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楼雨星从三岁开始，就跟着姥爷学京剧。小学时，他长得粉雕玉砌非常漂亮，再加上京剧的特长，让他备受老师和一些同学的喜爱。但这却让他被有些小孩排斥。

　　小孩子的恶意是非常恐怖的。五年级时，他天天被一帮调皮捣蛋的小男孩围着喊“娘娘腔”。他无力反抗，只能默默忍受，但那帮小男孩变本加厉，有一次甚至将他拖进厕所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男孩子。

　　那天的记忆楼雨星已经很模糊了，最后，是他妈妈将因为反抗遍体鳞伤的他接回家去的。那之后，他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去姥爷那里学京剧。等他调整好心态之后，却迎来了另一个噩耗。

　　……姥爷重病去世了。

　　那之后，他就很少唱戏。就在他刚刚走出失去姥爷的伤痛时，初中却迎来了新一波的霸凌。

　　楼雨星从小就长得好看，初中后，他和小学那帮子欺负他的小男孩同校，因为雌雄莫辨的长相再一次被霸凌，陷入了无尽的痛苦。

　　这次，直到他搬离这座城市，跟着父母到另一座城市，情况才好转起来。

　　但他的性格已经养成了。他将自己藏在了厚厚的刘海下，像是蜗牛待在厚重的壳中。

　　他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但这份好看却是他痛苦的来源之一。

　　选择成为练习生，可能也是因为不甘心吧。他是爱唱歌的。

　　但，到底爱不爱戏曲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了。”安仔看他面上复杂的神情，开口打断他的思绪，带着大大的笑容道，“反正我们知道你超级牛逼就是了！”

　　楼雨星闻言，轻轻一笑。

　　导师合作舞台的曲目很快选好。这些曲目都是改编后带有国风元素的流行歌曲，非常好听。

　　几位大佬也再一次来到了你星的拍摄基地。

　　这一次，导师合作舞台的选人机制有些不同，是练习生去心仪的导师那里自荐。一次可以选择两个导师进行自荐，如果导师没有看中你，就要等待所有练习生选择完毕后，再第二轮选择。

　　因为导师合作舞台不涉及加票等竞争机制，因此，这次的顺序是抽签决定的。

　　楼雨星抽中了十号这个不算坏的排序。

　　他本来打算去秦老师的小组的。秦老师擅长大鼓，他们组的歌曲也是张扬豪迈。

　　但……

　　他走到秦老师的门口，脚步逐渐放慢，最后停下，停了很久。

　　直到pd提醒他尽快做出选择，他仿佛凝固了的身形才动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他的步伐万分急切，生怕自己后悔。

　　楼雨星伸手，推开一扇门——

　　里面，林之萍正笑眯眯看向他。

　　“好孩子，你来了。”

　　“这首歌，有一个戏腔part特别适合你，你想不想试试？”

　　林之萍温柔的声音响起，像是往他干涸的心田注入了一汪清泉。

　　楼雨星轻轻点了点头。他还是无法放弃戏曲啊，就算戏曲曾经给他带来过那么多的痛苦。

　　林之萍眼中光芒湛湛，她伸出手，轻轻握上楼雨星因为紧张而冰凉的双手。

　　“好孩子，你很有天赋，相信自己吧。”她语气温柔，渐渐将楼雨星心中的不安拂去。

　　楼雨星看向四周，前面进来的三位练习生眼中全是喜悦，并没有一丝一毫对他的鄙夷。他心头微松，将一侧的头发别在耳后，轻轻露出一个笑来。

　　也许，这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不是吗？

　　＊

　　在练习生们努力练习的时候，祁宴凝正在……逛街。

　　这里是A市最大的服装批发基地，数以万计的店铺在这里聚集。祁宴凝是来寻找导师合作舞台的服装的。

　　因为临时更换了主题，节目组的储备服装中并没有合适的衣服，需要妆造组临时进行购买。祁宴凝承担着把控所有练习生妆造的重任，采购服装的任务就只能由他来完成。

　　祁宴凝目不斜视地路过一家家店铺，后面跟着的三个小助理一脸的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祁宴凝突然开口，后面你戳我我戳你的三个人瞬间一惊。

　　在另外两人的眼神暗示下，吴建铭只能开口，“祁哥，咱们不如进店铺看看……？”

　　“已经路过了几十家店铺了，说不定里面就有合适的呢？”

　　“嗯？”祁宴凝似笑非笑转过头来。

　　他的目光扫过三人，笑意突然绽放，“好呀，去看看？”

　　吴建铭看着他的笑容，总觉得有些不对，但见祁宴凝已经带头走进旁边的一家店铺，他只能跟了上去。

　　祁宴凝进店，在角落站定，双手插兜气定神闲道，“你们去找吧，找完给我看。”

　　仨人面面相觑半晌，才迟疑着向着店铺内走去。

　　他们翻看着手边的服装。这里是带着古典元素服装的一条街，所有的店铺中都是很符合中式风格的衣服。

　　但……

　　三人翻找半天，并没有找到合适的。这里的衣服并不丑，而是普通。平平无奇毫无特色，是一些烂大街的设计。

　　这样的设计，完全不适合上舞台。

　　他们硬着头皮勉强挑出来几件——

　　“颜色，布料，还有这个……李锦诗，你在想什么？”祁宴凝看着摆在他面前的三套衣服，蹙眉道。

　　褚丝秀挑选的衣服是暗灰色的，肉眼看还好，但在舞台上会显得很旧很廉价。吴建铭挑选的衣服是亚麻质地的，非常易皱。

　　而李锦诗……她选了一套改良的明制汉服，颜色漂亮，布料华丽，但层层叠叠的衣服完全不适合舞台。

　　几人都讪讪收回手。他们也知道自己挑选的衣服并不算合适，但刚才赶鸭子上架，只能这样选了。

　　“走吧。”祁宴凝道。他对店铺老板轻轻颔首以示歉意，又随手取了两个小玩意儿结账，然后潇洒离开。

　　“这边的店铺不行，祁哥，咱们到底去哪儿找啊？”褚丝秀凑上前问道。

　　“去后面。”祁宴凝言简意赅。

　　他们路过一间间大同小异的店铺，来到了街尾。这边的大部分店铺比起街头的都要破旧地多，里面的衣服甚至不如街头的。

　　他们在一家店铺门口停下。这间店铺的门半掩着，隐藏在门口郁郁葱葱的树后。

　　祁宴凝确认了一番门口的招牌，然后毫不犹豫走了进去。

　　三个小助理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

　　奇怪，这间店铺有什么不同，让祁哥穿过一整条街也要来找到它？

　　李锦诗走在第一个，她率先走进店铺——里面的灯光不算明亮，让她刚经历过初夏阳光的双眼黑了几秒。

　　之后，她就看清了店铺中的一切。这里的服装风格清一色的古风韵味，从严格的古装形制到各种改良款，应有尽有。

　　并且，这里的衣服一看就是纯手工制作！

　　三人都发出了惊叹，这里居然还藏着这样一家店！

　　祁宴凝也是第一次来这间店。这是原身大学同学开的店铺，里面的设计都是出自于她们同学之手。这些同学们都非常喜欢古风的设计，奈何她们供职的公司并不看好古典风格。

　　因此，同学们只能将自己的爱好寄托于这间小小的店铺中。

　　这间小小店铺，是承载着祁宴凝同学们无处可去的设计的乌托邦。店铺没有租金成本和人力成本，布料成本祁宴凝的同学们完全可以承担。至于售卖……用祁宴凝同学的玩笑话说，这些衣服只卖有缘人。

　　祁宴凝仔细打量了一番墙上挂着的带有古典元素的服装，确定了这些衣服的质量和做工都如同他们大学同学群中说得那般好。

　　他对褚丝秀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上前去和店主交流。店主是祁宴凝同学的奶奶，一位技艺精湛的裁缝，店里的衣服都是她和她的朋友一起做出来的。

　　褚丝秀等坐在缝纫机前的老太太将手头的事情做完，礼貌开口，“阿婆您好。”

　　老太太听见声音也没急着抬头，而是将手里的布料整理整齐，这才抬头看向褚丝秀，“什么事？”

　　“您好，您这里改良款的男装总共有多少？”

　　老太太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慢吞吞起身，“前面摆的这些，加上库房里的，总共也就四五十件吧。”

　　四五十件？足够了。

　　“阿婆，我们能看看这些衣服吗？”褚丝秀轻声开口。

　　“好哦。”阿婆从桌子边拿起一把钥匙，递给褚丝秀，“大部分都在后面库房，你们自己去取吧。”

　　“动作小心些，我一个老婆子，整理起来很麻烦的。”老太太的语调温吞，说完，就再一次开始手下的活计，不再搭理四人。

　　四人也就顺势来到了库房。库房中衣服也是悬挂着的，整整齐齐排列在墙边。祁宴凝随手拿起一套服装：

　　这是一件红色的袍服，腰线内收，搭配了黑金色的束腰。暗金红色的绣纹从衣摆一直延伸到衣领，十分精致。

　　旁边的另一件也不遑多让。这是一件青色的短打，看起来利落极了，但细密的纹路却显示出不一样的气魄来。

　　祁宴凝一件件仔细挑选着，身旁三人时不时就发出一声惊呼。

　　这些衣服，实在是太过于精致了。细密的花纹仿佛还带着人手掌的温度，看起来有一种机器做不出的鲜活。

　　它们的设计也十分精巧。在保留了古风韵味的同时，更加符合了现代人的习惯——也就更加适合舞台。

　　祁宴凝和小助理们精心挑选了四十多件衣服，将每一组的服装都搭配完成，这才付款与店主老太太告别，走出店铺。

　　他们满载而归，却不知道，暗处有镜头对准了祁宴凝，一波新的舆论已经悄然开始酝酿。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明天就正式入v啦，入V万字更新将在6.6 0:06:06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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