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委拿了张纸条在默单词,不出声背了会儿抬手拍拍前边的人:“元京墨,[合适的]怎么拼来着?”
“suita——”
“想起来了后边是ble。”
元京墨点点头:“对。”
高阳好奇挤过来看学委手里的东西:“你不是带着了吗?光字啊?不知道的得以为你在背语文,这背错了也不知道啊。”
学委把刚才默背完的折过去:“这些是我背了没背熟的,错了也没事,我回去还要挨着背一遍,到时候记错的都有印象再单独背,那样记得牢。”
高阳身为抵触英语第一人,对这种反复自我折磨的精神简直佩服到五体投地:“你太牛了,厉害。”
学委继续看剩下的几个词,边看边说:“元京墨才厉害呢,每次老师听写单词他都不带错的。”
高阳叹气:“行,你俩都厉害,这个互捧的世界容不下学渣。”
元京墨被逗得笑了会儿,远远看见体育老师还在那边和别人说话,回头跟学委说:“我觉得记单词硬背字母不好记,也容易记错,平时都是拆开或者想点别的容易记住的。”
学委一听来了精神,把纸条收起来挨近元京墨:“求秘诀!”
“也不算秘诀,就是比如那个合适的,我记的是桌子。”
“桌子?”
“嗯,”元京墨声音小了点,“我当时背到这个单词的时候困得慌,‘虽然在学习,但桌子太适合睡觉啦’——就是虽然的拼音sui和桌子的单词table。”
学委一下笑出来,元京墨也没忍住跟着笑:“这么记其实也不省事,简单的单词还不如直接背快呢。我感觉不是大家都合适,反正你看情况吧,如果特别容易混的或者不好记的,可以这样试试。”
“明白明白,因地制宜因人而异嘛,”学委冲元京墨一抱拳,“少侠受我一拜。”
元京墨也煞有其事:“公子速速平身。”
高阳长叹一声:“两位真不愧学霸是也。”
体育老师吹着哨子往这边走了,大家都往操场中间走集合。高阳在旁边问元京墨:“你这周天没事了吧?我去找你写作业,听数学课代表说这次的几套试卷一回来就收!”
元京墨“啊”了一声,话说得有点心虚:“有事儿,我应该不在家。”
“又有事儿?”高阳不死心,问:“那周六呢?我周六去也行,下午我抓紧写。”
“......周六也不在家。”
高阳傻眼了:“你最近周末都忙什么呢?都不在家你作业什么时间写啊?”
“我都带着作业出门。”
高阳朝他竖了个大拇指:“您真行。”
体育老师吹着哨让体委出列整队报数,高阳没机会再继续问,元京墨跟着队形站定悄悄松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想告诉高阳自己周末是去秦孝家。
明明他和高阳关系也很好,明明秦孝和他说的话不到高阳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可心里还是觉得不一样。
总觉得高阳为了抄作业能做出跑到秦孝家里去的事。
就,不太想让别人也去秦孝家呢......
具体原因元京墨一时没想出来,开始慢跑热身之后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愁马上要跑的八百米,跑八百的时候保持喘气都很不容易了,什么原因都是天边一朵浮云。
四分钟半以内算及格,不达标的跑不了的就去跑不限时三千米。
元京墨被这三千米吓得恨不能插一对翅膀围着操场飞两圈,最后跑下来合格倒是合格了,人也基本废了。
短短四分钟,元京墨感觉自己跑了四十来分钟的整节课。
后来让自由活动,元京墨只想一动不动。
末尾老师又让女生仰卧起坐男生俯卧撑,最后吹哨提前下课放学大家的欢呼声都是蔫的。
这时候体质怎么样就看出来了,跑完八百做完俯卧撑都是一样喘,可回教室收拾完书包往外走高阳已经歇过来能跑了。
他着急去外边小书店买漫画,周五人多,等会儿大家都放学了挤不进去。
元京墨朝高阳挥挥手,龟速前行。
离放学铃响还有几分钟,路上人不太多,元京墨看见门口等着的家长心想但凡早知道今天下午上体育课他求都得把元长江求来接他放学。
一步都不想走了,救命——
“元京墨。”
元京墨猛地转回头,两只眼睛瞬间亮得简直要冒星星。
“秦孝!”
骑着自行车的秦孝!
“想什么——”秦孝本来想说他刚才拨了两遍车铃元京墨都没听见,话才开头就戛然而止。
元京墨几乎是扑到他身上,扬着声调又连喊了两遍:“秦孝秦孝!”
喉咙口像是忽然生出来细微的痒,秦孝清了下嗓子答应:“嗯。”
元京墨从没有哪一刻觉得“上车”两个字能这么动听,坐上自行车后座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活了。
人活了话也多了,元京墨坐在后座和秦孝说下午的体育课,说万恶的八百米,说只想俯卧不想撑......秦孝偶尔应两声,他话一直不多,元京墨也不觉得有什么。
隔了两周才发现,从那之后每个周五下午秦孝都在学校外面。
发现之后元京墨到周五下午也成了着急走的大部分人,哪怕刚放学人挤人贴肉饼也不留在教室拖时间了,收拾好书包就走,绝不多留一分钟。
高阳很快发现问题,他每周五放学都着急走,习惯性不等元京墨,这天放学先去了个厕所回教室才发现元京墨居然已经走了。
而且据周五的值日生说,元京墨最近都是一放学就走,好几周了。
一下联想到最近周末元京墨的神秘行踪,高阳抓起书包就跑,快到校门因为学生多被迫降低速度,一直到出去也没追上人。
革命友谊之间也要允许秘密存在,高·福尔摩斯·阳经过一番推理大胆猜测,遮遮掩掩说不定是某方面有情况了忙约会呢!结果上一秒想完下一秒扭头就看见元京墨往远处跑的背影了。
看那匆匆的身影,看那欢快的招手,看那雀跃的发丝,高阳抬手推推不存在的眼镜,真相只有一个,让我们一起揭晓——
“哈?秦孝?”
高阳隐约记得在不算遥远的某天元京墨说他和秦孝不熟来着?
算了,不重要。高·福尔摩斯·阳安慰自己没有谁的道路一帆风顺,推理出现错误是难免的,坦然接受自己猜错了的事实愉快决定向新一期漫画进发。
“漫画?”元京墨仰仰头问秦孝,“什么漫画呀?”
“不知道,我没看。”
“那我明天去你家看看!”
“嗯。”
“还是后天下午再看吧,我得赶紧复习,马上就期末考试了。”
“那就放假再看。”
“也是,”元京墨把下半张脸重新缩回围巾里,“万一很好看一开始看我估计就忍不住想看完,还是等寒假着吧。”
“给你收着。”
秦孝骑得慢,又在前面挡着,没多少风,不多会儿元京墨又仰起脸和秦孝说话:“等寒假着我还想学自行车。”
“冬天不好学。”
“为什么啊?”
“冷,穿得多活动不开。”
“我就想着衣服厚才想冬天学呢,摔着不疼。”
秦孝在前边笑了声,又轻又短的,就像稍用力呼了口气差不多,不过元京墨有经验了,不用看秦孝表情就知道他笑。
“不准笑话我!”元京墨手怕冷揣在口袋里没法拍人,低头撞秦孝的后背以示抗议。
秦孝一动没动:“暖和了再学吧。”
“可是暖和了穿衣服就少了,摔着多疼啊。你不知道,我以前见过一个小男孩夏天骑自行车摔得可惨了......”
元京墨说起事情来总绘声绘色的,听着就能想到是什么样的表情,说到血淋淋的伤口脸肯定要皱起来。
秦孝听完没发表看法,只说:“我教你。”
“你教我骑能不摔吗?”
“嗯。”
元京墨伸着耳朵听见他答应,满意了,晃晃脚说:“那行。”
第15章 干什么
最近周末元京墨一直去秦孝那儿,早上起床吃完饭拿着书包到元鹤儒的药馆去,大概十点多秦孝会骑着自行车过来,进门和元鹤儒打个招呼领人,有时候元京墨正好抬头看见自己提着书包就跑出去了。下午元长江再开着三轮车去接回来。
最开始是只有周六过去,后来有个周天秦孝去给元鹤儒送邮局的信,元京墨习惯性抱起书本跟着跑了。
元长江知道之后下午又哭笑不得地到下溪村接人去。
让元长江看,自家儿子这么往别人家里跑,又要人家专门来接又要人家管吃饭,有一回棉手套不知道怎么蹭上机油还是秦孝给洗了搁炉子上烤干的,实在是不合适,太麻烦人了。
“京墨这么往秦孝家跑,也不知道人家嫌不嫌烦。”
林珍荣把灌好热水的暖水袋套上布套塞进被里,说:“小孩的事你老操什么心,你还不知道京墨吗,秦孝要是烦他他还能往下溪跑啊?”
元长江笑起来:“也是,咱儿子不吃孬脸。我到现在都记着他五六岁的时候,过年上县城表姨家里走亲戚,当时糖稀罕,他坐在桌边连着吃,表姨说了他句馋,那一天怎么逗都不爱说话,谁给糖都不吃了。”
“表姨势利眼,瞧不起农村人。京墨那时候年纪小可机灵着呢,谁喜欢他谁真嫌弃他心里门儿清。就说吃糖的事,三姐可是从他会走就管着让少吃,回回见回回管也没见他不高兴过。”
说起元京墨小时候两个人都不自觉露出笑,想到那个奶声奶气说话让抱的小不点儿好像才是不久前的事,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元长江说:“你记不记得,京墨小时候身子弱不受风不受寒,咱们不敢让他跟着别的小孩出去,每次家里来个小孩他都得把吃的玩的全拿出来。”
“哪能不记得,有几年全靠咱爸用药养着,”林珍荣想着都觉得心里发软,“他听话,不让出去也不闹,来个小孩就想哄着别人在咱家跟他多玩会儿。”
元长江笑笑:“小孩都爱往外跑,尤其是这么大的男孩,没几个在家待得住的。京墨是打小在家待得多,忽然老往外跑我还不大习惯了。”
“那等明年考大学了出去上学几个月不回来,有你受的,”林珍荣笑着整理好被子,“他愿意找秦孝玩就由他去呗,不耽误学习就行。”
学习这方面元长江倒是不担心,元京墨一向自觉,秦孝也不是不着调的。现在天冷屋里关着门窗听不清,他去接元京墨不在大门口喊人,都是直接进去,到屋门口隔着玻璃第一眼最常看见的情形就是元京墨趴在大桌子上做题,秦孝坐在另一边看书或者算账理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