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盏摇头:“没有,我全都想起来了,目前的状态还算不错。”
“最重要的是……”
盛明盏以眉心相贴,蹭了蹭傅凭司的鼻梁,轻声道:“我的小鱼不是陪在我身边的吗?”
说完之后的下一秒,他被傅凭司紧紧抱在怀中。
盛明盏隐约感知到面前人的轻颤,抬起的手落在傅凭司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安抚着傅凭司。
良久,傅凭司松开手,低了声音说:“对不起,宝宝。”
盛明盏轻轻哼声问:“你做了什么坏事,要跟我道歉啊?”
傅凭司放缓呼吸,开口道:“我没有在第一时间来陪着你。”
盛明盏回想当天的情况,出声道:“虽然说好的生日当天,你没有完完整整地陪我一天,但是好在你没有迟到。”
他伸手比划:“用一天的时间,换五天的快乐,还是挺划算的吧。”
傅凭司看向盛明盏,固执地说:“不划算的,一点儿也不划算。”
“那一个月?”盛明盏微弯桃花眼,“一个月总划算了吧?”
傅凭司静默着,低头吻上去,又咬耳朵对盛明盏道:“一辈子。”
“哥哥。”他低声唤,“是我的一辈子。”
盛明盏的耳朵有些敏感。傅凭司在他耳朵边上讲话,很快就红了耳廓,就连雪白的耳垂都浮出一点淡淡的粉色。
面对傅凭司喊他“哥哥”的撒娇,他抱住傅凭司,应声说:“好。你的一辈子,我的一辈子,是我们的一辈子。”
傅凭司逐渐缓过情绪来,下楼到厨房给盛明盏做早餐。
吃早餐时,他才迟疑地问:“宝宝,你以后还会失去五感吗?”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盛明盏回答道,“需要看未来。”
而后,他见傅凭司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忧虑起来,继续道:“算是一半一半的概率吧。”
“你当年见到我的时候,我的状态是因为只有一半的力量在身上。”盛明盏解释说,“状态不算太好,再加上我那时候本来也不想活了,摆烂的情况下,才会看起来比较严重。”
“失去了活着的意义,就容易厌世。”
盛明盏回忆道:“虽然自从灾变之后,我走的每一步都是被推着往前走的,有过委屈,有过痛苦,但是那时候还算活得有意义和有价值。”
但是,他走得太快了。
从人到神,力量的跃迁增长,冰封起来的情绪,已经让他感知不到自己的初心了。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状态,像是他窥探到了世界的本质,所以即将死去的世界影响了他,让他一同陷入了枯败与自毁。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去过一个叫【战争游戏】的副本,是在过去的西南基地。”
盛明盏道:“那是在我二十八岁的那一年,我遇见过跟你一样的困惑。”
基地造反,唐幽带着其他天眷者冲进执政署的时候,他的心里有痛苦和茫然,痛苦于那些人的背叛,又困惑于自己所做的一切还值不值得。
“基地里,与异种勾结的,是我那个普通人室友。基地外,正在攻城的,也是我过去的室友。”
“他们勾结起来,后来却又闹崩。”
盛明盏道:“下午那些来造反的人,晚上又在外面跪了一大片来求我。”
“人类是一个很奇怪的物种。他们很奇怪,我也很奇怪,丢不下,又放不开。最终,我还是出手帮了那些跪在门外的人。”
盛明盏看着傅凭司握住他的手,笑了下,开口道:“我那时候没有你这样孤注一掷的勇气。”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一百年的时间,世界因为天眷者和异种之间的战争而加速了死亡。
盛明盏道:“世界的死亡,是因为我。”
“不能这么说,不是因为你。”傅凭司摇头道,“我孤注一掷,是因为我很渺小,影响不了整个世界的生死。”
“但是,在过去,你的决定会影响到天眷者和异种之间的平衡。”
傅凭司握紧盛明盏的手,轻声哄说:“宝宝,你是最伟大的宝宝,不要自责。”
他低声骂道:“去特么的世界,不要影响到我家宝宝的心情。”
傅凭司极少会爆粗口。
盛明盏听见傅凭司骂世界,没忍住笑出声来,弯唇道:“是啊,要不是我遇见了可爱又话痨的小鱼,我可能真的就不想再活了。”
“距离世界末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盛明盏伸手捧住傅凭司的脸庞,贴近唇角,轻语道:“及时行乐啊,哥哥。”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盛明盏面对过很多种看向他的目光,那里面带着惊艳和欲望。
他从来只觉得那些目光恶心,也觉得人类表达欲望的行为很是恶心。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和爱的人一起享受被欲望支配的失控,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在盛明盏的规则世界里,时间可以凝滞不动,也可以转瞬沧海桑田。
他和傅凭司好似真的要做到天荒地老,做到世界彻底毁灭的那一天。
这些天,他们除了吃饭和谈心,其他大多数时候不是在床上就是在浴室。
盛明盏不需要进食,但是出于人类的本能和喜欢,他还是会吃傅凭司做的饭菜。
“如果现在让我选择一种死法的话,我大概会选择死在你的床上、你的身下。”
盛明盏淡淡地说,音色却带着微微的哑和软。
本来准备退出来、抱盛明盏去洗澡的傅凭司顿了下动作,重新覆上来堵了回去,低声哄说:“别把死时刻挂在嘴边。”
大概是受到记忆和力量的影响,就算有他在身边,盛明盏偶尔也会冒出一点半点的厌世感。
盛明盏的不应期还没过,又察觉到傅凭司的存在,没什么力气地推了下这个人,小声道:“去洗澡。”
“不。”傅凭司固执地说。
盛明盏睁开眼,望见傅凭司下巴上的一点薄汗,伸手擦了下,突然憋起一股劲儿,不服气地重新吻了上去。
嘴唇碰着嘴唇,牙齿磕着牙齿,身体撞着身体。
后来,盛明盏咬着这个人的肩膀,实在是受不住了,冰蓝色的眼眸里染着些许生理性的水雾,才求饶似地开口说:“我下次不说那个字了,好小鱼,可爱小鱼,小朋友,小可怜,大少爷,傅老师,傅队,领导,哥哥,老公。”
盛明盏将各种给傅凭司的称呼轮流唤了一遍,让人停下来。
傅凭司不肯停,看着盛明盏身上的厌世感被情和欲所代替。末了,他才沉声说:“宝宝,叫我哥哥做什么?应该是我叫你哥哥才对。”
等洗完澡,盛明盏有力气了,事后算账,将人按在床上,冷酷地开口道:“叫我哥哥,那你刚才在干什么?哥哥的话都不听了?”
傅凭司仰头看向坐在他身上的人,应声道:“没干什么,就是……在以下犯上而已。”
盛明盏闻言,磨了下齿尖,又想在这个人身上咬一口。最后,他低头轻咬傅凭司的唇瓣,哼了下说:“算了,哥哥不跟你计较。”
傅凭司伸手将人抱住,一起滚在被子里。
在几乎密不透风的视线里,盛明盏摸了摸傅凭司的喉结,轻声问:“你是不是没有安全感?”
傅凭司捉住盛明盏的手,避而不答地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盛明盏分析道,“换位思考一下,我如果有一个随时有可能会失去所有情绪、不再爱我的另一半,我也没有安全感。”
盛明盏问:“要是你是我,你不要我了,抛弃我了,我又找不到你了,该有多无助和茫然?”
傅凭司将盛明盏的手拉过来,亲了亲:“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情况,就像我们曾经拉钩约定过的,我会找你一辈子,从我年轻的时候,找到我一百多岁,找到我老来走不动路了。无论多久,我都会找到你,直到生命消散。”
盛明盏安静了很久,才笑起来,道:“不会的,不会让你找不到我,不会让你变老,不会让你生命消散。”
“我的一辈子,就是你的一辈子。”
傅凭司闻言,因为盛明盏的话而失神了下,心中迟疑,开口问:“宝宝,你……”
“嘘。”盛明盏抵唇,掀开被子,“世界末日前,我们应该去一个地方。”
两人重新回到上三区时,一切好像如旧,就像是没有海城那场会议,没有陆城的全程追铺。
天空还算是明朗。
两人来到傅凭司的高中时,校园里没有学生,只有门口的保安还守着陆城一中。
“之前说要来你的高中学校看一看,但是一直没有多少时间,现在终于有了。”
盛明盏开口问道:“你高中是在哪个班?”
傅凭司指了指左边的一栋教学楼,示意说:“十一班。”
盛明盏听见傅凭司的回答,脸上露出讶然的神情:“这么巧吗?我也之前也是十一班。”
这所学校不实行升级换教室的制度,所以从高一到高三,十一班都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课。
两人沿着楼梯往楼上走去。
来到十一班的教室前,傅凭司道:“就是这个教室。”
盛明盏站在走廊打量了一遍教室,好奇地道:“哥哥,你从前坐过哪些位置?”
傅凭司应声:“我坐最后一排,靠窗不靠门那个位置。”
盛明盏说:“那个位置,通常是学神专属,或者学渣专属。”
傅凭司问:“你从前喜欢坐哪个位置?”
“我嘛?”盛明盏回忆道,“我跟你不一样,我喜欢坐中排靠墙的位置。”
现在是特殊时期,每个教室的门都被锁了起来。
傅凭司心中意动,拉着盛明盏来到后门,抬手覆在门锁上。很快,门锁传来咔嚓声,后门被他给打开了。
盛明盏打趣道:“堂堂傅队,这么大的本事用来开后门偷溜进教室,简直大材小用。”
傅凭司握紧他的手,从教室后门来到自己过去的位置前,解释说:“最近几年里,学校进行了翻新,环境变了很多。这个课桌早就已经不是当年我坐过的桌子了。”
“看我的。”
盛明盏抬手的瞬间,教室里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教室的课桌、讲台与灯光变作从前,一种来自于时光中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
傅凭司垂手摸到面前的桌面,同样打趣盛明盏:“堂堂暴君,用自己的能力回到过去,只是为了哄人开心,不也是大材小用?”
盛明盏拉开椅子坐下,挑眉说:“我乐意,我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