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远远的甩了出去！

　　夜翼心跳一停, 大喊：“蝙蝠翼！”

　　杰森立刻会意，他握着操纵杆往下扳, 试图赶在同伴们坠地之前, 及时把他们抢救起来。

　　但是……

　　“抱歉。”

　　超人拦在蝙蝠翼面前。所有人甚至没留意到超人是何时离开原地的, 当超人不想要被人看见时, 人类本也无法捕捉到超越光速的身影。

　　杰森被迫一个急停, 否则整架战斗机都差点撞在超人身上——这和直接撞上泰坦尼克号同款冰山没有任何区别。

　　他心里又急又气，咬着牙。“我发现，你们超级英雄都开始对我们道歉了。”杰森按捺着怒火说，“然而这并不影响你们做出早已决定好的行动！”

　　超人又冲他露出一个微笑，如平日那样宽容与温和。

　　“我只是想说，”超人补充道，“很抱歉布鲁斯到底还是要额外破费一笔钱，说真的，希望他把这笔账记在蝙蝠侠的头上。”

　　超人开了个和往常一样轻松的玩笑，紧接着，两道炽烈的红光从他那双氪星蓝眼睛里射出，笔直而没有丝毫犹豫的，切断了蝙蝠飞机的双翼。

　　那架装载了人类最新科技的飞机，如同烧断羽毛的飞鸟，全无抵抗的，一头向下坠去。

　　夜翼握紧了电击短棍。就在刚刚，少年正义联盟还同这群老牌超级英雄打了个有来有回，旗鼓相当，一些人尽管战败退场，脸上却带着若有所思或者点亮锐气的神情……他不认为自己低估了正义联盟，夜翼心里知道，在所有这群青少年之中，他恐怕已经是最了解这群成年人的了。

　　唯一可以解释预估与现实中超级英雄真正实力的落差的，恐怕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一个……他们年轻人，从不被允许接触的时间段。

　　是了，在那些所有的大事件里，这些超级英雄坦然面对自己的“英雄之死”时，他们的面前是毁灭宇宙级别的敌人，而背后，背后就是这颗星球。

　　到底是怀抱着怎样一往无前的想法，才能让这群人从未屈服过宇宙霸主的侵略，他们选择突破极限、燃烧自己的性命、然后欣然迎接自己的死亡。是什么让他们挺直腰背，用血肉把危险拦在这颗蔚蓝的行星外面……一次又一次？

　　“……”

　　夜翼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狂奔，他背负着同伴的性命、地球的命运，以及他最为信任和喜爱的长辈们的心。他面前是已经打败了宇宙级敌人无数次的超级英雄们，身后则是这些人曾经最为珍视的东西。夜翼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弃。现在夜翼感受到相似的重量压在他肩膀上，他不能呼吸……但是又硬撑住了。他呼吸了第一下，很快，第二次、第三次。夜翼睁开双眼时，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平常。

　　一只猫头鹰拦在他身前。

　　金属质地的鸟羽状披风微垂，那双滚圆的护目镜，正若有所思的凝视着他。

　　夜枭开了口，带着一点兴味。

　　“你有了变化，”夜枭点评道，“我不是很喜欢，夜翼。”他说，几乎是温和的。“你的那点高尚的品质，会变成让你心甘情愿送死的小玩意儿。”

　　夜翼打开了电击按钮，那两柄短棍上开始闪烁着电光。

　　“我以为你会去找布鲁斯。”夜翼说，谨慎观察着战场。

　　“现在你在试图令我分心了吗？哦，不用担心这个，”夜枭微微笑了，他低声说：“放心，我对你也有足够的兴趣。”

　　“我不应该是你的第一顺位。”夜翼把目光收回，直视夜枭。

　　“因为我注视着你们的同时就会被刺痛，”夜枭说，以一种非常难得的坦率。“但是……既然已经有人率先走出了一步，那么，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落在他身后。”

　　还有一些话，对于现在夜枭来说还太过烫嘴，像荆棘的刺，生长在他喉咙里。

　　但是夜枭想，不，距离那个他真正原谅自己的时刻也不会太远了。他不会允许自己永远落后兄弟一步，他不会允许自己认输。输在布鲁斯面前？输在主世界蝙蝠侠的面前？——不，想都别想。

　　夜翼听见这两句话，勉强露出一个笑的表情。

　　“那么，能不能看在另一个我的面子上，至少放我过去？”夜翼主动示弱道。

　　夜枭看看他。“现在你倒有点像是我们世界的人了，狡猾，并且懂得踩着敌人的弱点下脚。但是，单单示弱可是不够的。”他五指一张，数枚飞镖激射而出：

　　“让我来教你一些活下去的小技巧。”

　　夜枭说。

　　这句话里似乎隐含了一些没活下去就是没学到小技巧之类的地狱笑话，放在往日里夜翼会贫嘴两句，但他脸色一变，就地侧身翻滚，躲过了紧随着飞镖之后的一枪。

　　那只猫头鹰面具隐藏在硝烟后面，似乎隐隐含笑。

　　“就是这样，啊，就是这样。”

　　模糊里迪克似乎听见小托马斯·韦恩低声的话，接近自言自语：

　　“逃吧。逃走，然后成功活下去。”

　　“……”

　　夜翼咬了咬牙。他在通讯里喊：“提姆！”他喊，“提姆，注意安全！”

　　提姆根本没有回答迪克的余裕。那身同样如同鸟羽形状的红黑色披风在人群中一闪，提姆奔跑着，冷静评估蝙蝠翼下坠的地点。

　　“杰森！”提姆喊道。

　　超人正在等着呢。他暴力拆解了蝙蝠翼剩下的零部件，从钢铁壳子里扒拉出一个完好无损的前任罗宾，并且非常真实的松了一口气。“别担心，”超人笑着说，“我不会让你们摔到……呃。”

　　话音未落，杰森冲他露出一个挑衅的表情，同时狠狠咬下了藏在嘴里的机关。

　　一阵不妙的绿色烟雾，从那个小而秘藏的机关里冒出。

　　一种突如其来的无力感，迫使超人松了手。

　　他的背脊泛起寒意，针扎似的痛苦，开始吞噬起他的生命。

　　超人：“……”

　　超人：“…………”

　　超人痛苦地说，“天啊，B，我真的好恨你的氪石口香糖。”

　　夹杂在蝙蝠翼仅剩的残骸中，超人和杰森开始向下落去。

　　杰森用力抓住了超人，但是超人偏过头去，观望了一下提姆正在冲过来的方位。氪石在剥夺着他的性命，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剥离他全部的超级力量。超人用一种温和但坚定的力道，慢慢掰开了杰森的手。

　　“不，等等！”杰森急道。

　　“没事的，孩子。”超人轻声说，“你看，你有人来接住你，我也有前来拯救我的。”

　　这句话说完，超人不顾杰森的挽留，用力把他甩向了提姆冲来的方向。

　　——他在下落。

　　不止一次的。似乎世人总是喜欢这个构图：超人向后仰倒，胸口一把绿氪石制成的刀，这把刀必然是来自于超人的母星。他们喜欢用母亲杀死一个异乡客，超人连死亡都神圣如一名神明的献祭。

　　有时候他坠落在大都会的街道上，怀抱着对路人的歉意。有时候超人落在他北极的孤独堡垒，短暂的思索着他给堡垒的取名真是名副其实。有一次超人落进大海，是海王把他升了起来；另外一些很偶然的情况，这一次并不是轮到他的死，超人的同伴会成功接住他，同他一起向上起飞。

　　这一次，这一次必然也是同样的飞跃。

　　并且，也将充满希望。

　　一只手臂牢牢箍住他的胸腹，力气凶狠，并且毫不客气。超人被勒的咳嗽了两声，抱怨道：“你真是半点都不留情。”他小声说，“就没有人计算过拯救超人时的重力加速度吗？你拿这个力气来抓住我，我真担心你的胳膊会不会被拉脱臼。”

　　一同落下的风里，蝙蝠侠冷哼一声。

　　“作为被拯救的人质来说，你还挺油嘴滑舌的。”蝙蝠侠说。

　　超人忍不住笑。“因为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总归还是我来救你的次数比较多吧？”

　　蝙蝠侠：“不对，是我。”

　　超人：“明明是我。”

　　蝙蝠侠压低嗓音，恫吓的：“是我。”他说，“比如说，我的手里现在好像在攥着点儿什么。”

　　超人憋屈的妥协了：“好吧，好吧，你赢了，蝙蝠侠永远都在赢。——B，我相信你，你总会来救我。”

　　蝙蝠侠不说话了。他手里的抓钩绳放到底，开始绷紧，开始迸发向上的力。他们在往上升。

　　超人又说，“我得先告诉你，这一点都不疼。”

　　蝙蝠侠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超人说：“不，你知道。你不会去责怪夜枭和罗宾，但你明明挺后悔的，哪怕你明白这和其他人的氪石都不一样。我亲自给了你这个权限，不是吗？”

　　蝙蝠侠不想说话，但是超人嘴巴不停：“以及，其实我还挺愧疚的，GL会不会生气我抢了他的名额啊？”超人忏悔道，并且无意识中煽风点火，“我本来没想这么早去睡的，拉奥在上，我发誓我想过坚持到最后一秒……不，等等，B，要不然你放我下来！这么点儿剂量的氪石算什么？我还能继续打！”

　　蝙蝠侠听他嘴巴絮絮叨叨，脸上到底出现一丝笑意。“你别想了。”蝙蝠侠小声说，“就当做我单独给你的福利吧，反正世界最佳搭档不是我和绿灯侠，我真的受够他在哥谭的晚上开着一个巨大的绿色电灯泡……卡尔，克拉克。轮到你了。你也睡吧。”

　　超人望了他一眼。关切的，温暖的，全然信任的。

　　他们升到顶了。抓钩绳的绳索毕竟是不会自主向上飞的，蝙蝠侠是不能够飞翔的凡人。

　　最后的冲力，使蝙蝠侠和超人向上，跃出了最高的那层高台。

　　黑蝙蝠在那里等着他们。

　　黑灯戒指上方，缓缓勾勒出一只巨大的蝙蝠。

　　它铺天盖地，明明由无机质的黑血凝固，却有如鲜活而庞大的生命。

　　但是它莫名的并不恐怖……它看起来巨大，却如同黑夜，如同哥谭本身。

　　蝙蝠扑向超人，以一个将他吞噬其中的姿态，张开了双翼。

　　超人经典的“S”被包裹在蝙蝠标志里，他本人却面带调侃的微笑：

　　“你看，连你也思考过这样的构图……”

　　超人说。

　　蝙蝠侠冷嗤一声，而黑蝙蝠摇了摇头。

　　他们没有再给超人更多开玩笑的机会，如同粘稠潮汐的黑血一拥而上，彻底把超人吞入腹中。

　　“晚安，克拉克。”蝙蝠侠说。

　　“……我倒宁愿他多睡一会儿，”黑蝙蝠抱怨道，“我也好久没见过这么阳光灿烂的超人了。他太亮了，刺得我眼睛疼。”

　　蝙蝠侠忍不住，冲他小小的露出一个微笑。

　　两个人站在高处平台上。他们并肩，望着远处的天际线。

　　地球确认了超人的“死亡”。

　　——天色更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尔“视差怪”，翡翠暮光大事件

　　*枭总和理查德，地球三

　　*提姆的制服是那套出了名大家都喜欢很好看的红罗宾制服，呜呜喜欢那个鸟羽毛一样的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