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只是笑了一声,微微昂起下巴和上方那双暴戾的绿眸对视。
“琴酒,你以为你现在的样子就能好到哪里去吗?”降谷零同样嘲讽道,他向来很熟悉怎么嘲讽琴酒。
显然,琴酒本来也就被气坏了,不然也不会留下来冒着被抓的风险也要追杀他这个卧底。
琴酒身上也中了两枪,从不离身的帽子都丢了,银色长发上沾满了灰尘和鲜血,狼狈又暴怒的模样让降谷零笑了出来。
“真是死到临头还嘴硬。”琴酒伸出手,猛然抓住了他悄悄往口袋探出的手,“ 中了我的子弹竟然还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做这种小动作,你的能力是真的不错,胆子也是真的很大啊,波本。”
琴酒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外国人,银发绿眸,皮肤苍白。
此刻,他那双苍白的大手抓住降谷零的小麦色染血手腕时对方根本挣扎不开,而琴酒拿走他口袋里那个显然是炸弹的按钮后,脸上露出了残忍疯狂的笑容。
他的手猛然用力一折,直接将那只手腕硬生生拧断了。
“区区老鼠。”琴酒一字一句咬牙道,似乎已经无法忍受自己被欺骗那么多年的恼怒了。
降谷零没忍住痛哼一声,浑身都在忍不住轻轻发颤,他咬牙忍耐,甚至还能在喘匀气后抬眸继续嘲讽。
“你也就能现在嚣张一会儿了。”他说,“琴酒,组织已经完了,我真是太期待看到你戴上手铐被抓到阳光下接受审判和在监狱里度过下半辈子的场景了。”
“我不会被抓,但你却会死,就在现在,死在我手上。”琴酒冷笑一声,那双充满暴戾杀意的绿眸居高临下看着他。
“波本,倒在黎明前黑暗的感觉怎么样?”琴酒突然充满恶意地问他。
“哈哈哈,感觉很好啊。”降谷零也恶劣地笑着,“琴酒,付出所有心血维护的组织马上就要毁灭在你眼前的感觉怎么样?”
他顶着对方加大脖子的力度继续笑道:“琴酒,我有时候真的会怀疑你的中二期还没过去,开口就是一些中二爆表的词语,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吟游诗人吗?我建议你要不要去试试写轻小说?你肯定会很受年轻人的欢迎。”
琴酒不笑了,黑着脸用枪狠狠压着他的太阳穴:“你在找死,波本。”
“我不是波本。”降谷零猛然打断他。
然后降谷零突然笑了,眼神坚韧而又充满锐利的光,像是他再也看不见的太阳。
“我是降谷零,公安警察降谷零。”他说。
“是吗?”琴酒冷笑一声,举起了枪,“那么,尊敬的警官先生,你就抱着你的理想和正义死在这里吧。”
“是啊,我会死在这里,我早就做好了准备。”降谷零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但和我一起死去的,还有你,还有这个组织里那些不该出现在世界上的一切东西,你们会和我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琴酒微微皱眉,但很快就在随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反应过来。
“你早就设定好了定时炸弹?!”琴酒不可置信,“这就是警察的作风?”
“对不起,我们公安最擅长做一些违法操作了,只要是为了民众的安全和利益,我什么都可以做。”
“有些研究和资料绝对不能被再次重启。”降谷零坚定道,“我绝不会小瞧长生不老和返老还童对人类的诱惑,这些罪恶的资料和实验都将随着组织一起消灭。”
在最后爆炸的炙热波及到两人带走他们的生命之前,琴酒背对着滔天的火焰,眼神冰冷且充满恼怒的杀意,先一步将枪口对准了降谷零的脑袋。
“砰——”
*
“你是谁?”
“波本。”
“你是谁?”
“安室透。”
“你是谁?”
“降谷零。”
“波本,小心别死了。”
“安室先生,要注意身体啊。”
“降谷先生,请务必小心,安全为重 。”
“降谷零,别乱来。”
“零君,医生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了,你一个人也要好好过哦。”
“Zero,你要好好活下去。”
啊,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直到任务完成的那一天。
但是现在组织已经覆灭了,我终于完成了我的任务,所以我现在能休息了吗?
“Zero,太慢了啊。”
抱歉啊,大家,让你们久等了。
我来了。
*
【你要死了。】
我已经死了。
我原来也会死啊。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对于世界而言,零也许真的成为了一个不存在的组织吧,我也成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
于是无论我再怎么疯狂,死神都没能带走我,唯独让我成为了唯一活下来的人。
我有时候会忍不住这样想。
【但是你要死了。】
没关系,大家都在等着我,我并不畏惧死亡。
【降谷零。】
【你想复活吗?】
【你想逆转时间的洪流吗?】
【你想让已经死去的人复活吗?】
【和我们签订契约,你的一切愿望都能实现。】
你们是谁?到底想做什么?
【我们既是上帝也是恶魔,因为我们要逆转时间的洪流,让死人复生。】*
我不相信你们。
我拒绝。
【拒绝无效,我们很满意你。】
什么啊,现在的死神都这么不讲道理吗?
【契约成立】
【游戏开始】
*
降谷零睁开了眼睛。
他静静地看着上方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出神。
熟悉是当然的,因为这里就是在他记忆中留下深刻印象的警校宿舍。
陌生也是肯定的,毕竟距离他从警校毕业已经七年了。
他并不是22岁刚进入警校的降谷零,而是死在29岁那年卧底任务的公安警察降谷零。
降谷零确实作为警察为国家为人民服务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他付出了一切,最终组织也确实被瓦解。
但是,在层层面具掩盖之下,他身边所有重要之人全部死去这件事还是给他留下了一生都无法抹平的伤痕。
无法与人言说的悲愤彻夜缠绕心间让他无法安眠,时时会被噩梦惊醒,然后独自一人坐在黑暗中回忆往事。
【如果当时我……会不会……】之类的想法偶尔也会出现在他的心里,他做梦都想回到过去将所有人都救下来,但在理智清醒的时候从未想过这种事真的能发生。
扭转时间的洪流,回到过去,让死人复生,他现在竟然真的做到了吗?
金发青年将手臂搭在额头上遮住眼睛安静了至少有十分钟,然后才慢慢起身,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现在时间是凌晨五点,他只睡了90分钟,还有一小时就到了警校生们起床的时间了。
昨晚从hiro宿舍离开之后,他只在自己的宿舍转了一圈就出去了。
降谷零把以学校为中心的内外几圈都观察研究过了,无论怎么看,这里确确实实就是七年前的警校,他真的回到了过去。
他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实在有些混乱了,就算理智已经做好打算要好好扮演22岁的自己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并发誓绝对不会让大家再次出事,但难以抑制的感情还是汹涌地在他的身体里肆虐。
降谷零最后回学校之前买了一瓶酒,波本酒。
在睡不着和思绪复杂的时候,他习惯待在自己小小的房间里慢慢喝酒,在狭小又黑暗的个人空间里一边摇晃酒杯一边想着那些事情那些人。
他很难喝醉,酒只是用来当做消遣和助眠的道具而已。
不过降谷零忘了他这具身体是22岁的警校生而非身经百战的波本了,竟然真的微醺地睡了过去。
然后又在噩梦中醒来。
醒来后又要面对这荒诞的现实。
降谷零对那个让他回到过去的东西一无所知。
那大概是上帝和恶魔的游戏,是命运的恶作剧,是人力无法理解和违抗的存在。
但降谷零并不会退缩和放弃,这个大家都还活着的世界,谁都别想破坏。
他这次一定会保护好所有人,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死去。
等降谷零收拾完满地狼藉的酒瓶和混乱的自己后,他已经彻底恢复了正常。
金发青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真正的22岁刚进入警校的降谷零,身上的酒味也可以解释说是药酒的味道,就是脸上昨晚和松田打架的伤口可能要和以前一样引起鬼冢教官的注意了。
“zero?zero你好了吗?”门外传来幼驯染熟悉的声音,敲门等他一起去上课。
“来了来了。”降谷零打开门,对着门外的青年露出开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