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一层在左边一层在右边这样行吗?都在一边不好看。”
“行。”
“电钻真方便,用钉子的话这么厚的木板要费好大劲儿。”
“薄的也得用螺丝。”
“为什么啊?”
“敲钉子松得快,木头也容易劈。”
“哦......”
架子成型很快,两个人要求不高,能用就行,最底下连腿都没弄。后来秦孝找出锉刀磨毛刺,元京墨看着好玩,秦孝去橱里找了副白手套给他,让他用锉刀,自己拿了个小刀削边角。
最后刷清漆的时候在元京墨的强烈要求下把架子搬了出去,太冷在院子里容易冻,秦孝又搬进了灶屋。
漆味儿重,屋里暖和挥发更快,肯定对身体不好。刷完元京墨嘱咐了好几遍,必须等一点味都没有才能往屋里搬。
秦孝让他念叨得简直没脾气:“等送对联你来看,行了吗?”
一说对联元京墨注意力终于转移了,问秦孝什么时候去镇上领,什么时候给那些年纪大的人上门送。
“我哪天来找你啊?”
“在家等着,过几天路上好走了我去找你。快过年都忙,别总让你爸来回送。”
元京墨鼓鼓嘴,可秦孝说的是实话,他只能答应。
腊月到了二开头的时候年味就已经很浓了,在元京墨印象里,从二十出头到除夕中间这些天根本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赶集买肉菜买水果买糖块瓜子,洗棉袄棉裤床单被罩沙发罩,扫房子扫院子收拾橱柜,宰鸡宰鸭村口分猪,炸果子炸丸子冷肉冻,发面蒸花卷花馒头......用元长江的话说,忙不完的年,一直到这个年过了才能闲。
大雪才下没两天,路上不好走,秦孝骑自行车不稳,元京墨走路也不稳,今天就是元长江开三轮车送来的,下午还得元长江再来接回去。
“那说好了,你不能自己送对联。”
“嗯。”
秦孝扫完地元京墨把包袱塑料袋都收起来又擦了桌子,之后秦孝提着案板过来切土豆他就在旁边剥瓜子。
两个大红包里的小塑料袋全被元京墨拿出来摆在桌上,这种尝一会儿那种尝一会儿,吃到核桃的时候问秦孝要小锤。
秦孝摸了三个攥在手里一捏,扣在桌上散出来小堆碎核桃皮:“开几个?”
元京墨目瞪口呆:“够了够了。”
林珍荣让元京墨带来的排骨都是剁好的小块,不用收拾就能下锅。秦孝弄了锅冷水焯血水去腥,元京墨伸手举着核桃过来:“吴奶奶给的核桃好好吃,你尝尝,跟平常那种不一样。”
秦孝一只手蹭了灰一只手满是油:“我洗——”
两个字没说完一块核桃就塞进嘴里,元京墨怕掉还用手指顶了顶。
秦孝嘴唇被压住又松开,核桃进来齿关抵着舌尖,里外血液不流通了一样滋滋啦啦窜着直发麻。
“你尝尝啊。”
秦孝咬两下咽了。
“怎么样,好吃吧?”
“嗯。”
“好像是炒了,核桃仁有种熟了的感觉,而且还有点奶味......”
后面元京墨说话秦孝都听见了,又好像隔了层膜没听清,拿起锅盖想起是焯水又放下,没舀完血沫锅已经开了,拿盆捞了块排骨进去才想起来还没往盆里倒热水,好歹把土豆排骨都弄进了锅里炖着,元京墨又举过来个去了壳的桂圆。
秦孝躲开:“自己吃。”
元京墨哼一声:“不吃算了。”
锅里咕嘟咕嘟冒出香味,元京墨一个个系起袋子收摊结束。不能吃太多,得给秦孝做的饭留着肚子。
“你在学校的时候见张成多吗?”
“什么?”
元京墨眨眨眼,重复一遍:“张成,就是吴奶奶的孙子,你在学校的时候见过他吗?你们两个不是一个学校上过学来着。”
秦孝说:“不一级,没注意。”
“啊......”元京墨本来想接着问问,小学初中的时候我们也一个学校待过,你当时见过我没,结果秦孝一句话,感觉问的没问的全答了。
“问他干什么?”
“......就是忽然想起来,早上我爸把我送到村东头,我走来的路上碰见他了。”
“他惹你了?”
“没有,本来我俩谁都没理谁,然后我走过来一段他忽然在后面叫我,”元京墨想到还有点生气,“他都知道他妹妹的事不怪我了,不跟我道歉还‘哎’,哎什么哎,他才叫哎呢。”
秦孝看看锅,说:“再碰见不用理。”
“我才不搭理他。”
“嗯。”
不知道是不是做书架累着了,秦孝今天中午炖的排骨水平稍微比平时差了点,好吃还是好吃的,元京墨身为一个不出力只张嘴的吃众,非常懂事地闭口不提差的那一点,熟练担任夸奖委员朝秦孝竖大拇指。
下午元长江来得早,元京墨走的时候还不忘嘱咐秦孝别忘了去找他,听得元长江在一边嫌他磨人精。
“我哪有!”
元长江笑着给他裹军大袄:“行行行没有,秦孝耳朵都让你磨起茧子了。”
秦孝说:“是我年前得去给一些老人送对联,元京墨答应给帮忙,俩人贴得快。”
“那行啊,好事儿,到时候我骑车送你俩。”
“不用元大哥,有些巷子三轮不好进,再几天路上就能正常走了,我骑自行车就行。”
元京墨也从后边戳元长江:“我俩骑自行车就行。”
“说得跟你出力一样,还不得秦孝带你,”元长江笑着说完又转向秦孝,“行,你俩定吧。”
“好,路上滑,慢点骑车。”
“放心,快回去吧。”
秦孝应一声,照旧看着三轮车开远,等车上甩军大袄袖子挥手的元京墨一拐弯不见了也先没回家,顺着路不紧不慢地走。
张成爸妈听秦孝说来找张成连忙招呼着秦孝进去坐,张成越大越不着调成天跟些乱七八糟的人在一块简直把夫妻俩头疼得不行,难得碰见秦孝来一次,心里恨不能让两个人互相敞开心扉聊个通宵,好让自己儿子学来秦孝一半踏实。
秦孝进屋没两分钟就出来了,张成跟着一块,说出去玩会儿,张成爸妈连声答应,喊着让秦孝过来吃晚饭。
两人一前一后出来走过街拐进个窄巷子,张成对这种环境敏感,他每次教训人都是挑这种没多少人又不好跑的地方。
尤其紧接着看见秦孝从口袋拿出把折叠刀,张成浑身一激灵,把近段时间打过的架对付过的人全想了一遍,实在没想着有什么人跟秦孝有关系。
“你......”张成稳了稳声音,“秦孝,这是在村里,你想干嘛?”
“托你帮个忙。”
“什么?”
秦孝拇指弹开刀子又按上,抛给张成:“这是你朋友的,那个黄毛。”
张成手忙脚乱接住,没反应过来秦孝什么意思。
“你堵元京墨的第二天他来找元京墨要钱,东西落我这儿了,替我还给他。”
“他来找元京墨要钱?回头我问问到底怎么......”
“随便,那是你的事,”秦孝没有多聊的意思,掠过张成往回走,“东西还他就行。”
明明前一天一起回县里的人怎么会单独跑秀溪来,张成一时间没想明白。可他不傻,最重要的一点听懂了——秦孝是为了护着元京墨来的。
从在六中外边秦孝出手帮元京墨张成就奇怪过,他和秦孝又是同村又在同一个学校都没交集,元京墨一个在高中里上课的好学生,从哪儿跟秦孝有的交情。
“你跟元京墨关系这么好?”
张成就顺口一问,秦孝都已经走过去了他也没指望答,没想到秦孝居然停下了,还定定看着他开了口——
“对。”
第19章 双更~
【1】
小镇就那么大,除非都各在各家不出门,不然总会碰见。尤其快要过年了,各村大人小孩几乎天天往镇上跑,大人有备不完的年货,小孩有玩不够的热闹。
元京墨出门不算多,还是碰见了张成两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元京墨不觉得自己被人家家里谢过就有什么依仗,只想躲得远远的,好在张成也不知道怎么了比他还自觉,每次都提前转弯绕着走。
“谁啊,同学吗?”
“不是,”元京墨回头,问林珍荣,“妈,咱们买完了吗?再买拿不动了。”
集上人多,挤挤攘攘的,没办法开三轮车进来,再加上离家不远,元京墨和林珍荣走着来的。这会儿两个人都大包小包提着,元京墨吃力地侧身给别人让路,觉得再买就只能挂在脖子上了。
“买完了买完了,”林珍荣说着脚步一转,“去那边看看藕。”
元京墨只能做个没有感情的拎包机器,路上又碰见张成时目不斜视毫无波动,只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怎么不想见的人一天三次,秦孝就根本不见个影子。
到家放下东西就往沙发上倒,手跟鼻子都通红,手是勒得,鼻子是冻得。
元长江端着新添的一匣炭进来,笑着跟林珍荣说:“看咱儿子这点能耐。”
元京墨出了个声以示抗议。
“明天跟你妈进县城买个过年的袄去,再买些好糖果。”
“不想去——”
“可看出来是长大了,以前一听要买新衣裳晚上觉都睡不好,恨不能连夜出门。”
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以前了,元京墨爬起来摸了个橘子凑到火炉边:“我袄都穿不过来了,不用买,你跟我妈去买吧。”
“真不去?我还想着一块儿给秦孝买个袄,你跟着挑挑。”
元长江边说边和林珍荣使眼色让她看,果然刚说完元京墨就扭过头来:“给秦孝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