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机构里的所有成员都共享着一个代号:Y。
当然,这是后话。
此时的宋磬声并未想到自己扇动的蝴蝶翅膀会引发一场飓风,他只是觉得平白交出去一大笔资料或许会引起质疑和猜忌,所以随意要了点钱,可他又不缺钱,只能将它用在了公益事业上。
创造这场神话的Y神,正笑眯眯地看自家男朋友打球呢。
姚湛空一开始并没有上场,直到下半场,他才在宋磬声轻轻一推中起身,顶替了其中一个队友。
年轻俊美的男孩刚一上场就引来了诸多欢呼,学校的论坛瞬间盖起高楼,知情人在呼朋引伴地招人来体育馆看帅哥,不知情的人在疯狂扒问他的信息。
可这一切都影响不到球场上的姚湛空,相较于其他人的冲动与热血,他闲适又自在,并不在意这场球赛的输赢。
注意到姚湛空的人有很多,同样,喜欢宋磬声的人也不少。
穿着15号球衣的少年不止一次偷偷看向看台上的宋磬声,青春的身躯像打了鸡血一样有活力,分明是中等水平,却因心上人在侧旁观,几次都弹跳出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竞技体育魅力巨大,宋磬声一开始还在看姚湛空,可看着看着注意力就被15号少年夺走了,倒不是喜欢,纯粹是他身上有种竞技魅力,不自觉就能吸引别人的目光。
姚湛空一开始还没发现,他生性冷静,加之早已过了那个年纪,再和这群孩子混在一起,压根燃不起一点好胜心。
但这不代表他能允许宋磬声的注意力被人夺走。
他炫技似地将球运在手里,不管什么人来抢都被他不紧不慢地躲了过去,一连两次,谁都看出他是故意的,又看他的视线一直落在15号身上,众人一时了悟:原来这两有私仇啊……
15号少年一脸莫名地看向他,四目相对的瞬间,姚湛空露出一个极为挑衅的笑容。
旁人还没回神,姚湛空却突然爆起,如闪电般突破对面的防线,他运球节奏非常快,往往拦截未至,他已经带着球绕过了防线,而后高高跃起,一个堪称完美的灌篮瞬间点燃了球场!
“姚湛空!姚湛空!姚湛空!”
杂乱的欢呼逐渐整齐,充满激情的喊声几乎掀翻体育馆的屋顶,宋磬声置身其中,甚至有种心脏都在跟着欢呼声发颤的感觉。
见自己成功夺回宋磬声的注意力,姚湛空也就下了场,在万人瞩目的眼神中走向宋磬声,接过他手里的水,仰头喝了几口。
这种场合,这种态度,二人是什么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知情人早已经习惯了,甚至还能转过头安慰一下身边的失意人,“别想了,听说这俩人到年龄就要结婚了,要不是生理限制,孩子都要出生了……”
也是到了现在,15号少年才意识到姚湛空是什么意思。
短暂怔愣后,一股刚刚恋爱就失恋的失意涌上心头,连打球都没劲了。
宋磬声看着向他走来的姚湛空,好笑道:“打得开心吗?”
“还行,”姚湛空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就是有点酸。”
宋磬声将运动毛巾递了过去,笑道:“还贫,一头汗,擦擦吧。”
姚湛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罢手,他俯身凑近,刻意放低的声音听上去甚至有几分蛊惑:“你帮我。”
少年人的躯体上覆着一层薄汗,浑身散发着极强的青春感,俊美的五官实在吸睛,宋磬声后知后觉地觉察到他的俊美,心跳都有了一瞬的错拍,他拿起毛巾,道:“低头。”
刚还在球场上碾压众人的青年,此时却乖顺得像一只家猫,他俯身低头,轻轻拥住了宋磬声的腰。
到底在大庭广众之下,宋磬声没好意思太亲昵,擦了擦他的额角就抬了头,一句“擦好了”还没说完,眼前的俊脸却突然放大,唇上一热,被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
“啊啊啊啊啊!!!!”
比之前还要热烈的尖叫声忽骤然响起。
宋磬声瞬间脸红,一把推开姚湛空就开始手忙脚乱地找口罩。
等将脸遮住,他将姚湛空彻底抛在身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体育馆。
姚湛空在他身后慢悠悠跟着走,同队的同学笑着打趣他:“姚神要去追夫了?”
姚湛空回头一笑,摆手道:“我先走了,赶着回家跪搓衣板。”
起哄声更大,还没走远的宋磬声也听到了。
什么搓衣板?
宋磬声不甚明显地翻了个白眼,也不管身后闹成了什么样子,只管埋头前走,一分钟不到就出了场馆。
等姚湛空追出体育馆,坐在大门附近的人依稀还能听见他的讨饶声,“错了,我错了宝宝,别不理我…………”
声音甜蜜而温柔,谁也想不到他还有这一面。
大三那年,他们到了法定结婚年龄,领了证,也从宿舍搬了出来,在附近居民楼买了一间两居室。
姚湛空花了点时间将房子内部翻新了一下,又零零星星买了不少东西装点,折腾了大半个月,简单的两居室也有了家的味道。
两居室离学校很近,出门再走两三分钟就能看到两校分立的岔路口。
临到分离时,姚湛空说道:“我早上就一节大课,下课之后我就回家煲汤了,你中午不要乱走,直接去三楼食堂等我,我带饭过来。”
“好辛苦,”宋磬声皱了下眉,“要不你直接在家等我吧,我回去吃饭。”
“不用,”姚湛空比他还要清楚他的课表,“你下午两节大课,来回跑太累了,吃完饭你就回寝室休息,晚上等我来接你。”
宋磬声疑惑,“你没课吗?”
姚湛空道:“这周单周,下午有空。”
宋磬声“哦”了一声,不再问了。
和姚湛空这样的人在一起,人很容易被宠成废物,他太贴心也太细致了,和他在一起的这几年,宋磬声甚至有种自己的生活常识正在逐年退化的感觉。
时光一晃就到了周末。
宋磬声吃过早饭又想懒床,等扑到床上又不困了,百无聊赖之下,被姚湛空咬着脖子后面那一块嫩肉压在身体底下好好欺负了几回。
姚湛空摸着他细白的腰,对自己的投喂成果很是满意,“有点肉了。”
宋磬声怕痒,没等他摸两下就往人怀里缩,小声抱怨道:“别弄我……”
“不弄,就摸摸。”姚湛空在他耳边低笑,“我养出来的肉,碰他还要你允许,真不讲道理。”
姚湛空总有一大堆邪门歪理,宋磬声说不过他,索性不说,另起了个话头,“阿湛,我想当老师。”
“什么老师?”姚湛空低头吻着怀中人的颈,问一句亲一下,“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还是别的什么?”
“没想好。”宋磬声看着窗外的风景,犹豫道:“我就是觉得一直呆在大学里的感觉也不错,所以……”
姚湛空轻声安慰他:“不着急,慢慢想。”
或许是窗外银杏树的叶子飘啊飘的,飘出了些禅意,宋磬声的脑袋里也冒出了一个很有哲理的问题:“人活着一定要做些什么吗?”
“当然不。”姚湛空并不关心人类,他只在乎宋磬声,“你活着只要快乐就好。无意义也很快乐,纯然的享受也是快乐,努力的拼搏也是快乐,只要你快乐,什么都不做也可以。”
“那你呢?”宋磬声问他:“你的快乐是什么?”
“我的快乐啊……”姚湛空笑着吻他,“我的快乐就是和你在一起,为你做饭,和你旅行,陪你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宋磬声侧着脑袋回亲他,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
姚湛空真的很喜欢接吻。
宋磬声也很喜欢和他接吻。
他的吻一点都不狎昵,反倒很温情。
像是摸在脑袋上的温热的大手,也像轻而珍重的拥抱,每次和姚湛空亲吻,宋磬声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被爱着。
一吻罢,宋磬声有了决定,“我想读博,然后留校当老师。”
姚湛空笑着点头,“好啊,以后你上课,我来旁听,别人问我从哪来,我就说是我们宋教授的家里人。”
“又闹。”宋磬声忍不住笑。
他一笑,姚湛空又凑过来亲。
两人鼻尖挨着鼻尖,唇瓣贴着唇瓣,温情而浪漫。
以宋磬声的能力,当教授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凭借自己已有的能力拿到特批荣誉,然后跳过冗杂的程序拿到职称。可他没这么做。
本科毕业后,宋磬声继续留在学校里深造,姚湛空也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开始以隋淮之的身份帮隋家处理暗处的生意。
一日结束,他们回到各自的小家,从柴米油盐里细品着生活的千姿百态。白天里,他们是闲逛在菜市场的普通上班族,入夜,他们是无往不胜所向披靡的X与Y。
正当宋磬声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再有什么意外的时候,他捡到了一个孩子。
的确是个活生生的孩子,一个严重残疾,没有下肢的弃婴。这样的孩子自然领养不出去。
宋磬声要是愿意花钱砸人,旁人看在钱的份上也会领养他,可他思考过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恰到好处的际遇其实是上天的恩赐。
在和姚湛空沟通后,他办理了人生中第一张领养证,将这个孩子命名为宋慈,记在了自己的户口本下面。
他和姚湛空依旧住在大三那年买的两居室里,只不过他们的生活从简单而恩爱的日常变成了鸡飞狗跳的三人行。可宋磬声乐此不疲。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和什么人组建一个家庭,甚至和什么人养育一个孩子,他更没有信心自己能肩负起抚育一个生命的责任。
反倒是姚湛空一直坚信他能做好。
养孩子的难度实在不低,况且是这样一个没有双腿、心脏还不健全的婴儿,所有人都说他们是自找麻烦,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弄来这么大一个麻烦。
可他们摒除了一切杂音,将生命中遇到的一切都当作了经历。
这孩子遇见他们是幸运,他们遇见这孩子何尝不是另一种幸运。
宋慈天生残疾,生来就被抛弃,遭受了无尽的白眼、歧视和没有下肢的不便与痛苦……可这些东西并没有打倒他,痛苦催生出的不是邪恶,而是感恩。遇到的恶意越多,越能体现出善意的珍贵,有了黑的对比,白才变得更有说服力。
这一生的经历也让宋慈成长为了此世纪最伟大的演说家之一。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久到宋慈都已经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时,他还在一遍又一遍地向学生提起自己的那对养父。
他从未提过他们的身份。
他只说他们相爱;只提他们的日常;说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被一个充满爱的家庭领养。
父母给孩子最好的教育,就是爱和被爱的能力。
因为有爱,生命才得以传承。
第174章
四年前, 姚湛空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症。
一开始,他只是有些轻微的认知障碍,后来病情加重, 语言表达能力也开始退化, 从轻度发展到中度不过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