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意凝滞。
他的指尖摩挲着古籍，声线浅浅：“无碍，这样的话你也听不了几日了。”
明日他们就将启程。
以后这繁盛都城如何群狼环伺，前途未明，也同万里外的他们再无牵连。
第13章 离京
“这是发生了何事？怎的今天起来去买米，容氏米铺关了好几家？”
“你还不知晓？容氏的小公子中了状元，即将带着粮食和人马去凉川州！”
“嚯！凉川州那么偏的州？穷乡僻壤的……”
“所以这不得带足了粮食，我瞧着容氏米铺的粮食都被掏空了。”
“可我听说那位小公子殿试时就吐了血，后头录为状元封官，都不若榜眼和探花郎那般打马游都城；这么弱的身子，还风-尘仆仆的赶到那等荒凉之地，咋受得住？”
“这我们就不知晓了，或许这就是人家的命；有命中状元，无命享安禄。”
跨过都城的这道城门，容诉云才觉得自己身上束缚着的东西似乎轻了些，哪怕沿途听到百姓对他们自行车马的指指点点，容诉云也不免心情愉悦。
盛烨霖当然不会给他好地方。否则除凉川州以外的十五个州，哪个都比凉川州好掌控，也好把握。
可这又如何？
他要的就是凉川州这幅员辽阔的土地，等他抵达凉山州，第一件事就是开荒。
只开几亩地自然容易，但若大面积的开垦荒田，人力物力都耗需不少。先帝在时，他的父亲曾提出移民屯田之法，即鼓励无田亩的百姓迁移到荒芜之地进行屯田，可惜先帝驾崩，朝堂震颤，一直到盛烨霖即位，都无机会行此策。
不开田就没土地，没土地就无法种粮食，纵使现在距离荒年还远，他还多了个能供他神迹之物的“系统”，容诉云依旧很有紧迫感。
只是他这身子时好时坏，因为接连不断的赶路，他的下巴比原来还要尖瘦，眼睛大大的，黝黑的瞳孔愈发悠远。
“宝儿，你怎么在路上还这么用功啊？！”
顾牧青刚刚睡醒，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摇摇晃晃马车里的那张小桌子，上面的纸面密密麻麻全是飘逸的小字。
靠，不能看。肯定是他没睡醒。
顾牧青又安详地把眼睛闭上了，再一睁开，还是。
顾牧青忍不住低骂了一声，又有些心疼容诉云，这是写了多久的字，他的手酸的都揉不动眼。
“在写什么？”
“日后的安排。”
如果没有顾牧青这个系统的具体要求，他的安排不会如当下这般缜密，他自当会将全部注意都投放在农业农事之上，在最短的时间积攒最多的粮食，以便抵抗数年后的天灾粮荒。
顾牧青看一下容诉云的纸面。
文学成就：20%
政治成就：0%
工艺技术：0%
物质文化：0%
其他……：0%
“%”这个神奇的符号与数字是顾牧青之前教给他的，言简意赅，很好懂，容诉云觉得很好用，后头就改了之前的写法；他现在的身子还乏的很，能少写一些字就少写些字。
他难得偷懒，顾牧青竟然没发现，只觉他学的认真，又有意无意教了他更多的符号。
顾牧青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宝儿，其实你也可以看这个操作页面的。”
“？？”
下一刻，顾牧青就向他开放了页面系统。
当真神奇，容诉云的面前突然出现一面透明的光墙，上面的文字和数字和顾牧青教给他的一模一样！
“这个系统设置藏得还挺深，我也是翻了好久才翻到这个和宿主共享的功能。”说着顾牧青还有些得意，“这个操作页面一般只有系统能看到，别的统子都小气巴拉的，只有我大方！我的东西就是宝儿的东西，我给宝儿开了权限，以后宝儿想看就看，想点就点。”
他能觉察到容诉云每次向他问询相关问题的犹豫，想知道又怕问的太多，顾牧青索性把他的一切都坦荡荡的露出来。
而容诉云这边……
猝不及防被他分享了这样一份大礼，容诉云不由自主地攥紧了素白的衣袖。
顾牧青对他居然这般不防备。
这种神器不应当自己小心留着，能少暴露就少暴露吗？万一他居心不安，以后寻得法子夺了顾牧青的神器，顾牧青又该如何？
他微微咬着下唇，想说些什么，顾牧青已经开始催促着他：“宝儿点一下那个文学成就，就能看到前面兑换的东西！”
容诉云面容严肃，伸出手探探。
本以为会触碰到空气，不想他的指尖所落之处荡起圈圈光圈。
文学成就百分之十的时候，顾牧青帮他置换了一幅西南三个州的地图，还包括了凉川州的辽阔海域及几个孤岛。顾牧青特别喜欢那几个岛，说上面资源丰富，虽然他说的所谓资源容诉云听不懂，但他还是记下了那几个岛的位置。
成就点百分之二十的时候，系统置换了一批先进农耕农具。
后面的百分之三十、四十、一直到百分之百，都呈现出灰蒙蒙的色泽。
“后面还没解锁，所以宝儿点了也打不开。”说着顾牧青生起气来，“气死我了，连我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容诉云还在喟叹此物神奇。
因而他笑笑：“这已经很好了。”
如果只有他一人，带着大哥和数以万人的兵卒，哪怕多给他几十年，想要完成预期也很艰难。
现在有了所谓系统的帮助，可以走很多近路。
只是后头的工艺技术和物质文化，以及这个“其他”二字，容诉云尚且捉摸不透。
这时候就需要专业“系统”的解释。
容诉云问：“何谓工艺技术，物质文化与其他。”
顾牧青懒洋洋的道：“工业技术就需要宝儿你让人多出一些创造发明，物质文化就是房屋建筑，学堂学舍之类的，至于其他……”
顾牧青点开了页面系统：“这就得碰运气了，说不准宝儿你做了什么事情就撞上了，然后点亮了百分点。”
容诉云兀自点头。
其实顾牧青都觉得他这个系统有些为难宿主了：“我看别人家的系统都给宿主初始积分，这样的话宿主在进行前期任务感到棘手的时候，就能换取所需物资，唯独咱们宝儿一无所有。”
顾牧青看着积分为零就来气。
他的宝儿都考了状元，写了那么多文章，才点亮了百分之二十的文学成就，而这点积分只是换了两样东西，又清空为零蛋。
积分的事情他一开始就没瞒着容诉云。
作为容诉云绑定的系统，他自然是站在容诉云这边的！
甚至他还偷偷摸摸的想开权限，给他的宝儿谋点东西，但是被拉着关了几次小黑屋。
容诉云原本不知顾牧青东西从何而来，现在看了页面，虽然还不知东西从何而来，但总归对顾牧青这个系统更了解了些——并非他们这个朝代之物，系统页面透亮，若是晚间，必然比烛火还要明灿。
“对了，你说的‘水泥’，是否等我们到了凉川州，就可生产。”
“生产”这个词也是和顾牧青学的。
意外的合适。
“当然！水泥的生产工艺我还是很熟的！而且我悄悄开了权限看过，凉川州有几个地方刚好就有这几大材料，生石灰，粘土，和铁矿都有！宝儿，咱们不仅能造石灰还能造出更好的铁器！百姓很快就有大房子住啦！”
“那便好。”这种叫做水泥的物质可用来建造城墙房屋，甚至可用于铺路，比石块还要坚不可摧。
只是容诉云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眉头轻蹙，“你这么频繁的开权限，与你安危是否有碍？”
私开权限被关了几回小黑屋的顾牧青：……
“无碍！”
“当真？”
“自然当真！我这么灵活的系统，谁能捉住我的小辫子！”
看他暴躁了起来，容诉云觉得他在心虚。
所以他将信将疑，半晌后他还是轻声道：“以后不用偷偷开了。”
“宝，这是关心我吗？”办完了正事，顾牧青一如既往的开始了，他的不着调，“宝儿，真想关心我的话，就喊我一声哥哥吧。”
“？”刚才还很感动的容诉云瞬间表情冷了下来，他认真道，“我这一世仅有一个兄长。”
“哎呀，也不是那种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那还有什么？”
“异父异母，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哥哥，或者是情哥哥。”
“……你还是去哭你的荞麦枕头吧。”容诉云悠悠移开了视线。
不过很快顾牧青就没心情开玩笑了。
到了凉川州的边界，这道路崎岖万分，大道当中竟还有滚石。使得容诉云坐在马车里颠来晃去，身子骨都快散架了。与他同感的顾牧青更是已经吐了好几轮。
面色惨白，腰都吐软了。
说话都带着酸喘气，他这样当真没问题吗？
“你……”
看容诉云犹豫，顾牧青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但现在他可是猛-男，绝不认输：“我没事！”
“……”
“我好的很！这样的山路还能行个十里八里！”
容诉云慢悠悠的“哦”了一声，默默坐了回去：“按照舆图，我们还剩五十里，既然你能受得住，我们就再快些。”
顾牧青：……
容诉云忍笑撩开帷裳，他看了眼外面的荒芜场景。荒芜，贫瘠，黑色的石山陡峭险峻，植被稀少的可怜，发黄的土壤裸露在外，夹缝之中只有少数绿物稀疏的分布在岩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