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没有回头。“大人们都在瞒着我们，”他低声说，声音里一些黑暗的东西吸引来兄弟姐妹们的目光，“没有人真的告诉我们世界到底怎么了。我想，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大家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我们总是会成年的，”迪克站起来，眺望着蝙蝠侠不在的哥谭：蝙蝠侠在另一个战场。他目光沉沉，思索着道：“——我会去布鲁德海文。”

　　“什么？”杰森拧起眉，“你真的要听布鲁斯的话？如果你先飞出去，布鲁斯肯定会拿你做例子努力赶走我们所有人……可是如果我们都不在哥谭，那蝙蝠侠要怎么办？”

　　所有人都知道杰森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蝙蝠侠的战斗能力必须要依靠这群小鸟们，只是孩子们是这位黑暗骑士的锚点，常常提醒他：不要在打捞哥谭的过程里，把自己堕落得太深。

　　“……不，”迪克说，“我不确定下一次我还能把这段对话记得住多少。但我要试一试，我要去布鲁德海文，然后，杰森，你去上大学，留校。”迪克转过身来，在烈烈的风里望着家族里的兄弟姐妹，他脸上浮现出的过于冷静的理智，使大家不由自主凝神倾听他的安排：

　　“提姆，你可以去法国游学，达米安，你好好的去寄宿学校。”迪克望着所有人，“芭芭拉，我记得你是不是有一个‘猛禽小队’的计划？”

　　“你要尝试这个吗？”芭芭拉神色里浮现出犹豫，“你要把我们全部支开，只留布鲁斯一个人在哥谭？你觉得这会带来什么新的变化？不同的发展？”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迪克说，“但我受够了只在背后支援。说不定‘下一次’很快就要到来了——你们觉得，这次死的是谁？”

　　漫天的类魔下，年轻义警们无法回话。

　　他们感到心弦被拨动，无形的压力坠在心上。无关血缘，无关身份。共同的爱维系着这个家庭，令他们在无数的苦难里，一次又一次从地狱里爬出来，浴火重生。

　　“阿尔弗雷德。”迪克说。

　　公共频道里没有回话。英国老管家不稳定的呼吸声震颤，悸动了所有人的耳膜。

　　无需言语，蝙蝠家族立刻理解了：在前方对抗达克赛德的战场上，是谁牺牲了性命。

　　达米安一声不吭，跃下塔楼，一把刀把类魔从背后贯穿到胸前，踩着它，狠狠踏成一片血泥。

　　天色愈发黑了。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闭幕前的安静。

　　“还剩几秒。”迪克默数着时间，“每次轮到蝙蝠侠的时候，我们下一次能记住的东西总是会多一点。”

　　杰森叹了口气，把武器收回大腿绑带上。“谁让我们打上了蝙蝠的烙印呢？”他拍拍身上的皮夹克，“下一次我要在这里画个巨大的蝙蝠标记，”他在胸前比划：“巨大，红色的。”

　　“你要是成年打算单飞，最好现在就开始想代号。”迪克说。

　　“说得好，又没有一个超人给我讲氪星神话。”杰森拿“夜翼”的名号笑话他。

　　而提姆一屁股坐在了塔楼上。

　　“累了吗，提姆？”芭芭拉问他，“你下一次有什么愿望？”

　　提姆想着迪克现在的状态是不是也有点失控，蝙蝠侠你最好回过头来看看，你养的这群小鸟表面看着听话，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提姆又想这种家庭关系到底算是健康还是不健康，好像每个人的出发点都是关心，但关心的隐瞒和关心的试探马上要针锋相对，眼看着要化为一场战争。提姆还想到底有没有办法让这个世界变得好一点，最好大家都为别的事发散注意力，对，他想起蝙蝠侠刚出道时市面上井喷的蝙布小作文——

　　正巧这时候芭芭拉问他，提姆便虔诚地许愿道：

　　“我希望下一次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是cp脑，”提姆在胸前画十字，“为cp打得头破血流，总好过在达克赛德的铁蹄下血流成河。”

　　……

　　……

　　不久之后，提姆一脸惊恐：为什么只有最离谱的愿望成真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不能确定人们到底是本来就cp脑，只是“这一次”尤其的真情实感，还是说他的愿望真的被什么离谱的神听见了……

　　不小心把这个世界的奇妙之处怪罪于自己的提摩西·德雷克，哪怕在法国游学的途中，都长期泡在论坛上。身旁的同学认为他磕cp入脑，连远在布鲁德海文的迪克都不远万里发来贺电：

　　“呜呜你终于明白了吧？”之前还一脸冷酷布置任务的迪克，在电话里感动地说，“这么多年你终于真心实意的吃到了吗？提姆，你看，蝙布果然是真的！”

　　“……”提姆试探道，“迪克，你还记得你为什么去布鲁德海文吗？”

　　迪克：“我记得，但这并不耽误我磕cp！”

　　提姆：“？？？”

　　他实在搞不懂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只好一边瞒着大人拼命研究，一边和蝙蝠家族们私下交流情报，但凡被人发现了，通通回复以“我正在磕cp”的万能理由。

　　提姆：还挺好用的。

　　事已至此，他已经无法接受“蝙布是假的”的任何可能了。

　　蝙布必须真！！

　　——要不然，他岂不是闯下了一个弥天大祸。

　　未成年的高中生少年英雄，无比坚定地垂直入了坑。

　　而现在杰森好像有点想弯道超越，跨过蝙蝠侠去保护布鲁斯？这是提姆万万不能允许的。

　　都说了蝙布蝙布，哥谭人必须吃蝙布！吃不到蝙布的人都永别了！！

　　提姆坚定地从布鲁斯怀里退了出来。

　　布鲁斯以为他已经充好电了，习惯性地拍拍他的肩膀，想去蝙蝠翼上拿蝙蝠战甲。

　　提姆拦住他，“我来帮你，布鲁斯。”

　　布鲁斯扬起眉，杰森也跃跃欲试，但提姆斩钉截铁地说：“布鲁斯，你没穿过蝙蝠战甲，我来帮你穿。”

　　是的。提姆想：我一定要把其他人隔离开，尤其是竞争意识觉醒开始在多子女家庭里争宠的杰森·托德，是的，保护布鲁斯的机会，一定是属于蝙蝠侠的！！

　　旁观的复仇者联盟心想：哇塞，好一个温馨的大家庭。

　　这三个父子之间，又是拥抱，又是互相关心，又是帮忙穿战甲什么的。

　　天啊，你们罗宾真的好爱布鲁斯，简直把蝙蝠侠平时对布鲁斯的重视扔在了所有人脸上。

　　呜呜呜这阵子入了别的股的人，简直亏出地平线。

　　——出走半生归来仍是美帝！蝙布，就要蝙布！！

　　【作者有话要说】

　　*迪克对蝙蝠侠和布鲁斯的真情流露，可以看看《布鲁斯·韦恩：凶手？》这个刊，里面还有蝙蝠侠自述“布鲁斯是他的面具”、“根本不存在布鲁斯这个人”等等，以及布鲁斯被迫入狱之后的表现（狱友：呦放心吧布鲁斯，不会把你弄哭的），蝙蝠侠对自己的认知（超人飞过来关心他“如果你需要，我一直都在，而我相信你……布鲁斯”，那时候蝙蝠侠已经放弃了布鲁斯这个身份），后续蝙蝠家族努力为蝙蝠侠洗清犯罪嫌疑之类的，挺有意思的这个故事

　　*“夜翼”，是氪星神话里的英雄，是超人告诉迪克的这个故事，官漫里就跟超蝙两人养大了迪克一样hhhh，他们仨关系都特别好（我记得超人会帮迪克偷偷写作业，然后蝙蝠侠留纸条说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哦），可以参考《世界最佳拍档》等漫画

　　——2024年5月5日

　　这个世界的cp脑和提姆没什么直接关系，只是鸭鸭侦探被吓了一跳，从此在磕cp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自欺欺人第五款↑

　　好一个温馨的大家庭，真正的父慈子孝

　　隔壁不同颜色的蝙蝠全都馋哭了

　　cp闭环了捏，蝙布美帝的含金量.jpg

第75章 第二十四个纽约客

　　提姆执意为布鲁斯穿上铠甲。

　　布鲁斯没再反对, 杰森也稍微向后退去。提姆能感受到他们投来安静的审视的目光，蝙蝠家族有时是会拿这种目光来注视自己人的：他们常常自省。提姆知道这两人在想什么，布鲁斯大概在反思自己的家庭教育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把一个个罗宾都养成将布鲁斯视为柔弱老父亲的模样, 到底是蝙蝠侠的错，还是蝙蝠侠的错；至于杰森，提姆怀揣着不屑心想：这个混邪，指不定脑洞歪到哪里去了, 不，这未免也太过道德败坏了些, 不，不要鸟蝙。

　　提姆没有为自己辩解, 他的思绪从人人cp脑的世界转回到现实，不由为布鲁斯的安全感到焦灼。他一个个从武装仓里取出蝙蝠装甲的零部件, 小声引导布鲁斯抬起胳膊、转身、和低下头。布鲁斯没有抗拒，安静的顺从他的指使，而漆黑的装甲一点点填补这个男人身上的每一寸皮肉, 这给提姆一种错觉：是他亲手把黑暗覆盖上布鲁斯·韦恩的全身，使他们的父变得神化，推上祭台，化为象征恐怖与正义的符号。提姆动作不变, 而手指一抖。

　　最后一步了。布鲁斯在他面前低下头，等着提姆帮他戴上蝙蝠侠的头盔。

　　提姆抓着头盔停在那里。这个向来最像侦探而冷静而理智的少年, 有一瞬被自己可怕的想象冲击到, 脸色一变。

　　“怎么了, 提姆？”布鲁斯耐心地问他。

　　这么近的距离里, 提姆从布鲁斯淡蓝色的双眼里看见自己难看的脸色。他心底巨震, 同时意识到另一个事实：布鲁斯早就已经知道了。

　　“……这就是猫头鹰法庭对你做的事，是吗？”提姆小声而快速地问，“他们认为是猫头鹰在幕后牵线，塑造你，塑造蝙蝠侠，刻意把蝙蝠侠打造成一个符号，直到祭台上传来他们信仰之神巴巴托斯的回答？这就是他们想要的——我的天，布鲁斯，告诉我你没有，你没有顺着他们的思路故意去这样做！”

　　布鲁斯眼神飘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提姆，”布鲁斯辩解道，“我跟你们提到过，猫头鹰法庭只是被巴巴托斯骗了，他们根本就没有真正交流过，就已经被黑暗之神的呓语所蛊惑。你看，蝙蝠侠才不会受人引诱，故意踩进圈套。”

　　提姆双眼失神，“我懂了，蝙蝠侠就是故意的。”他喃喃道，“他在钓鱼，要顺着猫头鹰法庭最后的计划来，打算试试能钓出个什么大家伙——然后他拿你来做鱼饵？？”提姆不由得抬高了声音，“布鲁斯！蝙蝠侠拿你来挑衅猫头鹰法庭！是不是蝙蝠侠让你跑来纽约的？！”

　　布鲁斯这个时候觉得所有人都在磕蝙布cp是很好的了，至少他可以甩锅给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布鲁斯熟练地澄清道：“不，我是自愿的。”

　　他知道别人会脑补成什么样。

　　果然旁边的吃瓜群众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我没想到……”美国队长说。

　　“……原来如此。”黑寡妇说，

　　“我开始觉得有点受不了这对狗男男了……等等我没有不尊重男男的意思，也没有不尊重狗的意思，我不歧视同性恋也不歧视狗，好吗？”鹰眼说。

　　“根本没有人问你，你是不是太政治敏感了？”绿箭侠说。

　　趁这个机会，布鲁斯从提姆手里接过头罩，自己戴了上去。

　　黑暗里怪物沉默地抬起了头。他身披夜色，双眼是非人的惨白，一切人性与感性都仿佛从他身上消失了。他按动喉咙处的电子传声装置，以一种充满威慑感的强大气场说：

　　“是时候开始了。”

　　众人一瞬间被怪物所震慑。

　　“呃是我的错觉还是怎么，”鹰眼拿自己身为弓兵的优秀视力打赌，不禁用力揉了揉眼睛，“穿上蝙蝠铠甲的布鲁斯·韦恩，身体数据是不是和蝙蝠侠一模一样啊？”

　　他旁边绿箭侠双眼放空，仰头望天。“我不知道，别问我，我不知道，我绝对没有跟蝙蝠侠睡一张床，”绿箭侠催眠自己：“反正布鲁斯不可能是蝙蝠侠，蝙蝠侠不可能是布鲁斯……不可能，对，绝对不可能……”

　　美国队长还在犹豫，而黑寡妇已经将目光投向了另外两位韦恩家的年轻人，蝙蝠侠曾经的两位罗宾：

　　“先生们？”黑寡妇扬起眉，意有所指地问道。

　　杰森和提姆对视了一眼。

　　别看小鸟们内部打架，偶尔会打得羽毛乱飞，但是对外时这些人十分一致，总结起来就是：哥谭/蝙蝠家族的事，外人少管。

　　杰森露出一个假笑，向前一步挡在布鲁斯身前：“你们不是听到超人说了吗？布鲁斯是布鲁斯，蝙蝠侠是蝙蝠侠。我们愿意让布鲁斯来冒生命危险已经很不错了，各位复仇者联盟的超级英雄们，难道还想刺探蝙蝠侠的秘密身份？”

　　而提姆在杰森背后，悄悄用手肘戳了下布鲁斯。“别玩了，”提姆小声说，“你真想把自己的秘密身份搞得天下皆知？别拿这种方式来威胁蝙蝠侠，这不管用，布鲁斯。你要是不想做这个任务，我也可以穿蝙蝠装的。”

　　布鲁斯：“……”

　　懂了，哪怕一切都是假的，他儿子们觊觎蝙蝠装的心情都是真的。

　　明明说过了离蝙蝠侠远一点啊！

　　他真拿孩子们的蝙蝠情结没有办法。

　　布鲁斯满腹无奈地关了声音处理装置。他环抱起双臂，知道别人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动作不应该属于蝙蝠侠，但他心里知道这就是他自己。他感到他在世人的误解与自己心态的转变下，对“布鲁斯·韦恩”与“蝙蝠侠”的认知越来越深刻，现在已经来到3.0状态，即：勇敢做自己，创死全世界。他感到豁然开朗，已经无所畏惧了。

　　“别管那些了，”穿蝙蝠装的布鲁斯·韦恩抱怨道，“赶紧把任务做完，纽约的太阳真亮，我已经开始想念哥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