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是王村长的爹,年纪大了,七十岁,牙都掉的差不多了。
看不清容诉云的脸,但老人家拄着一根木头拐杖,笑到眯了眼。这稻子他不知摸过多少回,早就比他的宝贝重孙还要亲,听眼前有个白衣裳年轻人问他,当即抿着嘴哈哈大笑。
“这稻米长得好啊,今年的收成指定好!小伙你要种地,就选咱知州大人刚发下来的种子!等稻子收上来,咱们终于不用吃稀到不行的米粥了,哈哈哈,有饱饭吃了!”
“那便好。”
明明是喜悦的笑,容诉云心里却微酸。
“靠,我的眼睛快尿尿了!”顾牧青突然一声嘟囔。
容诉云:“???”
顾牧青心里酸的乱七八糟,一片烂泥:“我就见不得老人家这么可怜,却又这么满足。”
容诉云:“……”
原本很伤怀的容诉云,突然没那么伤怀了。
他再怎么酸涩,也不至于眼睛尿尿……
老村长有好几个儿子,当初出去开荒,家里只剩下老村长和几个儿媳妇,以及没嫁出去的俩闺女,手忙脚乱,倒是把这几十亩田都种好了。稻谷成熟之际,不需要开荒的儿子们回来,他带着几个儿媳妇儿,孙媳妇儿就已经收好的几亩地。
晾晒完毕,晚上则在院子里敲打。
到了村长的庭院外,顾牧青不由叹气:“村长家都这样,其他百姓家肯定更为荒凉。”
其实村长的房子在附近已经算不错的了,泥巴稻草房,面积不小,还围了土墙,院子中间种了棵红彤彤的柿子树,叶子掉的干净,一个个柿子挂在树枝上,有的完整,有的却已经被鸟雀啄去了一半,还有的烂在地上。
顾牧青突然恭喜了他一句:“宝儿!柿柿如意!”
容诉云脚步突然一顿:“为何突然说这个?”
“谐音梗呀。”
“嗯?”
容诉云不懂这个。
顾牧青和他慢慢解释道:“柿子象征着事情,事事如意不就是柿柿如意?”
容诉云琢磨了一会儿,心里轻笑一声:“此梗甚妙。”
顾牧青瞬间得意起来:“还不止,和‘柿柿如意’一样的还有‘好事花生’,意思是花生;还有‘苹苹安安’!”
容诉云被他逗笑了。
顾牧青又幽怨地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能吃上别的水果,宝儿,我实在太馋了,我想吃西瓜、荔枝、香蕉、葡萄……”
容诉云的笑收了起来。
现在百姓每年米粮的问题都没解决,更别提水果,而且整个凉川州的商业完全可以用瘫痪两个子来形容。
即便百姓想吃肉,买布,有钱都花不出去。
如今开荒,才将将步入正轨,按当下的进度,估计要开到明年春日,凉川州每个百姓所拥有的田亩数量才能堪比江南的几大粮郡的一半。
顾牧青还在想着房子:“宝儿,我们还得赶快盖房子。”
“嗯。”
容诉云已经发现了,只要他们的房屋建筑数量够多,就能解锁一定百分比的系统成就,现在只有稻谷种子还不够,他们还需要更多更优良的种子。
二人一路交谈,王村长已经把他们带到了辽阔的后院。
没有过多的篱笆来围栏杆,王村长家里用了荆棘丛做遮挡,不知种了多少年,这些荆棘丛高近两三米,张牙舞爪,格外刺挠。
而在荆棘丛围着的后院中间,正摆放着数十个长方形的竹席。
摞在一起,里面什么东西都没装。
“这是什么?竹篓?这也太扁了……”
容诉云同他解释:“这叫稻簟,通常用来脱小份量的谷子。”
水稻脱粒要在水稻收割后要晒上几日,为了防止潮湿的空气而使这些倒立发芽,也为了防止这些稻谷变坏。晒谷的整个过程要将稻谷均匀翻开,时不时的翻动,以保证每一粒稻子都变得干燥。
看来王村长这里的稻子已经晒得极好。
俨然王村长现在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要把所有的谷子脱粒,所以他们收割上来的稻子全部摆在后面的地上,因为后院是泥巴地,还铺了不知多少年的陈旧布罩。
容诉云心里同他解释:“用木器,石头,或者连耞反复敲打稻谷来使其脱粒。”
王青城跟在容诉云身后。
他也是头一回到百姓家中来,四处观望,心里不免唏嘘。
村长家住的就是普通的泥房子。
等在过段时日,他们开荒那里的砖瓦房建起来,水泥墙水泥地,硬邦邦的窗户还是透明的玻璃,这种玻璃目前他们只敬献给陛下,还不曾售出。
足以证明知州大人对百姓的关切。
王青城又看了眼身后这个泥巴房子,和他前几日看到的砖瓦房,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官人们,草民家收下来的第一亩稻谷已经晾晒成粒,装在这里了。”
王村长指了指稻簟边的小金山,下面有个巨大的竹竹箩兜着底,王村长笑眯了眼:“小的稻簟都装不下,这还是前几晚现编的,稻子已经晒过日头,还扬了里面的杂草,现在这里全是稻子。”
收税官立刻上前。
所以说现在还不是收全村稻税的时候,但他们现在的目的就是记录一亩地能收多少的稻谷,此外还要记录家家户户每亩田种了多少,一共种了多少。
这是知州大人心给他们规划的图表。
几条横线,几条竖线,抬头填了几个字,整个表格就立刻清晰明了了起来。
知州大人还教给他们一种神奇的符号。
只是他们目前还记不住,暂且先用文字记着,回头再誊到新的税收图标本上。
收税官带了斗来,当即开始往斗里舀米。
木斗上大下小,开口方方正正的,往下便依次缩小。
顾牧青在心里默默计算:“一斗等于十升,而一石等于十斗。所以百姓之前的稻种种下来的水稻最多能装满二十斗,而咱们当初宣传的是一亩田能收六斗,只要今天这座小山的米能装满六十斗,咱们就没有吹牛批!”
顾牧青算的这么快,其实顾牧青心里还是紧张的。
种子的事情兹事体大。
他作为系统,如果从他这拿出来的种子达不到要求,那他的脸就没地儿搁了。
“不用算,够的。”容诉云在心里告知他。
顾牧青看收税官动作麻利地倒米,还有些紧张:“宝儿怎么这么确定?”
“这里将近有十石。”容诉云略略看了一眼,心里就有了估算。
顾牧青半信半疑:“宝儿,你怎么这么确定呀?”
容诉云淡淡道:“容氏米铺仓库里的米看多了,便心里有数。”
顾牧青:“……”
行吧,他忘了,他的宝儿已经是富n代了。
不过容诉云真的是个很优秀的存在了,哪怕放在他们那个时代,能像容诉云这般的野凤毛麟角。
连中三元,是当之无愧的新科状元郎!
手那么好看,腿那么长,腰那么细,声音还那么好听!
还超级有钱,当今第一大世家的麒麟子!
聪明、漂亮、又有钱!
简直就是他梦想中的老婆!
该死!该死!真该死!他为什么是系统形态?!哪怕给他个普通肉身,他都能看到容诉云了!
原本容诉云正在看收税官倾倒米粮,不知为何,平静的心湖里突然刮过一阵剧烈的狂风暴雨。
容诉云愣了一下。
顾牧青他就这般紧张地里的收成吗?!
收税官已经累到满头是汗。
但他的眼睛却格外火热,计算到第二十斗的时候,他默默看了一眼,旁边还高高的谷堆。
当真很惊讶。
收税官万分肯定这一亩地的收成绝对超出了六石的稻子。
至于多少,还得继续往下量。
收税官和官员们都在村长家后医院聚着,村长一家除了王村长,老村长,就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娃娃,其他人不论男女都下地继续收稻子去了。
“三十斗!”收税官揉了揉酸涩的腰。
“四十斗!”收税官捏了捏僵硬了的胳膊。
“五十斗!”收税官呼吸加促,喘着着粗气。
“六十斗!”
“奈斯!”
收税官“六十斗”的声音刚落,顾牧青一声激烈的“奈斯”响起。
收税官终于坚持不下去了。
话音刚落,收税官脚步不稳地往后靠了靠,要不是同僚扶着他,险些一把老腰断在这里。他看着还剩近乎一半的稻谷山,累到不行地把手上的工具交给了同僚;。
一身汗的收税官站在一旁歇了歇:“今年收成好啊!”
王村长乐呵呵的,让家里小娃娃给他打了杯井水,税收官一口喝尽,便站在一旁揉捏着胳膊,以缓解手臂和腰背的的肿胀不适。
这还是税收官头一回不间断地往斗里倒米。
就离谱,这当真是一亩地的收成?!
赶得上原来四亩地了!!
顾牧青心里美滋滋:“宝儿,咱们已经六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