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里想着，路加维尔看了眼仪表盘上显示的时间。

　　‘18：59’。

　　这个时间不算早了，再加上一会的行车时间，路加维尔默默地在心里把事情排了排优先级，打算先将最紧要的饮食和睡觉搞定，再说后面的招人等事项。

　　这些事情都需要时间，只能一个个来了——当然也同样需要钱。

　　不过好在，路加维尔现在虽然好像什么都缺，但他至少还有银行卡，而且据小蛇崽说那上面的资产后面坠着的一长串零够他花到下辈子。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路加维尔虽然在恢复记忆的时候记起了一些哥谭的地图，但那更多的是集中在个别区域，路加维尔既不知道现在他究竟在哪里，也不知道最近的餐厅在哪里，全靠小蛇崽指路导航。

　　路加维尔平稳地将车开出车库，沿着地下停车场前的道路一路顺利地开到了庄园门口。

　　看着庄园门口没有上锁虚拢着的大门，路加维尔在冒着大雨、拄着手杖前去开门和直接撞开两个选项里犹豫了一秒，就一眼决然地选择了后者。

　　算了，划痕什么的根本不影响使用，何必为难自己。

　　暴雨夜色里，淋满雨水的车头‘砰’地撞开了发出‘吱嘎’声响的铁门，留下身后漆黑一片的黑洞洞庄园，扬长而去。

　　……

　　夜雨纷纷。

　　路加维尔在系统的导航下，开车前往了距离他所居住的庄园最近的一家汉堡店里。

　　这家快餐店看起来颇为老旧，灰蓝色的地砖滑起来上去有种粘腻的油污感，负责招待点餐的女郎脸上带着点忙碌工作时难掩的烦躁：“你要什么？”

　　‘嘶嘶~’

　　盘在路加维尔肩颈上，乖乖当项链的小蛇崽积极地探出头在路加维尔耳边点餐说：“我要儿童套餐！可乐加冰，圣代要草莓味的那种！”

　　路加维尔闻言对等着他点餐的服务生说：“两份儿童套餐，可乐加冰，圣代都要草莓味。”

　　服务生抬头看了看眼前身穿枪驳领双排扣西装的年轻绅士，他看起来二十五六岁上下，坐在一个湿淋淋的木制轮椅上，手边立着的雨伞都看起来价值不菲，看起来既不想是会出现在眼前这种快餐店里的顾客，也不像是两份儿童套餐的受众。

　　服务员问：“你确定？”

　　“确定，”路加维尔没有在意她怪异的神情，伸手取出了钱夹递出了钱夹里仅有的几张钞票：“辛苦了，两份都打包带走。”

　　收下小费的服务生顿时果断地道：“OK.”

　　……

　　路加维尔将打包好的纸袋放在腿上，撑起湿漉漉的雨伞，他颇为费力地一手撑伞，一手滑动着轮椅，艰难地想要沿着哗啦啦淌水的坡道滑到餐厅门口不远处停着的汽车走去。

　　这家快餐店并没有停车位，路加维尔只好把车停在了马路旁边，索性这里位置偏远车流也少。

　　即使有小蛇崽努力用尾巴尖缠上伞柄，想要帮路加维尔分担打伞的工作，这也并不简单，特别是在下着暴雨的时候。

　　等路加维尔从坡道上‘呼呼’滑下来，艰难维持住平衡，没有栽倒进一旁的灌木丛里的时候，他身上还是被淋了个七七八八。

　　“太厉害了，休！”

　　小蛇崽激情地鼓励他说：“你离成功已经很近了，接下来我们只要滑回车边，再把轮椅塞回去，爬进车里就可以吃饭了！”

　　路加维尔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这不能用‘只要’形容：明天天亮了，他第一件事就是发布招人启示，他需要一个管家、帮佣、保镖或者其他什么都行来辅助出行。

　　没用的小蛇崽只能加倍地为路加维尔把轮椅滑到了车边的‘超级壮举’摇旗呐喊，一口一个‘你太厉害了’，听得路加维尔怀疑这家伙的以前也许是幼儿园幼师。

　　但不得不说，这确实让快被淋透了的路加维尔心情好了一点。

　　他撑着轮椅伸长手臂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将怀里的没有湿透的纸袋塞进了驾驶座。

　　就在路加维尔夹着雨伞，双手滑动着轮椅向后退去，想要让出些位置，关上驾驶座车门再去后座放轮椅的时候，一阵剧烈的撞击声和爆炸声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路加维尔陡然侧头，就看见不远处一辆蝙蝠车飞驰而出，紧接着导弹一颗轰然砸在了路加维尔身侧并行的逆向车道的坦克上。

　　路加维尔瞳孔猛然一缩，什么东西，坦克？？！

　　路加维尔知道哥谭很危险，自己住的很偏僻，但是晚上十点钟街上跑坦克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第181章 蝙蝠车初体验

　　‘轰隆！’

　　然而这还没完, 在导弹击中那辆正在激光瞄准、企图射击的坦克后，这辆在街道上横冲直撞的坦克就陡然改变了方向，冲着路加维尔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

　　路加维尔在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 就想要转动轮椅撤开。

　　但对于操作还不熟练的路加维尔来说，后退地操作这老掉牙的轮椅本就不容易, 更何况是在滚滚雨幕里。

　　——哥谭的下水道系统差劲到一直在向地表翻涌污水, 此时的地面积水更是已经漫过脚面。

　　这加大了路加维尔后退撤开的难度，他的轮椅不防滑。

　　就在路加维尔以为自己可能要醒来第一天就快进死亡的时候, 一道迅捷的黑影就划破的雨幕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在路加维尔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道快速掠至他身前的黑影就已经抱着他‘唰’得飞上了天去。

　　等等，飞上天？

　　什么情况？！

　　被哥谭暴雨淋了个劈头盖脸，被人钳制着飞上天的路加维尔刚感受到不真实的悬空感就又听到了一阵令人牙酸的撞击声。

　　“砰！！”

　　紧接着，冲天的火光就从路加维尔脚下的街道漫起，又很快被发冷的暴雨浇灭。

　　路加维尔怔怔地望着自己已经被失控坦克怼进了花坛里、变成了一堆废铁的老爷车, 实在反应不过来自己怎么就在呼吸之间, 就失去了自己唯一一辆轿车、轮椅和刚买了没多久的两份儿童套餐，以及加冰可乐, 还有两份据说无敌好吃的草莓圣代。

　　“……哥谭, ”路加维尔两眼无神地望着已经葬身绿化带, 变成废铁的老爷车，喃喃地低声问小蛇崽：“竟然……这么瞬息万变的危险吗？”

　　“你不是哥谭人。”

　　头顶传来了不属于小蛇崽的低沉喉音，听起来应该是疑问句，但听语气又好像是个陈述句。

　　路加维尔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又听到那道声音言简意赅地问：“受伤了吗？”

　　“我——呃？！”

　　路加维尔刚刚发出一个音节，就猛然感觉到了一阵极降的失速感, 冷冷的雨随着骤然降低的高度劈里啪啦的灌进他的鼻腔里，他被迫闭上了嘴。

　　眼见事情已经结束, 生死时速从蝙蝠车里弹射出来救人的蝙蝠侠才微微放松了紧绷的肌肉。

　　他收起爪钉枪，身后的披风一展，便横抱着这个出现在激战现场旁边，险些被波及的外地倒霉蛋重新降落到了地面上。

　　路加维尔注意到刚才还亮着灯、门口大开、挂着营业牌子的快餐店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快速关上了店门，挂上了‘停止营业’的牌子，就连在快餐店上方的霓虹灯牌都被关掉了电源，在雨幕里暗淡了下去。

　　这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下班速度，狠狠震惊了路加维尔这个刚到哥谭一天的外地人。

　　看来，这种事情在哥谭……应该很常见？

　　路加维尔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卖掉哥谭市的房产，前往隔壁的布鲁德海文市，或者邻近的大都会换个更安全、慢速一点的生活环境了。

　　不是他胆子小，主要是他现在行动不便的双腿实在是让他不具备能够在哥谭这种包含速度与激情的‘快节奏’都市生活。

　　这里，威名赫赫是有原因的。

　　确认了这个外地来的年轻绅士没有什么大碍，蝙蝠侠便想要放下他。

　　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男人材质昂贵的西装，明显是能够为哥谭市GDP做出贡献的一员，自认是自己拍的哥谭旅游宣传片发挥了些功效的蝙蝠侠口吻略微不那么冷硬了一点：“你的车辆和其他损失可以去找韦恩基金会报销，在哥谭旅游，尽量避免夜晚出行。”

　　哥谭市的旅游业发展的已经够糟糕了，不能再雪上加霜。

　　“……好的，谢谢您的帮助？”

　　路加维尔没想到他的损失还能报销，他被蝙蝠侠突然松开的手晃了一下，差点没摔在地上，好险才凭借着抓住蝙蝠侠的披风站稳了身体。

　　正要离开、返回蝙蝠车的蝙蝠侠回头看了眼被金发绿眼的男人拽住的披风，又抬头看向了死拽着他不松手的年轻男人：“还有什么事情。”

　　即使隔着面具，路加维尔也能感受到对方充满不赞同的眼神。

　　面对蝙蝠侠射过来的视线，被淋得像是个落水狗的路加维尔充满歉意地说：“我很抱歉，但是我的轮椅在刚才和车一起撞坏了，我没法、我可能没法自己回去……”

　　蝙蝠侠这才想起他刚才好像确实坐在轮椅上，布鲁斯的视线余光扫到了已经变成一摊木头架子和丝绒垫子的轮椅，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而且，我刚才刚买的晚餐也在车上，现在——”

　　路加维尔的视线望向了已经黑沉沉的快餐店，苦笑说：“我不知道我现在还能再去哪里吃晚餐了。”

　　再看向浑身都湿漉漉，铂金色头发都贴在额头上滴水、肚子应景发出‘咕噜’叫声的年轻残疾游客，就算是布鲁斯，他心里都短暂地闪过了一瞬的愧疚。

　　“你的同伴呢？”

　　布鲁斯问，他不觉得有行动不便的残疾人会独自开车来哥谭旅游，这不符合常理。

　　“我没有同伴。”

　　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刚才的生死瞬间产生的激素作用，又或者是他的腿在经历了陡然悬空、失去轮椅后就这么没用，他的双腿一直在打颤。

　　路加维尔硬着头皮和见义勇为但貌似脾气不好的蒙面先生解释说：“事实上，我也不是来旅游的，我最近才搬来这里决定独自定居——您之前说的报销，这种情况还能够报销吗？”

　　“……”

　　布鲁斯很想问他为什么会选择搬来哥谭定居，而不是其他对于残疾人士更加友好的城市。

　　就算是深爱着这座城市，布鲁斯也不得不承认哥谭市在针对残障人士的特殊建设这方面做的并不到位，甚至很差。

　　这倒不是因为什么歧视，而是哥谭的生活环境对普通人也没有多友好。

　　这里是疯子的温床。

　　“可以报销。”

　　但蝙蝠侠没有问出口，他短暂静默片刻，在把这个倒霉蛋送去警局让戈登警长看着处理和把他丢在这儿让其他人来接应两个选择里抉择了一会儿。

　　下颌线冷硬的黑漆漆问：“你住在哪里？”

　　“休伯特庄园。”路加维尔说出了他从小蛇崽那里听来的名字，并附上了详细的地址说明。

　　布鲁斯沉默了。

　　他改变了主意：“如果你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先生。”

　　还没等布鲁斯把话说完，就听到这个选择独自搬来哥谭的年轻绅士干脆地回答说：“您是蝙蝠侠，一个救了我的好人。”

　　蝙蝠侠看起来更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