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野鹤偏着头, 露出肩颈处一个又一个见血的牙印,而在这之上,是宋磬声忘我地吮吸着血液的脸。
好像是某次接吻, 宋磬声没控制住自己, 不小心咬破了裴野鹤的舌头,鲜血成股地涌了出来, 裴野鹤却不放开他,纠缠期间他咽了不少血,渐渐地就失去理智了。
裴野鹤似乎半哄着他,看了看他的记忆, 借机发现了血液的秘密, 从那以后他就像着迷一样, 总是引I诱着,撺哄着宋磬声咬他的脖子。
宋磬声觉得这东西像毒I品。
可裴野鹤偏要诱他上瘾。
一开始, 宋磬声还能凭借意志力抗拒,可裴野鹤总会在接吻间隙故意咬破自己的舌尖, 将血液推进他的喉咙,舔着他的口腔,让宋磬声从清醒变成迷蒙,从推拒变成不受控制地搂紧他的脖子索取更多。
渐渐地,宋磬声就像习惯不穿衣服一样,也习惯了汲取着他的血液度日。
过度的刺激很容易让人的意识陷入昏沉,宋磬声已经彻底忘了时间,他只能从落地窗前半人高的积雪中得知:冬天还没结束。
他用涣散而迷蒙的眼神望着镜子,蒸腾的水雾让镜面变得模糊,可他知道镜子外面站着两个人。
裴野鹤抓着他的手按向镜子,又强硬地分开他虚软的手指,将自己的指头插I了进去,他的手比宋磬声大一圈,掌心一盖,宋磬声就只能露出细白的指腹。
裴野鹤抱着他,胸膛贴着他的后背,亲亲热热地舔吻着他的耳朵。宋磬声的唇上染着血,意识好像飘在云端,但他依然能感觉到裴野鹤灵巧的舌头正沿着他的耳廓一圈圈打转。
宋磬声飘然的思绪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要是再深入一些,他的舌头会钻到他的脑袋里去吗?
“好喜欢冬天啊,”他听见裴野鹤贴着他的耳朵说:“那么冷的冬天,为什么会有这么温暖的你呀。”
他嗓音清澈,语气温柔,像是粘腻空气里拂过的一把清风,让宋磬声的意识有了短暂的回笼。
他许久未说话的嗓子抖得不成样子,可他还是完整地说完了一句话,“我……一点也不暖……我好冷……”
房间里温度很高,他说冷也不是身体的冷。可他知道,他不用明说,裴野鹤也能懂他。
“我知道。”裴野鹤的手穿过他腰侧,以一个横压在他胸前的姿势托住了他的下巴,交叠在镜子上的手开始移动,擦出了一道巴掌宽的光亮镜面。
镜子里映出了他的眼睛和裴野鹤挺拔的锁骨,那双眼睛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清明,但依然澄澈。
“我知道,”裴野鹤又重复了一遍,“因为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你,所以我才看到了你的灵魂,白的是你,黑的也是你。”
“你是个小怪物,”裴野鹤用牙齿轻轻咬着他的耳垂,“被爱包裹的时候,你就是白的,没有爱的时候,你就是黑的。”
“你在姚湛空身边的时候,只有一点飘絮一样的白。”裴野鹤主动打破了他们的约定,在他面前聊起了姚湛空。
他压低身体,让自己的下半张脸暴露在镜子里。宋磬声清晰地看到,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堪称得意的笑容。
裴野鹤用小臂压着他的肚子,不疼,但有种饱胀的难受,宋磬声微微蹙眉,又听裴野鹤在他耳边低声问:“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颜色的吗?”
宋磬声的注意力被转移了,想摇头,可昏胀的大脑已经不支持他做这个动作了,他只能张开沾血的唇,哑声道:“不知道……”
“想知道吗?”裴野鹤引诱他,“乖乖,叫老公,叫我我就告诉你。”
宋磬声并不知道所谓的“颜色”究竟指什么,他更想不起来“老公”是什么意思,他喝了太多血,流窜在体内的力量像汹涌的浪一样拍打着他脆弱的意识,他的思绪一时清明一时恍惚,大部分时间甚至不具备基础的思考能力。
但他始终记得一点,要满足裴野鹤的愿望。
“老公……”他乖乖叫他。
“好乖,”裴野鹤抱着他,透着水雾迷蒙的镜子抚摸着他的唇瓣,将手指挤进去,一寸寸抚摸着他瓷白的牙齿和轻颤的舌头,“再叫一声。”
宋磬声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
热水一直流淌,镜面上的雾气很快又聚集,甚至凝成了水滴,要坠不坠地挂在末端。
宋磬声无力地仰着头,视线停留在乳白色的天花板上,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清醒了一些,许久未曾回忆起的对话忽然跃入他的脑海。
他记得系统曾问他,“谁是理智?谁是欲望?谁又是那个剥离了理智与欲望的凡人?”
宋磬声在心里默默给出答案:
姚湛空是凡人,裴野鹤是欲望。
他的欲望如火般热烈,又像水一样缠绵,是一条攀附在人身上就扒不下来的蛇。箍着他,缠着他,哄着他,让他的意识和身体一步步陷入了无力挣脱的沼泽。
宋磬声闭上眼睛,数分钟前的对话此刻才得到大脑的响应。
他是什么颜色的……
裴野鹤没有告诉他答案,可他觉得,他应该是黑色的吧。
黑色是欲望的颜色,是沼泽的颜色,是他那颗灰扑扑的心脏里生出的……贪婪的颜色。
他曾对叶颂桦说,百年寿命已是凡人之幸,他该知足。
可轮到他自己时,他却无法知足。
他得到了姚湛空的生命,也挣脱了主神的控制,他已经可以像普通人那样活下去了,可他还是被永生胀大了欲望。
他明明可以允诺裴野鹤三年又三年,可他还是抓着三个月的时限不撒手,他怕自己后悔,更怕裴野鹤后悔。
世间最可悲的,不是无法触动,而是明明被触动,却在永生的欲望前轻易碎裂。
裴野鹤说得没错,白的是他,黑的也是他。
痛苦与磨难很少让人性情大变。
它只会打磨掉裹着金子的石头。
又或者,磨掉石头外面裹着的那层金子。
宋磬声的意识飘了很远。
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八岁那年的夏天。
其实,在他临死之前,他也不全是恐惧。
他是个俗人,也是个庸人,更是个贪婪的人,可他也是个有道德底线的人。他知道选择艰难,也知道自己必须要做选择,他更清楚,一旦做了选择,三个人就会变成一个爱人、两个陌路人。
所以,在死前的某个瞬间,他有过庆幸。
庆幸自己不用做选择;庆幸自己不会看着选择之外的两个人另觅爱人;庆幸自己用生命将爱变成了永恒。
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他这一生可算是求仁得仁,至死都是所爱之人的挚爱与唯一,从初见时的起点到以死亡为结束的终点,皆是一个圆满的句点。
可他没死彻底,所以爱成了恨,华美的长袍上也爬满了丑恶的虱子。
他不是暖的,他也是冷的。
所以他才会在别人的爱里取暖。
但裴野鹤是知道的。
裴野鹤了解他,一如他了解自己,所以宋磬声才放下了戒备,放纵了沉沦。
第120章
这样的生活过了太久, 久到宋磬声都快忘了衣服穿在身上是什么感觉的时候,裴野鹤将他抱出金笼,上了二楼。
二楼没什么家具, 大部分房间都是空的, 只有一间卧室做了简单的装修,该有的家具都有, 衣帽间也塞得满满当当的。
宋磬声坐在床沿,脸上还有未褪的红晕, 两个月没有修剪的头发已经长长了, 湿漉漉的头发贴着下颌, 凝成串的水珠沿着肌肤往下滑, 最终没入胸前裹着的浴袍里。
裴野鹤从浴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条干燥的毛巾,温柔地为宋磬声擦着头发, 头发擦至半干, 吹风机就开始工作,熏热低噪的气流掀起碎发, 带走了剩余的水汽。
“好了,”裴野鹤抬手拨弄着他的头发,将散至脸侧的发丝别在耳后,“我们要出发啦。”
宋磬声不知道他们要去哪, 但他已经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 习惯了听从裴野鹤的安排。
他像是精致的人偶娃娃一样任凭裴野鹤摆弄, 一件又一件衣服套在他身上,连内裤也是裴野鹤动手帮他穿的。
这套衣服精致又复杂, 地方特色明显,一看就是当地的民族服饰, 与这套服装搭配的,还有相应的额饰与手链。
将他打理好之后,裴野鹤这才开始穿自己的衣服,二人衣着属于同一风格,像是参加什么典礼时的礼服。
外面依然是雪天,狂风肆虐,吹得人睁不开眼,裴野鹤将手里的罩巾盖在他头上,挡住了吹向宋磬声的风,也阻隔了他的视线。
宋磬声对他全然信赖,哪怕视线被遮挡,他也没有惊慌,只缩了缩脖子,抱紧了裴野鹤。
即便什么都看不见,但他依然能感受到自己正在腾空跃起,裴野鹤的翅膀扇出比风更强劲的气流,须臾之间就已经飞上了半空。
要去哪里?
宋磬声模模糊糊地想:如果是去城镇,为什么不坐车呢?是因为雪大堵了路吗?
可他们一路飞行,越飞越高,目的地明显不是城镇。
宋磬声的思绪渐渐清明,可他什么也没去想,他依旧将自己当成了一块木头,一块缩在裴野鹤怀里,什么也不用面对的木头。
他们越飞越高,空气也越来越稀薄,宋磬声甚至下意识运用起了哨兵之力,借以抵抗高海拔带来的不适。
时至现在,无论他想与不想,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裴野鹤带他来黄金湖了。
佛罗德的冬天没有一日不下雪,漫长的雪季无数次让他产生一种“这个冬天不会过去”的错觉,可雪终究会停的。
他抱紧裴野鹤的脖子,在黑暗中闭上了眼睛。
一个小时以后,裴野鹤敛翅落地,身后的翅膀微微一振,而后收回身体,消失不见。
一个小时的负重飞行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毕竟是种体能消耗,他流着热汗,在寒冷的雪地里蒸腾起一层雾气。
他落了地也没放开宋磬声,而是打横抱起他,向黄金湖走去。黄金湖冬不结冰,夏不生暖,像是独立于世界之外,不受温度干扰。
雪越下越大,等他们走到黄金湖畔时,落地时的脚印就已经被雪掩盖了,宋磬声头上的黑金色罩布上也落了不少雪。
裴野鹤将他放在湖边,牵着他的手走到树下,枯树上积满了落雪,也让数根旁多了处干净地方。
“坐一会吧。”裴野鹤说。
宋磬声安静地坐了下来,眼前依然一片漆黑,只能听见裴野鹤挨蹭到他身边坐下的动静。
“江凛的资料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你用来接近他的身份我也布置好了,所有的资料都在云翔小区的保险柜里,你知道密码。”
“他的情况有点复杂,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身边那个人估计就是秦筝,他的资料我也一并收集了,你有需要可以看看。”
“我已经按你的意思将叶颂桦送到了国外,也给了他一笔钱,他如果不沾黄I赌I毒,也够他挥霍一生了。”
“最后一件事,是关于言听的。”
裴野鹤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宋磬声甚至感觉到了一点冷淡,但这只是他的错觉。
宋磬声讷讷地“嗯”了一声,又问:“还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吗?”
“没有,姚湛空也说过,像他这样的人,除非是他愿意露面,否则单凭人力是很难找到他的。所以,你要小心一点。”
他聊起了江凛,聊起了姚湛空,甚至提到了那三个任务者,唯独没提起与自己有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