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不得把那颗肾从我自己身体里抛出来,你知道我在发现这一切的时候有多绝望多痛苦吗?!”
“嗯……”
路加维尔眨了一下眼睛:“那你为什么不取出来呢?”
“我为什么要赔上自己的性命?”加德纳·奎因近乎癫狂地嘶吼道:“我有什么错?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再去祸害其他人!”
“都怪她!她明知道自己脏的要死,还装成了多么爱我的样子……!”
加德纳·奎因的语气带上了浓烈的怨恨和绝望:“如果这颗肾不是她给我的,我也不可能会这么快再次肾衰竭——”
路加维尔抬手直接砸在了他的右脸上!
加德纳·奎因的眼睛被打的直接出血,喷出的血迹溅在了路加维尔的眼睛里,让他的眼睛刺痛了一瞬。
随着条件反射的眨眼动作,路加维尔整个右眼的视野都变得鲜红了起来,而从他的眼眶里随着被刺激出来的生理泪水不断的滴落蔓延在他的脸颊上,先是温热变得温凉。
加德纳·奎因不可置信地望向了竟然会对他动手的路加维尔:“啊!!你——”
路加维尔又面无表情的给了加德纳·奎因一拳,成功让他把‘你不是FBI吗’的质问给咽了回去。
“我不觉得我自己会有多强的正义感……”
路加维尔灿烂一笑,他换了一只手,抱怨说:“但是果然见到人渣就是会犯恶心啊——特别是还想要恶心至极,干掉我的蠢货。”
加德纳·奎因的脸贴在客厅大理石瓷砖的地板上,极致的疼痛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被打蒙的连环杀手呆滞地注视着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容的路加维尔。
而三尺之下,是被他囚禁过无数无辜被害女性的地下室,而里面此时也同样有一个鲜活的生命正在挣扎着想要逃离。
“人类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
路加维尔甩了甩发酸的右手,他微笑着对瞳孔放大的加德纳·奎因说:“……你让我稍微有点嫉妒了。”
路加维尔并不知道伴侣之间的爱要深厚到什么程度,才会愿意为对方流产、甚至摘除一颗肾脏,只是为了延续对方的寿命。
至少,因为顾忌布鲁斯可能不开心,就会斟酌着掐断自己喜欢的路加维尔做不到这一点。
他不评判丽莎这种爱丈夫爱到极致这种行为的对错,但他没法不对这种偏爱而心动。
路加维尔注视加德纳·奎因的目光冷然的并不像是在看什么拥有生命的人类。
“要是有人这么爱我……”
路加维尔按了按还在不断落下血泪混合物的右眼角,他停顿了片刻,遗憾地低声的叹气说:“你到底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肆意妄为的剥夺他人的生命?凭什么杀害那么多无辜的女性?凭什么给那些一个个努力从困境当中挣扎出来,想要获得自己崭新人生的女性带来极致的痛苦,又抹杀她们所有的努力和希望?
因为妻子才得以延续生命的加德纳·奎因,凭什么践踏妻子的爱意,凭什么作为一个丈夫?
——又凭什么这么赤诚、热烈、坚定地被爱?
布鲁斯的担忧显然是有道理的——失去记忆的路加维尔贸然接触最容易展露人心阴暗的案件,确实很容易被影响。
只是,布鲁斯担忧方向出现了偏差,他以为没有过往记忆的路加维尔会因为人心未曾想见的阴暗而因此怀疑人生、对世界不抱期待,被伤害、甚至被扭曲。
但对路加维尔而言,没有记忆仅仅意味着他没有在规则社会日积月累下建立起来的规则感……
——他不会因为这些而向内消耗,但会对外,重拳出击。
手臂抬起和屈起的指节和皮肉与对方脸颊血肉重锤砸击时接触的痛感,让路加维尔而不由得走神一瞬:他觉得自己还是得回去锻炼一下。
只有技巧,但没有跟得上的身体素质……
——有的时候还是蛮困扰的。
就算是他身体的条件反射勉强跟得上,耐受力也不太行……
路加维尔打定主意要回去学学怎么能在战斗的时候避免只打击对方,而不伤害自己,毕竟就算是擦伤也稍微有一点痛的。
他还挺讨厌疼痛的。
【快停下!路加维尔。】系统的警告声在路加维尔的耳畔响起:【你再打下去,他真的会死的。】
【摩根打不开庄园门口的密码锁,但他已经翻进来了,正在朝这边过来!】
系统的声音让略微走神的路加维尔恢复了理智,他停下了动作,吩咐说:【统子,帮我把大门处的密码锁重新上锁。】
系统抗议了一声:【你别指望这对摩根有用。】
路加维尔真的很讨厌这种把别人的爱意和真心自以为是践踏在脚下,甚至还因此伤害虐待了无数无辜生命的渣子。
给他一梭子弹,让他只经历短暂的痛苦,就离开这个世界,实在是太浪费了。
但是路加维尔却也不想在上任第一天就因为暴力执法,而火速离职。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
但是以路加维尔·韦恩的名头,这件事情但凡被哥谭市那群抓着点布鲁斯桃色新闻八卦都能编上个十几期还不厌倦的媒体知道了,可能会给韦恩集团的股价带来很大的影响。
路加维尔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布鲁斯受到影响。
既然如此要做什么就很清晰了,反正他现在远在哥谭市之外,就算是受伤了布鲁斯也不会知晓,更不会因此而难过。
那么……这应该不算是违背他之前‘尽量避免受伤’的保证吧?
【知道了,】路加维尔作出了决断问:【客厅的监控能够毁掉吗?】
【……早在你抽卡的时候就崩溃了,】系统嘟囔着按照路加维尔的吩咐在摩根赶来前将客厅入口处的大门落锁:【你别指望我能拦住多久……】
“咚咚咚!!”
门锁晃动声后是剧烈的敲门声,以及摩根的呼喊声:“加德纳·奎因?把门打开!……”
【放心。】
路加维尔抓在他的腰间,用力撕开了原本包扎紧密,只是微松的绷带,他在飞机上的留下的伤口,在这一击之下再度渗出了鲜血。
但是这种程度,还是不够。
他好像不小心把加德纳·奎因的一只眼睛打坏了……
路加维尔沉吟:这种程度判出来的伤残结果会比较严重,他只有这点凭借这种伤势,可没办法就逃脱所有责任。
心电急转间,路加维尔手中凭空多出来了一双黑色半掌手套,那是系统先前帮他抽出来的绝缘手套。
路加维尔将手套戴在手上,抓起已经昏迷过去的加德纳·奎因右手,将手枪塞进他的手里,对准自己的右肩就干脆利落地来了一枪。
“砰——砰!”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紧闭的大门被人暴力的从外破开。
第二声枪响和大门被破开的声响重叠在了一起,路加维尔捂住自己涌血的右肩,忍不住疼得呲牙咧嘴:可恶,就算是避开了所有的要害位置和中央脏器……
这一枪,也超痛的啊!
可恶,路加维尔不高兴地想:在离开芝加哥前,他高低得再抽出来一张身份卡,找加德纳·奎因先生再好好地清账一下。
“——路加维尔?!”
摩根举着手枪从破开房门缺口处冲了进来,就看见了背对着他一身深色正装,屈膝跪伏在加德纳·奎因身上的路加维尔。
摩根提着枪冲进来、听见枪响而万分警戒,他看见这一幕愣了片刻:“……你没事吧?”
“我没事……”
路加维尔按住了被洞穿的右肩试图压迫止血,但显然这根本没有作用。
鲜血,从他的指缝间密密麻麻的流下,让他疼得忍不住倒抽冷气。与此同时,路加维尔似乎听见了布鲁斯呼喊他名字的声音。
但这多半是错觉,不过……
路加维尔在痛得意识涣散间,心想:他的伤势应该还没有到即将濒死、走马灯的程度吧?
怎么还会出现这种幻听?
还是说……
路加维尔略微怀疑起了自己:他真的羡慕到这种程度了吗?
摩根并没有因为路加维尔压制住了加德纳·奎因,就放松警惕,他先是持枪警戒四周,确认了周围并不存在其他的隐患后,他才双手持枪让枪口下垂,快步靠近了背对着他的路加维尔。
“你真的是吓了我一跳。”
确认四周安全后,摩根的情绪放松很多,他甚至在靠近路加维尔的时候,脸上浮起了笑容,他调侃地说:“嘿,伙计,看来你不用向我请教自由搏击了。”
“可能还是要的——”
路加维尔刚说完这句话,疼痛就让他被迫的断句吸了一口气。
“我的老天……”
摩根凑近一下就看清了倒在地上,已经面目模糊的加德纳·奎因,以及路加维尔溅了半边脸的血渍。
听见了他戛然而止的感叹声,正提膝压制在加德纳·奎因胸口的路加维尔转过了头:“嗯?”
摩根看见他一向沉静的湖蓝色眼眸,眼白已然全部泛红。
他爬满血丝的右眼随着他眨眼的动作滚落了一串血泪,但路加维尔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这位从见面起就一直温和有礼的年轻男孩好像忽然间变得极其陌生,他没什么情绪起伏的看过来时,给人的感觉像是被摆放在玻璃橱窗里,和这个世间格格不入的人偶无声地注视。
极强的非人感和莫名的恐惧感,让摩根毛骨悚然,多年和危险以及超危罪犯打交道的直觉在尖锐的报警,他下意识地就攥紧了手枪。
但摩根旋即意识到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他的队友,是这让他又放松了手指。
“……路加?”摩根试探着叫了一声路加维尔的名字,以更加亲近的昵称。
下一秒,他就看见路加维尔做了一个疼得呲牙的表情。
这让路加维尔一瞬间仿佛注入了人气,变得鲜活了起来。他的色差对比感极其强烈的左右眼瞳也不再像是无机质的玻璃珠,而是带上了灵动的色彩。
“我回去真的需要申请一把配枪了……”
路加维尔一边说着一边艰难地想要从加德纳·奎因身上站起来,将空间让给摩根,毕竟他本质上只是一个文职人员,缉拿犯人什么的不属于他的工作内容。
直到这时,被路加维尔随意一睹钉在原地的摩根才注意到了路加维尔右肩和腰间不断涌血的伤势,他顿时收起手枪,半跪下身,紧急着帮路加维尔做着止血包扎。
“你被击中了?”
摩根心头涌现的忌惮和疑虑全部消失,他焦急的询问着路加维尔的情况:“都伤到了哪里?……嘿,伙计撑住!”
摩根动手包扎的同时,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咚咚脚步声,他便知道来的人肯定是霍奇。
摩根手下动作不停地扭头大喊道:“霍奇,快叫急救车!路加维尔被枪击了!”
说到这里,摩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飘向了已经在地上失去意识、面目模糊的加德纳·奎因,他又补了一句说:“加德纳·奎因也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