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见雪道:“你必须明确地知道,害死你姐姐的人是地宫那群家伙。你若去通风报信,你便是杀了你姐姐的帮凶。说实在话,我看不起你,无能之辈,你连你姐姐万分之一不及。”
“你闭嘴!”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
“你闭嘴!”
“你不敢面对现实。”
“你闭嘴!你不要说了!”
“你有本事就去报复鬼面书生,而不是把气撒在别人身上。”
若非失望至极,温见雪不会说这些伤人的话。
杨臾咬着牙,死死盯着温见雪,他盯了一会,崩溃大哭。
他已经认识到是自己害死了姐姐,只是无法接受,所以迁怒于人。
谢琅让他怒火达到顶峰,脑子不清楚,想要将此地布了剑阵的事告知鬼面书生,看他们两败俱伤。
而温见雪阻止了他的行为,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直视自己的错误,承受早该承受的痛苦。
杨臾无法接受自己害死了姐姐,他颤抖地跪了下来,祈求温见雪杀了自己。
温见雪收起藤蔓,靠在树边。
“你杀了我!”杨臾语无伦次。
温见雪避开杨臾伸来的手,一跃而起,坐到树上,淡淡地看着地面的杨臾神情痛苦,掩面痛哭。
惹到温见雪了,温见雪便不会施舍一个眼神。
尔静很快赶了过来,他看到杨臾,皱了一下眉,点地跃起,坐到温见雪身边。
温见雪收敛了冷漠,他侧头看向尔静,传音道:“你怎么来了?”
尔静双手撑着树干,用传音术,尴尬道:“其他人的阵法符纹还没画,慕容道友和谢道友两个黏黏糊糊,眉目传情,互相告白。我一个外人,插在他们中间,特别不自在,所以便来找你了。”
温见雪:“啊???”
“真的。”尔静轻咳一声,直勾勾盯着温见雪,嘴角勾起笑,“我爱死你了。”
温见雪差点从树上栽下去。
尔静拉住温见雪手臂,连忙道:“我不是在告白,我只是在学慕容道友。这话谢道友也说了,他还说了许多黏糊的话。所以你能明白我当时有多不自在了吧。”
温见雪稳住身形,道:“谢道友还说了什么?”
“保重身体,长命百岁,我细细思来,应当是想同慕容道友携手一生吧。”尔静机灵道。
温见雪怔愣,忽觉一股酸涩上涌。
谢琅想同慕容师兄携手一生?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喜欢他吗?
如果不喜欢他,老是黏黏糊糊贴着他做什么?如果不喜欢他,在地宫疏解后,偷偷摸摸抱他,亲他耳垂做什么?
谢琅怎么可能喜欢慕容师兄?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说起慕容师兄,慕容师兄好友众多,他若是喜欢谢琅,此事早被宣扬得满天飞了,不应当现在还没一点风声。
这两人应是在开什么玩笑,叫尔静误会了。
温见雪思及此处,酸涩如潮水褪去,他缓过神,轻轻吐了口气。这口气尚未完全吐出,又提了起来。
他猛然一惊,意识到自己反应不对劲。
他为何在听到谢琅想同慕容师兄携手一生时,细数以往之事,急着反驳,急着告诉自己他们不是这样的?
谢琅若是同慕容师兄在一起了,自己不应该感到高兴?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谢琅喜欢他的问题。
难道……
莫非……
他喜欢上了谢琅?
温见雪瞳孔微缩。
尔静道:“温道友,你怎么了?”
温见雪将自己从难以置信的猜测里拉回现实,他晃动双腿,笑道:“没怎么。你的身份并不只是一个散修这么简单吧?”
尔静也同温见雪晃动双腿,他轻轻咳嗽一声,没有正面回答,道:“目前是散修,以后几个月一样是散修,我要找的东西没找到。”
五彩鸟让他现在就回家,想得美,拖着时间,寻到合适的机会就甩了五彩鸟。
“什么东西?”温见雪瞬间联想到地宫,“你去地宫就是为了找这东西?”
“哎呀,不愧是我认定的朋友。”尔静笑嘻嘻,他抬起手,半遮住眼睛,看向头顶透着光的叶隙,“我去地宫就是去找那东西。你听过九转金丹没?”
“没有。”温见雪老实道。
“我要找的东西就是九转金丹。”尔静放下手,他垂眼看向树下哭累了,颓然坐在地上的杨臾,“我需要它救一个很重要的人。”
温见雪道:“你说还当几个月散修,莫非几个月那人就……”
“他们是这样说的,都说没办法了,除非找到九转金丹。我出门前,找人占了一卦,那老头子说我在这几个月内能碰到九转金丹。”尔静耸了耸肩。
“为此我走了许多地方,认识了许多人。”
温见雪道:“你就没想过万一占卜不准吗?”
尔静哈哈大笑,道:“不准,我回去砸了那死老头的家!”
温见雪随着笑了出来,他笑罢,道:“不过你也不要找到最后几日,早些回去陪着那个重要的人,对方可能很想最后的时间有你在身边。”
尔静抿直唇线,片刻,他扭头道:“他们老说我小孩子,喜欢闹脾气,不见着我,说不准心里还舒服些。”
……
剑阵布成时,温见雪和尔静回来了,后面跟着个杨臾。
杨臾径直走向杨舒缓的尸体,面无表情地收拾起尸体。
谢琅看向杨臾,他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起身走向温见雪,道:“你们聊什么聊这么久,现在才回来?”
话至此,他走到了温见雪面前。
高大的身影超前投出一片阴影,将温见雪完全笼住。
温见雪嗅到谢琅身上的草木清香,他想到自己的猜测,心跳加速,往后小退了几步,躲开谢琅倾来的阴影,这才道:“就瞎聊了一点。”
“瞎聊?”谢琅狐疑地看他,“不是,瞎聊你躲什么?”
温见雪道:“我没躲。”
谢琅再次靠近,温见雪手脚都不自在,往旁边撤了一步。
“你的言语和你的行为不一致。”谢琅道。
温见雪扭头看向一边。
慕容复从不远处走来,按住谢琅肩膀,道:“谢师弟,王长老叫你。”
谢琅道:“知道了。”
谢琅走了。
温见雪无法控制自己,身体与神魂被分开了似的,当下抬头看向谢琅的背影。
他真的喜欢上谢琅……吗?
慕容复远远听到他和谢琅的对话,当他紧张与鬼面书生等人的对决,道:“温师弟不必紧张,我们这边剑阵已布好,有两位长老,还有五彩鸟前辈,不会出什么大事。”
温见雪唯恐叫人看穿自己的心思,连忙应了声,拿出身上有的药材,炼制毒丹。
……
王长老找谢琅不为其他事,只是告知他一切妥当,可以引鬼面书生来此。
谢琅不放心,自己又看了一遍,确定一切妥当,这才拿出传音符,联系鬼面书生。
鬼面书生此时正在等待尊主的消息,见尊主主动联系自己,恭声问道:“尊主,你联络我,有何事?”
“能有何事?本尊身份被识破了,赶紧带人来,本尊恐怕撑不了多久。”谢琅声音嘶哑,带着重伤的喘息。
鬼面书生心中一惊,他意识到尊主现在所处环境极度不安全。花费了巨大精力与心血,将尊主复活,若尊主死了,他该如何是好?
鬼面书生站起身,立刻道:“尊主现在何地?”
谢琅将此地地名告知鬼面书生,道:“那只妖留活口,其他的一并可以杀了。”
鬼面书生道:“是。”
鬼面书生刚应下,那边便掐断了联系。鬼面书生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立刻召飞僵和厉鬼前去谢琅所说之地。
厉鬼的伤在地宫内的阴寒之气的滋养下,早已痊愈,一召便出来了。
飞僵却没有回应。
鬼面书生指使厉鬼去寻飞僵。
厉鬼找到飞僵时,他正在棺材内,用指甲狠狠写断肠鬼三个字。
他不知为何要写着尊主的名字,只是心中有一股无名之火。
这股无名之火从温见雪第一次砸到他头顶铁钉时,便升起了,此后,他只要一待在安静的,只有自己的环境下,就忍不住写尊主的名字。
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可他又不知道自己忘了什么。
这种感觉在温见雪第二次砸中他头顶铁钉时,越发强烈。他只能更加使劲地写尊主的名字,以发泄无名之火。
毕竟他不能违背主人命令,攻击尊主。
“你在干什么?主人叫我们去救尊主。”厉鬼掀开棺材板,将飞僵拖了出来。它没看到棺材内部写满了潦草凌乱的断肠鬼三个字。
安静的环境被破坏,飞僵心中那股无名之火消失了,他面无表情点了点头,跟随着厉鬼来到鬼面书生跟前。
鬼面书生对飞僵不满,他心里一边计划着重新培养一个飞僵,一边带着厉鬼和飞僵离开地宫,来到谢琅所说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