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嘉禾回过神来，脱口而出：“你还小，不懂很正常。”

　　“我十四了！而且你也就比我大三岁！”程也不服气道。

　　“这和年龄没关系……”周朗欲言又止。

　　想到正在门内偷听的人，他换了个说法道：“我的意思是，他其实可以不用讨好我们，如果他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可以活得很轻松自在，但他没选择轻松自在的路。”

　　“你是因为他的讨好才动摇的吗？”程也立刻问。

　　周朗点头：“嗯。”

　　没想到他会如此干脆的承认，程也一噎。

　　周朗被她的表情逗笑。

　　他微微一笑后补充道：“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

　　程也追问：“什么原因？”

　　周朗看着她，轻声道：“我觉得恨一个人很累……”

　　说完，他反问道：“你呢？你怎么想？”

　　程也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她低下头嘟囔道：“我不知道，我脑袋有点儿乱。”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和面前的三个人说：“你们叫他过来吧。”

　　听到这话，三人表情俱是一松。

　　钱嘉禾直接冲着餐厅门口喊道：“老头儿，别藏了！我都看见你衣角了……”

　　躲在里面偷听的钱进闻言身子一僵。

　　然后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他走到几人面前，没忍住拍了拍拆穿他的钱嘉禾，“臭小子。”

　　钱嘉禾躲开他的巴掌。

　　他拽着钱思乔和周朗就往门里走，只留下一句：“我们先进去了，你们聊吧。”

　　没等钱进反应，三人就消失在了门里。

　　程也面色复杂地看着钱进说：“他们很喜欢你。”

　　钱进愣了一下，然后好奇地问：“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他们替你说话。”程也直白道。

　　想起自己刚才听到的话，钱进笑了。

　　他心里熨帖的不行，却也没忘了问程也：“那你呢？你怎么看我？”

　　程也沉默一瞬，然后实话实说：“我对你了解不深。”

　　说完她想到刚才周朗的话，又鬼使神差地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没有对不起我妈，我也不排斥你的。”

　　钱进心里一暖，然后说：“你三姐刚才说得其实很对。”

　　程也很快明白他的意思，问：“你是让我回去问我妈的意见，是吗？”

　　钱进点了点头说：“我之前之所以犹豫和你相认，就是因为那段往事……那件事我没有什么好辩驳的，你妈妈作为受到伤害的一方，有权决定要不要让你和我来往。”

　　“她应该是愿意的……”程也低声嘟囔道。

　　“你说什么？”钱进没听清。

　　程也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你送我下去吧，我想回去了。”

　　钱进闻言松了口气，立刻应道：“好。”

　　送走程也后，钱进在停车场站了好一会儿。

　　回想起三个孩子替他说话的样子，他心里幸福的直冒泡。

　　【宿主，你好像很高兴啊。】009冒出来说。

　　钱进直接乐出了声，然后问：“我不该高兴吗？”

　　009反问：【背黑锅值得高兴吗？】

　　钱进边往回走边说：“值得。”

　　【啊？】009懵了。

　　钱进先伸手按了电梯，然后才说：“你刚才没有听见小朗说的话吗？”

　　009回忆了一番才说：【你说哪句啊？他说了好多话呢。】

　　话音刚落，电梯到了。

　　钱进进了电梯，解释道：“他说我愿意承担过去的一切。”

　　009愣了。

　　钱进继续说：“那孩子聪明，他知道对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能够回首承认自己的不堪是很难得的。”

　　009闻言若有所思。

　　“他既然通过这个判断我是否可信，那我背一背黑锅又有何妨？”钱进说。

　　说着电梯到了顶层。

　　出了电梯后，钱进又说：“他作孽太多，很多行为注定没法合理化，直面总比逃避好。”

　　说着他又想到了三个孩子替他说话的场面。

　　他笑了笑说：“虽然碰到刚才那样的状况，看上去会憋屈一些，但说到底还是我赚了，你也看到了，这些孩子都很好，我真诚以待，他们比谁都看得清楚。”

　　009：【宿主，你真的好重视家人啊。】

　　钱进闻言脚步一顿说：“既然重生，我若是还为了面子和虚荣心而活，那真是白活上一辈子了。”

　　009沉默片刻说：【也是。】

　　钱进笑了笑不再多说，直接回餐厅找人去见向晚。

　　再说另一边。

　　程也上车后，听了钱进的话直接回家了。

　　刚进家门，她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宗景城。

　　宗景城也看到了她，还问：“回来了？”

　　程也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是，我先上楼了。”说完这话她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跑去。

　　她走后，程舒意刚好从卫生间出来。

　　她看着拿着书的宗景城问：“你刚才和谁说话呢？”

　　“小也。”宗景城说。

　　程舒意怔住，想也没想地惊讶道：“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宗景城随口回道：“应该是没看到满意的衣服吧。”

　　程舒意闻言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出声了。

　　而宗景城这么答，是因为程也早上是打着出去买衣服的名头出门的。

　　程舒意先是看了眼楼梯的方向，然后她沉默的坐在了宗景城身边。

　　待她坐下，宗景城从书本里抬起头来。

　　很快，他注意到程舒意的脸色不太好。

　　他关心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程舒意闻声回神。

　　她犹豫了片刻，然后和他说：“我有话和你说。”

　　宗景城闻言立刻放下书本，然后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等程舒意将今早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后，宗景城惊讶地问：“小也和钱家人相认了？”

　　程舒意点头：“算是吧，那几个孩子都有经验了，钱进直接带她上去，他们恐怕一个照面就知道小也是谁了。”

　　宗景城沉默片刻说：“小也很想认他？”

　　程舒意闻言看向他，说：“我说了你别生气。”

　　宗景城笑了，他抓住程舒意的手，然后说：“我不生气，你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程舒意斟酌片刻，道：“小也这孩子因为我之前的感情经历很没有安全感，她需要一个父亲。”

　　宗景城闻言看了一会儿程舒意，然后问：“我是不是很不称职啊？”

　　程舒意立刻摇头：“不是你的问题，是小也她……她需要一个不会突然去世，不会突然变得疑神疑鬼，更不需要时间培养感情的父亲……一个和她有血缘关系的父亲，才能给她绝对的安全感……”

　　程舒意是在钱进出现后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给程也足够的安全感。

　　程也对生父的向往写在脸上，她不可能没有注意到。

　　所以她妥协了。

　　宗景城这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

　　宗景城虽然惊讶，却也接受良好。

　　他到这个年纪，不得不承认血缘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未尽之意。

　　程舒意叹了口气，又道：“对不起景城，我知道你对小也很好，但她……”

　　宗景城摆摆手说：“没事，我还能和小孩子计较不成？而且你说的安全感……我可能真的给不了她……”

　　这东西，亲生孩子他都没给过……

　　毕竟，过度安全的环境培养不出他想要的继承人。

　　程舒意微微一笑，说：“宗樾很优秀，但小也和他不一样。”

　　宗景城也笑了笑，然后问：“那你呢，你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