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里不知何时超人独自立在镜头最前方，正义联盟的其他人默默缩到角落里，尽可能地减小自己的存在感。超人一个人霸占了整个镜头，但他毫无察觉。这位氪星最后之子已然双脚离地，他悬了空，又一项人类的特征从他身上暂时隐去了。

　　“你应该相信我！”超人怒道，他的话语里浮现出受伤与难以理解，“为什么你就是不答应我帮蝙蝠侠代班？我明明可以做得到！”

　　布鲁斯仍在沙发上坐着。他的面容冷静，哪怕是直面超人的怒火，布鲁斯看起来依然没有半点退缩。他语调平缓，以一种不带任何私人感情、单纯指出纰漏的语气说，“你没有，超人。”布鲁斯指出：“还记得吗？有一次我被外星人控制，罗宾找你来伪装成蝙蝠侠，出面震慑哥谭局势。但如果不是靠着罗宾的补救，你站在哥谭反派面前的第一秒就要暴露了。”

　　超人被哽了一下。确实，那一次布鲁斯·韦恩被布莱尼亚克控制，被这位反派利用去生产韦恩企业的太空武器，而蝙蝠侠同样失踪了很久，整个哥谭陷入了混乱。超人在接受这个请求的最开始还自信满满。的确，超人可以调整自己的声带，伪装成任何一个人的嗓音，而且超人自信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蝙蝠侠的人，他还有这么多超能力，怎么就不能把哥谭给摆平呢？！*

　　但是他确实差点在刚出场的时候就露馅了。

　　首先，戈登问他从情报里分析出了什么结论，超人牌侦探险些哑口无言。

　　其次，他根本不知道蝙蝠侠的万能腰带里都塞了些什么东西，要不是罗宾提醒，超人根本找不到抓钩枪——他到最后确实是把抓钩枪给射了出去，但超人摸不透抓钩枪的力度，全程是超人自己在飞，同时还小心留意，别把钩索的绳子给弄断了。

　　然后，当贝恩托着一座巨大石像扔过来的时候——好吧，这一点超人不得不承认，是的，他忘记闪开了！一个人要如何躲避一枚扔到身上的小石子？超人被压在石像下面的时候，其实在琢磨贝恩的力道，与自己还击时到底用几成力比较，呃，不构成犯罪。但超人同样愿意对自己坦诚：是的，他揍贝恩的时候确实下手重了些，因为贝恩拿“上一次蝙蝠侠断背”刺激他，使超人不由得怒火中烧。

　　……他打完贝恩才想起来拔管子。

　　对不起，超人虔诚地忏悔，他扮演蝙蝠侠好像确实不那么专业。

　　最后也是最可怕的一个纰漏是，当超人利用自己的超级速度堵住疯帽匠，看着这位哥谭反派狠狠撞在他胸口，又被反弹回来的力道震得一屁股坐回地上的时候。超人看着对方百思不得其解的茫然面孔，忍不住露出一个快活的微笑。

　　然后疯帽匠吓得几乎褪色，罗宾趁机把他双手铐上的时候，基本没受到任何反抗。

　　好一个阳光灿烂蝙蝠侠。

　　超人的大脑运转速度很快。随着他对往事不堪回首的回忆，他没发现自己的漂浮高度慢慢降低，最后颓然落回到了地上。

　　“……好吧，”超人沮丧地说，“或许你是对的，布鲁斯。我可能确实没有自己想象的做得那么好，我不愿意抹黑蝙蝠侠的名声。但是我依然坚持，”超人重复道，“如果你考虑一下，在场这样多超级英雄，总有人能扮演蝙蝠侠的吧？”

　　“？”其他人没想到话题会落到自己身上，本来吃瓜吃得津津有味，现在不由得精神一振。

　　“我不能。”娜塔莎首先说，但她饶有趣味地思考起来：“但我可以是蝙蝠女侠——啊，我想起来哥谭已经有蝙蝠女侠了。好吧，那我可以扮演穿女装的蝙蝠侠。”

　　复仇者联盟的成员往旁边挪了挪，尽量离娜塔莎远了点。

　　“……我们的战斗风格不符，”美国队长作为这个团队里真正的好人，居然真的在思考超人的提议，并且努力拯救话题。“我、鹰眼、还有在外出任务的猎鹰，我们几个算得上是复仇者联盟里没有超能力的人，但我们的格斗风格都太有标志性了，我不确定——如果哥谭来的反派认出了有人伪装蝙蝠侠、在戏弄他们，会有什么后果吗？”

　　屏幕里另一个哥谭人插了嘴：“你不会想知道的，队长。”钢骨高深莫测地说，“比你所看过的所有哥谭新闻都更drama。——当然，如果你真想知道，队长，我这里有许多资源，建议拿来做拷问视频，用过的都说好。就是那种疲劳拷问法，让犯人硬撑着不准睡从头开始一个个看——他们大概看到第三四个就开始鬼哭狼嚎要坦白了，有时我会视犯罪的恶劣情况多赠送他们一个。”

　　复仇者联盟：“？”

　　给阳光灿烂的纽约人一点小小的哥谭震撼。

　　“这，这听起来真的很危险，”连美国队长都不由得结巴了一下，他双眼有点放空，开始感觉自己很难想象目前这个时代下，哥谭人到底怎么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还如此精力充沛的。史蒂夫认真为主动要求接下这个任务的布鲁斯感到担心——虽然布鲁斯已经是他们之中能够出这个任务的，唯一一个哥谭人了，按理来说布鲁斯应该深知这件事的危险性才对。

　　最后史蒂夫再次确认道：

　　“你真的要接下这个任务吗，布鲁斯·韦恩先生？我们都知道，你只是一个普通民众，你本没有必要把自己扔进这样危险的处境。”

　　谁能漠视如此诚挚的关心？布鲁斯冲史蒂夫露出一个笑，无视了美国队长对他情感关系与秘密身份的脑洞，安慰大家道：“没事的，别担心，我是哥谭人，我知道那群家伙的套路。——再说了，”布鲁斯对娜塔莎挑了挑眉，意有所指，“复仇者联盟不是已经准备好全程接应我吗？我只是出去做个幌子，钓个鱼就回来。”

　　这话说的不假。这么多超级英雄在场，总不至于保护不住一个穿上蝙蝠侠战甲的柔弱总裁。

　　大家基本都放下了心，只有屏幕里超人依然面露犹豫，张嘴要说话——

　　“天啊我真是受不了了，”托尼从刚刚就开始听超人一条条列举布鲁斯有可能遭遇的危险，感觉听得他自己焦虑症都要发作了。“超人到底有什么毛病？！”托尼大声抱怨，“布鲁西，超人为什么非得这么担心你？？”

　　布鲁斯很坦然，说，“因为超人怕我用坏了蝙蝠侠的身子。”

　　复仇者联盟：？

　　正义联盟：？？

　　更要命的是，超人不能说这句话有问题。他突然坑坑巴巴，迎着众人逐渐不善的视线，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超人忐忑地心想：完蛋，这不就是把蝙蝠侠和布鲁斯双魂一体的秘密彻底暴露了吗？说好了把B的秘密身份藏起来保密的呢，拉奥啊，B我不是故意的，请你务必原谅我！

　　除了超人之外的其他所有人：………………

　　懂了，是布蝙前提的超蝙。

　　…………

　　你们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黛娜，aka黑金丝雀，我记得哪一部里面黑金丝雀强吻了蝙蝠来着……如果是《蝙蝠侠：英勇无畏》就没问题了，这一部的蓝老爷人见人爱，人间行走的万人迷，可爱死了！

　　*超人伪装蝙蝠侠，这一段剧情是《超人TAS》动画片，老动画了，但是非常非常经典，好吃，大口吃，以及动画里出场的罗宾是提姆来着

　　——2024年4月30日

　　超人，他为了不暴露阿蝙的秘密，心里知道现在和他对话的是蝙蝠侠，但是在其他人面前他会喊“布鲁斯”……

　　在这场谣言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悲）

　　尖叫！大声尖叫！你们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70章 第十九个纽约客

　　在所有思维冻结的人里面, 托尼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

　　什么叫花花公子，什么是花花公子的含金量啊。

　　总之托尼现在颇有种这世界颠到没得救，反而显得自己这么认真焦虑很好笑的感觉。啊, 等等, 好像是这样没错——托尼突然豁然开朗，理解了布鲁斯到处创人的行为。

　　或许他首先应该放过自己。是的，没错。他必须先拯救自己，才能救得了其他人。

　　托尼转头望向布鲁斯, 布鲁斯冲他眨眨眼。这一刻布鲁斯看起来谁也不是。他不是一个父亲，也不是一个导师, 不是浪荡的花间公子，也不是任何一个社会赋予他的身份。布鲁斯看起来就是布鲁斯, 很早之前，还没有负担起超级英雄的责任时, 他们都还只是他们自己。

　　对，没错。托尼突然理解了这一切。

　　即：既然你没办法改变别人的认知，为什么不干脆别考虑其他人的看法, 直接自己做自己呢。

　　反正不管怎么样，想磕cp的人连在尸山血海里都能扣出糖来。

　　还不如间歇性发个疯，还能旁观别人一脸三观震碎的模样。

　　——这怎么又不是一种解压方式呢。

　　本次事件里，除了大脑cpu快被烧穿的超级英雄, 没有任何人受伤。

　　托尼懂了。他试着抽身出来，把自己从思维漩涡里脱离, 他用第三视角去回顾这件事——然后立刻get到了乐趣。

　　原来这就是乐子人。天啊, 一直以来他都错过了多少？

　　托尼冲布鲁斯歪了歪头, 布鲁斯立刻意会, 不禁露出了赞同的眼神。

　　好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托尼梦回青春期他俩逃课时分工合作的场景, 不由摩拳擦掌，兴致盎然。他藏了藏自己脸上的笑意，咳嗽一声，把大家从恍惚里惊醒，然后朝着美国队长发难：

　　“你怎么说，队长？”托尼坏心眼地质问道，“你刚刚告诉我们布鲁斯爱蝙蝠侠爱到幻想自己是这位超级英雄，结果刚刚布鲁斯自己说超人怕他把蝙蝠侠的身体用坏——这怎么听都不够纯爱啊，幻想能是这么用的？你怎么解释这句话，史蒂夫？”

　　可怜的美国队长，还没来得及催眠自己忘掉刚刚石破天惊掉节操的这句话，又被钢铁侠摁头强行重温了一遍。他看着托尼的神色不由有些哀怨，但是意识到八卦当事人正在津津有味看着自己，美国队长这样品德高尚的人差点都要羞愧地脸红了。

　　“呃，对不起，布鲁斯……不是故意在背后编排你的恋爱模式的，”美国队长惭愧地道歉说，“就只是，呃，那个，稍微有点受到冲击……可能这就是现代新潮的爱情，我之前没想过还有这种。”

　　美国队长很想像之前那样表示尊重且祝福，但是，但是这可是超人、布鲁斯、蝙蝠侠的三个人！！！天啊！！

　　美国队长发现自己真的很难把祝福的话说出口。

　　是的，对一个拥有正常三观的人来说，他既不愿尊重，也不想祝福。

　　现在美国队长很希望复仇者联盟响起警铃，虽然这有些对不起纽约市民——但是今天的反派都在做什么？！你们难道不打算到街道上活动一下筋骨吗！！

　　总之就是很想逃。以美国队长为首的纯爱派坐立不安，好像误入什么潮圈，感觉浑身有红骷髅在爬。

　　另一类经历丰富的美国人则迅速接受了这一点。“我没想过还能这样……”奥利弗沉思道，“那要这么说的话，下次我开睡衣派对，是不是可以邀请你们加上正联全员？”

　　“我不介意，你可以在星城开，到时候给我发个时间。”托尼迅速约了起来，“你要是邀请正联的话，我这边可以把复联也带上。”

　　“我可以，我无所谓。”布鲁斯说，“但我要看时间，要是蝙蝠侠有约，就不能去星城了。”

　　奥利弗和托尼同时给了他个白眼，“你这个要爱情不要兄弟的家伙。”他们唾弃道。

　　“我也可以——兄弟，你到时候肯定包食宿对吧，”屏幕里哈尔大声说，“请帮我预约一下，到时候我要翘班！翘班！我再也不想看见超人和蝙蝠侠的脸了！！——嗷！谁趁机揍我一拳？！”哈尔愤怒地飞了起来，巨大的绿光一瞬间塞满了整个镜头，让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接我这一招！”哈尔喊道。

　　“打错人了！”闪电侠叫道，同时化为一道红光，抢救起正义大厅里其他的摆件，“老兄！哈尔！你醒醒！别打了——都别打了！”

　　但闪电侠不是所有人之中最忙的。

　　超人被撵得满天乱窜。

　　“等等，别打，别用那个——嗨！大口径武器是不被允许的！万一打破瞭望塔内墙可怎么办？！”超人急道，“让我解释！听我解释！我可以解释的！”

　　很难说超人到底是在躲避子弹，还是在赶着把子弹收进手心里，以免破坏自家墙壁。

　　逐渐散去的烟雾里，夜枭嚣张地站在场地最中央，左手冷兵器右手热武器，危险地盯着超人，说：“我听你解释。”

　　超人飘在天花板上，两只手背在身后，悄悄把子弹攥紧捏成一个铁球。“呃，”超人判断夜枭是因为布鲁斯而炸毛，因此小心翼翼道，“那个，听我说，小托马斯。我真的没有想搞布鲁斯·韦恩。”

　　夜枭说：“哦？你认为布鲁斯的魅力甚至比不过蝙蝠侠？”

　　“？”超人说，“不是不是，没有没有，布鲁斯真的是非常高尚的一位好人，我们就只是——啊，其实我和布鲁斯没那么熟。”

　　夜枭说：“好，原来你管这种知根知底的关系叫做‘不熟’。”

　　“？？”超人说，“等等等等，别打别打，我是说——对，我在避嫌！！我真的支持蝙蝠侠和布鲁斯！别的拆逆cp都只是一时爬墙，千真万确！只有蝙布才是美帝，当然对你来说，那布蝙也行啊！”

　　夜枭说：“？原来你又逆又拆？你拆成什么了？不会是超蝙——等等，难道是超布吗？”

　　“没有没有没有！”超人委屈死了，大喊，“我都说了我和布鲁斯没那么熟啊！”

　　“………………”夜枭说，“懂了，你磕超蝙。你有病，你去死吧。”

　　又一轮乒乒乓乓开始了。

　　托尼调整心态之后，看同事们的cp之战那叫一个津津有味。他不内耗不焦虑之后，发现自己的精神好多了。他发现布鲁斯面带微笑盯着屏幕，可能在把所有人做成表，就靠到他身边，问，“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下一步？布鲁西，你得先来实验室更新身体数据，我才能给你做装甲。”

　　“马上。”布鲁斯分神回答他，“咱们还有时间，我还需要一套蝙蝠侠的战甲。”他从屏幕上挪开视线，看了看娜塔莎，“神盾局怎么说？行动的时间定了吗？”

　　娜塔莎“唔”了一声。她看起来刚从沉思里惊醒，没回答这句话，却提出一个新的质疑：

　　“布鲁斯，或许这句话听起来会有些刺耳，但是为了确保所有人的安全，我必须要问——”娜塔莎严肃起来，郑重道：“布鲁斯·韦恩，你是否有什么危险的癖好？”

　　黑寡妇话语里有什么意味深长的东西，吸引所有人投来了注意力。

　　连屏幕里打成一团的正义联盟，都被一直连线着这里的钢骨紧急喊了停。

　　大家又人模人样地坐回了原位，只是灰头土脸。夜枭散发着强烈的杀气，所有人默默离他远了点儿，而超人盘腿飘在自己座位上，唉声叹气地捋着他不知怎么被烧焦的小卷毛。

　　话题中心的布鲁斯有点茫然，他思考着怎么这一次又是自己被迫害吗，一边回答说，“什么癖好？我没有啊，怎么，喜欢穿万圣节戏服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