整夜辗转难眠、每天处于担惊受怕的状态里吗？

　　这是生活在哥谭都能够一直保持着天真愉快的布鲁斯，要因为你的原因要抹煞他的安全感吗？

　　当然，让路加维尔没法拒绝布鲁斯的根本原因, 是布鲁斯这个提议背后隐藏的在意和关心, 这是路加维尔求之不得更没法推拒的。

　　特别是在布鲁斯以‘就当是为了我’，打出了最后一击以后。

　　但是问题是假如那些设备真的具有监听功能, 这不仅涉及到他个人, 还涉及到他的组员、同事以及那些工作中的被害者……

　　所以路加维尔在这一点上, 没法容忍被蝙蝠侠窃听的可能。

　　“好吧，布鲁斯我会的。”

　　路加维尔沉默了一会妥协说：“但是它们所拥有的只能是定位和呼救功能。”

　　“我不希望它拥有像是监听之类的功能……”

　　说到这儿，路加维尔发现他的语气略显强硬，他不动声色地望了眼他神情忧郁、略显沮丧的老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